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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堆裏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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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一進門,奶奶就拿兩雙老棉鞋給他們換上。

曉芙把兩個媽準備的東西給七大姑八大姨發光散空,又抓了兩把進口糖果要給來串門看熱鬧的鄰居小兒,奶奶一看包裝盒很精致,忙攔著:“鄉下人吃得出什麽好歹來!抓兩把炒米糖給他就行了!”說著,就揭開房裏的大米缸的蓋子,抓了一把炒米糖給那孩子,一面趕他:“二楞子走!回家吃飯去!別石墩子似的跟這兒杵著!”

中午吃的是雞湯米面,兩個雞腿分別給了鴻漸和曉芙。

七叔和鴻漸說:“家養的土雞,你城裏人吃不到的!”

鴻漸發現一大家子人,上至壽星老太,下至曉芙大表哥家五歲的小兒子,都能吃。小家夥掃光一海碗面,嗝都不打一個,那碗口比他腦袋還大。假如大泡芙和他們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她的吃相稍微好點,不吧唧嘴。

正看得楞神,忽然就聽見有人喊:“姑爺啊!”

鴻漸應了一聲,趕緊站起來。

曉芙一把將他扯坐下:“沒喊你!喊我大姑父!電視劇看多了吧你!”

一桌人都笑,鴻漸不由紅了臉。

飯後,兩人在田壟上散步消食,大表哥的小兒子手裏揮舞著一根揀來的樹枝,跟在他們後頭。

鴻漸看到好多人家的墻上都貼著很多土黃色大圓餅,就問:“這家家墻上都貼的大餅是幹什麽用的?”

曉芙不懷好意地笑著:“你去聞聞不就知道了?”

鴻漸真的湊近了:“好像有股草腥味!”

“他聞牛屎粑粑!”小侄子笑得前仰後合。

“牛糞做的粑粑,燒鍋用的。”曉芙大笑,“我要再惡毒一點兒,讓你舔舔你是不是還真的舔舔?”

被作弄的鴻漸沒惱反笑:“我是不知道啊,我哪兒比得上阿福姐你啊,對這兒夠熟的!原來抽絲剝繭,阿福姐你也是個農村人!”

曉芙立刻一瞪眼:“我不是農村人,我爸是!”

“你這個態度就不對了啊!之所以分農村人城裏人,是由於中國的戶口制。國外很多國家就沒什麽農村戶口城市戶口的說法,愛住哪兒住哪兒。嗳,你不挺懂外國事的嗎?這個你都不知道?還成天裝出一副清高樣,糊弄誰呀?”

“你不要挑戰我的底限!你要再這麽不陰不陽地說話,等你晚上睡著了我拿枕頭捂死你!”

鴻漸果然沈默了,忽然又笑了。

曉芙問:“你笑什麽?”

“我在想你紮兩個沖天羊角辮,流著清鼻涕,揮著破棍子在山上放羊的樣子!嗳,我給你改個名,叫張二丫,怎麽樣?”

曉芙搶過小侄子手裏的樹枝就在丈夫身上一陣猛抽。

鴻漸趁其不備,搶過那根樹枝,撅成三斷扔得老遠,拍拍手說:“跟爺爺打?!爺爺好歹是野戰部隊摸爬滾打出來的!”

曉芙冷不防一縱身,把他撲倒在一旁的幹草垛上,一頓暴捶。鴻漸隨手扯起兩把草去迷她眼。曉芙邊閉著眼,邊對著空氣胡掄著兩只胳膊。鴻漸瞅準時機抓住那兩只胳膊,一個轉身,把她反壓在幹草堆上,喘口氣說:“勁兒不小啊,吃什麽吃的?沒把你送去駐守邊疆,屈才啊!”

曉芙的上半身掙巴不了,就亂踢兩腿。鴻漸微微偏過身子,躲開要害部位,正色道:“阿福姐,我可警告你,別亂蹬啊,小心後半輩子守活寡!”

小侄子見陣勢,早甩開兩條小短腿一路跑回家匯報:“媽,我大姑和大姑爺在草堆裏幹上了!”

一屋人都楞住了。

他媽正在大方桌上拌涼菜,忙撇給他半根黃瓜:“別胡說!”

“真幹上了!幹得可歡!”小兒咬著黃瓜強調。

“□□的,黃瓜都堵不住你的嘴!”他媽隨手抄起一根搟面杖就要打。

母子倆追得一院子雞飛狗跳的時候,大孩子拿起剩下的半截黃瓜,爬到房頂上去觀看,失望道:“娘的!幹完了!比尿尿還快!”

曉芙和鴻漸已經鬧完了,兩人誰也不理誰,一路拍著頭上身上的稻草灰回到奶奶家小院,發現所有人都用一種奇怪而躲避的眼神盯著他倆。

下午的時候,鴻漸一個人在房裏玩電腦游戲玩得正入神,壽星老太忽然把一張老樹皮似的臉湊了過來,鴻漸嚇得差點從長條板凳上摔下來。背已經快駝成直角的壽星老太,只齊他腰上一點,這會兒笑瞇瞇地咧開沒牙的嘴,道:“我大孫拿著,別給他們曉得了!拿著!沒事嚤!”邊說邊塞過來一個小紅包。

鴻漸一面推讓,一面大喊:“曉芙!張曉芙!”

曉芙搬了把搭著棉布兜的破藤椅在院子裏閉目養神,聞聲不耐煩地起身回屋:“鬼吼什麽?”

一看架勢,好笑道:“太奶,這混球不是你大孫,你大孫腿摔壞了在醫院躺著呢!”

壽星老太很不滿:“我給我大孫壓歲錢也要問你啊?你天天一大早讓他給你倒痰盂你問過我啊?”

曉芙和鴻漸都楞住了。

後來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曉芙媽。過去農村的廁所就是在牛棚裏挖個大坑,放進去個沒底的瓷水缸。曉芙媽蹲不慣,過去每次來,都在房裏坐小痰盂,由曉芙爸一大早倒進牛棚的瓷水缸裏。看來老太太這怨恨憋了二十來年,等到老年癡呆了才吐露出來。

曉芙一時惡向膽邊生,帶著鴻漸去牛棚欣賞了一下沒底的瓷水缸,鴻漸晚飯都沒怎麽吃得下東西。

奶奶家雖然安了太陽能熱水器,但沒太陽它就沒熱水。曉芙沒法洗澡,只能洗臉洗腳,奶奶端來一個木盆,兌上滾水讓小夫妻倆洗腳。

曉芙邊脫鞋脫襪,邊說:“我先洗。”

奶奶說:“嗳,一起洗!小公母倆哪還分這個?”

曉芙立刻就嗔怨道:“奶,你別喊我們小公母倆小公母倆的,我們又不是驢!”

鴻漸在心裏深表同感。

“好,不喊!不喊!”奶奶把小凳子都給他們擺好了,兩人只好坐下來一起洗。

曉芙邊洗腳,邊就把一頭長發散開來。

奶奶坐在長條板凳上笑瞇瞇地摸著孫女兒一頭黑油油的長發,和鴻漸說:“我們阿芙自小就喜歡打長辮子,八歲那年回來,和二楞子她姐睡了一覺,過了一頭虱子。回城以後,她媽把她哄到理發店去把辮子剪了,為這,她扯開嗓子嚎了好幾天。不剪能行?癢起來抓得頭皮能出血。”

曉芙想制止她奶奶也來不及了,這不是給鴻漸提供下一次對她進行人生攻擊的素材嗎?然而鴻漸並沒有嘲笑她,只是拿雙手在自己的板刷頭上亂抓一氣。

奶奶把年前剛粉的一間屋子給他們倆睡,床是家裏最大的一張老八桿床,白帳子上粘了好幾塊狗皮膏藥。

曉芙一進房就皺眉嗅著:“奶,這屋裏怎麽一股騷味啊?都辣眼睛了!白天我就想說了!”

“沒有哇。我咋聞不出哩?”奶奶也皺眉嗅著。

曉芙尋著味兒走到了床後,不滿道:“呀!奶,糞桶怎麽在這兒?”

鴻漸湊過去一看,是部隊裏頭炊事班的小戰士們澆菜園的那種裝大糞的桶,只不過這桶是空的。

奶奶說:“我早上才在河裏涮過的!”

“拎出去,拎出去。不然我哪兒睡得著呀?”曉芙嚷嚷著。

奶奶說:“拎出去,你們夜裏尿哪兒啊?跑茅房還不凍傷風啊?”

“就擱這兒吧,我挺方便!”鴻漸忽然說。

凡是大泡芙不樂意的事,他都愛幹。

曉芙瞪了他一眼。

等奶奶出去後,兩人拴好門上的插銷,上床躺下。曉芙拉滅離她更近的燈繩,瞬間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間或傳來一兩聲狗吠。

沒多久,鴻漸忽然感覺到她在黑暗中坐了起來,窸窸窣窣地一陣忙活,想起她白天說要拿枕頭捂死他的話,警覺地問了一句:“你幹嘛?”

“脫胸罩,戴著這玩意兒,我睡不著。”

身邊那位沈默了兩秒鐘,忽然撲了上來:“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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