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用偉人的詞來形容眼前的場景再合適不過了。

青黛一步一個腳印的在雪地中走著，前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連口中吐出的霧氣都看不清楚，只剩下些許的飄渺溫熱從唇邊拂過。

不知道走了多久，青黛覺得腳下越來越沈，明明身上的力氣始終很大，並沒有多少疲憊，卻很難擡起步伐。她有些莫名的低頭看去，這才發現原來不過沒過腳踝的雪，此刻都已經到了膝蓋以上。

然而，不等她想明白這是為什麽，就發現腳已經擡不起來了，那深深的白色積雪中，好像有什麽活動的物體，將青黛的腳吸住，纏裹了起來，並往下拉扯。不過幾個呼吸，整條腿都已經消失在了雪中。

青黛驚恐的掙紮了起來，想要甩掉那些糾纏著腳的東西，卻不料越陷越深。她想要大叫，卻發不出聲音。

“呼！”青黛猛的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在夢中淹沒了自己的滿眼的白色雪花，明明是照射在眼睛上面的日光。

“是夢啊……”她輕輕的嘆息，說不清帶著多少喜和悲。

“青黛，起床啦。今天可是除夕，你可是大總管，不能再賴床了啦。”杜欽月歡樂的聲音劃破了寧靜，從門外傳來，緊接著就是一道靚麗的身影推開了房門，明媚的臉龐出現在青黛面前：“哎？醒過來了？真不容易……”

“咳。”青黛打斷了杜欽月的調侃，用一秒鐘將自己經常睡懶覺的小小愧疚丟到九霄雲外，帶著淺淺的微笑對杜欽月道：“你今天放假嗎？”

“那倒不是，不過今天的事情很少，除了一個中午的家庭會議就完事。其他人都不會浪費掉除夕這樣寶貴的日子吧。”杜欽月聳聳肩：“你也趕緊行動，晚上我會帶著我爸媽過來，其他人應該就是自己來了。張宏俊已經連夜包好餃子，今天就看你了。”

自天變之後，大家對妝扮的要求就降到了最低，所以青黛這個真宅女也就穿好了家居服，理了一下短發就跟上了杜欽月：“連夜？我說……”我準備的是大家一起包餃子啊。

不等她說完。大廳中間擺著幾個巨大的。裝滿了餃子的簸箕就讓她失去了聲音。

“……早。”青黛看著兩眼青黑，手中還在刮著餃子餡的張宏俊，張了半天的嘴。終於擠出了一個字。

“早。”張宏俊恍惚的擡起頭，看到眼前出現了兩個人，接了一個問候，便繼續低頭將手中的餃子皮捏緊。放好，拿起下一個。

青黛不知道為什麽。就湧起了濃濃的愧疚，貌似，好像，也許。那些餃子本來是大家要求她自己昨天弄好的？她想著人多力量大，只做了一小部分。沒想到張宏俊被拉了壯丁。

就在青黛想要溜到廚房時，身後傳來張宏俊虛弱的聲音：“唔。包完了，包……完了……”

青黛覺得這聽著不對。趕緊轉回來，看到張宏俊閉上眼就朝地上倒去。正要放出食屍藤來，就看到一個人影早了她一步將張宏俊扶起，輕輕的放到了沙發上。

青黛拿起一張毛毯，一邊給張宏俊給蓋上，一邊對著杜欽月道：“你明知道這個餃子是我安排大家一起做的，怎麽就讓他全弄了？這下好，心疼的還不是你。”

“誰心疼了？”杜欽月慌忙擡頭：“我這不是想著會廚藝的壓根沒有幾個，到時候估計都吃不到，總歸是要他來幹的，早點弄完，早點輕松。”

青黛看著杜欽月難得的閃躲和羞郝，抿嘴笑了一下，也沒有再追擊，大過年的，鬧出什麽暴力傷亡事件就不好了，以後機會多著呢。

過年，說簡單也簡單，說覆雜也覆雜，簡單的可以只有一場年夜飯，一串新年的爆竹，覆雜的可以從年前到年後幾十天，舉行大大小小的儀式。簡單的就比如青黛這群人，或者普通的小老百姓，填飽肚子便再無他想；覆雜的便好像京都的頂級門閥和大小特權階層。

“跪——”一聲長長的呼喝，從年邁到年輕甚至稚齡的一群人，都依次排好，對著宗族靈牌跪拜。

許生默默跟著前後的親人們做完了整套拜祭流程，又等著族長和長老們發言完畢，終於到了宣布解散時，便隨著人潮朝外走去。他的步子穩又急，顯然並不想多停留片刻。

“阿生！”不過還是有人不希望他走的太快了。

許生頓了一下，慢慢轉身，卻沒有走回來的意思：“有事？”

出聲的中年男子也被噎了一下，臉色有些不好，但依然盡量溫和的笑道：“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便說說話吧，你都快五年沒有回來了。”

“是啊，五年。”許生也公式化的勾了勾嘴角，淡淡道：“一切都是五年前的樣子，還有什麽好說的麽？”說當年？比什麽都不說還糟糕才對。

中年男子也發現自己的口誤，但他對這個伶牙俐齒的後輩也委實沒有多少辦法。若非現在許家的崛起根本沒有曾經想的那麽容易，他又何必要舔著臉來巴結許生這樣的毛頭小子？

“阿生，你知道你的父母……”中年男子換了個勸解的方向，無論如何，許生現在的成就是許家向上的一個捷徑，哪怕丟臉，也值得爭取。

“別提他們……”許生悠然的打斷了對方的話：“三叔，我知道你們的想法，我們也沒有什麽要恩斷情絕的深仇大恨，不過許家如果讓我回來，這條路就變了情況，有得必有失。你們真的想好了麽？”

許家三叔聽了前半截的話，心裏還高興了一下，覺得自己戳中了許生的軟肋，然後後半句便讓他心頭一跳，搞不清許生是勸解還是警告。他是喜歡站在長輩的地位上面訓斥小輩。但不代表他真的以為自己比小輩聰明，許生這樣的妖孽，百年恐怕才出一個，他不覺得聽侄子的話有什麽丟人的。

兩人這麽在門口說著，一個可愛的女孩匆匆走了進來，看到許生後長喘了口氣：“哥，我說怎麽到處到不到你呢。看你第一個往外走。我還追了一下，結果你又跑到了最後面。”她嘟嘟囔囔的來到許生身邊，正要撒嬌。這才發現對面還有人：“三叔？是你叫住了我哥啊，可讓我好找。”

許生低頭寵溺的一笑：“小童今晚有什麽活動？”

許家有規定，年夜守歲的除了孩子就是男子，成年女孩子大部分都嫁人了。後來約定俗成她們就不用守歲，而且大家族的人實在是多了點。比如楊童這樣的就屬於自由的，願意陪著守歲也行，不願意可以自己活動。不過年輕人耐心的少，如果不是有什麽要解決的矛盾。陪著長輩守夜的基本不可能。

楊童看了一下自家哥哥的臉色，又看了一下對面三叔，眼睛軲轆轉悠了一下。這才道：“哥哥帶我去陪嫂子吧。”

話落，許三叔的臉色便不太好了。不過兩個年輕人都無視了。自顧自說的開心，許生笑容更勝幾分：“你不去和朋友們玩嗎？”

楊童撇嘴：“每年都那麽幾個人，不差這一回，我可是代表了咱家，哥，你要讓嫂子給我準備多點好吃的哦。”

許生擡腳朝外走去：“有什麽就吃什麽，還挑三揀四？嫌日子太好了？”

楊童趕緊追了上去：“哥你是大款，不能對自家妹子小氣啊。”

許三叔就看著兩人徹底當自己不存在，自顧自消失在了門口，臉色黑的都要滴水，卻只能恨恨的扭頭轉去了後院。在這權勢中打滾的人，最明白什麽時候應該記仇什麽時候應該寬容大度，他還沒有那個資格去記恨許生，當務之急是將他的話轉達給幾位長老，看看下一步該怎麽辦。

這頭許生剛剛踏出了老宅的門，看著身邊同時安靜下來的妹妹，伸手摸了一下小姑娘的頭發道：“可以了，想去那裏玩就去吧。”

楊童撅起嘴：“哥，你以為我是為你解圍？你太自戀了，我真的是想去找嫂子玩啊，妹子才是我的真愛，你懂不懂？”

許生看著眼前義正詞嚴的童顏女子，想起大本營已經堆滿的人，想來不在乎多那麽一個兩個，便點頭無所謂的道：“想去就去，只要你自力更生就行。”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晚上為這個臨時決定扼腕了許久。

當然此刻他們是沒法預見到未來的，楊童看到許生點頭，歡呼道：“哥哥萬歲！”然後便蹦蹦跳跳的繞著許生走了兩圈，直到許生頭暈的呵斥了一聲，才消停的跟在了身後不說話。

當他們走進大本營的時候，就看到青黛正用食屍藤拖著什麽大箱子朝屋內走去。

不等許生發問，楊童就沖上前幫忙，一邊問道：“大嫂這是拉著什麽？好大個！”

青黛被這稱呼驚了一下，看清是許生和楊童，羞澀之餘也淡定了許多，管女朋友叫老婆的也很多，她適應之後還是很好的，開口答道：“這是我母親，因為醫院說她情況穩定，我想這畢竟是過年，我從小到大沒有和她分開過年，今年也不要例外的好。”

楊童看著眼前女子溫雅到極致的笑容，明明是帶著傷感的話，可她眼裏幾乎沒有一絲的悲傷絕望，只有安寧和堅定。她有點明白自己哥哥怎麽迷上這個女子了，不僅僅只是一個好女孩，她的內心，有無畏的勇氣，自成一派山河。

許生已經走上前來，站在另外一邊幫助青黛擡起了大大的營養倉，放到了大廳的一角，既不會被忽視也不會打擾到人們的玩樂。

天色暗淡下來時，大家都回來了。連青雲是最後一個歸來，誰知道之後，何曉婉來了，華俊鵬來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毒狼也帶著大批屬下來了，好在他們自帶了食物，否則這除夕夜的團圓飯都要開天窗。

雖然通訊斷絕導致沒有了電視電腦娛樂，但是大本營卻一點都不冷清，華夏人民只要有人就有娛樂方式，只見數套麻將撲克都神奇般的出現，而在賭局面前，所有人的隔閡都消失了，只有呼喝和善意的嘲笑，連杜將軍都不再高冷，和兵痞子的毒狼勾肩搭背起來，讓青黛嗔目結舌。

空間有限，沒有趕上牌桌的人們熙熙攘攘的來回說笑著，飯桌上流水一般端上來的盤子，又好像流水一般的空著撤下去。

青黛一直坐在母親的身邊，笑著看眼前朋友們一派熱鬧，只覺得真的就是在天變之前都消失的年味又回來了，人們的心更貼近了。

許生丟出一張牌，聽著身邊的人大叫：“胡了！”便笑著道：“你丫運氣夠好的，再來！”

而他身邊排隊的那個連忙道：“去，該我了，輸三局下場，你別耍賴！”

許生恍然的擡頭，戀戀不舍的離開了桌子，從人群中磨蹭了出來，回頭直奔一直心心念念的地方。

青黛感覺身邊坐下了一個人，熟悉的氣息讓她更加放松了些許：“輸了？”

許生看著青黛習慣性依賴過來的身軀，輕輕摟住，心滿意足的道：“又不真的賭錢，贏了沒用處，還是陪老婆要緊。”

青黛擡頭瞪了他一下，卻讓許生感覺骨頭都酥了一半，心道古人誠不欺我，美人在懷，哪裏還能思考問題，只有甜言蜜語是無師自通：“當然，陪丈母娘更重要，我願意隨時接受組織的檢驗。”

青黛聽著這話更不靠譜了，正要開口斥責，身邊就傳來一聲叫喊：“嫂子，快來，我們來唱歌！哈哈，剛剛找到了一臺老式鋼琴！”

不等兩人反應，許生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老婆被強行奪走，那個強搶民女的惡霸還追了一句：“哥，你接著陪丈母娘啊，你老婆就交給我了！”

許生咬牙切齒的半響，終於還是頹喪的坐下了，遠遠看著自己的溫香軟玉被別人摟在懷裏，心中的小本本開始記：杜欽月，楊童，何曉婉，林欣然，杜夫人……就是都是女孩子和長輩也不帶這麽無恥的破壞人家恩愛，這可是代表團圓一家的除夕，下次，他就要用法律身份來鎮壓她們，一定不讓她們有機會再這麽囂張！

青黛被拉著加入了幾個女孩子制作的簡易ktv，除了青黛，其他的幾人都是受過貴女訓練，就算不是鋼琴十級也都是能夠自由演奏歌曲，連林欣然都會兩手，風情各異的美人一邊彈琴一邊唱著歌，還真是醉人。

如果說幾人一開始還是選擇比較矜持的情歌小調，後來便是各路狂放高歌，不管古今中外，一個比一個撕心裂肺，卻又將這大半年積蓄的抑郁都從心底唱了出來。

沒過多久，就是打牌得熱火朝天的傭兵們也被感染了，一曲老歌變成了大合唱，五音不全的漢子們也都扯起嗓門，將偌大的屋頂都要震破。

夜更深，風雪越發的大了起來，窗欞上都是白色。卻無法熄滅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熱愛。

青黛跟著唱完了歌，偷溜到廚房打水喝，回首依稀聽到了外面傳來的鐘聲：新年開始了！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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