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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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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龍

天亮了,二哥舞蹈帶來的驚怖夜晚終於過去,但我還是不敢開門,不知自己即將面對什麽。

直到師兄和侯哥一起來敲門,我才挪開頂著門的桌椅,對上兩張明顯沒睡好的臉:“二哥呢?”

侯哥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剛睡著,走,我帶你們出去吃牛肉面。”

平時的早飯是稀飯、饅頭、小菜加個白水煮蛋,但今天我們誰都不願意再待在這個院子裏,情願去外面吃。

三個人都沒洗臉,輕手輕腳地飛快遠離院子。

甘肅人熱愛牛肉面,尤其講究頭鍋清湯,一早店裏就擠滿人,人聲在熱騰騰的蒸汽中鼎沸,顯得格外安全。

滾燙的面湯落肚,我感覺自己活過來了,邊剝蒜邊問:“這種事,你們以前見過嗎?”

侯哥臉色凝重,轉而問師兄:“你跟小郭認識時間比較長,他以前有這樣過嗎?”說著,他擡手指指腦袋。

比起不可知的力量,精神類疾病顯然更能讓我們放松,然而——國家博物館入職有著嚴格的體檢和政審程序,患有精神疾病的人無法通過。

緊張和恐懼重新占據思緒,在我胃裏塞滿冰冷沈重的鵝卵石,連牛肉面都無法勾起食欲,毛細面條很快在碗裏凝成一團令人作嘔的柔軟物質,毫無形狀可言。

侯哥嘆口氣:“我想想辦法……”

許是二哥的祈雨舞起了作用,剛吃完面,就淅淅瀝瀝下起雨。

這樣的天氣,肯定沒法進行野外工作,我們臉色難看地對視一眼,心情覆雜。

侯哥要去工地安排工人,我和師兄回駐地清洗陶片。

二哥就站在駐地大門口等著我們,遠遠露出笑容,嘴角向兩邊扯起,就像……某種存在,正在學習像人類一樣笑。

我一陣惡寒,師兄把我拽到身後,跟二哥對峙:“你到底想幹嘛?”

二哥慢慢眨眼:“我等你們好久了……”

說完,他默默退進門,在他的瞪視下,我和師兄戰戰兢兢地踏進院子,遠離宿舍樓,直接去洗陶片。

我和師兄蹲在屋檐下,一人一筐陶片一桶水,手執塑料鞋刷,用力刷去陶片表面汙泥,按出土單位攤開,方便將來做陶系統計。

從昨晚開始,院子裏一切蟲鳴、鳥叫都消失了,死寂中只有雨滴敲打泡桐樹葉的雜音,和刷子摩擦陶片表面的沙沙聲。

師兄試圖讓氣氛活躍一點:“我們蘭州,把漂亮姑娘叫莎莎……”

話未說完,旁邊伸過來一只褐色大手,拿起一塊陶片,也不用刷子,用手指用力搓洗起來。

二哥神出鬼沒地出現在我們身邊,而我們,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他身高接近一米九,平日裏是讓人絕難以忽略的存在。

夾砂陶質地粗糙,我光是拿,就磨得手心生疼,二哥卻像完全感覺不到痛,不一會兒,就把手指搓得血肉模糊。

血跡在泥水中洇開,不安地湧動,我後退兩步,就見二哥直勾勾盯著師兄,問:“為什麽秦始皇叫祖龍?”

師兄一楞。

二哥逼問:“秦始皇為什麽叫祖龍?”

師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我直覺不妙,正不知該怎麽辦,大門響動,侯哥和梁老師一起回來了。

二哥嘎吱嘎吱地轉身,問才進門的兩個人:“秦始皇,為什麽叫祖龍?”

“祖者,始也;龍,人君像。你沒讀《史記》集解?”梁老師谙熟文獻,順口引用。

二哥盯梁老師一會兒,啞聲說:“祖,始,古;龍,神。”

說完他便默默上樓,回自己屋裏去。我想到他屋裏槨室一樣的布置,不禁打個冷顫。

梁老師還不知道這幾日的變故,疑惑地問:“小郭怎麽了,滿臉病容,沒去醫院看看?”

侯哥沖我和師兄做口型:“你們沒事吧?”

“沒事。”

準確的說,暫時沒事。

侯哥這才松口氣,拉著梁老師去他屋裏,轉述這幾天發生的怪事,商量對策。

我和師兄繼續刷陶片,沒過多久只聽侯哥一聲怒吼:“小郭你做什麽!?”

恐怖的一幕發生了——侯哥屋子就位於二哥房間正下方,不知什麽時候,天花板上被開了一個洞,二哥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正透過那個洞,直直地盯著屋子裏所有人。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侯哥激動地咆哮,“這樣就算他不瘋,也遲早把我們逼瘋!”

我們一致認為,不要讓二哥再去工地比較好。

於是次日,二哥清理到一半的墓葬由我和師兄接手,二哥則被強行留在駐地休息,侯哥要和他談談心。

老實說,我對那座被盜墓心情覆雜,二哥就是在清理它的過程中逐漸不對頭,不知道我和師兄會遇上什麽情況。

清理過程其實有些枯燥,我打開音樂軟件放歌,不巧第一首就是《歌劇魅影》,在這種情境下委實令人毛骨悚然,趕緊換成相聲,感覺果然好了很多。

之前二哥已經將槨蓋板清理完畢,我和師兄本打算繼續向下清理,師兄忽然視線一凝,看向墓壁。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壁龕?”

那個地方,土色隱隱與周圍不同,但差別過於細微,很難辨認。

師兄用手鏟試探著鏟幾下,一大塊土塊忽然掉下,露出真正的墓壁,果然是一個壁龕。

秦墓中這種壁龕多用來殉人,我們在四壁都找了找,竟然全都有壁龕,粗略一數,至少有五具殉人。

這座墓被盜過,墓室和頭箱內很可能已經被破壞,但壁龕幸免於難,我們決定先清理壁龕。

壁龕深度很淺,僅容一口薄棺,木質早已腐朽無存,屍骨雙腿蜷曲,小臂交叉在胸前,埋藏過程中下頜脫落,導致它們全都大張著嘴巴,黑洞洞的眼窩望天,顯得極為痛苦。

根據恥骨下角角度判斷,五具殉人都是女性。

我這裏正試圖清理殉人口中填土,讓口琀露出,忽然師兄驚叫,我擡頭一看,頓時汗毛倒豎:

位於墓葬西端的殉人地位貌似比較高,師兄在她頸部發現了一串青銅飾件。

引發他驚叫的,是一件青銅龍。

說是龍,它的姿態很不尋常,蜷曲如同嬰兒,龍身以詭異的角度扭曲,妖異非常。

它的周圍,象征蛇蟲的蟠虺紋密密麻麻,糾結纏繞,令人頭皮發炸。

我和師兄對視一眼,都想起二哥的囈語——

秦始皇,為什麽叫祖龍?

祖,古;龍,神……

子車

不知道侯哥和二哥談了些什麽,當天下午,梁老師就宣布給二哥放假:“你休息幾天,去蘭州逛逛,工地的事情不用管。”

二哥不太情願,但也沒反抗,侯哥給他買了張票送上跑蘭州的大巴,又給蘭州那邊的同事打電話,讓人照看兩天。

回過頭,侯哥跟我們說:“那座墓盡快清理完吧。”

我們都明白他未盡的話語——再拖延下去,還不曉得要出什麽怪事呢。

二哥幹活細致,或者說過於細致,重點似乎一直有點偏。

我和師兄進度比他快得多,很快清理完壁龕畫圖,揭去槨蓋板,正式開始清理墓室。

從這時起,每天早上一揭開遮風擋雨的塑料布,就有無數顏色惡心的蚰蜒糾纏蠕動,瘋狂□□。

我強行催眠自己,這是正常現象。

盜洞正好打在棺室和頭箱之間,槨蓋板一去,立刻看到頭箱中除了填土就是橫七豎八的啤酒瓶,槨室內一片狼藉,墓主腰部以上骨骼散亂,價值較高的文物已經被搶掠一空。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面對此種慘狀,我仍是忍不住罵了句臟話。

文物丟了,墓葬結構還在,我邊詛咒盜墓賊,邊清理頭箱中的填土,忽然手鏟碰到什麽,“當”的一聲,餘音裊裊。

我大喜:“還有銅器啊!”

頭箱最角落裏,由於木構槨室坍塌,有一件銅器被壓在下面,僥幸逃脫盜墓賊的黑手。

然而當這件青銅器露出真容,我的喜悅瞬間被恐懼代替——這是一件青銅鐓,整體呈西瓜形,器表鑄滿密密麻麻的蟠虺紋。

又是蟠虺紋!

沒來由的恐懼不是停止工作的理由,我強忍著不適,清理完頭箱,暫時沒有提取器物,轉而去幫師兄清理主棺。

這座墓主棺與我們以往所見都不同,兩重木棺內,還有一層類似漆皮但更薄更脆弱的物質,這層物質明顯顏色絢麗,似下葬時繪有瑰麗奇異的紋路。

這層物質之下才是人骨,人骨之下則鋪著一層朱砂,時隔兩千多年,朱砂鮮明依舊。

人骨上半身已被擾亂,但還是看得出,墓主不像殉人那樣雙腿蜷曲得厲害。

我測量了一下墓主股骨長度,乘以四,就可以大致推測墓主生前身高。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而這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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