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南方海濱城市已經進入了盛夏，尤其是在詭異的天變之後，溫度更是直線上升，仿佛要變成火爐一般，往常可以調節氣候的海風卻一絲都沒有了，靜止滯悶潮濕的空氣，簡直要讓人抑郁發狂。

本該深夜也燈火通明的s市市郊軍營，此刻只剩下一套安全燈劃破黑暗，卻襯的傍晚連綿無盡的山巒仿若黃昏伺機出動的兇獸。

巨大的會議室沒有了空調的清涼，而是十多個電風扇在呼呼的吹，蚊蟲不斷，但是沒有人敢抱怨，哪怕現在這個會議室中聚集了整個s市最頂尖的一批人，跺跺腳就能讓南方半壁江山抖一抖。

一個顯然是專門培養過的男中音在有條不紊的讀資料。

“……統計數據顯示，5.4天變當日，市郊區臨時建立的五個聚集地已經收攏478614人……進行了35天的搜救活動後，增加了1135706人……”

“……預估本市超過五百萬人失去了救援價值，腦死亡，變成t號喪屍（科學院命名）……”

“……t號喪屍研究表示：屬於人類受到未知影響，腦死之後的生物變異，弱點是頭部腦幹部位，肢體以骨骼為神經傳導，沒有痛覺，只能對新鮮血肉產生反應和食欲，對聲音並不敏感……”

“……喪屍病毒極易感染，只要有表皮傷口接觸到喪屍的口舌，三到五個小時就會喪屍化，並且尚未找到合理的方式進行防疫治療……”

“……經過一個月的努力，已經與g市為核心的g省主要城市取得了一定的信息聯絡，確認電磁波紊亂無法電波溝通，天變事件的破壞範圍也不僅僅限於南部地區，預測是全球性質的大型災難……”

“……天變時本市獲救的昏迷人口目前有523個人，昏迷時間有三天到十天不等……經過多方檢查測試可以確定：昏迷人士在天變時間發生了類假死的身體劇烈突變，全都獲得了特殊的能力……”

“……特殊能力者大致分為元素型、意志型、和部分稀有型……元素型包括控水、控火、控電，還有隔空取物……意志型包括精神催眠和催化生物……部分稀有性目前只有發現折疊空間、延遲時間等……”

“……體檢表示異能者的身體素質都大幅度的提升，超過了百斤級別的相撲選手，肌肉活性增加三倍，還不能推算出壽命改變等數據……”

“……特殊部隊推算，異能者經過專業訓練更適合特殊作戰……”

“……經過一個月的清理工作，市區外圍已經有少部分日用品工廠恢覆了正常，但是大部分的貨流物資都出現了斷流……”

“……戰略儲備充足，災後重建大綱尚未擬定……”

冗長的報告結束了，眾人還在沈默中。

“說完了？”一個粗獷的嗓音道，“行了，說了這些也沒啥用，還是要繼續救人，外地都一樣，誰也別指望誰了。”

“吳將軍，不能這麽說，了解情況，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也是你們很重要的信息嘛。”另外一個寬厚些的聲音出言安撫。

吳將軍不置可否，所謂是喪屍弱點他們軍隊早就總結了出來，軍營裏頭的血跡都已經證明什麽才是最好的戰鬥方式。不過對於預防治療的研究，他確實還是很尊重那些研究員的，也知道才一個月的時間，能夠進行一些常規分析就不錯了。他只是很不耐煩這三天兩頭的碰頭會議。

天變突然，所有人的生活都被破壞的一塌糊塗，而起到指導避難重建工作的軍政部門自然是負擔最重的。他們在處理了自身也出現的病變喪屍問題後，就壓下了對戰友和朋友親人的悲傷，迅速的進入城市中疏導幸存者，這樣的救助防災速度已經透支了所有人的精神和體力，到了這個剛剛算是平穩災情的時候，工作堆積成山，這群開會習慣了的官油子居然還不消停，一點報告完全可以送到各人案頭，有空就看，何必集合了所有關鍵人物大張旗鼓的折騰呢？

發話調節的覃書記也只能苦笑。

覃書記才四十多快五十歲，對比軍隊系統的吳將軍那絕對是大哥了，但是在講究資歷的官場，那妥妥的是年輕有為，年富力強。尤其是能夠混到南方一線大城市的書記，再鐵的背景也要有足夠的實力才華。

覃書記多年歷練，如何不知道現在的矛盾？不過就是因為軍隊話語權大了一些，執行任務又過於粗暴，讓文官系統感覺非常不好，失控而且還暴虐的軍隊，一直是文人最擔心的事情，如今大災之下，人們雖然也能夠拋出以前的齷蹉，同心同德的解決目前的大問題，可是那種不自覺的體系習慣還是讓這些人用了一些動作，來強調一下工作節奏和風格。那哪裏是在讀報告？分明是在申明現狀立場，然後暗示了一些不合理的軍隊作風。

可惜媚眼做給瞎子看，吳將軍不解風情，只以為這些文人剛剛安定一點就沒事找事做，耽誤他時間。幸好人家確實沒多少花花腸子，也沒有什麽不好的誤會，要不然現在出了一些撕破臉的矛盾，對救災活動真是雪上加霜啊。

看著這個會議開成這樣，覃書記還是出來繼續打圓場，暗示大家就散場，該忙的事情很多，有問題下次再說吧。

此刻的領導班子有一半是臨時委任的，底氣沒有之前那麽足，也還算是寬和，有個臺階下就沒多爭執。沒辦法，之前出現問題的時候，當場斃命的公務員太多了，只能感謝華夏官場還是喜歡多多磨練後輩，這能幹事的備用人員很多，現在不至於手忙腳亂。

眼看著那些人都回去挑燈夜戰忙著下一步的救災重建，吳將軍帶著自己的部下也趕去了指揮部。電磁波通訊失效，新的通訊還沒做出來，只能靠人力車跑來維持信息流傳，多少有些消息滯後，不過好在華夏軍隊最愛的就是挑戰人體極限，外國人的那套全信息模式還普及不夠廣，如今適應這種近乎“原始”的生活方式最快的就是軍隊了。

覃書記想了一下，感覺自己多少應該和吳將軍透個氣，這種時候，能少一點麻煩就少一點，災難規模如此之大，幸存者已經很不容易，如果再來個權利博弈，老百姓豈不是好像千年前的古人一般要受盡蹂躪，搞不好就會生機斷絕啊。

等到覃書記剛剛走到了吳將軍辦公室門口，還來不及敲門示意，就看到門打開來。

吳將軍一掃之前那種憨厚正直的樣子，露出了一臉的壞笑：“覃書記果然來了啊。”

覃書記一楞，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扮豬吃老虎，感情這貨都是在裝啊。

等到兩個人關門落座，吳將軍肅容道：“老哥，我知道你來做什麽，想什麽，我也知道那些同僚的意思。說真的，我不是不知道目前軍隊的做法有些不近人情，還讓那些幸存者參與到救援中，很多人罵我不知輕重，我也心裏清楚。”他頓了一頓，又道：“可是你們都沒有想過：亂世重典！此刻哪裏還是地震海嘯那種的局部小災難，搞搞懷柔，搞搞形象建設就可以的？這已經是危機到了人類正常生活的大災難了。值此人心惶惶不知明日的時候，鐵血手段壓制管理，籠絡普通民眾和軍隊站到一起才是最適合當下的做法了。”

覃書記默然了半響，長嘆了一聲：“有愧……受教了。”

吳將軍搖搖頭：“我不是喜歡說教，也沒有什麽濫權的私心，我雖然看著比你們都要年輕，可是在軍隊這個系統，如果不是南方情況特殊，我家裏的那些情況也正好符合，早就被養老了，就算是這樣，正常情況下我明年也該調職換位置了。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生在軍人家庭，最喜歡的就是研究一下軍事課題，我已經打報告到了上面，申請到軍事研究所去……如今，怕都是奢望了。”

覃書記苦笑道：“我相信你的誠意，可是當下那些人不相信……咱們啊，現在可以說是暫時成了一個土皇帝的系統，這些愛權的，愛名的，哪裏能夠放過呢？就算沒有什麽私心，這書生意氣也壓不住啊。”

“那又如何，這槍桿子就在我手上，罵名美名，我就擔了！那些酸話，我可以當做聽不到。”吳將軍無所謂的揮手：“老哥你只要幫忙，讓他們都少來下絆子，事情緊急，推諉一會可能就是一條人命，算後賬，我等著。”

“你啊，還是年輕氣盛。”覃書記也不知道自己是對自己推卸掉了大部分的心理責任感到輕松，還是對未來有了許多的信心，到底是感覺輕松許多。

夜色已晚，為了節約電能，除了領導辦公還有三個小時的特權外，其他地方一律斷電。覃書記看外面的路都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幹脆就在吳將軍的房中睡了行軍床。

一夜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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