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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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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老板這幾日都快把戶部的門檻踏破。

可惜能見上面的官員根本做不了主,能做主的大官他根本見不到面。

雖然他一再打點,那些個底層官員仍是相互推諉,嘴上應承著會將此事匯報給上面,但他等啊等,還是沒能等來半點音信。

終有一次,他蹲在戶部門口,攔住了傳說中的戶部尚書——楚見。

然而,他尚未近身,便被開路的侍衛給拖了出去。只得淚眼迷離得望著楚大人的背影愈行愈遠。

連連受挫的松老板經此打擊,外加思慮過度,終於昏倒在戶部門口,一病不起。

被家丁擡回來時已是兩眼翻白、不省人事,看得松釀又急又氣,但更多的卻是心疼。

看著奄奄一息的老父親,她一咬牙,決定代父去找戶部尚書大人陳情。

從老松失敗的經驗中汲取教訓,她決定在尚書府去往戶部的必經之路上蹲楚大人。

俗話說,擒賊先擒王!

這種延長繳稅的大事自不是底下的小嘍嘍可以決定的,只有戶部的頭頭方能決斷。

所以勸說他一人足矣。

但勸說他也是最難的,身居高位者要麽殺伐決斷,要麽心思百轉,無論哪種都不好相與。

若不以利誘之,恐難打動;

但若讓利過甚,又損害自身。

相當於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就算是她樂意,其他酒樓老板也決不會同意。

到時候就算事情辦成了也只會得到埋怨,還不如不辦。

可若僅靠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這種於自身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只要不傻的,任誰都不會答應,何況個個精明的官員。

松釀思來想去,決定雙管齊下。

她先讓大碗摸清了尚書大人的行程,知他每日上朝都會路過景靈宮。

然後又向鹿叔打聽了這位大人的喜好。

據說這位大人出自書香門第,乃是正經進士出身,對金錢等俗物不屑一顧,倒是酷愛收集歷代名畫。

松釀聽完頓時覺得眼前明朗起來。

卯時,天蒙蒙亮,松釀便帶著春茶候在景靈宮外。

春寒料峭,凍得二人俱是微微發抖,只好不斷挪動來抵禦寒氣。

半個時辰後,一輛鑲嵌著金邊的馬車緩緩駛來,燈籠上赫赫然寫著個楚字。

“是尚書大人的馬車!”

春茶驚呼,凍得有些麻木的松釀這才反應過來,不管不顧地沖了上去,攔在馬車面前。

還好車夫手疾眼快,趕忙勒住了韁繩,馬車才堪堪停住。

“尚書大人,我乃遇仙酒樓松立本之女,因酒稅一事特來求見大人。還望大人給我一刻鐘的時間,我保證不會讓您失望。”

車內一片寂靜,松釀盯著緊閉的車門,皺眉,這尚書大人莫非是個聾子?

她剛想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便聽裏面傳來一句“上車”,語氣甚是寡淡。

她一楞,只覺這聲音好生熟悉。

而且這聲音聽來很是年輕,不似中年人,像是個少年郎。

她一時想不明白,但機會難得,不能放棄。

轉眼間,車夫已將轎凳放好,松釀看了春茶一眼,深吸一口氣,擡腳進入了馬車。

門徐徐打開,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正倚靠在車壁上,半闔著眸子。

“楚槐卿,怎麽是你?”松釀瞪大眼睛。

楚槐卿慢悠悠睜開眼,坐正,理了理自己的衣擺,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的女子:

“怎麽不是我?你莫不是忘了,我家在何處?”

松釀歪著頭,楞了一楞,隨即一拍腦門:“我傻了,竟然忘了你住在尚書府,那你爹是——?”

“戶部尚書。”

楚槐卿看著她這幅恍然大悟的模樣,在心裏默默搖頭。

落水被救那日,他明明當著她的面介紹過自己的身份,如今看來這家夥是絲毫沒往心裏去。

怪不得她沒來找自己幫忙,而是打算鋌而走險。

若不是鹿叔相告,他怎知她竟然要當街攔截朝廷命官。

他了解父親的性子,最是討厭這些不走正道,凈想著走捷徑的商人。

若現在坐在車內的是父親,她免不得要挨頓打。

可惜,松釀並不知道這些。

她只知道楚槐卿是尚書大人的兒子,而她又是楚槐卿的救命恩人。

如此算來,她算是間接對尚書大人有恩,那陳情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你爹竟然是尚書大人,那你能不能幫我引薦下?對了,尚書大人怎麽不在車內,他現在不是該去早朝嗎?”

環顧一圈,除了她與楚槐卿,著實沒有第三個人。

在楚槐卿的斡旋下,楚大人今日換了路線上朝。

“家父今日請了病假,我來替他告假。”

“這種小事吩咐小廝不就行了嗎?你還親自過來?”

面對松釀的質疑,楚槐卿淡定地移開目光,假裝打哈欠:

“父親之事於子女而言,豈是小事,我大宋以孝治天下,我堂堂楚家二郎,自是要為人表率,不負官家教誨。”

松釀不以為意地癟癟嘴,想懟回去,但思及自己目前有求於他,便只能在心底不服。

滿口的仁義道德,有本事你別打哈欠啊!

這些個世家子弟真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說的是,說得好,楚兄不愧是國之棟梁,楚家的孝順兒郎。尚書大人有子如你,真是三生有幸。”

看著松釀諂媚的嘴臉,楚槐卿心中甚是爽快。

想起以前被她騙得團團轉,心底那報仇雪恨的火苗宛若被澆了油般,轟地燃燒起來。

須臾,便已成燎原之勢。

“少拍馬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意圖,想賄賂我爹,門都沒有。不過,若是本公子的話,尚可以給你留扇窗。”

直覺告訴松釀,這家夥不懷好意,不能相信。

但理智又容不得她拒絕,想起還躺在床榻上的老松,她只能妥協。

“公子所言何意?若是有用得到小女子的地方,我自當肝腦塗地,在所不辭。不過,你要確保讓我見到尚書大人。”

見魚兒上鉤,楚槐卿忍不住勾了勾唇,笑得比春花還要燦爛,比暖陽還要明媚。

看得松釀心驚膽戰,只覺自己好像被坑了。

“我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只是我最近吧,身邊缺個侍奉的丫鬟,我看你甚是合適。”

松釀欲哭無淚,還得裝作乖巧的模樣:“不合適,不合適,我這個人粗手粗腳的,恐不能將楚兄你服侍好。”

“我覺得很合適,你吧,雖然聒噪些,邋遢些,但好在皮實,什麽事情都不往心裏去,我就喜歡這樣的侍女。”

“呵呵呵......”

有這麽誇人的嗎?言下之意就是她除了臉皮厚實一無是處唄。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她剛要發作,便又聽某人陰陽怪氣道:

“你要不樂意就算了,這進入尚書府的機會,得見尚書大人的機會,可不是人人都能得來的。”

松釀撫著胸口,閉了閉眼,勸慰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待再看向楚槐卿時,已是滿臉笑意,沒有半分不樂意。

“楚兄,我覺得你說得對,你看你能言善辯,巧舌如簧,若是沒個人與你鬥嘴,日子得多無趣。”

“小女子雖無德無才,但心胸開闊,無論大人說話再怎麽難聽,我也能抗住。就讓我服侍你左右,給你解解悶,如何?”

楚槐卿促狹地掃她一眼,而後唇邊漾開一抹輕笑。

“甚好,現在我乏了,你給我捏捏肩。”

說罷,便將身子向左側了側,將後背留給松釀。

松釀氣得牙癢癢,老松都還沒讓她幹過這些,這家夥使喚起人來倒是得心應手。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縱然有一千個不情願一萬個不甘心,也只得照做。

“輕了,你是沒吃飯嗎?”

幹活還要被挑三揀四,是個有骨氣的都忍不了。

捏死你算了,她如此想著,手上的力道便猛然加重了幾分。

本以為楚槐卿會哀嚎挑剔,沒想到他什麽話都沒說,反而閉上了雙眸,一臉享受的模樣。

結果,沒捏死他,倒是先把自己累倒了。

松釀哪裏知道對於從小習武的楚槐卿而言,她那點力道實在不值一提。

她揉著手腕,恨恨地瞧著一臉悠哉的楚某人。

既然答應了當婢女,松釀便讓春茶先回去照顧老松,自己隨楚槐卿回了楚府。

望著這高門大戶,松釀感慨萬分。

上一次她還是作為債主來的,如今竟然淪為婢女,真是天妒紅顏!

楚槐卿找來朱管家,要了一套府上侍女的衣服給松釀。

松釀盯著衣服看了好一會兒,內心十分糾結。

若是穿上這身衣服,可就做實了婢女的身份。

這衣服就好比賣身契,一旦穿上了就好比在賣身契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再難逃脫。

“這尚書府的衣服可不是人人都能穿的......”

話音未落,松釀便忙忙將衣服奪了過去,“我穿,我穿!”

朱管家看看自家二郎,又看看這不知從哪裏撿回來的姑娘,心中甚是欣慰。

二郎一向不近女色,如今竟然強逼人家姑娘當他的丫鬟,看來二郎果真是長大了,長大了!

他抹了抹眼角的淚花,知趣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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