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熙膩歪著他, 很快睡了過去，江煊眼神陰郁, 面無表情的湊過去，輕輕叼住他的嘴唇，撕扯著啃咬了一番。

重新放回去, 那瓣唇明顯腫了起來。

他現在感覺心底壓著一團火氣，就像是有一只火爐在裏面燃燒, 又悶又燙。

他翻身望著身下沈睡的愛人，他臉蛋粉白, 微啟著唇呼吸的時候, 一直都是秀色可餐, 但今日江煊看來，卻覺得十分可惡。

他想把他撕碎吞吃入腹, 但湊近了，卻只想咬住他的唇瓣，將那處撕扯的鮮血淋漓, 他抵著譚熙的額頭，痛苦的啃咬著他，他覺得心中的火爐仿佛要爆炸, 將他憋的發狂。

譚熙在睡夢中發出輕哼。

這些日子，他難得有睡的那麽沈的時候，即便感覺到了不適, 卻也因為困意沒有醒來, 江煊握住他的手腕, 從他的脖頸一路啃咬下去，譚熙只覺得好像有蟲子在細細密密的咬著他，想要推開卻因為手肘被制住而無法行動。

身下傳來滾燙的觸感，譚熙無意識的哼哼，迷迷瞪瞪醒過來的時候，才發覺昨夜江煊在他身上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屋內沒有人，他手足發軟，身子又重，掙紮了一會兒才勉強起身穿上衣服。

身下被開拓過的感受十分覆雜，即不可思議又覺得羞窘，他慢慢走出去，熟悉的香味傳入鼻尖，他兩步跑到廚房，江煊正在將魚肉粥盛入碗中，眼睛卻看都沒看他一眼。

譚熙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後腰，後者這才遞給他一個眼神，卻又冷冷的收了回去。

譚熙垂下眼睫，道：“你怎麽不讓我洗臉刷牙？”

“……”江煊不理他。

“你讓我去洗臉刷牙呀。”

江煊只好道：“去洗臉刷牙。”

譚熙乖乖道：“我聽你的！”

譚熙收拾好之後桌子上已經擺上了早餐，他誇張的聞了聞，誇他道：“好香！我最喜歡吃你做的飯了！”

江煊依然不語，譚熙開始吃飯，不經意的擡眼一看，發現江煊正在看他，接觸到他的目光之後，他臉色又沈了沈。

譚熙用勺子攪拌著粥，輕聲道：“我錯了，你能原諒我嗎？”

江煊不語。

譚熙低下頭想了一會兒，道：“我知道，是天戕壓制了你，我會幫你的，把天戕除掉。”

他剔透的眼珠看過來：“江煊，你能不能……別不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

“我看得出來你不開心，你別生我的氣，那天……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我覺得暫時讓你們不見面，彼此都冷靜一下，我也好方便勸勸他們……”

“我跟他們誰更重要？”

這個問題就像是我跟你媽一起掉進水裏你先救誰一樣讓人難以回答，譚熙道：“你們都一樣重要。”

“如果非要選一樣呢？”

“我沒法選擇……”譚熙搖頭，軟聲道：“我發誓他們會接受你的，這只是時間問題。”

江煊冷笑了一聲：“你在我眼裏也沒有那麽重要，等孩子出來，我就把你吃了。”

譚熙看著他：“你一開始就這麽想的嗎？”

“是。”

譚熙放下了筷子，嘆了口氣，他繞過桌子來坐在江煊身邊，拉住他的手道：“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江煊沒有說話，譚熙又吻了吻他的臉，道：“我能幫你的，不管任何事，我都會幫你，心甘情願的幫你。”

江煊舔了舔唇，譚熙認真望著他，他的眼睛一如第一次見面那樣晶瑩剔透，鬼使神差的，江煊道：“我第一次救你，是你救了我回去發燒了，我以命換命，救你一次。”

“你爸爸說過。”

“後來我救你，並不是因為喜歡你，我只是想把你養大，想知道你能有多大的能力，想如果有一天我不行了，就食你進補。”

譚熙笑了笑，完全不見擔心：“然後呢？”

江煊扭開臉，冷冷道：“你想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你為什麽這麽不開心……我都跟你認錯了，你還是不開心，為什麽呢？”

江煊吸了口氣：“我一直在找機會接近你，直到我發現我只有最後一條命了，所以我找人設計了傅直，我知道他習慣了你對他好，一定不會主動找你和好。之後我找到了接近你的機會，我跟你結婚，根本不是為了保護你，我只是知道自己只剩下最後一條命了，想食你進補！！”

他盯著譚熙驚詫的表情，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扭曲著臉道：“我不喜歡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

譚熙的肩膀被抓的生疼，但是他竟然一點都不覺得難過或者害怕，他只是有點心疼江煊，他道：“那你為什麽不吃了我？”

“該死的，我怎麽會知道！”江煊暴怒的站起來，他來回走動，凝望著自己的雙手：“我為什麽會坐上那輛車，我應該讓你上去的……但我發現我死了之後，我便回來找你，我想吃了你，卻發現你有了身孕，不是因為我喜歡你才留在你身邊，我只是想等你生完孩子然後再吃了你！”

他翻來覆去的說要吃了譚熙，渾身黑氣極其不穩定的亂蒸騰，譚熙試圖阻止他：“江煊，你冷靜一下……”

江煊停下腳步，情緒一下子平靜了下來：“我想起來了。那具肉身對我來說本來就沒有什麽作用，我需要脫離它，然後把你吃掉，好去尋找我原本的身體。”

他走過來，在譚熙面前坐下來，輕輕握住他細白的手，眸色怪異：“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就是你消失在我腹中的時候。”

譚熙眨了眨眼睛，江煊問他：“怕不怕？”

譚熙想明白了。

江煊是天戕。

如果X45說的是真的，那麽他當時本該在救了江煊之後死去的，但卻被江煊陰差陽錯的用自身性命養到了這個歲數，不管江煊出於什麽目的，他們都走到了這一步。

而盡管江煊一直在說要吃了他，但事實上去卻不是這樣的。

江煊跟他結婚的時候開始，就喜歡他。

或者說，他從一開始，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對他抱有不一樣的感情。

他跟X45說的不一樣，哪怕一次又一次的被溺死，但當他得到救贖的那一刻起，他還是把譚熙記在了心裏。

對於江煊來說，那次不只是單純的救起，而是救贖。

原本事情不會變成這樣的，但譚熙的父母卻逼得譚熙做出了一個選擇，而在那個選擇裏面，他選擇父母，拋棄了江煊。譚熙竟然沒有把他放在第一位，這對於江煊來說是無法容忍的。

所以他縱使愛上譚熙，也不會承認，這迫使他急於把一切都說出來，他希望譚熙也跟他一樣痛苦。

他的經歷使他跟正常人不同，但譚熙…… 他天生就跟別人不一樣。

所以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擔心的不是江煊竟然一開始就在利用他，江煊竟然一開始就不喜歡他……他操心的只有一件事，江煊為什麽會說出這些話，他為什麽那麽不開心。

他認認真真的看著江煊，恍惚明白了他的愛人內心煎熬的原因，他怨恨自己沒有他想象之中那麽在乎他，他急於看到自己被他三兩句話糊弄的痛哭流涕，那或許能讓他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在乎他。

譚熙反握住對方的手。

經歷過那樣慘無人道的事情，他不能用正常人的心理去揣測愛人。

“你知道嗎？”譚熙說：“你喜歡我也好，不喜歡我也好，我都不會放棄喜歡你的。”

江煊眸子瞇起，“你認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嗎？”

“等孩子出生之後，你想吃我，就把我吃了吧。”譚熙說：“反正我的命一開始就是你幫忙保留到現在的，我心甘情願被你吃。”

這超出了江煊的預料範圍，短暫的楞怔之後，他的怒意悄然騰起。

“雖然我父母很重要。”譚熙突然再次開口：“但其實，你在我心裏才是最特殊的那個，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我可能會舉刀自刎。”

江煊神情狐疑了起來。

“如果我爸媽在我生命裏面是常規存在，你則是一個巨大的驚喜。”

他試圖從側面跟江煊解釋他的重要性，譚熙第一次發現語言是一門十分高深的學問：“沒有了你，就像是自行車沒有了前後輪，推都沒法推，你懂嗎？”

江煊楞了一會兒，問：“那你爸媽呢？”

居然還要跟他爸媽比。

譚熙只好道：“我爸媽就像腳踏板，當然也不能少的。”

江煊的表情陰晴不定，譚熙伸出手比劃：“你們在我心裏，一個在這個山的頂端，一個在那個山的頂端，所以，沒必要非要湊一起比。”

“那哪座山高一點？”

“……”譚熙委婉地道：“你看我是跟爸媽在一起的時間多，還是跟你在一起的時間多？”

江煊十分認真的想了一會兒，“你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你爸媽？”

終於來個比較好回答的問題了，譚熙立刻道：“當然更喜歡你了！”

從單純的喜歡來說，顯然父母是沒有江煊討喜的，雖然他們也對他好，但是卻總會做出讓譚熙心情覆雜的事情，但是江煊就不同了，他的縱容幾乎是無條件的，不會打著溺愛的旗號做傷害他的事情。

他的毫不猶豫讓江煊唇角上揚，陰郁的臉色也緩緩轉晴。

譚熙突然道：“那你剛才說，我生完寶寶你就把我吃了……我在你眼裏，只是生育機器麽？”

江煊抿唇，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這會兒高興了，心裏頭那個大火爐也消失不見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麽要那麽說……當然了，就算是他說話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那樣的話。

譚熙一臉泫然欲泣，江煊繃不住了，才道：“不是的。”

譚熙盯著他看，江煊沈默了一會兒，道：“我剛才騙你的。”

“你剛才讓我好難過……”譚熙說，江煊又沈默了下去，他在想現在要說點兒什麽才好，是說對不起，還是說我錯了。

可他又覺得自己沒有說錯，他本身就是想等譚熙生完孩子把他吃掉的。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江煊舔了舔嘴唇，愛人還在等著他去哄。

“江煊……”

江煊回過神，又一口鍋砸了下來：“你剛才還說，你從來都沒喜歡過我？”

是啊，江煊想。

“那你以前說喜歡我，也都是騙我的嗎？”

“不是的。”江煊冷著臉道：“我沒有騙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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