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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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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尹面對眼前覆雜多變的局勢一時間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搞了半天是人家兄妹之間的惡作劇。

若是別人膽敢如此藐視公堂,他必定不會輕易饒過,可眼前二位一個是尚書大人的千金,一個是尚書府的公子,他一個都得罪不起。

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府尹大人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咳.....既然誤會解開了,自然也該將畫師放了,來人,松綁。”

楚柔滿眼心疼地看著衙役給松釀解掉麻繩,隨即抓起他的手腕。

“都紅了,這幫人太野蠻了.......花久對不起,都怪我害你白白遭罪。”

松釀動了動手腕,切後餘生般咧開嘴角笑了。

“我怎麽會怪你,多虧你及時站出來,不然我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你別這樣.......真的對不起......”楚柔低著頭,聲音哽咽。

松釀心中一軟,眼眶微微發紅,一半源於委屈一半因為感動,情不自禁擡手替楚柔擦拭眼角的淚珠,哄勸道:“別哭了,再哭你就不是全汴京最美的大姑娘了。”

“噗嗤.......”楚柔被他逗笑,要哭不哭地嗔怒她一眼,“就你會說話。”

松釀剛想反駁便覺後頸梗一緊,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踮著腳尖連退兩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耳邊傳來楚槐卿陰沈狠厲的警告:“這次算你走運,我警告你離楚柔遠點,否則你決不會再像今天這般走運。”

“二弟你幹什麽?快放開花久!”楚柔驚呼出聲,眼看著就要上前制止。

楚槐卿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看向松釀,手指微微一松。

“沒什麽,我在跟花久畫師道歉,畢竟冤枉了他。”轉而攬上松釀的肩膀,一臉無辜。

松釀狠狠剜他一眼,掙紮半響卻撼動不了他分毫。

“真的?”楚柔懷疑地皺了皺眉。

“當然,你說是吧花久畫師?”

松釀看著笑面虎一樣的楚槐卿,否定的話尚未說出口,便覺肩膀處一痛。

她緊鎖眉頭,秉承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又迫於楚槐卿的淫威,幹笑:“是啊.....呵呵呵呵......”道歉你妹!

洗清冤屈的松釀和楚家兄妹告了別,剛踏出開封府大門,便被一只不知從哪裏冒出的手拉進了角落。

她剛想呼叫,來人仿佛知悉她的想法似的迅速自報家門:“師傅,是我。”

“你怎麽來了?還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偷雞摸狗的事了?”

張正道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盯著剛剛死裏逃生卻沒心沒肺的松釀嘆氣:

“這話該我說吧,我剛剛來這邊采買筆墨,便見你被一群衙役押著進了開封府,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你因為偷了尚書府家的畫被告了。

身為徒弟,師傅有難,我怎可坐視不理,但我人微言輕又不了解實情,也不好貿然行動,便一直守在門外。

這一任的府尹是出了名的貪官,我怕你吃虧,隨時準備通風報信,讓松老爺出錢消災。”

松釀聽罷,氣得一巴掌拍上他的腦門。

“傻啊你!這事你還打算告訴老松,我寧願被打死都不想被他知道。他本來就反對我在水木軒當畫師,若是讓他知道我因為幫人作畫惹了官司,以後還會讓我碰畫筆嗎?別說畫畫,我連門都別想出。”

“這麽嚴重!伯父最近怎麽對你看管得這麽嚴?”

松釀嘆氣,朝前踱步,手背在身後,一副小老頭的滄桑模樣。

“唉,說到底就是兩個字——嫁人!三個字——嫁好人!四個字——早嫁好人!他怕我這個毛毛躁躁、大大咧咧的性子會被將來的夫家嫌棄,所以對我簡直是慘絕人寰。”

張正道把腿跟上,與她肩並肩漫步在人聲嘈雜的街市,面色微微沈重:

“那你作何打算?難道就乖乖聽話,回去嫁人,然後相夫教子過一輩子?”

“怎麽可能!你看這些攤販,哪一個不是在為了生計奔波,大家都有自己的追求,要麽是養家糊口,要麽是發家致富,要麽是為了心中的夢想。

每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總帶著自己獨一無二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就是畫畫,為他而生也甘願為他而死,所以我絕不妥協。”

她指著路邊賣力吆喝的各色攤販喃喃道。

陽光炙熱,蒸烤著大地。

她仰望著從指縫漏出的絲絲縷縷的光線,唇邊泛起淡淡的微笑,從未有過的篤定。

眼神因希冀而閃閃發光、清澈純粹,那裏面盛滿執著、堅韌以及野心,期待著被人理解和賞識。

“突然餓了,中午想吃什麽?我請客,慶祝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

張正道扶額,將嘴邊鼓勵的話悉數咽回了肚子。

他果然還是低估了師傅她老人家的恢覆速度。

楚柔亦步亦趨地跟在楚槐卿身後,進了青竹院,縮著脖子,宛如霜打的茄子完全沒了平時的囂張氣焰。

桃花和溪邊對視一眼,默契地移開了視線,誰都沒做片刻停留。

楚槐卿沒好氣地瞪著楚柔,氣得牙癢癢:“說吧,到底怎麽回事?我的畫怎麽到你那去了?”

“我說是它自己嗅著香味,跑我那裏去了,你信嗎?”

楚槐卿面無表情地睨她一眼,冷哼:“你當它是狗嗎?”

“嘿嘿嘿.......二弟果然明察秋毫。”

“別跟我在這裏扯皮,把你作案的動機、過程還有從犯一一招來。”

楚槐卿一甩衣袖,瞥一眼垂手站在角落的桃花,背過身去,語氣鐵一般的硬。

桃花不用擡頭都能感受到他淩厲陰沈的目光,頓時頭皮一陣發麻,默默哀嚎:不關我的事啊!

楚柔搓著手,陪著笑。

“二弟,咱們本就是一家人,你說這麽難聽做什麽?你的不就是我的,我一時感興趣,便叫桃花取來看看,沒成想你竟然如此興師動眾,還將此事鬧到了官府。”

“是嗎?感興趣?這幅畫掛在這裏不知道多少年了?你看了沒有上千次也有上百次,怎麽就突然之間感興趣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楚柔,眉梢微微翹起,顯然不信她的說辭。

“以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把珠玉當砂石,可現在我不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

楚槐卿嗤笑,暗戳戳諷刺:“哦?你認錯的方式倒是清奇,你要想看來我這裏便是,為何要將畫偷藏起來?”

楚柔眼神不自覺得向上飄,心虛道:“我......我眼神不好,你掛那麽高我看不清,所以取下來看看,這樣比較清楚。”

“哦?那你拿去了為何不告知我一聲?二弟我在你眼中就是那般小肚雞腸之人?”

“這不是忘了嗎?我最近腦子不好,經常丟三落四。看來是該讓桃花幫我買點核桃來補補腦......嘿嘿.....”

楚槐卿緊繃的臉色終於炸裂,指著滿口胡言亂語的楚柔,忍不住怒斥:

“你還不說實話!說!你拿這幅畫到底要幹嘛!你知道我有多在乎這幅畫,我不信你會無緣無故私藏,八成是受人指使,是不是花久那家夥?”

楚柔連忙擺手:“不是不是,他沒有指使我........”

見楚槐卿一臉不屑,她幹脆破罐子破摔:“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我拿這幅畫是為了送給你未來的姐夫。”

楚槐卿被雷劈中一般震驚當場,訥訥:“姐——夫?”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一臉嬌羞的楚柔,向後踉蹌一步,撞上方桌。溪邊趕忙上前扶住他。

“對呀,好弟弟,你就把這幅畫送我吧,就當你送給未來姐夫的見面禮了,好不好?”楚柔邊說邊扯著楚槐卿的衣袖撒嬌。

“等等!我什麽時候有的姐夫,你給我說清楚,還有他是誰?”

“他你也認識.......”楚柔嬌羞地低下頭,攪著手指,臉色微紅,好似醉酒一般。

楚槐卿心中閃過不祥的預感,試探道:“花——久?”楚柔點頭。

他擡手捏了捏眉心,恨得牙癢癢。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這麽快就把大姐迷得神魂顛倒,這可如何是好?

“那天桃花剛好聽見了你們的對話,知道花久對《古木怪石圖》情有獨鐘。

我便有著幫他達成所願,可你有多寶貝這畫我是知道的,連端王都沒要過去,我要是直接跟你要,你肯定不會給我,所以.......”

“所以你就偷!你簡直.......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他不過一介卑賤畫匠,怎配得上你堂堂楚家千金!我不同意!”

而且若是真讓花久得逞了,那他豈不是比他輩分還高,到時候他還得尊稱那家夥一聲“姐夫”,想想那場面就讓人不忍直視。

他絕不會允許這種慘狀發生。

“我不管,我就是要嫁他。他雖然家境不好,但為人謙虛有禮而且才華橫溢,更重要的是,他的眼裏心裏都有我,你看到他為我做的丹青了嗎?裏面滿滿的深情。”

楚槐卿抽了抽嘴角,瞥了一眼自顧自陶醉的花癡少女。

他確實見過那副畫,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家夥的畫技確實不錯,不過至於深情什麽的他是真沒看出來。

“你怎麽看出來的?”

“你管我我就是看得出來,而且今天在衙門他為我拭淚的時候也是一臉溫柔,他肯定和我一樣。

我們兩情相悅,只是他礙於我的身份不敢表明心跡。那我自然要主動一點,自己的幸福我要自己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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