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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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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說:“我親爹死啦。”◎

屋裏瞬時間冷寂下來的氛圍, 讓人連呼吸都不敢過分用力。

四周靜謐得連蟲鳴聲都沒有,只有極遠的地方一些輕微風聲, 落在枝頭, 又拂在地面。

蠟燭上的火焰一跳一跳,室內忽明忽暗。

半截身子上都覆著大片陰影的男人轉動指腹的扳指,緩緩開口, “那麽著急走……”

“是因為全忘了吧?”

忘了他們的孩子, 忘了他,也忘了她曾要做他皇後的那些甜言蜜語。

“阿虞,你忘了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了,是不是?”

沈欲收斂了面上假的不能再假的笑, 露出了原本就面無表情的模樣。

他身處於這樣的地方,本就十分突兀。

一身與這簡陋小屋格格不入的貴人裝扮,光是肩上那件玄色狐裘,便貴重到足以買下百來間這樣的破爛小屋。

按理說,這樣的貴人便是鞋底都好似貼了金子般, 腳底都沾不得這粗鄙之地。

偏偏他已經呆在這裏,與她耐著性子周旋了大半晌。

如今只是松散地坐在那兒, 即便身下是一把缺了扶手的掉漆椅子, 也都會被他襯托得無端多幾分貴氣, 不僅不覺那物件破爛,反而讓人疑心這是哪朝哪代遺留下的珍稀古董才是。

沈欲拳心虛虛地抵在唇畔,仍用著慢條斯理的語調開口。

“我明白了,你是不肯原諒我,覺得我沒有替你養好兒子是不是?”

他的眼神越來越沈凝, 莫測的情緒在一潭黑死水中愈顯寂然。

仿佛由此也能進一步得出結論, “你懷疑……那個根本不是你的兒子, 是我隨意抱來的,或者,同其他女人生的,是不是?”

他幾乎一語戳穿了知虞先前誤解下的想法。

跟前的美人在這方面真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心虛時,便忍不住擰著手指擰到泛白。

他看在眼裏,臉色越來越冷,開始張嘴叫人,“奎狼……”

他似乎打算連夜就叫人將小皇子再重新抱過來,滴血認親,亦或是旁的手段,來證明給她看。

知虞似乎猜到了他想做什麽,再不敢生出更多猶豫,連忙上前去捂住他的嘴。

“不要……”

孩子們都還小,甚至她方才都還沒有來得及替阿玄擦去眼角的淚。

她做了那樣過分的事情,他便接連要折騰孩子,嚇壞了阿玄怎麽辦……

男人掀起眸,毫無情緒地看著她。

知虞只得強忍著顫栗的情緒,緩聲道:“天這麽晚了……”

“孩子還那麽小,你是要嚇壞……”

她說著頓了頓,似乎知道他想聽什麽,便磕磕絆絆地生澀道:“嚇壞我們的孩子嗎?”

“我沒有忘記,從沒有……”

她說的是真話……

她這些年總會夢到他們,夢到各種各樣的畫面。

時而會夢到他與那些後宮妃嬪們相依相偎,時而夢到許多人斥責她為何還要出現,妨礙帝後恩愛……

更多的時候也會循著嬰孩的哭聲到處去找阿玄,好不容易找到了,才想起來阿玄那個孩子根本不會哭。

可每一個嬰孩都在哭泣,不管她怎麽找,找得渾身是汗,精疲力竭,也找不到那個只會靜靜望著她這個母親的阿玄……

那時候,知虞白日尚且還能忙些事情打亂思緒,可到了夜裏根本控制不住。

也是後來才一點一點摸索調整,只要不刻意想起與他們父子倆相關的事情,只要故意假裝忘記,那麽一切便都能消停了下來。

直到上回,在茶樓裏無意中再度聽見了京城裏的事情,她只是沒有控制住沖動,開口問了一句,接連幾日便又總是恍恍惚惚的,一整日的生計怎麽做也沒法做好。

可在阿寶面前,她還是要偽裝得很好。

沈欲不知對她的回答是信還是不信。

知虞斂著心尖的酸澀,想到那兩個孩子,不由 又要堅持起來。

她壓低了聲兒,想要快些轉移那些讓彼此心尖都刺撓的話題,只輕聲道:“郎君渴了吧……”

說著便轉身去給他倒茶。

沈欲並不出言阻止,只望著她的一舉一動,在她端來之後,又不自己伸手接住茶碗,而是就著她的手喝。

知虞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頗為迫人的視線,那種灼熱感,仿佛比四年前都要更甚。

可動作僵直地餵他喝完一碗後,男人語氣好似貪得無厭。

“還不夠……”

知虞便低頭連餵了他三杯。

再要餵他的時候,他卻緩緩說道:“我們何至於這樣生疏?”

知虞不由垂下眼簾。

沈欲卻道:“你坐下說話。”

知虞不得不在他跟前那張凳子上重新坐了回去。

偏偏她剛要坐定,便瞧見他漸漸冷下來的目光。

她又做錯事情般,從那凳上站了起來。

沈欲眸光微緩,柔聲道:“坐我的膝上。”

知虞攥了攥掌心。

她發覺,他竟還是那般……

她只得將身子擰過去一些,柔軟的地方只挨著他堅硬膝蓋一點點的位置,身子都僵直得不行。

直到對方的手臂撈著她的腰,將她驀地撈到了大腿上,惹得她連忙捂住了唇,險些就驚呼出聲兒。

她擡起眸,被迫在更近的距離看到了他。

看見他比之四年前褪去青澀的成熟深邃眉眼。

也許是習慣了做帝王時的威儀,又也許是在成熟後愈發富有攻擊性的俊美,讓人更不敢隨意直視。

他低頭,將手指撫在她的唇上,繼續問她:“阿虞這雙唇可有給旁人嘗過?”

懷裏的美人霎時一僵。

沈欲覺得自己完全不想聽到答案。

便轉而用著方才讓她餵他喝茶時一模一樣的語氣,溫聲要求。

“餵我。”

好似要她餵的東西不是她今夜看上去分外嬌艷的紅唇,而是同剛才茶水一般的東西。

“你不是沒有忘記嗎……那就證明給我看。”

讓他看看,她是不是還記得他喜歡怎麽對她。

知虞暗暗闔了闔眼,心裏實則也早已經清楚。

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就該明白,今夜註定不能善了……

她那時是背棄了他,背棄了他們的孩子。

也許,只要他今夜出了心中那口氣……

對於知虞來說,他們……發生的次數太多了,已經多到再多幾次都無所謂的地步。

可是……

已經隔了整整四年……

但怕他會拿捏外面兩個孩子,她不得不順著他的意思。

燈下的美人擡起下頜,顫顫地將唇瓣一點一點湊到男人面頰,直至貼上他略帶涼意的薄唇。

在雙唇相接的瞬間,她的身子幾乎不可遏制地一顫。

繼而,在他的要求下,又紅著耳根,動作緩慢無比地偏過腦袋餵他雪白耳垂。

即便如此,對方仍沒有輕易罷休的意思。

男人食指叩了叩旁邊的桌,嗓音低沈地道。

“還有……”

院子裏,巡邏過一圈的白寂回來,便瞧見春喜站在外面想要往裏張望又不敢的模樣。

春喜對他道:“小皇子睡下了,那屋的小丫頭也都睡得很沈,就是……”

就是陛下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陛下他是不是……”

春喜隱晦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白寂抱著劍,看都不看一眼,只冷臉道:“你想太多了。”

陛下想要的……

從始至終都只有一樣。

是那一千多個日日夜夜……

讓他曾泣出過血淚,嘔爛心口都不願死去的執念。

……

懷裏的美人脖頸泛出粉意,指尖輕顫地解開衣襟。

即便屋中的燈被風卷滅了。

可外面的月光照在瑩嫩處,仿佛將那山巒都鍍上了一層柔和月輝。

沈欲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讓知虞解開襟口的手指越攥越緊。

她局促地想要立馬合上,想要阻止他直勾勾的目光,可她不敢。

她怕。

怕他會遷怒到旁人身上。

可身體還是無法忍住本能反應,晚霞般的玫瑰紅從耳根後一路染到脖頸。

琉璃眸中的濕意幾乎都要漫出。

貝齒輕扣著下唇,卻要拿自己纖細玉膩的頸餵到他的唇畔。

她半闔起霧眸,眼睫顫抖,哪怕是閉著眼都知曉他喜歡怎麽來。

到了最後,她甚至不得不將雙手扶在他的肩上,顫顫巍巍地站在他面前。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夠得著將脖頸下的鎖骨餵到他的唇邊。

接著,是鎖骨下的。

她眸中水霧愈濃,呼吸起伏得厲害。

也不得不一並擡高柔軟的腰肢。

餵入他口。

……

第二日早,沈欲睜開眼時,看見這簡陋的地方都不由怔住。

這四年來,他沒有一次可以像現在這樣,睡得這樣沈,這樣久。

更不可能睜開眼時,迎接他的不是漆黑晦暗不明的夜色,而是如這般燦爛陽光直接沐在身上的溫暖滋味。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為何還會喜歡這樣的生活了。

沈欲起身時,知虞卻早已起身。

她進了屋來,瞧見他衣衫淩亂不整的模樣驀地挪開目光,不由又想到昨晚與他提出的事情。

她昨夜極委婉地說,陛下既然要與小皇子在此地辦事停留一段時日,等他們回去後,便容她們母女倆繼續在這裏生活,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她想,他回去後自有眾多妃嬪,若對她有執念,在這裏解決過了,也大可以將她如今掌心裏甚至都長出繭子的村婦拋之腦後。

他當時的反應,知虞在陰翳的夜色中看不清。

但他卻笑了聲,答了個“好啊”。

知虞雖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心裏還是覺得莫名發毛。

可話都說出了口,便也只能暫且與他如此約定下來。

早膳擺上了桌。

沈欲從沒想過,自己有一日竟然可以吃到知虞親手煮出來的東西。

比起從前用來陷害他的那些羹湯,這些膳食雖仍顯得簡陋,對於不擅廚藝的她來說卻已經很像樣了。

知虞剛來這裏做任務的時候的確什麽都不會。

哪怕她笨拙,卻可以一點一點地去摸索學習。

她早上起來照顧阿寶吃過後便送去了書塾。

接著便又重新盛了兩碗,然後眼神不斷地朝外張望。

見沈欲察覺了,她便語氣囁嚅道:“我……我想……”

沈欲知曉她在想什麽,便叫春喜將阿玄帶過來。

只等宗璟過來後,知虞看到他臉頰上仍然留著淡淡的痕跡,心口一抽。

她上前去想要靠近,卻又有些不敢。

於是只能低聲對著小團子道:“聽春喜說,小皇子喜歡吃魚片粥……我煮了些,要不要嘗嘗?”

她突然間用這樣溫柔語氣同宗璟說話,小團子黑眸裏似乎都很是驚訝,他似乎有些不太理解,再是聰明的腦袋,因為還是孩子的限制,也沒辦法什麽事情都能通透。

沈欲卻在這時徐徐開口,“阿玄,還不聽你母親的話?”

果然,在父親開口後,小團子立馬應了一聲,規規矩矩道:“多謝母親。”

接著便上前去,自己乖乖地坐到了桌旁。

知虞站在原地有些僵。

用飯時,又特意準備了一雙公筷,夾了一根細細的脆黃瓜給阿玄。

“春喜說……你喜歡酸口的,這是我自己腌制的,阿玄嘗嘗……”

宗璟看了眼父親的臉色,見對方沒有阻止,他才咬了一口,繼續規矩道:“謝謝母親。”

知虞看他看得不由怔楞。

看著他小小的手指握住筷子,小小的腿也懸在凳子下夠不著地。

相對於他們這些大人來說,他還那麽那麽小……如今能這樣健康無災的長大,虧得沒有在她這個無能的母親身邊……

沈欲卻柔聲道:“脆黃瓜是你自己做的?”

“你還學會了這個?”

他隨口一問,知虞仿佛回過神,目光從小團子身上收回,接著便看向他。

看到他唇瓣被熱粥燙的微紅模樣,想到昨夜另一段記憶,她神情又變得不太自然起來。

他昨夜……將她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吃了一遍。

她能感覺到他的,可他卻始終沒有那樣做……讓知虞不由感到迷惑。

她知道,他向來都是喜歡肆意而為的,他……他既想要,為何又只撫丨慰得她舒服,卻……卻絲毫不令自己好過一些。

這些問題因為過於羞恥,她一想起,難免要反覆回憶那些細節,因而也不敢過於深入地去想。

只是從心間迷惑地掠過,接著便擱置了下來。

她口中答了個“是。”

沈欲眼神便仍盯著她。

知虞哪裏還會聽不出他的話外音,便也用公筷夾了一筷子脆黃瓜放到他的碗中。

沈欲將那脆黃瓜脆脆的咬上一口,隨即說道:“都是一家人,不必這樣生疏且還用上公筷……”

“我和阿玄都不會嫌棄的。”

知虞聽得他這些話,當下便也只能說“好”。

等用晚膳後,沈欲似乎在屋裏同手底下人交代一些公事。

知虞路過那門口時,便看見白寂掏出來一個瓷瓶遞給男人。

他似乎在服用什麽藥物……知虞將這一幕納入眼底,又有些疑惑,他這般康健模樣,是怎麽了?

沈欲用完藥後,便將手邊一封 封信全都拆開。

知虞便忍不住趁著這個機會,想要去看看阿玄。

阿玄在另一間屋裏,原本被春喜揉捏著後背。

春喜看見知虞過來後,便示意她直接上前,讓她替代了自己揉捏小皇子的手。

知虞起初有些不太熟悉。

可捏著小團子柔軟的身子,便又不由專註起來,下手極溫柔地替他抓捏著後背。

宗璟趴在枕上,卻悶悶道:“春喜,你用力一點。”

知虞用了很大了力氣,他卻還讓用力。

知虞便難免要開口提醒,“你還太小,骨頭嫩,不能太過於用力……”

宗璟驀地一僵,轉身看到是她,隨即立馬規規矩矩地坐起身來。

他雙手疊在胸前,嘴裏糯糯地喊了一句“母親”便要同她行禮,又被知虞阻止。

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與他交流,便只得讓他先坐好。

小團子坐姿都坐的標標準準,可見是皇家的教養,讓他一舉一動都顯得格外得體。

但這樣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太過於規矩,也太累。

反倒讓知虞有些無所適從。

“臉上還疼嗎?”

宗璟搖頭,“不疼。”

可知虞只是指尖碰了一下,他便毫無防備地“嘶”了聲。

知虞便知曉,他還是疼的。

他在宮裏養尊處優,皮肉細嫩,才隔了一天,怎麽會不疼。

她緩了緩心裏的難受,只柔聲問他,“阿玄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要那樣對大石母子倆?”

宗璟抿了抿唇,忍不住擰掐著手指。

知虞見狀,眼底都不由生出些許酸脹。

雖然他容貌與性情都不像她,可他這些小動作,和她卻是極像的。

宗璟語氣緊張道:“是大石說阿寶是野種,還往阿寶身上踢泥巴,我不喜歡他這樣對阿寶。”

“我想放蛇咬死他們。”

他說完便忍不住繃直了後背,有些害怕她因為自己說了實話,又要給他第二個耳光。

可宗璟從來都沒有挨過打,昨日打的那麽疼,想到也許還要挨打,他本能還是怕的。

可跟前的女人卻沒有像昨日那樣動手,只是緩和了語氣道:“大石這樣做很過分,我也不能原諒,但罪不至死。”

“我們完全可以換很多種手法懲罰他,譬如,你和阿寶回來後可以告訴我,又或者讓他們母子倆上門來道歉,承認自己錯了。”

“若能改,則可以選擇原諒也可以選擇不原諒,若果他果真不是不懂事的無意之舉,仍不肯改,也可以讓他們自食惡果……”

知虞耐著性子想要矯正他那些過於毀滅性的手段,“但阿玄,人的性命只有一次,若殺了大石,他的母親也為此殺了阿寶怎麽辦?”

宗璟不由睜大了眼眸,“那就連他母親一起殺了。”

他嘴快的說完,又有些不安,不知道這個女人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壞……

知虞卻仍舊問他,“那他母親死了,丈夫來了呢?”

“丈夫也殺了,他還有其他親人、友人,總會有人為自己的親友報仇的。”

“屆時人人都只顧私欲,而不顧王法,一旦禮崩樂壞,這天下便不能安,國民不安,世道亂了,會死去更多無辜的人。”

宗璟是個聰明的孩子,一說就懂。

而最終,這些無辜的人裏,無疑也會包括他想保護的阿寶,以及……眼面前的母親。

他抿了抿唇,語氣別扭道:“母親,我知道錯了。”

“你打我吧……”

犯錯就要挨打,宗璟明白這個道理。

見她擡起手,他忍不住要緊緊閉上眼睛,結果卻被輕柔地摸了摸臉。

“對不起……”

知虞盯著他稚嫩的小臉,語氣愈發自責,“我這個母親做的很不稱職,還很過分。”

小團子睜了開眼。

“我昨日才知曉你便是我心愛的阿玄,可我沒能好好抱抱還打了你,我心裏……很難過……”

知虞問:“很疼是不是?”

宗璟被她輕輕揉著頰側,終於有些忍不住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母親可以抱抱阿玄嗎?”

小團子想到阿寶被母親抱的模樣,他頓了頓,有些生澀地朝知虞張開手臂,就像是窩巢裏嗷嗷待哺的幼鳥,見到母親就會忍不住張開稚嫩翅膀一般。

知虞忍住心尖的酸澀,將他抱在懷裏,輕輕拍撫他稚嫩的後背。

阿玄陷入被柔軟馨香的懷抱,嗅著屬於母親溫柔的氣息,心裏雖覺得自己不該哭,可不受控制的委屈卻越來越多,忍不住哽咽問出心裏一直以來的疑惑。

“母親為什麽不要阿玄,是嫌棄阿玄長得太像父親了嗎?”

如果可以,宗璟也希望自己可以像母親多一些,這樣就可以和母親天天在一起了。

“不是……”

知虞不會撒謊,便只能將老大夫的話委婉地告訴他,“是……有大夫看過阿玄,說阿玄身體太過於虛弱,若被母親帶走,便活不下來,母親那時也是心如刀割……”

“真的嗎?”

母親不是不想帶他走,而是怕他受傷,怕他夭折,才忍痛將他留下來的?

“是真的……”

“那……”

小團子愈發小心翼翼地問:“母親是不是更疼阿寶多一些?”

“我也疼阿寶,可如果失去了阿玄,母親也一樣會痛不欲生……”

宗璟想,這個女人一看就不會撒謊騙人,所以她說的應該是真的。

他頓時委屈地扁了扁小嘴,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還是忍不住眼眶裏想要湧出的淚意。

知虞猜到他昨夜未必睡好,便將他抱到阿寶的房間裏哄他重新入睡,自己也跟著伏在床榻邊打了一刻盹。

等到天中,幾乎是本能的習慣,知虞便想起自己該去接阿寶了。

出來時,正好沈欲屋裏那些下屬也都已經離開。

知虞對上沈欲的視線,忍不住避了避,低聲道:“阿玄睡了,我要去接阿寶……”

沈欲卻望著她道:“我替你去接。”

知虞立馬緊張道:“不可……”

她著急阻止的語氣,仿佛他是個什麽洪水猛獸,會想要害了她那心肝女兒一般。

於是原本便很是僵凝的氣氛便突然間冷下來。

“呵……”

沈欲垂眸溫聲道:“不讓我接受那個孩子,阿虞是做好了母女分離的準備了嗎?”

知虞掌心激出冷汗,低聲道:“不是……”

她緩著心跳說:“我只是……想讓你路上慢些。”

這附近只有一家書塾,不用特意指路,走出門,便能看到遠處一座小樓。

沈欲在轉身出了門後,臉便瞬間陰沈了下來。

春喜跟著他道:“那個孩子……”

春喜也怕,怕這位天子一激動捏死了那個孩子。

沈欲一想到知虞對別人生的孩子那般在意,心口那股妒火燃得更熾,語氣冷嗤道:“不過是一個野男人的種,也配我親自動手?”

只等到那書塾後,春喜拿出了知虞交給他的信物,便順利地接到了紮著小揪揪的小姑娘出來了。

阿寶昨日睡得很早,今早上又被母親送上了書塾,看到沈欲時,語氣很是迷惑,“漂亮叔叔,你是誰呀?”

沈欲今日沒有束起冠發,而是一根玉簪稍稍束起了部分,似少年時披頭散發的模樣,看著很不端正。

且他饜足過後的眉眼盡是風流意態,那種令人極易暈陶陶的姿容與氣質的確讓一個懵懂孩童無法分辨。

只本能地將這種富有攻擊性的美色歸納於漂亮。

沈欲黑眸寂然,卻語氣懶散地問她:“你親爹呢?”

他將“親爹”二字咬得極重,語氣可說不上善。

阿寶只乖乖地說:“我親爹死啦。”

阿寶沒有忘記過母親的交代,防止宋家的那些人過來套話。

而且母親告訴阿寶,人死了就會去另一個地方,等他們百年之後還會再見,所以阿寶並不傷心。

一旁春喜聽得膽戰心驚,生怕這小姑娘會主動說出親生父親更多的細節來。

春喜記得,當時宮裏要調查出那男人具體的事情時,陛下也只聽到那個男人死了,便揮爛了一盞琉璃屏,不許旁人繼續講下去。

因為男人很清楚,若真的要將每一個細節都聽完,他絕對會忍不住血洗了那宋家。

而這樣做的後果,無異於是將孩子的母親推得更遠。

沈欲陰冷的眸底微緩,口中“哦”了一聲。

雖然早知道她那野種父親死了,但還是從她嘴裏再聽見一遍要更為悅耳。

他眼底嘲諷,心道死了就死了,死了也算是替他自己贖罪,她那親爹也算是死得其所。

一旁同阿寶一起出來的小女娃揉著眼睛道:“沒關系的阿寶,你以後還會有繼父的。”

阿寶立馬驚喜,“真的嗎?”

她們倆似乎在書塾裏已經討論過了這個話題。

阿寶不由露出苦惱的神情來,“可是……我覺得我的繼父也許會太過於優秀了……”

在阿寶眼裏,這世上最厲害的男人就是書塾裏的文武師父了。

武師父過於粗獷,有點像大黑熊,阿寶怕他嚇到自己母親。

文先生倒是白白凈凈,又高高瘦瘦,阿寶怕他這樣優秀,會不願意來她們家過日子。

沈欲略有些詫異,垂下黑眸盯住她,“你不介意自己有個繼父?”

小姑娘笑容頗為燦爛,“繼父很好啊,我不介意,我只希望母親開心。”

她說完又不忘同沈欲道謝:“謝謝叔叔幫母親過來接我……”

然後便要從繡著小黃花的布兜裏掏出來一顆小糖贈給沈欲。

這整個過程讓春喜都看得提心吊膽,生怕沈欲會忍無可忍地產生殺心,想要弄死這可愛的小姑娘。

別說他不忍心,到時候……夫人那裏也沒法交代啊。

他視線僵凝地看著自家主子,就在對方手指動了的瞬間,春喜都做好猛地一個沖刺,替小姑娘擋刀的準備了。

偏偏那只蒼白的手掌並沒有落在小姑娘細弱易折的脖子上,而是落在了她小小嫩嫩的手掌心裏。

兩只細長指節輕輕一挾,將那顆小糖挾起。

小姑娘頓時高高興興地蹦蹦跳跳走了,打算明日上學堂的時候問問夫子要不要做自己的繼父。

沈欲冷漠地望著她高興的背影,心想也罷。

她到底像她母親多一些的……

她既然能接受。

他也會盡早適應成為她繼父這一角色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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