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樹蔭倒落，斑駁若離的灑在兩人身上，灰崎微微低著頭、稍長的發絲順著滑下，背著光那張臉明明暗暗得看不太真切，氣息似放松又似一觸即發的緊繃。

反觀對面的晴什，站姿優雅又漂亮，看向灰崎的眼裏是落落大方的坦蕩，真如許久不見的友人般露出柔和周正的笑容，細碎的光暈從她線條柔美的臉一路蔓延的游走到褶皺的裙擺上，因剛剛稍促的行為蕩起細致的光斑漣漪，最終靜靜的停駐在她白皙修長的小腿上、一路淹沒到裙擺之間。

“嘖……這算什麽打招呼方式？說的我們好像很熟悉的樣子……別那麽套近乎啊。還是說你已經厭倦了黃瀨那個蠢貨，迫不及待地想投入我的懷抱？”

灰崎勾了勾唇角，那雙狹長的眼往上拉升，惡意便絲毫不漏地滲了出來，他用拇指擦過唇角又探出一點舌尖舔了舔，做這個動作時視線還一直落在晴什身上，如狩獵的獵人——性感且危險。

“啊啊啊——那我也只好[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我想……灰崎君應該是誤會了。”

晴什完全沒有被灰崎的放肆言論刺激到，她顯得很冷靜還沖灰崎微笑道，“明明是灰崎君主動找上我，我禮貌的回應了，為什麽到最後反倒變成了我的不是？真是稀奇。”

灰崎目光幽森地註視著晴什，“所以……你跟黃瀨到底算是什麽關系？”

“那跟灰崎君有關系嗎？”晴什四兩撥千斤的說。

“當然有。”灰崎把頭擡高了些，將臉上的貪欲和掠奪盡數展露，“只要是那家夥的東西，我都要——奪過來。”

已經稱得上是陰郁的神情了，但晴什卻沒有露出半點畏懼，她想了想，“這樣麽？”邊說邊轉身欲越過灰崎，“十分有趣的志向，預祝灰崎君能早日成功。”

灰崎如獵豹般飛快起身去拉晴什的手，卻再次被後者逃脫，盯著那截皓皓手腕，灰崎的眼色不由地暗了下去。

他已經夠快了，但這位居然能反應過來……

——越來越有趣了。

“祝我成功……？”灰崎兜轉到晴什面前，稍稍彎腰使整個人形成好似覆蓋在對方之上的侵襲姿態，他笑起來，“哈哈我沒有聽錯吧？——不過還真湊巧，我下一個打算從黃瀨那裏掠奪的東西就是[你]啊。既然都祝福過了，不直接來成全我麽？”

晴什擡頭去看灰崎，“積怨？……灰崎君想通過我、報覆黃瀨君？”

晴什最初見到灰崎是在籃球部裏。

那時的灰崎還是一軍的一員。他本身天賦極佳，即便經常偷懶不參加訓練依舊穩坐在令人羨慕的一軍席位。但這樣詭異的平衡卻因為黃瀨的到來被打破了。

相似的天賦讓兩者很容易就被比較著提起。就實力來看，僅僅是初學者的黃瀨自然拼不過已經在球場上叱咤多時的灰崎，但相比之下[乖寶寶]的表象為黃瀨加分不少。

打架鬥毆、懶散怠惰、不聽從安排、甚至連比賽都會遲到的不良少年，對比乖巧聽話、認真訓練、態度誠懇、一心追逐著憧憬的乖乖牌，是誰都知道該選哪個了。

只要擁有才能，實力可以慢慢培養，但人品……

晴什前往籃球部的第三天就被告知灰崎已經從那裏離開，是被赤司勸退的。後來聽說那位離開時沒有難堪的不甘，平靜的像是隨手丟掉一件不趁手的玩具。

對赤司的做法，晴什不置可否。

但……擁有那種兇險眼神的家夥真的那麽容易被說服嗎？即便籃球部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可就這樣把自己打出來的名號讓給不相幹的人……真的能做到心甘情願嗎？

晴什曾見過灰崎霸道地搶奪別人東西的畫面——是那樣的理所當然。並且那個人縱使不說話，渾身也透出一股——“我不要的東西即便毀掉也不會給你可但凡我需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手才對——這……是我的道理”的掠奪氣息。

接著，果然不出晴什所料的傳出了“灰崎搶走了黃瀨”的女友這種說法，那天她抵達籃球部時氣氛反常的壓抑，後來才知道是灰崎帶著那位女友來黃瀨面前耀武揚威過了。

那位向來陽光燦爛的模特低著頭卻掩不住沈郁的氣息，“那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一個沾沾自喜的以我[女朋友]身份自居的笨蛋罷了。不過他想要的話……”

他說著嘴角微微的勾起，襯著被發絲遮掩的面部，意外的陰森駭人，“——給就他好了~”語調卻輕松大方到甜膩。

光光一個[給]裏面已經包含了太多的戰意。

也是從這一次的反轉開始，晴什對黃瀨所有的犯蠢都留有一個警惕不敢輕易相信——他似乎在用一個完美陽光的外殼將所有深沈的陰暗都隱藏其中，剝開來一看……

——呀！全部都已經爛掉了呢~

從表面看起來是黃瀨搶了灰崎的東西，灰崎不甘心想報覆地去搶對黃瀨而言重要的東西。不過以晴什“強者即正義”的糟糕三觀看來，這其中並不存在任何對或錯的問題，甚至連手段都可以忽略不計，可一旦被搶奪的[東西]變成了自己……

“那樣的話灰崎君你找錯人了，這兩天的澄清已經證明我並非黃瀨君的女朋友……”

“那又有什麽關系？”灰崎低頭、偷偷地靠近，趁對方一個不備握住他幾次三番偷襲失敗的晴什的手腕，他的表情狡黠玩味到極點，手底下一點點將晴什的手拽著高擡。

“能讓黃瀨做出這樣的聲明，你對他來說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才對——所以咯，女朋友也好，經紀人也好……那家夥越是想守住的東西，我越是要搶過來給他看。”

灰崎說話時視線從晴什的臉上轉到明朗的手腕上，瓷白細嫩的皮膚上烙下了點點紅痕，懇請著多多憐惜的同時又不自覺勾動起他人更多施虐的情緒。灰崎的餘光掃到晴什平靜到冷淡的臉上，終究揚起脖頸、探出蛇信般艷紅的舌尖，覆蓋了上去。

——馬上就要變成我的東西了，先消費一下……也不為過吧？

“是我的。”他對上晴什的雙眼，宣誓般地說道。

但晴什在這種威脅下居然輕笑了起來，笑容不再是那種止於禮節的淺度，迎著日暮的緋紅唇色被模糊柔和成溫暖的色澤，她徐徐開口，“對，是我的。”

說話的同時，她那時被灰崎扣起的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態反向逆轉，在掙脫的瞬間將兩根修長的手指搭在灰崎的動脈上，反過來擒拿住了對方。

指尖被修剪成無害的整齊，但又說不出的危險——仿佛那平平的指尖隨時都有可能無限伸長、挑斷灰崎脆弱的動脈。

灰崎一楞，隨即又是一聲刺耳的冷笑，似乎沒有將晴什的威脅看在眼裏，“大意了……嘖，居然忘記了你還是那個人的妹妹……”

“你逾越了。”

晴什的聲音不輕不重，卻有如法官的宣判般擲地有聲，“從見面起就開始一個人自說自話地抱怨個沒完，最後還做出這麽失禮的事情……只好采取一些特殊手段請灰崎君務必稍微安靜一下。”

“嗤——”

晴什忽略灰崎的嗤笑，手指稍稍用力。已經到了疼痛的地步但灰崎卻一聲不吭，甚至連臉色都沒有半點改變，她還在不急不緩地說道。

“無論灰崎君和征君或者黃瀨君先前有過什麽樣的恩怨過節，我都不會有任何評價也不會偏向哪一方，這些都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只是個外人還沒有插手的資格。但……”晴什笑了笑溫柔得好似伸展的牢籠，“明明是看不慣黃瀨君的作為卻強行要牽連到無故的人是不是太過分了點？不過師徒通過ntr別人女友證明自我意義的灰崎君還真是……也是有夠無聊的。不滿黃瀨君的話……”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另一道聲音打斷，“小晴什——！！”

這個稱呼不用看也知道……來者居然是應該在籃球場訓練的黃瀨。看到旁邊的灰崎他想都不想急匆匆地跑過來，同時厲聲說道，“你放開她灰崎！小晴什不是我的女朋友——！”

有過一次被ntr的前科，處於憐憫和同情，有女生在看到灰崎攔住新·黃瀨的緋聞女友·晴什的瞬間就去籃球場給當事人通風報信了，黃瀨二話不說被帶到了這邊。

晴什往灰崎身邊靠了靠，邊松開對灰崎的禁錮邊低聲吩咐說，“按住我的手，挾持我。”

她的聲音沈穩且有力量，等灰崎反映過來時就已經這麽做了，雖然有些懊惱於自己居然被人命令了，但做都做了……現在要是松開才更丟臉吧。

不過，既然要求這樣做得話——戲做全套，就是接下來做什麽都不會反抗了咯？

灰崎彎下腰將頭整個枕在晴什肩膀上，邊挑釁地看著正在跑過來的黃瀨，邊微微轉頭貼近晴什耳朵，形成狀似輕吻耳垂的姿勢，說出的話卻是諷刺至極，“餵——你不會再跟那家夥玩什麽情趣游戲吧？把我當踏腳石什麽的……”

晴什背對著黃瀨，因此可以毫無顧忌地暢所欲言，“安靜。他不是我的考慮型。只是做一個無傷大雅的調查，相信灰崎君也會感興趣的。”

灰崎扯著唇諷刺地笑，“啊——那還真是拭目以待呢。那麽你想我怎麽配合？”他越說越靠近晴什，嘖嘖稱奇道，“真該讓你看看那個白癡的表情，臉色陰沈得估計都要連的他那些[女朋友]都要認不出來了，我可從沒見過他那麽緊張的樣子……話說你們真的沒有一腿……唔——！”

灰崎的最後半句淹沒的喉嚨口，晴什毫不猶豫的往他脆弱的腹部捅了一肘子。

“安靜。”晴什說。

灰崎，“……”

——媽媽媽、媽蛋！明明我才是不良少年吧，為什麽是我一直在被威脅、受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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