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現在的帝光校園，走到哪裏幾乎都能聽到有關那個人的言論和評價。

也對。

容貌出眾、家境優越、自身能力亦是不凡……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家夥成為焦點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只不過——

“只不過在辦公室裏匆匆見過一次面，赤司桑居然能記住我的名字！……說實話她轉過頭笑著叫喊我松本君的時候我受寵若驚到都反應不過來呢。”

“松本你可真丟臉，我早說赤司桑超溫柔的——性格那麽好，臉又長得超級可愛，再加上那麽優秀的家境……實在是沒得挑！話說這麽好的機會居然被你給錯過了，嘖嘖——……不過真的跟那個會長赤司很像誒——還是說，但凡那種環境裏培養出來的孩子就沒有不能幹的麽？”

“是很可愛啦！但既然松本和田中都那麽說，那位這麽好相處……那如果去告白的話，會不會也被溫柔地接受呢……”

“誒——？！別開玩笑了，藤原你這樣就有點異想天開了吧。再說隨隨便便接受陌生男人的告白……那已經不是溫柔了吧，可以說是輕浮不自愛……”

“——啊……抱歉……”

溫柔？呵。

“餵——柴崎。”田中——也就是第二個說話的男生忽然靠近，“你跟赤司桑都是國際象棋社的，赤司桑來了快兩周了，柴崎你又是部長……相處下來，你覺得對方是怎樣的人？”

他說著說著，手臂就自然地往柴崎肩上搭去。

柴崎神色冷淡地把田中的手拍開，在那些人期許的目光下淡淡說道，“我沒興趣。對此不發表意見。”

接著便直接略過這行人往外走去。

“啊啊啊啊好煩——！我說柴崎你也別仗著自己臉長得不錯就有恃無恐啊……好歹是同班同學稍微分享一下情報又沒什麽大不了的嘛？又不是叫你直接把赤司桑的手機號給我……”

嗯。確實沒什麽大不了的。

因為此刻你們所見到的全部的[赤司晴什]……都只是那個人想讓你們看到溫柔假象罷了。

……溫柔？

別開玩笑了。[真實]的那個人，距離這個詞匯實在太遙遠了啊。

距那次[意外]過了接近兩周，柴崎卻始終不能忘記那樣的晴什——斂起笑容的臉依舊是沒有死角的精致，但在強烈氣勢的壓迫下，那樣饋贈般的容貌則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不再是流於表面，那樣自信的、矚目的、強勢的、完美到無懈可擊的晴什……顯得極具攻擊性。隨著那頭紅發散開如盛放的烈焰，足以將眼前一切的障礙灼燒殆盡！

那種連靈魂都不由為之顫抖的、掠奪蠶食般的強勢……恍若執掌一切生殺大權的神明，令萬物不住屈膝。

這種屈從感是麻痹神經、侵入骨髓的，比所謂的[奴性]更令人震撼——

小心！

——它、抓住你了。

而從那一刻起，她極富技巧性的談話方式——或威脅、或慫恿、或誘導、或蠱惑……的言論也一並收攏。

改成最直接的剖析——簡單直白，配合著她不做修飾時冷冽的聲線，極強的穿透力愈發叫人不可抗拒。

那擲地有聲的一聲聲猶在耳邊——

“我需要你，柴崎。”

“我很中意你的才華且希望它能為我所用。”

“你作為我的暗線，除卻必要時刻你必須隨傳隨到——相信這樣的場合也不會太多。因為你完全不必擔心人生自由。”

“我和你的身份亦是對等，且我尊重你的一切意志和行為——包括你厭惡我這件事。甚至如果你希望，我可以支付相應的勞動報酬以證明我的誠意。”

“當然，只有一件事我絕不允許——”

“背叛。但凡我覺察到你任何一點背叛的念頭，我都將、絕不姑息！！”

她最後加重語氣，發出了又一次的邀請，她那時的神情絕對稱得上誠懇，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從抵抗的命令感，“我需要你，柴崎。”

晴什的視線從頭到尾不曾離開柴崎半分，且隨著她的發言——紅眸深邃迷醉、金眸璀璨瑰麗……妖異得幾乎詭譎！

柴崎強迫自己迎上去對抗，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他低頭捂住自己的臉仿佛被灼傷，喑啞疲憊的妥協聲不受控制地隨之傳來。

“你……想要我為你做什麽？”

可直到今日，晴什仍未告訴柴崎究竟要他做點什麽，只是精簡的回答——“是……很重要的事。”

“相信對柴崎你而言並不困難，也絕對算不上是違法犯罪，畢竟……我也只是普通的國中生罷了，不是麽？”

已經完全稱得上是敷衍了吧？但襯著那是後者驟然沈寂卻深刻的眼眸，卻又說不出的決絕。

不過，這些並不影響柴崎持續的失敗。

結盟後最大的收獲大概是晴什和他下棋的態度總算端正了些，雖然大多是時候都撐著頭懶洋洋的毫無誠意（……），但無保留的直接後果就是柴崎他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今天亦然……也不是是福是禍_(:3)∠)_

再一次被快節奏地連續被碾壓兩局，或許是輸著輸著就習慣了（……），柴崎現在已經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迎接敗局，且破罐子破摔地沈身說，“——繼續。”

西洋棋社有獨立的小房間，此刻四下只有他們兩人。晴什本來懶散地單手撐頭，聽到柴崎的邀戰不是很感興趣地擺了擺手，“也該夠了吧，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呢。”

“繼續。”柴崎直視晴什，顯得異常堅持，“你說過會尊重我的意志，我現在不過是想開下一把……怎麽？這樣就做不到了麽？也只是說的好聽罷了，呵。”

最後那個“呵”，威脅感十足。

柴崎一本正經的表情讓晴什失笑，她怎麽都沒想到柴崎會把這樣[理解]她的允諾。

“一下子上升到這種高度讓我稍微有些惶恐……但還是很高興呢。柴崎君居然能把我的一直記在心上……”晴什似乎半點不介意自己被挑釁，語調輕快地、順著柴崎的心意說，“ok，我這邊是沒有問題，不過明明一直再輸還堅持開下一局……”

她擺棋的手動到一半又停下，擡頭朝柴崎遞出一個善解人意的笑，“柴崎君，你該不會……是m吧？”

“…………”這是剛覺得自己小勝一局想揚眉吐氣的柴崎。

在言語攻勢上同樣失敗了無數次且知道揪著不放只會讓情況更糟糕的柴崎只好沈默地被[m]……

不過他馬上把焦點轉到其他方面。

“你別笑。”

晴什歪歪頭，無聲的發出“？”的信息。

“不合適。我已經見過你真正的樣子，現在再看你故作無害……太可怕了。”柴崎頓了頓，眼眼沈沈，他似乎在找一個合適的形容詞，“食人花啊……”

晴什一怔，之後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明媚，她柔聲回道，“唔……稍微有點失禮了。不過如果我是食人花的話……那柴崎君又算什麽？我的[養料]麽？”

“…………”再次反擊失敗讓自己變得更心塞的柴崎。

“你別說話。”

社團活動臨近結束，第三局棋終究沒能開起來。晴什先走出去，馬上就被人問起較量的結果。

柴崎就看到那位神情遺憾地搖頭，用輕柔且濡慕的聲音回道，“沒辦法吶，柴崎君果然很厲害……”但望向柴崎的眼底卻帶著點戲謔。

被[厲害]的柴崎一直死死盯著赤司·真·深藏不露·boss·晴什，他揉著太陽穴、無比腦殼疼地想——“啊……我果然還是沒辦法不討厭赤司！”

晴什抵達籃球部時，訓練正接近尾聲。

因為國際象棋部的結束時間要早一點點，晴什去籃球部等赤司一起回家已經成為常態。因為某些原因每天的來回方式從轉車接送變成了自行往返，但她在這方面似乎並不計較。

這樣的情況維持了兩周左右，逐漸也跟籃球部那幾位一軍熟悉了起來。

今天訓練結束的稍早一些，原先坐在休息席仰頭喝水的黃瀨看到晴什過來，轉頭跟旁邊坐記錄的桃井說了幾句，拿著什麽馬上往晴什的方向奔去，“小晴什——”

雖然是赤司“妹妹”的身份也被賦予了特權，但晴什一直恪守本分、沒有逾越地踏入半步籃球場的範圍，等待時期也是無差別地旁邊的坐在觀眾席上。

黃瀨身手矯健地直接躍過障礙，帶著訓練後的一身汗味來到晴什身邊，一邊說話一邊拿出手機劃弄著屏幕給晴什說明。

“這個！就是這個啦！！——這一關我打了一整天都過不了，雖然覺得很生氣但好像真的沒有辦法欸……超討厭的……”隨著半委屈半撒嬌的聲音，黃瀨越湊越近，“小晴什幫幫我嘛~~訓練之前就一直拜托小桃井幫我拿著手機，就等小晴什幫我過關了……”

他忽然把眼睛一閉，雙手合十的低頭鞠躬，“——拜托啦！”

黃瀨最初也是像那些人一樣喊晴什為“赤司桑”的，但某次陰差陽錯地晴什幫他打出游戲的某關之後——又是小赤司的妹妹，也不會像普通女孩子一樣被他的臉迷倒……

總而言之，黃瀨對晴什印象還挺不錯的。

但已經有一個“小赤司”了，小赤司本人又超小氣地不讓他用“妹妹醬”稱呼晴什，黃瀨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小晴什”這個稱謂。

啊，我真是大方的男人。

黃瀨心想。

但似乎……只有他自己這樣想的。

晴什本身極不喜歡這個稱謂，就好像這裏能被稱為“赤司”的只有赤司征十郎一樣。但幾次認真的糾正都毫無效果，對方天然地令她無從下手，可仔細看那雙眼睛又沒有惡意，就連赤司從中作梗也沒能讓黃瀨改正，晴什無可奈何又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晴什接過手機，不動聲色地跟黃瀨拉開些距離，低聲說，“這個麽？讓我試試看。”

“得救了！”黃瀨馬上又湊過來，讓晴什地一切舉動都白費（……），他振臂高呼，“萬歲！小晴什最好了。”

忽而瞥到晴什手上還掛著的包，黃瀨立馬殷勤地伸手去接，“小晴什你先把包給我吧，坐下來慢慢打好了。唔……反正我都玩一天了。”

說著，他拿過晴什的包，伸長脖子、專心致志又好學生樣地坐在晴什身邊學習怎麽過關。

“黃瀨君，不去洗漱換衣服麽？”手指緩緩地劃著，晴什狀似不經意地問起。

一直有註意到這位很註重穿衣搭配的細節，而且還兼職模特吧，應該不至於那麽大大咧咧才對。

黃瀨雙手捧著頭、少女味十足，視線一秒都舍不得離開屏幕，那張本就漂亮的臉因為濡慕的笑顯得愈發出色。

“那個不要緊啦，因為很想看到小晴什是怎麽過關的……所以等一下再去好了，反正也花不了多久呢。”

這已經不知是晴什第幾次幫黃瀨打游戲了。說起來有些羞愧，基本都是黃瀨花一整天都打不出的游戲，晴什拿到手基本都是一遍過關。

黃瀨堅持去請晴什幫忙打游戲，更大一部分也是想看到對方被難倒的樣子。

……這樣一來，他似乎也不是很蠢qaq

“那麽請黃瀨君稍微等一下……”晴什很貼心地將屏幕往黃瀨處側了側，指尖的動作同樣變得流暢了起來，“唔，可以了。”她最後一步前停下，向黃瀨點了點、示意，並柔聲說道，“手放這邊，黃瀨君往上挪一步就好了。”

邊說，邊把手機交還給黃瀨。

雖然是幫忙打游戲，但晴什一直有把最後一步留給黃瀨，似乎是想跟後者分享成就感，但看起來效果並不是很好。

黃瀨接手完成，長呼一口氣，心情有些覆雜。

果然……還是沒辦法難住小晴什呢。

晴什留意到黃瀨一瞬間的猶豫，她輕笑，“黃瀨君看起來不是很高興……是不想我贏麽？我知道了，下次會註意地……”

“不、不是啦——”黃瀨連忙擺手解釋。

“開玩笑的。”晴什打斷他，“不過稍微有點好奇黃瀨君為何堅持要玩這個游戲，說起來可能會有點失禮……但看起來[魔塔]，似乎不太適合黃瀨君呢。”

就是智殤不能玩系列……怪我咯？

呵呵。

你別說話。

黃瀨一怔，馬上眨眨眼、露出委屈受傷到極點的表情，仿佛隨時都能哭出來似得，他占盡先天優勢、很自然地控訴，“小晴什，好過分吶——”

晴什驚呆了！

明明是這樣正在誤導別人的你，比較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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