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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不知所雲的課後我總結出的內容。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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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知道。

但他這次沒有說話,我只怕是他答不出內容。

我只能接著追問:

“六車隊長沒有告訴你什麽麽?”

木頭破碎的聲音。

我一楞,側過頭,見他原本扶著木柱的那只手忽得死死邦開,五指顫抖著,在上面留下了淡淡的指印,就像是要徒手抓破那根硬柱。過了很久,才幽幽吐出幾個字,音調低沈暗啞,還帶著幾分恍惚:

“拳西說……沒接到任何回應。”

“……”

沒有回應。

連六車拳西都沒接到回應。

那……那個人呢?或許他會知道……

雖然明知不可能,我還是抱著這種僥幸的想法,轉過身,擺開架勢準備瞬步前往十三番隊。

然後,我就看見了睜大了眼站在我斜後方的葉鶯的兄長。

“志波……海燕。”

我叫出了他的名字,不知是否是心慌所致,就連說話都有些困難。

平子沒有回頭,大約是早已感覺到他的到來。

“剛才隊長告訴我葉鶯帶人出去調查了,本來想去九番隊問問情況,路過這裏,想著平子隊長您可能更清楚些,就擅自進來了。”

象征性地如此說了一句,他沒有再多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裏的緣由,

“是麽……沒消息麽……”

他有些茫然地看著我們,繼而抿了抿唇,垂下眼瞼,仿佛陷入了沈思。

但,這種情況,根本不值得多做思考,因為一切都太明顯——

兇多吉少。

明明正值暖季,我卻感到一股涼意從頭澆到了腳底。

“嘛——”

最終打破寧靜的還是平子故意擡高的音調。他站起身拍了拍死霸裝的灰塵,又駝起了背,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

“總之,剛才拳西已經親自帶人去了,應該就快能得到消息了吧。”

話音落下,他的聲音冷凝許久,還是補了一句——

“大概吧。”

大概。

沒有人能確信,也沒有人敢確定。

而現在的我們能做的,也唯有坐在隊舍中等待消息而已。畢竟擅自行動,在這個十三隊,是不被允許的。

>>>

這個下午,志波海燕就斜靠在平子另一側的欄桿邊,和他一樣隨意地看著隊舍中並不怎麽好看的風景。我站在他們身後,目睹著藍染進進出出,平子偶爾向後朝他投去省視的目光。

就這樣,暮□□臨。

急促的腳步聲從五番隊隊舍門口一路傳進來,來人來到我們面前就單膝跪地行了個大禮,他的額角汗滴如雨,穿著白色的長袍,上面寫著……六車九番隊。

平子和志波海燕同時站了起來,向前沖了一步。

“報告平子隊長、志波三席,在下是九番隊第六席藤堂為左衛門!”

他的聲音洪亮而有穿透力,卻並不能掩蓋因為忙於趕路而籲籲的喘氣聲,過急的語速也能輕易讓人判別出他要報告的並非好事,

“前不久,六車隊長和久南副隊長在流魂街荒郊發現了九番隊先遣隊十人的死霸裝和草鞋!根據種種跡象斷定,先遣隊十人的魂魄已經消失。尚有一人下落不明,但僅從衣物方面看,無法辨別身份!”

胸腔中發出“嗡嗡”巨響。我看見前方的志波海燕朝後趔趄了一下,而平子驀然握緊了他腰間的斬魄刀。

九番隊第六席的聲音還在繼續:

“現今,六車隊長決定在流魂街留宿,以進一步了解事態,希望有餘力的番隊準備援軍……”

後面的話我沒有心思再聽了,我想平子和志波海燕也是如此。

……

藤堂為左衛門離開以後,志波海燕先是站在原地楞神許久,將他的斬魄刀越握越緊,他終於猛地回過身去就欲離開。

被平子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幹什麽?!”

他不耐煩地一下甩開了他的手,一改往日的和善,緊蹙著眉面色難看地大吼。

“‘幹什麽’?”

重覆了一遍他的話,此刻的平子卻平靜得出奇,

“這是我要問你的吧。”

“姑且認為下落不明的是葉鶯,但你這樣過去,是也想出事麽?”

“妹妹生死不明,我作為兄長怎麽能坐在這裏坐以待斃?!”

“吵死了!你以為擔心她的只有你一個人麽?!”

志波海燕噤了聲,楞楞地看著面前的金發男人。

見他冷靜了下來,平子真子才喘了一口氣,放低了方才因為放大音量而拉長的聲調:

“這件事情,如果拳西能解決,那麽你就沒有過去添亂的必要。”

“若是他不行,護庭十三隊一定會再派更多的隊長級出面。到那時——”

他低下頭,長長的劉海遮蔽了他的表情,只能聽見沈重緩慢的關西腔從他口中吐出:

“即使總隊長沒有安排我,我也會主動請纓。”

“我保證,如果葉鶯還活著。”

他重又擡起頭,煙灰色的眼眸瞇地狹長,眼底晃動著名為“認真”的光芒,

“我一定,把她平安帶回來。”

>>>

我們又坐在原地等待著之後的情報。然而返還給我們的,竟是九番隊正副隊長、六車拳西和久南白靈壓反應消失的消息。那一瞬間絕望的心情,我都不知該怎樣用文字來形容。

緊接著的,就是各番隊隊長火速前往一番隊召開緊急會議的命令。

平子立刻站起了身,想讓他放心似的,重重地將一只手拍在志波海燕的肩上。

志波海燕恍惚半秒,最終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然後平子就離開了,承載了我們所有的希望。而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第二天,中央四十六室通告全庭,宣布了以下幾位隊長級死神殉職的消息,浦原喜助和大鬼道長握菱鐵齋因涉嫌進行違法實驗而剝奪靈力,後被四楓院夜一劫走救出,判決他們三人永遠逐出屍魂界。

這件事情就這樣得到了解決。

判決下達的時候,志波海燕拿著他的刀默不作聲地離開了五番隊。一小時後,十三番隊終於有了它的副隊長,傳言是過去百般推辭浮竹好意的志波海燕這次終於想通了一般,答應了隊長的邀請。

就這樣,一個時代似乎就這麽結束了。

TBC

作者有話要說: 藍大和阿平的博弈寫起來有點費智商→_→反正我就這點智商了,大家隨便看看就好

☆、重生

揮刀斬去體內另一個自己的時候,黑暗了不知多久的內心世界才被突如其來的光明照亮。重新主宰了身體,平子真子擡手用蠻力剝去附在臉上的硬質鎧甲,睜開雙眼,看見的是正齊齊喘著氣收回作戰姿勢的三人。

“虛的靈壓消失了。”

淺草發色的男人單手一轉,已解放了的斬魄刀迅速變回淺打,他瞇著眼朝他看了一眼,

“這樣看來……似乎是克服了吧,平子桑。”

方圓百米的巖石與樹木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碎石嶙峋,顯然是在戰鬥中被破壞了。大鬼道長握菱鐵齋拍了拍手掌,四周的結界在一瞬間散去。

“嘛,算是吧。”

金色長發的男人擡頭看向天空,在看見那個靜靈庭絕對不會有的太陽時雙目微睜,

“這裏是……現世麽?”

“沒錯。藍染將虛化實驗陷害給了喜助和鐵齋,中央四十六室要對他們進行裁決,還要將你們比作虛的規格處理。”

一旁的紫羅蘭發色的女子走上一步,單手叉著腰,瞇起眼鎮定地說明情況,

“所以,我就把你們劫出來了,並帶到這裏。”

她頓了頓又加了一句,

“總之,先在現世安頓下來看看情況吧。”

——將他們,比照虛的規格處理。

這個裁決結果聽著令人心中發寒,曾經深愛過的、為其賣命的靜靈庭就這樣隨意地否定他們的付出和存在。平子真子先是低頭楞了下,須臾,不知是因為恨還是對自身命運的可悲,竟不自覺揚起嘴角哼笑了一聲:

“呵,果然是四十六室的風格。”

甩手脫下已然在戰鬥中破爛不堪的隊長羽織,平子真子抓著它的領口隨意地一甩手,白色的布料在微風中揚起,劃過一道弧度。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幾步,單手擎著逆撫的刀柄,觀察了一圈周圍的情況,覆又轉身道:

“其他人呢?”

>>>

自己有了相應的經歷,對於其他人的虛化情況就有了一定程度的認識——他們沒有能力將虛化通過外力抑制,只能祈禱同伴們在自身的內鬥中獲勝。而立於立場外的人能做的,不過是通過與其的戰鬥防止正完全虛化的人將周圍破壞殆盡而引起人類的騷動。

不過好在,陸續醒來的同伴們無論時間長短,都在稍後的對戰中尋回了自我。只是,每天連續不斷地和虛化後發狂的同伴們作戰,時間長了,體力不支的情況也在所難免。

平子真子喘著氣坐到結界旁,將逆撫擱在地上,瞇眼看著內部與猿柿日世裏酣戰的六車拳西。

他們的情況逐漸穩定下來後,浦原幾人就開始外出考察適於他們安頓的場所。不過,有有昭田缽玄在,戰力與使用結界的人員都不缺,確實也不再依賴他們。

——日世裏是他們的最後一個對手,然而她的虛似乎分外強大,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被抑制住的跡象。

“多久了,日世裏?”

於是,他耷拉著死魚眼偏了偏頭。

“拳西結束後,就又要重來一輪了。”

矢眮丸莉莎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表,雙眼一瞇,憂心忡忡地道,

“我們完全虛化的時間都沒有這麽久,日世裏她……”

她沒有將話說下去,眾人也只是看著結界內的打鬥,都沒有回應。

>>>

好在有驚無險。

當所有人都抑制了體內的虛化後,他們穿上浦原喜助制作的義骸各自在現世胡七八糟地亂逛——既然要在現世生活,就得有人類的樣子。買了現世流行的襯衫領帶、打了個據說在現世很潮的舌環,平子真子回到倉庫,還沒走進,就遇到了迎面而來的日世裏的拖鞋攻擊。

“禿子真子,你的頭發是怎麽回事?好奇怪啊這個發型!”

被踢飛撞到後方的水泥墻上,他習慣地抓著頭發抱怨了一聲,就站起,看著拿著拖鞋站在前方船上運動服的羊角辮女孩,攤了攤手隨意道:

“嘛,就是改變形象啊!”

不過少女並不領情。

“改變形象和你把頭發剪成這種奇怪的造型有任何關系麽——?!禿子你果然是……”

“不懂的是你吧,日世裏。”

她的話還沒說完,翹著二郎腿坐在集裝箱上穿著現世的女學生校服的眼鏡女就悠悠然插了進來。她一邊低頭看著手中的泳裝圖書,目光不曾偏轉,只是淡淡道,

“失戀了以後就把頭發剪短轉換心情——現世的書上可有很多這樣的內容。”

她說著擡起手中的書拍了拍,

“這本書之前還寫到了。”

“哈?!你在開玩笑吧莉莎!真子哪裏失戀了?”

……

沒有再理會轉移了目標的日世裏及和她吵吵鬧鬧的地唇槍舌戰起來的莉莎,平子真子不自禁擡手扶住了突然開始有些發疼的額頭。

他臨走前志波海燕希冀的眼神還印刻在記憶中,還有他最後一次見到志波葉鶯時女子躺在沙發上悠然的神色,以及之前的很多次,她微笑著喊他“真子”。

本來真是為了改變形象而去剪短的長發,這麽一想,只覺得悲傷感漸漸湧上了心頭。

“真是的,換個發型轉換心情也是理所當然的吧。雖然中央四十六室的決斷很可惡,但想到白白犧牲十一個部下就……”

這時,仿佛煽風點火般,一旁穿上了運動背心的六車拳西的聲音傳入了他耳中。

“哈?什麽犧牲了十一個啊?你不是說有一個是下落不明麽?”

他身邊的久南白趴在地上不甘示弱地反駁了回去,兩腳來回晃動,瞇著半月眼一副看白癡的表情,

“連犧牲和下落不明都搞不清楚,你是白癡麽拳西?”

“吵死了!姑且不論下落不明的是誰!既然藍染能做出這種事那他基本也是活不了的吧!”

拳西的結論很在理。再者,他們八人前去處理案件時他也確實沒有感受到其他人的靈壓。平子真子是個隨時保持清醒的人,端得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執念而做過多幻想。因此他馬上恢覆了習慣的表情,放下搭在額上的手。

“有點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一下。”

沒有深究身後的同伴對自己的舉動頗為莫名其妙的反應,金發男子揮了揮手,兀自瞬步消失了身影。

縱使不該執著,至少有緬懷的權利。雖然,他似乎沒有什麽能拿來緬懷的東西。

——平子真子和志波葉鶯就是這樣,除了相處的回憶,幹幹凈凈。

>>>

浦原喜助尋到一處古宅並居住在內研究崩玉後,他們就這樣安頓在了這間廢棄的倉庫。

穿著阻隔靈壓的義骸,坐在設了結界的破爛房屋內,原本都是隊長級,現在卻被故鄉視為棄子,就連流落到現世,都要逃避可能來自那裏的追殺。這種感覺實在難以形容,唯一一定恰當的詞就是,絕望。

在這毫無希望的情況下,還能玩玩抓鬮,強迫著誰去買生存必須的食物,似乎也算是一種樂觀的表現。

平子真子被日世裏一腳從漆黑的倉庫內踢出後,他下意識地就望向了現世的天空。在沒有雲的時候,這裏可以見到太陽,它從毫無遮蔽的天幕灑下屬於它的光輝,直接這麽看過去,會覺得兩眼生疼。但是,看著如此明亮的光芒,就讓人下意識覺得,總會有希望的。

他重又垂下頭,駝著背向前走。為表現得如人類一般,他一步一步地走,不用瞬步。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前方,有虛。

條件反射地單手握住腰間的逆撫,然而,正當他要揮刀沖上去將它斬殺時,一個聲音突然從腦中殺出,讓他再次硬生生駐了足。

——你真的,還要做死神的事麽?

——你真的還認為,自己是個死神麽?

——即使你自己這麽認為,還會有人將你當成死神麽?

這些聲音在腦中來來回回地盤旋,占據了他的整個大腦。平子真子攥緊了手中的刀,楞是沒有再有所行動,冷眼看向前方。

那只巨大的虛從前方的過道中走出,大約是義骸的功勞,它似乎並未註意到他,只是背對著他高高擡起一條腿。

那一瞬間,平子真子驚訝地睜大了眼。

從這個角度,通過它因擡高腿而騰出的空隙,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它腳下勉強豎起的一把破爛不堪的油紙傘。它的傘間對著它,卻劇烈地顫抖著,千瘡百孔的油紙在空氣中搖曳著,幾乎就要散架。然後,它發出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水泡。

但是很小,小到這麽弱小的一只虛只是嘶吼著後退了一步。

……

“真……子……”

硬物掉在地上的聲音。

來不及等刀下的虛化為靈子,他就急忙轉過了身。

破爛不堪的油紙傘轟然破碎,恢覆了淺打的形狀。她暈倒在地,頭發淩亂,死霸裝的布料已被撕開了好幾個缺口,一個血淋淋的傷口從前胸一直貫穿到後背,四肢和側臉都有被腐蝕了一般的嫣紅傷痕。平子真子沖上去將她扶起。她的上身形成一定斜度的時候,還有粘稠的水滴順著她的皮膚滑落到地上,所過之處的肌膚都如燙傷了一般瞬間壞死,泛起幾不可見的細煙。

乍一看,志波葉鶯的身上並沒有虛化的痕跡。

然而,他明明那麽熟悉她的靈壓,但之前,他卻一點都沒發現她就在附近,甚至,即使現在近在咫尺,他也無法感知她的靈壓。如今的她身上,沒有一絲一毫靈壓的波動,就像是,一點不剩地用幹凈了一般。

“葉鶯!”

臂間的人雙眼微眨,又慢慢地睜開,但深煙青的雙眸無甚神采,似乎連聚焦到他身上都很困難。

死神的靈力一旦用盡,就存在著靈魂無法維持形體而碎裂的風險。她現在,像是已經難以控制自己了。

“別說話!”

看她啟了啟唇,在她發出聲音前,他先一步打斷了她。將志波葉鶯攔腰抱起,他猛地站起身,用最快的瞬步朝倉庫奔去,

“拜托你,千萬撐住!”

TBC

☆、覺悟

平子真子從未如此感激過自己的同伴中有一個會回道的人。

四方形的橙色結界靜靜地將志波葉鶯罩在其中,有昭田缽玄坐在旁邊,兩手平舉,虛按在她胸口上。

靈子漸漸從四周被吸納入她的靈魂,那極不穩定即將崩潰的已經有些半透明的形體開始重新凝結厚實。女子深煙青的眸終於慢慢有了神采,她動了動手指,當接觸到熟悉的手掌時,他們同時握住了對方的手。

志波葉鶯還能感覺到他幾不可見的顫抖。但現在的她,沒有一絲一毫思考問題的力氣。

“小八……”

和藹的胖大叔側過臉:

“什麽事,葉鶯小姐?”

在生死邊緣掙紮了數十天,用連自己都沒想到的意志強迫著這麽多天沒有合眼,當一切情況穩定下來,疲憊和傷痛一同襲入身體,她如今只想安心地閉上眼,哪怕只是幾分鐘:

“我可以……睡一會兒了麽……?”

“在那之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麽?”

“什麽……”

“很抱歉,因為你身上那些類似於燒傷的傷痕,要恢覆起來花費了比我想象中多的靈壓,所以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有昭田缽玄憨厚地低了低頭,

“如果知道了來源,或許對我的治療更好。”

“那是她的斬魄刀——白檀的能力。”

有磁性的關西腔從旁插出,平子真子垂著眼瞼替她做了答,雖是猜測,卻是肯定的句式,

“釋放出的水腐蝕一切靈子,她是對自己用了那個能力,利用腐蝕抑制了虛化。”

然後他朝她側了側眸,忽得放低了聲音,聲線還帶著些暗啞,

“沒錯吧?”

志波葉鶯只是虛弱地稍揚嘴角,就徑自閉上了眼。

“所以,小八,還是請你多耗費一些靈力吧。”

他又平靜地開口,而目光只是游移在她身上,沒有偏轉。

“好。”

>>>

那一覺,志波葉鶯睡了半個多月。

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平子真子趴在床邊。之前精神渙散無法看清,這下才發現他飄逸的長發沒有了,換成了不倫不類的妹妹頭。

大約是一時無法接受他這樣的形象,她不自禁地就擡手去拉他的頭發。只是才剛觸到,就被他突然揚起的手抓住了手腕。

平子真子擡起頭,狹長的死魚眼下泛著淡淡的黑圈,他抓著她的手楞了一會兒神,又好像確認什麽一般呆呆地盯著她看了許久,倏忽傾身前來一把將她拉進懷裏。

他的短發黏在她脖頸窩裏,帶著一絲絲涼意,還有一點瘙癢感。

“真……”

“我是該誇你聰明,還是罵你亂來?”

打斷了她的話,他的關西腔尾音顫抖,聲音嘶啞,她甚至似乎聽出了一點哭腔,

“你個呆子。”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用這種聲音說話,那音調進入她的耳,讓她的心都仿佛被浸濕:

“真子,不要用這種口氣說話。我……”

大腦一片空白,她只是下意識地吐出這麽一句。

壓在她背後的手攀上了她的肩,他的五指顫動著慢慢收緊,她卻感覺不到疼痛。不是胸口的傷口太甚蓋過了它,而是……好像一切感覺都消失了,她現在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你不用解釋什麽。”

那關西腔磁性而溫柔,一點點地驅散了瀕死的恐懼和、即將面對的虛化的恐懼,

“……活著就好。”

本想將自己的經歷告訴他的葉鶯睜大著眼閉了口。

——如何活下來的不重要,如何會到現世的也無所謂。只要活著,就好……麽?

想起那十幾天的黑暗和害怕,她第一次抑制不住流出了眼淚。

在他面前,在他懷中。

這樣,讓她覺得,自己的所有努力,那地獄般的十幾天,都是值得的。

>>>

志波葉鶯醒來後,隨著日子的增加,她的靈壓漸漸恢覆,也沒有了先前魂魄可能消散的危險。只是作為不知什麽的副作用,高燒不退、也沒有什麽力氣,還是只能這樣躺在床上。

平子真子始終坐在她床頭,她清醒時就與他說說話,等又暈了,便也能心安地睡去。

“因為白檀的水可以抑制超速再生,所以我當時試了下,結果確實壓制了虛化。你們找不到我的靈壓,大概也是因為白檀的能力的緣故。”

“後來我到過潤臨安,聽到靜靈庭裏的人在跟兕丹坊說你們殉職,還有夜一劫人消失的消息——但是我不怎麽相信,所以,就到了小時候夜一和喜助一起挖的山洞裏,找那裏的穿界門到了現世。”

向他訴說自己的經歷純屬女子的意願,他從頭到尾就沒有問過她半個字。只是大約是習慣了,這種事情瞞著他總讓她不太舒服,這下醒來又有些無聊,葉鶯就張口說了起來。

金發男人側身坐在她枕邊,她敘述時,只是偶爾點一下頭表示他聽著,自顧自前傾著身子將一只手搭在她額上,然後拿開,用濕毛巾擦了擦她的額角和臉頰。

志波葉鶯曲了曲被中的一只手。他的另一只手覆在她手掌上,指尖微動時,還能感受到他因常年握刀而覆上一層薄繭的指腹。

“真子。”

“啊?”

盡管全身的骨頭都不是很聽使喚,頭也有些腫脹的疼。看著平子真子耷拉著臉一如既往懶洋洋的神色,她還是在他面前淺笑,由衷地道:

“你沒有像他們說的一樣殉職,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男子手中的動作一滯。擡起眼瞼,灰褐色的眸光就這樣移到了她的身上。

“搞什麽啊?”

沈默許久,他看著她,語氣不是很好地淡淡道,

“這明明是我的臺詞吧。”

話音落,將毛巾拿下扔入一旁的水盆,他把騰出的另一只手也伸進被下,握在她的手背上。

——和真央時潤臨安的廟會一樣的,要將她護在手心的感覺。

志波葉鶯欠了欠身。

“餵……”

平子真子猛地挺直了身子,不過,在他呼喝她別動之前,她已被胸口還未愈合的傷口牽得悶哼了一聲,重新倒回柔軟的床鋪上。他看著她齜牙咧嘴的模樣,又朝她靠近一些,

“葉鶯醬你要拿什麽東西的話,我幫你拿就行了啊。”

“不,沒有。”

女子揚起眉輕言一句,她不過是單純地突然想坐起和他到同一水平高度罷了。況且現在伸出手,她恰好可以夠到他剪短的金發,也就不需再活動了。

平子真子沒有做聲,耷拉著死魚眼,眼瞼微垂。葉鶯玩弄他頭發時細微的拉扯感透過頭皮傳入感官,他不再動作,只是靜靜看著她從久違的欣喜到漸漸恍惚的神色。

說起來也不過一個月的功夫,卻什麽都不一樣了。女子擺弄著一如既往柔順得讓人嫉妒的金色直發,沒有問他為何剪短,也沒有對早已習慣的發型突然變得不倫不類提出什麽抱怨,只是在晃神許久後,慢慢放下了手。

心裏有著許許多多的感慨,但她實在不知該怎麽表達。

倒是平子真子將雙手從被底抽出,拾起她散落在枕邊的一綹藍發:

“話說,葉鶯醬。”

“嗯?”

“其實,以前我就想說——”

他擡了擡灰褐色的眸,但在接觸到她的後立刻有些窘迫地移開了視線,

“我很想看到你把頭發留長的樣子。”

他說完又目視向她,反倒讓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也別開了視線,憤憤道:

“你自己都剪了,還要我留。”

他沒有說話,不解釋,亦不再多做強調。

半晌,志波葉鶯回過了頭。深煙青的眸微閃,將他打量了一番,幾分鐘後,彎眉揚起嘴角:

“嗨嗨,知道了。”

>>>

她的身體恢覆,就是那之後不久的事。盡管傷口還有些細微的疼痛,不過無傷大雅。平子真子整日在旁邊守著,看他後來因為缺少睡眠又消耗精力而疲憊的模樣,女子就不怎麽舒服,所以燒退了能動後,她就立即下了床。

那時候他將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雖沒明確反對,但離她僅有咫尺之間,蹙著眉明顯一副不放心的模樣。當然事實上,長時間沒有行動後,雙腳剛接觸地面時確實因為不習慣而猛地一發軟,不過下一秒,他的雙手就準確及時地扶穩了她。

“真是的,都跟你說了過陣子再……”

“你好煩啊,我都說了已經恢覆了。”

用不是很耐心的口氣打斷了他的話,女子側了側頭,面無表明地直視向他的灰眸,

“剛才不小心而已,你現在放心大膽地松開手——我自己能走。”

大約這語氣真的很差,他似乎被她噎了一下,雙眸與她交錯一瞬,他垂了垂眼瞼,慢慢松開雙手,向一旁挪了一步。志波葉鶯再次擡腿,抓著一旁的櫥櫃家具稍微適應,繼而松開手,緩慢地前行。平子真子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與她保持著三五步的距離。

倉庫的大廳沒有人,於是葉鶯順著地上突兀的臺階走下去,看見了與流魂街上夜一浦原所造的地下室一模一樣的訓練場。中心是一個巨大的結界,結界內部是正在對戰的猿柿日世裏和矢眮丸莉莎,虛和死神的靈壓在他們身上完美地共存,強盛的力量所引發的碰撞掀起巨大的風浪,即使在結界外她都能感受得分明。

“哦,葉鶯!”

一旁觀戰的拳西看見了她,於是走過來打了聲招呼,

“身體恢覆了?”

不過問這個問題時,他將目光對向了身後的平子。

她見狀當先搶過了話頭:

“嗯,沒問題了!”

話音落,她立時感受到了熟悉的靈壓有些隱隱的抖動,一點點、並不明顯,她就故意忽略了。

身體肯定是還沒恢覆到能戰鬥的地步,於是她也找了塊空地坐下。支著下巴看著已經能稍微控制虛化的同伴,她拔出了腰間的白檀,刀鋒高指,利刃在偽造的天空的光照下泛出熒熒的反光。

“真子。”

側眼用餘光瞄了瞄坐到她身邊的人,志波葉鶯收回刀,將其撐在地上,

“你以往的決定都是那麽正確,但這次,卻錯了。”

“我不能總是活在你的庇佑下。以前就是因為這樣,自以為是,我才會沒有聽你的勸小心東仙。”

面無表情地看著結界內酣暢淋漓的戰鬥,她握緊了白檀的刀柄,再次開口道,

“我們是同伴,不應該由你保護我,而是互相保護對方——其實在真央的時候並沒有問題,只是後來你把我甩開了。”

“因此,我要變強、變地更加獨立。”

“……”

身邊的人久久沒有回應。

“搞錯的是你吧。”

低沈磁性的關西腔再次進入耳中時,女子奇怪地側了側頭。

但這次他沒有接話,只是再次默然許久。

“嘛,算了。”

懶洋洋地攤了攤手,他一聳肩一甩頭,聲線高揚帶上了一絲不正經,

“反正以前我就說過了——你想做什麽都行,只要你高興。”

言及此,聲線一沈,他擡起一只手撫上她手中白檀的刀鞘,灰褐色的眸底是那深沈而熟悉的堅定光芒:

“我會在身後看著的。”

……

“真子……”

志波葉鶯側目看著那雙她早已不能再熟識的雙眸,最終閉口,翹起了眉。

所以,到頭來,還是變成了這種情況。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回道:高級的治療用鬼道

PS:求評各種求,明天考科目四求人品!

☆、內鬥

其實,現世還是很不錯的。

夜深人靜,古樸的住宅大多都已沈入黑暗,烏鴉鳥雀偶爾從樹丫間雀躍而起,月光灑落,不似屍魂界一片漆黑什麽都沒有。坐在路邊的秋千上隨意地蕩著,無人打擾又有動物為伴,悠閑卻不孤獨。

目光掃視四處半晌,志波葉鶯還是擡頭望向了那個月亮。冷冽的幽光照到身上,體內被壓制許久的力量似乎也不再那麽洶湧地逆襲,她稍微僵直了身子,攥緊了秋千上的鐵鏈。

專心與體內不聽使喚的力量抗衡時無法細細感受外部的靈壓,所以她感覺到他的到來,還是因為肩上和後背突如其來的重量和溫度。

一件風衣被披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氣息襲來,風衣的主人的雙手還搭在她的肩上。

“真子……”

她轉過身擺出一副不悅的表情,

“我說,你半夜不睡覺跑這兒來幹嘛?”

“哈?還不是你在外面晃來晃去的讓我睡不著啊呆子。”

“我就出來走走,和你不睡覺有什麽關系啊餵?”

他沒有再接她毫無營養又有些強詞奪理的措辭。

志波葉鶯也沒再做聲,低下頭單手扶著胸口抿了抿唇——平子真子的出現打擾了她的精神,體內不和諧的力量又開始悄悄竄出。

男子向旁踱了一步,就站在她身旁,瞇著眼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的反應。

天幕突然暗下,似是有烏雲遮蔽了月亮。

不知是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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