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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伍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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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面倒在辦公室的椅子上。

椅子的靠背不太高,只到我的肩膀,因此在將脊背靠過去的時候,我的頭是吊在外面的。

南希安靜地站在我身後。父親的辦公室很大,為了制造出沒有人在假象,我們不得不縮在角落裏,這令我感到了些許擁擠。

月光穿過落地窗的玻璃灑在菲傭那張清秀漂亮的臉上,我突然覺得有些頭暈,於是站起身想要將窗簾拉上。

然而在我成功做出下一步動作之前,從南希的殼子裏冒出來的青年就將我按了回來。

對方的右眼在昏暗的環境中顯得尤為醒目。

我任由他按著我的肩膀,將身體往椅子靠背上倒過去沖他笑:“我還以為您不打算見我了。”打從開學起我就一直沒有見過六道骸,掰著指頭算一算,這都快到聖誕節了。

是的,聖誕節。

我和六道骸的孽緣好像也是從聖誕節那段時間開始的。他將我從沒有男人約的尷尬境地拯救了出來,而我卻早一步發現了這個人別有用心。

那個時候我還天真地以為自己絕對不會著了他的道,畢竟我見過的男人比很多姑娘窮盡一生接觸到的還要多,我也比那些姑娘更明白男人到底是什麽樣的生物。

事實證明我失敗了。“絕不會對他動心”不過是一廂情願的托詞,現在的切茜莉婭已經會為他的若即若離而感到煩躁不安。

異色雙瞳的青年微笑著擡起胳膊,他用指尖碰了碰我的臉頰。

六道骸身上的氣息很涼,這令我不禁懷疑眼前到底是個活生生的人還是用冰冷零件拼湊出來的高級人偶。可我很快又釋然了,在幻術師面前糾結這種問題毫無意義。

倘若他願意,我根本就不會感覺到異常。

“你好像生氣了。”他輕聲問,“能告訴我你在生什麽氣嗎?”

“不,我根本就不會生氣。”我咕噥道,“我可沒那個立場。”

說到底,我和他是兩個獨立的個體,哪怕馬裏諾依附於彭格列,從本質上講,我們也依舊處於完全不同的兩個陣營。我沒有立場指責六道骸不來見我,反正他也沒有來見我的必要。

我只是有些難過。

他的甜言蜜語讓我相信了這個人是愛著我的,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冷冰冰的現實。

幻術師都是騙子,六道骸也不例外。他用甜言蜜語哄騙我只是為了達成目的,現在他發現了,即使不裝□□慕我的樣子我也會因為利益問題配合他,所以他連甜言蜜語都懶得說了。

“你就是在生氣。”

青年摸了摸我的臉。對方的手套的皮革布料蹭在我的皮膚上,發出奇怪的“沙沙”聲。

“我沒有。”我大聲反駁。

六道骸笑了笑。他將那雙手套摘下來扔到一邊。黑色的防護用具被丟棄在角落裏,它們微弱的抗議聲被愈發深沈的黑暗吞沒,我覺得我遲早也會變成那個樣子。

“你可以再坦率一點。”六道骸捧起我的臉。

我從對方藍色的左眼中清楚地看見了自己的五官。

為了配合父親神神秘秘的行動,我今天化了妝,粉紅色的眼影揉著誇張的眼線往兩邊飛去,它們令我看起來像極了夜店女郎。

好吧,必須承認,我是故意這麽打扮的。

父親越不想看見我做什麽我就越是要做什麽。我知道這樣很幼稚,可我不介意,給那個男人添堵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倘若我在參與正事的時候弄出一副放蕩的打扮,他一定會暴跳如雷地指責我不知廉恥,然後我就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手包甩在他臉上,大步流星地離開。

我討厭父親,就如同他討厭我。

“我很坦率。”我回答道,“您的擔心是沒有必要的――我是說,您可以回去了。”

反正他已經消失幾個月了,再消失幾個月也未嘗不可。

最好就這樣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那我也有理由說服自己忘掉這個人,我可以繼續做我的菟絲花,周旋於各種男人之間,直到老死。

哦,我還得先想一下自己能不能在哥哥手上活下來的問題。

父親花了這麽長時間來培養哥哥,總不至於因為一兩次犯渾就把他從繼承人的位置上趕下去。不管怎麽想,我都是塵埃落定之後要被炮灰的那個。

所以在被炮灰之前,我得先計劃好怎麽跑路。

“我道歉。”青年依舊笑嘻嘻的,我覺得他的臉皮厚如城墻,“這麽長時間沒來見你是我的錯,切茜莉婭,但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受了傷,一直休養到現在。”

“誰能讓您受傷啊,偉大的六道先生。”我酸溜溜道。

彭格列的戰鬥力是有目共睹的,而身為守護者的六道骸到底多強也毋庸置疑。畢竟是那個能夠打敗彩虹之子的幻術師,別說西西裏,整個世界上能夠在他手底下討到好的人都不會太多。

而現在他跟我說他受傷了,還是需要休養好幾個月的傷。

老實說我覺得我不該相信他。

可至少他願意向我解釋自己為什麽無緣無故消失了幾個月,哪怕理由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像極了為了敷衍隨手找的借口。

在認識到了這一點之後我的心情竟詭異地平覆了不少。做人得知足,我沒奢求過六道骸真的對我動心,對我而言,只要能夠在他心裏占據一個不大不小的位置不至於可有可無就已經夠了。

青年彎下腰親了親我的額頭。

我現在有點無理取鬧,而無理取鬧中的女人是沒辦法溝通的。六道骸深知這一點,所以他沒有再繼續解釋,而是選擇了近乎討好的應對措施。

在如何應付女人這一點上,他確實很聰明。

聰明到令人煩躁。

“你今天真美,切茜莉婭,”他小聲道,“我的塞勒涅,你願意接受恩底彌翁的愛嗎?”

我以為六道骸已經放棄了這個引人發笑的比喻,沒想到他還記得。

畢竟我不可能是塞勒涅,而六道骸的身份也比恩底彌翁的身份要高貴得多。我的意思是,他可能更像是那個狡詐的潘。

在這場糅雜著欺騙與算計的愛情游戲之中,我們做不到塞勒涅和恩底彌翁之間那般純粹與鐘情,就如同潘所圖的也不過是塞勒涅的美貌罷了。

即使――我是說即使――眼前這個男人在我耳畔向我訴說他有多麽地愛我,我也只會對他的話聽一半信一半。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六道骸是個幻術師,就像他也永遠不會忘記我是個玩弄男人感情的騙子。

“我可不是塞勒涅,”我回答道,“我不會乘坐牛車,西西裏可沒有牛車。我也不會和月亮一起出沒,即使在白天,我也能夠自如地在您面前活動。”

六道骸楞了一下,旋即大聲笑了起來。

“親愛的,我只是想讚美你一下,我願意為你赴湯蹈火,就如同義無反顧的飛蛾。”他說,“那麽切茜莉婭小姐,你願意接受眼前這個為你傾倒的男士的愛嗎?”

青年伸出手,一如去年聖誕舞會時將我從無人問津的窘境中拉出來的模樣。

說不定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動心了,只是自己沒有察覺而已。

我站起身,和那個時候一樣深吸一口氣,然後將手放在對方的掌心。

“樂意至極,我的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審核24小時預定(疲憊的笑容.jpg)

感情線印象來源於《人偶群戲》

也是蠻老的一首歌了,歌詞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與荒誕感

當然主要的還是這一段:

無常蛇與猛禽競相撕扯神經

黑色格林道上密麻嵌滿深淺刀柄

自此他被關入海底由波塞冬囚禁

時常呼念我姓名

我自可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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