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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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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攙扶◎

沐浴之後, 腿上那種若有若無的滋味似乎都還存在。

身後替夫人梳發的婢子忍不住話中的艷羨,“郎君這樣忙還回來陪夫人午睡……”

知虞聽到她的話, 只默默地拂開裙擺上的褶痕。

可腦中似乎還止不住會想到被那發絲撩得發癢的感覺, 一路從腳踝向上。

一直蔓延到腿根時,後面的記憶便逐漸變得不堪了起來……

婢子還在誇讚“郎君對夫人可真好”,大抵是覺得知虞會喜歡聽這些。

她低頭瞧見夫人花顏月貌, 若羞得眼尾微紅時, 便更是動人,連她們這些下人見了都會很是心動。

難怪郎君那樣性子的人都會忍耐不住。

婢子覺得夫人當也是歡喜。

可夫人卻只是擰著指節,垂眸不語,似乎在想什麽心事。

婢子哪裏知曉知虞如今的所要面臨的沈重。

知虞自己若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丨妻身份, 也許會止不住心馳蕩漾。

可眼下這一切對於她而言都只是鏡花水月,真要伸手去撈,那月兒立馬就會破碎。

知虞在接下來一段時日裏幾乎每日都要進出皇宮。

新君的萬壽節將至,清和不想同旁人一般,在兄長生辰上送些昂貴物件給他。

她想要親手繡個繡屏, 所以請了知虞一並幫忙。

騎馬那些東西知虞明面上不好暗暗找補,可繡花女紅這些, 她在府裏私底下可沒少找繡娘給自己惡補了一頓。

總算, 在這一次清和無意中提出來時, 她神態自若地便繡出了一些花樣,這才沒叫旁人看出端倪。

只道這日清和見了知虞後,暗中進行的事情終於有所進展。

她將宮婢們叫出去後,便與知虞激動道:“我派人日日夜夜守在那府衙門口,果真不是白守著的……”

她們二人都心知肚明沈欲是被陷害, 而清和的人更是在那府衙門口截獲了一只錦盒。

那錦盒裏除了一些零散的證據, 還有一封信件。

信中就是上回因利子錢和人命, 被沈欲親手送進監牢的胡兆親筆寫下的一封血書,胡兆只道自己願意以死證明信中的內容非虛。

上面列明了對沈欲二十一條指控,其中有一樁譬如,沈欲曾對一個六歲孩童施以酷刑。

他不僅將一個孩子送入刑房那樣的地方拷打得渾身是血,最後還將這幼童剝了一身人皮,以草填實,堪稱是喪盡天良,毫無人性。

這樁事情知虞在書裏自是看到過些。

但那所謂的六歲孩童實則是年近四旬的漢子,因患有侏儒癥,借此假扮成天真的孩子,而後每每流竄至一個地方後,都會利用那些有兒有孫之人的同情心,騙拐走了數家天真無知的孩童。

或是販賣給旁人為奴為婢,或是做成人彘與獸尾拼接,去另一個陌生鄉鎮裏充當那妖怪表演,若有給予重金者,便當場表演將那“妖怪”燒死,以達成去除晦氣的善事,借此來賺取大量錢銀。

是以沈欲剝了他一層皮,都算不得他冤枉。

可信裏既然敢這樣說,就多半也像上次有人為胡兆翻供那般,準備了好幾個可靠的“證人”可以作證。

畢竟那侏儒四處流竄,被抓時,曾見過他的許多人消息也並不靈通,真心實意將他當做六歲孩童的只怕也不會少。

更何況,即便不去找那些人來配合,也可以捏造。

其餘那些指證多半也都類似於此。

將本就存在的事實歪曲,繼而顛倒黑白,便列出了足足二十一條。

信的末尾更是寫了胡兆願意以死相證的慷慨陳詞。

那胡兆放利子錢和戕害百姓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因這事情被查出的其他罪責更多不可數。

可破船都還有三千釘,更何況他到底是三品大員,眼看自己不能翻身,如此絕然,要將沈欲拉下馬的心思昭然若揭。

以他之地位以死自證,再加上這封信,沈欲就算無罪,也得進那刑獄走一趟。

偏偏,知虞記得書裏並沒有這封信。

也就是說,這封信落入清和手裏之後,的確被順利銷毀了。

以至於,本想用死來陷害沈欲引起更大轟動的胡兆,最終變成以死自證清白。

“你在想什麽呢?”

清和纖長的五指在知虞眼前掠過,叫她驀地回神。

知虞垂眸掃了一眼那封信,只搖了搖頭,“沒什麽……”

“只是公主接下來要如何打算?”

清和說:“我現在就將這封信銷毀,回頭想辦法讓皇兄暗中還沈欲清白……”

對面原本就心神不寧的美人卻本能道:“不可。”

清和有些詫異,不由詢問知虞緣由。

“你該不會不想救沈欲吧?”

突然間萌生出來的猜測,讓清和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可除此之外,她似乎想不明白知虞反對的原因。

她正要繼續開口,這時外面突然有人過來求見。

清和頓時一臉愁容,“糟糕,忘了燕國公府的二姑娘非要將她兄長介紹給我,還與我約了這個時候……”

她對知虞道:“你在這裏等我,我打發了他們就回來。”

她說完便匆匆整理了鬢角過去。

知虞打量著盒子裏的信件,心裏也漸漸生出了一絲愧意。

清和是個極為良善的人,甚至可以拋開世俗的成見,不計較她從前那樣糟糕的名聲,與她現下交好。

日後不能擁有這樣的朋友,她固然會心生遺憾,但作為回報,她也會盡量讓清和的心願達成。

只待清和去了一刻左右的光景,回來後,便沒再瞧見屋裏的知虞。

可在瞧見桌上被打開鎖扣的盒子時,她的心口猛地一提。

想到自己方才詢問知虞時,心中更是產生了些許不安。

對方該不會真的不想救沈欲吧……

清和自覺自己從未看走眼過。

她覺得知虞不應是這樣的人。

但在知虞剛才猶豫的瞬間,她忽然間又有些不確定了。

清和心裏難免感到糾結,正要打開盒子檢查時,突然這時候宗玨過來了。

他過來時竟也沒有叫人傳話。

“清和,宮裏今日還來了許多青年才俊,皇祖母讓你過去挑選挑選呢……”

他挑著唇角,就像是尋常兄長對妹妹懷著不懷好意的嘲笑一般,雖有些壞,卻很是親和,讓人對他又毫無防備。

偏偏,他的目光下一秒便移到盒子上,神態自若地詢問:“清和,這盒子裏是什麽?”

他問得這樣直接,好似一進屋就立馬瞧見了這個。

態度看似自然,卻讓清和心頭升起莫大的疑惑。

皇兄為何給她一種直奔著這盒子而來的錯覺?

而且他怎麽會立馬知曉這盒子的事情……

種種疑竇讓自幼便生於後宮的清和不由生出些許冷汗。

在宗玨含笑的註視下,她無法轉移話題,便只能僵著手指將那盒子一點一點挑開。

而後,宗玨便上前去看見了盒子裏是些零散的首飾。

宗玨笑說:“我的妹妹竟也這般寒酸,首飾不夠過幾日去我庫房裏挑選就是了。”

他說著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麽,對清和道:“對了,給你的朋友也挑一些。”

清和本能的想到近日來往頻繁的知虞,隨即笑說:“那皇兄可不能反悔。”

宗玨擡手在她額上輕輕一彈,“不會,我還沒有那麽小氣。”

等到第二日,知虞按時過來幫忙做繡屏時,清和揮退左右後才詢問那盒子裏的東西。

知虞微微頷首,默認是自己拿走的事實,清和才猛地松了口氣,“幸虧你拿走了,不然……那就被皇兄給看見了……”

清和對知虞的嫌隙稍稍減輕,可仍抱著懷疑的心思問道:“可你為什麽要拿走它?”

知虞便將自己那日看到她身後宮婢神色異樣的情景說了出來。

清和以往對那些宮婢很是信任,也很是縱容大度。

在知虞指明了是哪個後,以清和的本事必然也可以查出對方的貓膩。

話裏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提醒清和她身邊也許有天子的耳目。

清和立馬神色微凜。

“我明白了……”

聯想起昨日的事情,清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雖然這幾乎都是後宮裏常規的操作,只是沒想到,二皇兄竟然早早就將這一套也用到她身上了。

她只是一個公主,他都尚且如此防備,可見他往日裏是真得偽裝極好了。

提醒了清和之後,知虞則也有自己的考量。

若是東西落到了宗玨手裏,當下的他固然會想法子替沈欲解決。

可這也斷了沈欲離開 京城的退路。

單單是以沈欲當前的身份,任何情況他都不會離開京城。

除非遭到朝廷的驅逐,天子的流放。

但這都還遠遠不夠。

……

這日知虞在幫忙繡完繡屏的部分細節後,清和終於忍不住晌午的困意,直接便爬到榻上去睡了會兒。

知虞也繡的眼睛發花,還是婢子提議出去看看遠處的景色,將眼睛歇歇。

宮廷後花園裏百花齊放,光是看那鮮花也沒有什麽意思。

知虞去了上回沈蓁落水的錦鯉池邊,拿著岸邊的餌料餵餵小魚,倒也方便讓她清靜腦子思考片刻。

婢子見她手裏餌料不多,又去取來一些。

只是說巧不巧,這個地方是宗玨每日準備用膳時的必經之路。

知虞這幾日腦袋裏幾乎都填滿了沈欲和天子,驟然瞧見後者,怔了瞬才反應過來。

她立馬要上前請安,可擰著身子坐得久了,似乎有些腿麻,膝窩處猛地一軟,磕碰到石凳旁,將那餘下的丁點魚糧霎時也都撒了一地。

一只有力的手掌忽然將她扶住。

宗玨仿佛只是極好心的上前來拉她一把。

可在無意中捉住她右手時,眼底突然掠過一抹驚訝。

原本該立刻松開的手,卻在知虞食指的指腹上停留了一瞬。

“你的指尖怎麽也會有傷痕?”

他突然問道。

知虞眼睫驀地一顫。

宗玨盯著她,只稍稍一想,恍若突然間看穿了什麽。

怎麽會那麽巧,又那麽像,還剛好也被琴弦或是細線類的東西劃傷了同一個位置。

而且,傷痕的形狀和走向幾乎都和那日在青樓裏的女子一模一樣。

後來沈欲獻給他的女子,雖然能歌善舞,很會撫琴,可卻讓他沒有什麽興致,還當自己當日飲酒多了產生錯覺。

他微微一笑,“女孩子家的皮膚總是很嬌,薄然怎麽舍得你身上留下疤痕。”

說話間,他已經松開了掌心裏那只柔若無骨的小手。

方才仿佛也只是無意。

美人聽到他的問話,那雙漂亮的琉璃眸瞥了他一眼,而後曲睫微微低垂。

就像第一次,勾撓他手掌心的情形一般。

水汪汪地盈滿一泓瀲灩春水般,眼波撩人卻不自知。

她望著那一池子爭食的錦鯉,語氣含糊道:“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是不知道她手裏有這樣一道不易察覺的疤痕,還是,不知道他們背地裏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不經意間緊密相握過的手……

好像不管哪個,聽上去都很怪。

宗玨見她無礙,似乎也只是出於禮貌隨意與她關懷兩句,便轉身離開,甚至不再多看知虞一眼。

除了方才因為要拉住她,短暫地碰到了手,顯然也不會是輕易接近誰的人。

知虞記得他在書裏好像也不曾有過任何私德敗壞的事情,想要破壞他的名聲,似乎也沒那麽簡單。

且若非知虞自己一開始因為認錯人,主動撞到他眼皮底下,做出了疑似勾引他的舉動……恐怕他也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知虞掃了一眼拿著魚食回來的婢子,同對方道:“陛下握過我手的事情,你可千萬不要告訴郎君。”

這婢子叫阿藍,是一直在沈府裏伺候的,也一直忠心於沈欲,聽到知虞的話後難免感到驚訝,然後快速低下頭去說“是”。

知虞面上不顯,可掌心微汗,心裏還是有些怕的。

要試圖擠在宗玨和沈欲這對無疑是書裏最為危險的兩個男人中間企圖做些什麽手腳,她都怕她挨不過第一回 。

可不這樣做,沈欲他未必會對宗玨產生懷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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