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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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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陽走後,沈何啟和老鱉縱然有話想說,顧忌著化妝師在也不好貿然開口,於是休息室裏陷入長久的沈默。

李姝傑身上披的白紗和她膝上陳偉業的禮金紅包紙色彩對比鮮明,有些許的刺目,沈何啟心裏郁悶,尋了個借口出門透氣。

毫無目的地走了幾步,還是去宴會廳找金錚,好幾十桌客人,她還是一眼就找到他,他和吳勉小夜鶯江文韜半圍坐在一塊不知道在說什麽,一只手臂搭在桌上,背微微弓著,黑色的綢質襯衫透出一股清冷,側臉出眾。

小夜鶯先看到的她,示意金錚,他望過來,隨後起身朝她走近。

“找我?”走到她兩步開外,金錚問道,擡手摸他後頸,不少碎發垂落著,她的頭發早已染回黑色,但是一直都沒再養長,始終保持著勉強能紮的長度,他感覺出她情緒並不高,整個人的精神不如之前振奮。

有服務員推著餐車走來,兩人擋了路。金錚在沈何啟腰間勾一把,帶著她轉了個身向外走去。

沈何啟小聲說:“菜雞給了李姝傑一個巨大無比的紅包。”

金錚頷首:“我知道。”他從陳偉業手裏接過紅包感受到那薄度的時候便心下有了數,不過並未拆開看數額,他無意窺探陳偉業對李姝傑究竟大方到了什麽程度,或者說,他不忍心知道好友對前女友還留有多少愛情和不舍,因為這意味著陳偉業要承受多傷痛的心碎。

六個月前,從馬爾代夫度假回來之後陳偉業正式和家裏打響了戰鬥,彼時李姝傑在大學期間曾墮過胎的事情又被陳家知曉,陳家一氣之下停了他的卡切斷了他的經濟來源,當時何止是陳家,連一眾好友都覺得他被捏住命脈撐不了多久,畢竟這個老來得子的孩子是在全家人的掌心中被溺愛著長大的,連基本的自理生活的能力都沒有。

誰料到二十多年都沒長開心智的人在短短幾個月的戀情中楞是蛻變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李姝傑的戒指都移到手上了。

可是愛情童話沒有發生在現實生活中。大年三十的夜晚,陳偉業的媽媽因高血壓引發中風,腦梗塞的位置很關鍵,她半邊身子因此癱瘓,七十多歲的人,恢覆力早已衰弱,即便有最頂級的醫療資源和最專業的康覆指導,也無法改變她的餘生將在極度不便的狀態下度過。

陳母前中風前血壓一直居高不下,沒有一個人不將此怪罪到陳偉業頭上。

包括他自己。

陳偉業那天在醫院待了不到十分鐘就被趕了出來,回來的時候臉上有清晰可見的巴掌印,深夜,同樣無法入睡的李姝傑聽著衛生間裏那道壓抑的哭聲響起的一瞬間,她失去了所有堅持下去的力氣。

她知道,堅持不下去的不止她一個人。

聽到衛生間門打開的聲音,李姝傑閉了眼假寐,隨著床墊下陷,她被一雙手臂抱進懷裏,身後的人仿佛想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般的緊,令她呼吸都困難。

李姝傑在這場桎梏中淚如泉湧。

分手來的冷靜而快速,沒有拖泥帶水,只微笑著說以後還是朋友。

他重新回到雲端當他的富家少爺,她重新成為無根的浮萍。

很快,李姝傑遇到朱陽。這個男人是她的高中同學,讀書那會他還對她頗有好感,還算知根知底,家境尚可,長相中等,沒有什麽浪漫細胞,但是為人溫厚,對她也還算不錯。

李姝傑太累了,她受夠了無疾而終的愛情,急需要一個可以停靠的港灣,迫切想安定下來,所以不過三個多月,她便嫁給了朱陽。她只是不排斥他,他同樣不愛她,他家裏碰上拆遷,急需一個妻子來獲得更多的賠償,就算不是她,他也會與另一個女人匆匆走進婚姻殿堂。

不過這都不算什麽,對婚姻而言,適合比愛情重要得多。

關於婚前財產證明和房產證上的名字,李姝傑全部表示理解,什麽也不強求,對這場婚姻她唯一的堅持就是伴娘要叫上老鱉,結了婚的伴娘並不吉利,她和婆家做了不少思想工作才如願。

短短半年,結局便被改寫得面目全非。

馬代之旅同去的四隊情侶,陳偉業和李姝傑這一對並不是最早告吹的,還有江文韜與其未婚妻也落了分開的下場,江文韜未婚妻日漸嚴重的控制欲逼得緩不過氣的江文韜又一次出軌,在被捉奸在床後,江文韜選擇了分手。

怎能不讓人唏噓?

“讓菜雞偉業來搶親吧!”沈何啟眼前一亮,“他要是來我一定幫他。”

金錚哭笑不得,一句話點醒她的想當然:“證都領了,搶回去也是別人的老婆。”

沈何啟嘆氣:“那以後我的朋友和你的朋友還能一起愉快玩耍嗎?剛才菜雞偉業給我評論朋友圈,他們兩還開了玩笑呢。”

雖然分手的時候說還是朋友,事實上分手後兩人一直再未聯系,直到沈何啟這條朋友圈才終於破冰。

“只要他們都心大,也不是不行。”金錚安慰她,“你看你和老吳還不是每天嘻嘻哈哈。”

沈何啟想說她和吳勉怎麽能一樣,不過隨著她和金錚一起走到一個清靜的角落,金錚靠窗而立把她攬進懷裏,她閉了嘴,不想再說那些無法改變結局的廢話。

抱一會,金錚松開懷抱哄她:“好了,你乖,回去了,書記那邊萬一要你幫忙,老鱉不能太操勞的。”

X市風俗,伴娘和伴郎數量必須成單,除沈何啟和老鱉之外,李姝傑的另一個伴娘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但是她和這個妹妹關系向來不親近,老鱉又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沈何啟是擔子最重的伴娘。

“金錚。”沈何啟把頭埋在他胸膛,傳出的聲音悶悶的,“我們分手了你會不會給我紅包?”

金錚並未在這時許永遠在一起不會分手的毒誓,話間帶促狹笑意:“我才不會給前女友紅包。”

“那你的玉你會不會要回去啊?”

“不要了吧。前女友戴過的東西再戴的話多膈應啊。”金錚重新把她抱緊。

沈何啟嘟囔:“那我們還會一起打Killers嗎?”

“應該不會了。”

“也是。”沈何啟開始認真思考出路,“那我就和童童一起打。”

“……”還挺會想後路。金錚沒忍住側頭笑了一下,又正了神色,說:“渣渣,我們做個約定吧。”

“什麽?”

“不管我們有多大的矛盾或爭吵,只要不想分開,Killers是底線,發送和接受共戰邀請都代表不想分開。”

“這算什麽約定,我們不是一直這樣嗎?”沈何啟興趣乏乏。

情侶之間總免不了磕磕碰碰,更何況是碰到沈何啟這個天生反骨的事精,饒是金錚脾氣再好也有被氣到炸毛的時候,碰上誰都不肯先低頭求和的情況,Killers就成了臺階。

“我怕沒有明文規定有些人會翻臉不認賬。”金錚一轉念,覺得口頭的約定也同樣不靠譜,誰讓沈何啟的信用值早就跌破地極,“待會找個筆和紙寫下來,簽字摁手印。”

試問有幾個女孩沒有憧憬過自己的婚禮?李姝傑也不例外,在很小很小連愛情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年紀,她就已經開始期待這一場意義重大的儀式。隨著長大,對於婚禮的概念也越發清晰明了。

她想要一場簡單的草坪婚禮,白幔輕揚,有粉色的氣球和花海,到場的人數不用很多,最親近的家人與朋友就足夠,神父主持會問出那兩句神聖的誓言,“生老病死”這一番話她聽過太多遍,仍是覺得浪漫極了。在雙方的“我願意”之後,她與她所愛之人會被宣布正式結為夫妻。

“下面有請新娘和父親一起進場!”

隨著司儀宏亮高亢的聲音,眼前的門被兩個服務員拉開,李姝傑瞇起眼,意識猛然回歸現實。

這是一場千篇一律俗不可耐的酒店婚禮。

門裏有一屋子人,鬧哄哄地等著看熱鬧,再過一會,他們會任由新人和司儀在臺上開始尷尬的對話和無聊的游戲,然後他們在臺下兀自聊天玩手機吃東西,只有到抽獎環節的時候,他們麻木的眼睛才會亮一下。

她挽著臂彎的父親,對她的出嫁沒有多少不舍,更沒有多少歡喜,相反,他是失望而生氣的——他怨她沒有把握住陳偉業這個富二代,以至於讓他們失去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機會。

沒有白幔,沒有粉氣球,沒有花海,甚至連紅毯的盡頭,沒有她非嫁不可的男人。

與其說是舉辦婚禮,倒不如說是完成一場敷衍的任務。

她的“我願意”冷漠而平靜。

到了丟捧花的環節,這是她整場婚禮中唯一的認真和真誠。她扭頭看了眼,搶捧花大軍統共不過六個人,除了三個被攛掇上來的來賓,還有三個必須在場的伴娘。

她那同父異母的妹妹倒是躍躍欲試,不過李姝傑只想把花給沈何啟。

但那傻子站那麽遠是什麽意思?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子。看出她的意圖,居然如臨大敵地要躲。

李姝傑瞄準,揚手,用盡全力把捧花丟了出去。

正中金錚桌前。

砸得金錚身前的碗碟筷勺猛一陣跳躍,菜肴和湯水濺得老高。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把金錚和周遭幾人都嚇了一大跳,等反應過來以後,他在滿堂喝彩中笑著舉起臟得慘不忍睹的捧花朝新娘子示意。

晚上八點多,賓客散盡,婚禮落幕。

一場婚禮下來新人團隊每一個人都累得筋疲力竭,沈何啟是陪到最後的人,挨個敬酒期間幾乎為李姝傑擋下了所有的酒,敬完酒隨意吃了點冷掉的飯菜,又開始陪李姝傑送客,金錚陪著等她。

送完賓客,兩位新人也完成了最後的任務,換下繁覆的禮服。

啟程之前,李姝傑讓朱陽去車上等她,自己趴上金錚副駕駛的車窗上,拍拍醉得不清不止是夢是醒的沈何啟,說:“謝了。”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紅包遞給金錚:“幫我還他,就說心意我領了。”

“他不會要的。你收著吧。”

李姝傑沒再堅持,頓了頓,說:“你們認識了好的女孩子別忘了介紹給他,讓他也早點結婚。”

“那我把捧花給他。”金錚笑說。

“別,捧花是給你們的。”

目送李姝傑和朱陽離開,金錚替沈何啟拉上安全帶,正要開車,突然扭頭叫沈何啟:“渣渣。”

“嗯?”

“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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