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襄侯武成，在經歷了江由一戰的敗北後一蹶不振。

雖然江由最後還是被聯軍奪了回來，但是武成什麽忙都沒幫上。

他本意率著殘軍殺回去，可是朱高卻命令他原地待命。

直到捷報傳來，武成和他的部隊都沒有離開瓦罐村半步。不能一雪前恥的他羞愧，他惱怒，心有不甘。

因為他的失職，江由大本營全毀，水軍全滅，陸軍傷亡慘重。

他喪失了將功補過的機會，縱使他有小規模殲滅敵軍的戰功，但那遠不能抵消他的過失。

不僅要受到朱高的斥責，還要遭受到同行之間的冷眼。

自此，他再也沒有上過前線，更沒有接到什麽重任。

朱高和東鄉聯盟達成共識後，率大軍北上討伐劉響，而武成則被朱高留在了東線。

武成有自知之明，敗軍之將，豈有臉面和諸位將軍平起平坐，談笑風生？

但他著實不甘，很希望能夠再上戰場，立下戰功，在同行之間重樹威風。

只是，沒機會了。

和平協議的文書高高掛在帳中。

這協議代表著雙方將互不侵犯，保持和平，沒仗打了。

而武成卻要帶著他的三萬兵馬駐紮在此地，但他們什麽事情都做不了。

“也罷，在此休養生息，尋歡作樂，比死在戰場上好。”他自我安慰到。

“我要設宴款待眾位將軍。三軍也都隨意吧，縱情三日，享受當下。”

……

於是乎，東線聯軍的大本營裏，歌舞升平，夜夜笙歌。

宰牛宰羊，美酒佳肴；窈窕美女，載歌載舞；三軍將士，喜笑顏開。

營中上下好不熱鬧。

而有斥候於宴席中途闖入，他不願打擾到宴會的氣氛，所以特意走到了武成的身邊才開始稟報。

“報告南襄侯，我們發現東邊的盟軍在集結部隊。”

武成厲聲呵斥，“人家集結個部隊有什麽好上報的？”他指著墻上掛著的一紙和平協議。“才簽了一個月，難不成就要毀約？”

他怒斥斥候不識實務，只因區區一件小事情就來擾人興致。

“可是大人……”

“哎呀，人家不可能攻過來的。說不定只是集結起來回去呢。有什麽好擔心的？”他厭惡揮了揮手，將斥候趕走。

他也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而後的兩天，也沒在收到什麽盟軍部隊的消息，這件事情，也就徹底淡忘了。

……

第三天的夜裏，全軍縱情的最後一晚，有士兵在外面解手的時候看到天上有異樣。

借著微弱的月光，有人看到巨大的類似風箏的東西在天上飛。

那士兵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喝多了。

哪有大晚上的在外面放風箏？

當他仔細確認後，他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錯。而且，可以確定這天上飛的並非鳥類。

那是一個很大的風箏，而且飛的很高。

風箏在軍營附近徘徊了一圈後，便向東邊飛去，漸漸消失在了夜幕中。

出來解手的士兵隸屬於警戒部隊，一旦發現什麽異樣，都需要上報。

當這位士兵掀開酒氣的帳篷後，跟自己的隊長講述了看到的一切。

“哎呀，你喝多了。哪有大晚上放風箏的？黑燈瞎火的看得清麽？你一定是喝迷糊了吧。”

隊長帶著開玩笑的口吻調侃。帳篷裏的其他人也不願意相信那士兵所描述的東西。他們一致認為是他喝多了而已。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那士兵很確定的說到，他極力想要證明，但描述的越多，越讓人覺得離譜。

隊長最後幹脆拉著那士兵走出帳篷。

隊長將手伸向空中。

“沒風，放你馬的風箏。”他狠狠的拍了那士兵一巴掌，“再編，再編我揍死你。”

那士兵也只好作罷。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

而東鄉盟軍那邊，韓毅被聖女說服後。第一時間集結了所有的部隊。

此刻的他已經拋棄了信譽與尊嚴。他徹底的成為了卑鄙無恥之人。

在經過了三天的偵查後，他發現聯軍整天尋歡作樂，疏於防備，簡直是發動突襲的天賜良機。

帝國那邊，有法師部隊組成的疾行部隊也抵達了前線。

精英法師團在聖女達瑪和皇子厄多的帶領下也將加入此次突襲。

他們使用了一種新式的偵查手段。

搭載了法師的大型風箏可以通過法師控制氣流，在一定程度上飄行於空中。

這是人類第一次飛行於空中，試一次壯舉，也是大膽的嘗試。

沒有人知道法師能夠在空中堅持多久，也沒有人知道著風箏是否能經受得住氣流的壓迫。

由法師自告奮勇的進行了此次嘗試。

他在夜間出動，一路成功無阻的飛至聯軍大本營附近。

在簡單的徘回了一會兒後，這位法師用殘存的意識記錄下了大本營內的一切情況，並且順利的返回且上報給了聖女。

“很好。”聖女頗為高興的對總帥韓毅說到，“聯軍此刻毫無防備，且看將軍明日上演的好戲。”

“就交給我吧。”韓毅邪笑到，“我一定會將聯軍殺得片甲不留。他們一定想不到我會如此的卑鄙。”

聖女默默的微笑。被激發出心裏陰暗面的人固然可怕，但是只要將他控制住，他就會成為自己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匕首。

……

東鄉盟軍趁著夜色悄悄行軍，一路上悄悄的幹掉了前哨負責警戒的士兵。

那些聯軍士兵各個喝的林酊大醉。盟軍士兵沖進帳篷的時候，都沒有幾個能站起來的。

一路成功無阻。

盟軍在聯軍的大本營外待命，靜靜的等待天亮發動突襲。

達瑪的部隊在後方負責應對特殊情況。

她認為此戰必勝，但說不定聯軍會留有什麽後手。如果有發現援軍，達瑪的部隊會第一時間出動，將援軍消滅幹凈。

盟軍這邊，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太陽的升起。

而聯軍這邊，人們經過這最後一晚的縱情狂歡，才進入夢鄉不久。他們到頭呼呼大睡，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敵人就在自己不遠處。

……

太陽的第一縷光芒灑向大地，盟軍開始出擊。

步兵手持砍刀，帶著火把，攻入大本營。

他們保持著謹慎，沒有大聲喊殺，免得驚醒睡夢中的人。

負責放哨的士兵也都喝得爛醉如泥。他們也想不到盟軍已經越界十餘裏，攻到門口來了。

聽到有人慘叫，有士兵從夢中驚醒。

他帶著倦意將頭探出帳篷查看，下一秒便身首分家，連慘叫聲都沒發出來。

盟軍士兵們用火把點燃帳篷，糧草還有裝滿武器的倉庫。

他們小心翼翼的盡量不弄出巨大的聲響，路過睡熟的人們，他們也盡量不去打擾他們。

除非碰著醒著的人，他們才會亮出武器，將手無寸鐵的士兵斬殺。

韓毅沒有率軍攻入大本營，他身為總帥，要負責全軍的調動。

但是他心裏很想攻進去，去尋找當時的感覺。

將毫無防備的人殺死在床上，那種背叛與無恥的罪惡感非但沒有讓他感覺到害怕，反而還讓他激動。

“殺吧。燒吧。”當他看到濃煙從大本營中冒出時，韓毅哈哈大笑。

“是時候有人要起床了，該我們上了！”韓毅一聲令下，全軍出擊！

聯軍中也終於發現了危機。

不僅驚訝於盟軍的背叛，而且盟軍已經攻到臉上了。

“敵襲！”士兵大喊著，奔走著，在自己被箭矢射穿前試圖叫醒更多的人。

“嗯？”有將軍忽然醒來。

宿醉讓他頭腦昏沈。但是敵襲兩個字讓他渾身寒毛倒豎。

他抓起床邊的長劍，沖出帳篷。

而他眼前已是一片駭人景象。

身無寸甲，手無寸鐵的士兵在被單方面的屠殺。不遠處的帳篷群燃燒著熊熊大火，散發出滾滾濃煙。

這場景似曾相識，好似在做夢，但又真實無比。

將軍渾身雞皮疙瘩直起，他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這痛感，不是在做夢！

“敵襲！”大卯足勁大喊。

讓更多沈睡中的士兵聽到至於，將軍也引起了盟軍的註意。

他顧不得回去叫醒更多的人，直接和敵人交上了手。

隨著動靜越來越大，聯軍這邊也紛紛醒了過來。

前一秒還在驚訝於眼前的突發狀況，下一秒敵人就殺了過來。

沒有回過神來的紛紛死在刀下，而那些剛剛拿起刀的則第一時間加入了戰鬥。

人們在大本營中混戰，只要是裝備齊全的，都是敵人。

韓毅這邊直接率軍去進攻大本營的核心地區，縣城的將軍府。

那裏，武成剛剛被人從睡夢中叫醒。

“什麽？！”

他驚覺，這，似曾相識。

“大人，是敵襲！”

“我，是在做夢麽？”武成一臉茫然的問到。

“大人，敵人已經打到臉上來了！”副將的大喊震耳欲聾，這，不是在做夢。

可是武成則癱坐到了地上。

“怎麽會？”他的心態已經崩潰，“怎麽又是敵襲？”他很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一定還在夢裏。在噩夢裏。

然而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副將的拉扯也是真實的。

“怎麽會？”武成口中喃喃。

“大人，沒時間了！快走！”

他釀蹌的被副將拉起。當他離開鎮守府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遠處的火光。那位置，正是大本營的軍營。

武成心如死灰。怎麽又來？怎麽又是自己？他放聲苦笑，變得魔癥。

“大人？大人你怎麽了？”

武成掙脫開副將，如同一個弱智一般，傻顛顛的朝軍營的方向走去。

“額呵呵，都是假的，不可能。”

“來人，幫我把大人帶走！”副將大喊，邊上的幾個士兵也加入了其中。

武成最後被人擡了出去，可他已經瘋了。

又是自家大本營，又是清晨，又是疏於防備。只不過這一次，自己的全部主力都在這裏。這是他的資本，是他的全部家當。

苦心經營了十幾年攢下來的家當，現在正在熊熊烈火中燃燒。

此刻，他非但不覺得心疼，反而想要拍手叫好。

“燒的好！燒的好！”他仰天邪笑，心中突然感覺暢快無比。

一切都完了，自己的家當，自己的名聲，自己的前途。但是武成已經不在乎了。燒吧，殺吧，不在乎了。

“去它嘛的，老子不在乎！”他大吼一聲後開始嚎啕大哭，情緒瞬間變換，讓擡著他的將士們都摸不透。

大人這是瘋了。

……

韓毅帶著部隊迅速的攻進了縣城。將軍府上，見不到武成的蹤影，韓毅命騎兵從側翼包抄，不要放過了聯軍的最高指揮。

大獲全勝，一邊倒的屠殺。但是韓毅的心中並不滿足。

他要看到對方主將的臉，那張因為絕望而陷入瘋癲的臉。

再沒有什麽比親口聽見別人的哀嚎更讓人興奮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找到了人間最快的事情，那種不計後果的瘋狂與罪惡的快感。

……

武成和他的將士終究沒有快過騎兵。

他們被包圍，困住，等到韓毅親臨現場。

而武成已經徹底瘋癲了。他披頭散發，口中絮絮叨叨不知道再說什麽。

叫他的名字也不搭理，似乎是失了智。

韓毅看到那位被眾人保護在正當中的瘋癲之人後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這樣一個瘋子還值得你們去保護？”韓毅對著一眾將士們喊道，“你們都是忠義之人，我讚賞你們的忠誠於勇氣。所以，我給你們一個選擇。”

韓毅冷冷的問到，“投降？還是死亡？”

幾位士兵面面相覷，他們又不是將軍，本來就不跟南襄侯有多近。身於農家，迫於生計而入伍，從未得到什麽重用，終日也只是養活自己。

這跟著誰，不都一樣麽？

如此一想，當即有士兵丟下了手中的武器。

“你們！”副將怒聲斥罵，可是身邊的士兵一個個丟盔棄甲，跪倒了地上。除了自己，已經沒人能保護大人。

副將轉過頭去。見到已經瘋癲的大人，他心疼又無奈。

“大人，我此生從未辜負過你！”副將大叫，隨後舉劍自刎，當場斃命。

武成依舊傻顛顛的微笑著，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韓毅很滿意，對方主將的反應令他滿意。

那麽現在，該回到正事上了。

“都殺光。”韓毅冷聲下令。一眾士兵圍上，將繳械的人全部刺死。武成也倒在了亂刀之中，享年四十七歲。

他的一生，書香門第，接替了祖上的職位，一步步壯大實力直到成為一方諸侯。

本以為加入聯軍之後自己可以有所建樹，結果下場竟是如此。

兩次被人偷襲於睡夢之中，兩次失守重鎮。他，就算是死，也不能死的安穩。這罵名，恐怕要被永遠的載入史冊了。他，將永遠的成為笑柄。

…………

…………

北邊的正面戰場。

朱高與劉響的博弈還在繼續。

聯軍擋下了武王的兇猛攻勢，雙方對半開。整體戰局正在朝朱高預想的持久戰發展。

朱高知道劉響會出兵西南省，但是到對自己構成威脅，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且西南省的諸侯王，西鄉侯，他還沒有明確表態。

朱高這邊也在等西鄉侯的消息。他認為，西鄉侯不會的將西南省讓給劉響，多少也會有所阻攔吧。而這段時間，已經夠了。

漢軍舊戰必憊，而屆時，聯軍將會大軍出擊，主動迎戰，將武王的漢軍一舉打回去。

可是，南邊的噩耗很快就穿了過來。

盟軍的背信棄義，朱高已經意料到會發生，但是沒有想到如此之快。

但是最讓他感到憤怒的是，南襄侯武成的三萬軍隊一天之內全軍覆滅。

對方如同鐮刀收麥子般的一路橫行無阻。

“武成怎麽搞的？”朱高拍案怒斥，“我要這人有什麽用？他的部隊都是吃幹飯的麽？”

朱高的怒火一連串的爆發出來。“這個無能的人還整天裝作一副懷才不遇的樣子，自負的不知廉恥，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是個沒用的廢物！”

一同叫罵，朱高氣喘籲籲的跌坐回座位上。

“唉，告訴我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我們這一路上都沒有防守，估計盟軍要逼近宛城了。”

聯軍浴血奮戰兩個月奪下的土地一朝全部丟掉。如果武成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朱高會親自將他千刀萬剮。

“還好，宛城由我們的部隊，應該能擋下進攻。”朱高問到，“還有，我簽的和平協議呢？在哪裏來著？”

“報告總指揮，您把協議給南襄侯……”

朱高氣的怒拍桌子。

“可惡！”他本想著帶著協議再和盟軍進行一番談判。

眼下北方戰局不穩，東南邊不可有閃失。

朱高需要重新思考戰略對策，而且眼下還要穩住軍心。

“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

“就總指揮。”

“這件事情你也不要和任何人說了。傳我命令給趙將軍，我要他即刻帶兵兩萬回到宛城。讓他什麽都不要問，馬上立刻現在，就給我帶軍回去。等他到哪裏之後再聽我的命令。”

“是！”

朱高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他氣的直哆嗦。

一下子，事情又不像自己所期望的那樣發展了，真是令人頭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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