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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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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驚四座。

曉芙爸媽下巴頦兒都要跌倒胸門口了,致遠更是讓她嗆得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

少頃,曉芙爸呵斥了一句:“你給我閉嘴!我們做父母的在這兒,且輪不上你插話!”

曉芙剛要回嘴,她媽忙上前道:“你看你這孩子,不說了不說了!洗把臉去!”她生怕這生胚子再說出什麽踹人心窩子的話,把後路都斷了。

等當媽的把女兒推搡進了衛生間,曉芙爸才從有些坑窪的沙發中“吱呀”著站了起來,語氣疲憊地對昔日的學生說:“致遠,這不是小事兒,我們現在沒法回答你,容我和你嫂子回去好好商量商量。”

致遠點點頭,半垂下駱駝眼,都不忍多看一下小張老師那雙充血的眼睛。

曉芙爸心力交瘁地嘆了口氣:“你嫂子性子急,別怨她,就這麽一個姑娘——”他說不下去了,欲哭無淚的樣子。

致遠又點點頭,拿手在板刷腦袋上胡抹了幾把,駱駝眼徹底垂了下去。

他不是沒想過跟她往認真的路子上走。

首先她長得很讓人開胃,臉蛋兒白凈大氣,人也直直展展的,渾身上下哪兒都圓鼓鼓的,好像熟透的桃兒似的能掐出汁水來。他倆要好那光景,他就愛摟著她那身滑得溜手的皮子,想著以後天天摟著這樣的身子也挺享福。他尤其喜歡她那憨直俏皮的活潑勁兒,總讓他跟吃了一海碗油潑辣子似的渾身通泰。那會兒看她在醫院給司令員陪床,見天兒用她金貴的“第二張臉”給老頭擦身子,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他就覺著這丫頭心眼兒不錯,值得好好處處。

可她那股犟勁兒上來了也夠人喝一壺的,他馬致遠跟別的女的不過多說了兩句話,她就跟打翻了的酸菜缸子似的,一點兒擔當都沒有。剛開始他還體諒她年輕不懂事兒,主動找她和解,可這順毛驢兒根本就是油鹽不進,還一尥蹶子把磨都給掀了。要他和這麽個為了點破事就撂挑子不幹的女人居家過日子,以後還不得天天把慪氣當飯吃。

要不是因為她懷孕了,即使再讓他和她在一起,要磨合的日子也還長著呢,更別提結婚了。可事到如今,為了保全這丫頭的名聲,為了維持和小張老師的這份情誼,他也只能把這事兒給扛了。

那晚,曉芙讓她爸媽連哄帶騙地給攛掇回了家,夫妻倆一致認為,要是在自個兒的地盤上給她過堂,借她十個膽兒,她也不敢動刀子。盡管這麽想著,細心的曉芙媽回家後的第一件事,還是把刀具剪子都收了起來。

夫妻倆在床上壓低了嗓門討論分析了大半夜,就現時境況進行了種種利弊分析,於第二天晌午再次聯手提審了曉芙。

一家三口在書房坐成個等邊三角形,曉芙爸媽並排坐在沙發上,曉芙坐在他們對面的椅子上。

事實證明,他倆是正確的,曉芙的氣勢果然沒有昨天那麽囂張了,連正視他倆的勇氣都沒有,一臉張惶地瞅著眼前茶幾的玻璃面兒。

曉芙爸的開場白還算心平氣和:“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和你媽也不想去追究你倆怎麽開始的了,我們就想問問你接下來到底打算怎麽辦。”

曉芙吭哧了半天,嘟囔道:“反正我不想這麽快再結一次婚。”只要一想到他確定她懷孕後的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她就一陣寒心。

曉芙爸的火氣一下上來了:“你這腦子是花崗巖做的吧?這都火燒眉毛了,難不成你還想慢慢兒花前月下啊?”

曉芙媽在一旁唱白臉:“你這傻丫頭,你還等什麽呀?他年齡大是大了點兒,但身體挺好的,你看他胳膊上的肉都跟鐵疙瘩似的。”

曉芙和她爸都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她媽一眼。

不是為了共同的利害關系,曉芙爸怎麽都不會跟老婆同盟。他稍稍平覆了一下情緒,積極配合盟軍行動:“而且他這學歷啊,工作啊,家世各方面也都不錯,還是理科生,你說說你那數理化就是三塊豆腐渣工程——”

曉芙媽馬上找補一句:“四塊!還有她那生物!”

曉芙爸不滿地沖她嘬了一下牙花子,示意她別打岔,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你倆這基因綜合一下,對下一代也有好處。”

曉芙張口結舌地瞅著她爸,她爸還算由衷地結了個尾:“況且我認識他這麽多年,除了你張曉芙,還真沒聽見過他在外頭有什麽拈花惹草的毛病。”

“可不是?!”曉芙媽接著上陣,“你看他不也二話沒說,就把這事兒給兜攬下來了嗎?你說說啊,就你這二婚頭,還能找著他這個條件的,真不差了。況且你還懷著他的孩子,倆!”曉芙媽伸出倆指頭,“他不想要也得要!”

曉芙忍無可忍地反詰:“那我跟大街上碰瓷的有什麽區別?這會兒賴上他了,以後他還不得跟嫌餿稀飯一樣嫌我?”

“那你以為你是什麽?”曉芙爸又不淡定了,拿食指重重地點著女兒,聲兒拔得老高,“張曉芙,我告訴你,就你現在這樣,就跟菜市場每天晚上賣不掉的爛白菜差不多,還有人肯給你撿回家你就燒高香吧!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還窮折騰,老子就跟你斷絕父女關系!老子以後的退休工資反正也夠住敬老院的,不指望你養!”他說著,便起身出了書房,“嘭”地摔上了門。

曉芙媽起身想勸,又頹然地坐了下去,開始淌眼抹淚地絮叨開了:“張曉芙啊,你說說你怎麽成這樣了?你到底想怎麽樣啊?你幹嘛這麽跟自個兒過不去啊?你怎麽就不見棺材不掉淚呢?……”

曉芙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裏,懊惱又低迷。

很快,她離婚懷有私生子的事跡就在大院傳開了,比印八卦雜志還快。每個認識曉芙的人都震驚不已,她的驚世駭俗顯然超越了他們的期待值,甚至若幹年後,有好事者在大院裏再看到曉芙,也還是會三兩成群地交頭接耳一番,就像老美在日本廣島投的那兩顆□□似的,爆炸是一時的,輻射是永久的。

屬手榴彈知道的方式最為獨特。當時,預產期過了兩周,還是沒有分娩的跡象的那位正在醫院掛催產素。

大蔥握著老婆的手說:“孩他媽,醫生說了,今天的催產素掛完,再沒動靜,就要開刀了。”

她立刻緊張地掐住老公的胳膊:“孩他爸,人家不想開刀!”

“沒事兒,有我在!你要不要聽點八卦猛料解解悶?”

“啥猛料?”

“我聽說,你那發小也懷孕了,還是雙棒兒!”

“是嗎?好事兒啊!她結婚也半年多了。”

“是好事兒啊,可我還聽說,那孩子不是她老公的,確切地說,不是她前夫的。”

“什麽?”手榴彈猛一欠身,好像讓註入的不是催產素,而是三百毫升的雞血。

孩他爸急了:“嘿喲,孩他媽,您悠著點!”

手榴彈忽然一陣腹痛:“喲,孩他爸,我感覺不妙,快叫醫生!”

……

曉芙是在第二天下班後來醫院看望發小的,誰承想那位卻抱著自己的新生女兒對她愛答不理的。

曉芙把帶來的補品往床頭櫃上一擱,然後把臉湊過去:“咱閨女真俊嘿!姐們兒你真行!讓我抱抱!”

手榴彈馬上護住還紅赤赤的跟小貓似的女兒:“去!要抱抱自家的去,你不肚裏現成兩個了嗎?誰是你姐們兒?你把我當姐們兒了嗎?你說你,結婚我最後一個知道,離婚我也是最後一個知道,這會兒你紅杏出墻了,連我們大蔥一個禮拜回一趟城,都聽說了,我還讓蒙在鼓裏!還敢喊我姐們兒!”

一提這事,曉芙就五心煩躁的,索性裝沒聽見,一門心思去逗弄那新生兒。

手榴彈那嘴卻跟連珠炮似的:“張曉芙,人家都是傳播革命火種,你咋傳播起革命野種了?還倆!說!孩子是誰的?我見過嗎?”

曉芙想了想,把存在手機裏的那張致遠的戎裝照打開遞到發小眼前。

“喲,那種馬!”手榴彈激動了,“想不到你還好熟男這口!不過這照片怎麽跟遺像似的?!餵,你這預產期什麽時候啊?”

曉芙的臉色馬上黯淡了下去:“我沒打算要。”

手榴彈兩眼瞪得溜圓:“為什麽呀?種馬不想負責?”

曉芙搖搖頭,有些郁悶地說:“我覺著他並不愛我,也不想要這倆孩子,我只要一想到他那勉勉強強的樣子,心窩子這兒就堵得慌!”

“哎喲,都這會兒了,你丫就別扯些風花雪月的犢子惡心我了,姐現在連吐的力氣都沒有!”手榴彈騰出一只手,瀟灑地沖她揮了揮,“甭怕,告你,孩子一生,他就插翅難逃了!”

曉芙本想跟她訴訴衷腸,這會兒覺得自個兒還不如對著墻說話。

那位接著說:“張曉芙,夫妻說白了,就是一男一女在一塊兒搭夥過日子,好的時候他拿你當範冰冰,不好的時候他沒準兒就成範跑跑了。男人是最靠不住的!孩子不一樣,跟你有血緣關系,這才是你真正的親人!”

曉芙瞅著她那張閃耀著母性光輝的大團子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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