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得虧這年代女子的嫁妝基本都是從出生起當家主母就開始準備，梅溪若作為梅家這一代唯一的女孩嫁妝到了這個時候自是不差什麽。無非就是需要打一些新首飾換下以往過時的，再準備一些時新的布料和衣裳就可以。

四月二十一，是曬妝的日子。

當日榮侯府送去承恩公府的聘禮除了吃食外，其他都被梅夫人原樣全部放到了她的嫁妝裏。加上承恩公府自備的，梅溪若的嫁妝算不得京城頭一份那也是數一數二的。

嫁妝裏田產宅子鋪面算不得多，金銀首飾玉器擺件布料藥材等也和京城其他人家差不多，最惹人眼球的就是那些古董字畫以及孤本。在榮僖堂前曬出的嫁妝差不多有五萬兩左右，壓箱底銀子眾人沒見到，想來也不會太少。

承恩公府的底蘊讓來參加曬妝的貴婦們眼裏的惋惜加深。可惜自家的兒子都沒這榮國候爭氣，要不能將這位承恩公府的嫡小姐娶回家，得到的好處也不只是這些嫁妝。

梅溪若作為太子寵愛的表妹，明顯是接近太子的最好階梯，實在是是太可惜了。

榮侯府現在不僅是徹底改換門庭更是和太子關系親厚，今後他們對榮侯府的態度也得換一下才是。

有人是這種想法，自然也有人對榮侯府看不慣甚至是仇視。這幾年來分宗分家，榮侯府是越來越昌盛，可那些被拋棄的曾經盟友卻是找不到一絲能夠重新崛起的機會。

這其中怨恨最多的就是寧國府。

寧國府如今由賈珍當家，去年賈代化的孝期到後，賈敬就立即上折子將本應傳給他的爵位直接傳給了賈珍，接著自己也不想辦法返回朝堂，直接到京郊的道觀出家做道士去了。

賈珍襲了三等將軍的爵位，和賈璉的侯爵一比，這相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再加上賈璉又是六元首成為備受隆旭帝讚譽的能臣，如今又娶了承恩公府的嫡小姐為妻，賈珍就更是不能和他比。

當初為了讓他能娶一個書香家庭出來的千金為妻，賈代化不知道掉了多少頭發，最終才娶到一個五品京官的嫡女。而他的孩子賈蓉，更是還在他妻子肚子裏的時候就定下了老忠義親王前太子的私生女！

現在和榮侯府一對比，賈代化的苦心安排不僅達不到預計目標，反而還拖累了寧國府。賈珍不是不想放棄和秦邦業結為兒女秦家的約定，但老忠義親王雖然已經不在，隆旭帝也打壓了曾經跟著老忠義親王的勢力，但剩下的那麽點也不是如今的寧國府能對上的。

自家越來越末落，榮侯府卻越來越好，怎麽想，賈珍都想不通。而他的妻子最近身體也不好，說不定哪一日就得撒手人寰。雖然對這個妻子沒什麽深厚的感情，但她嫁進寧國府來操持家務孝敬公婆，還給他生了賈蓉，總歸心裏還是會有些難過。

還有他爹賈敬，他雖然去當道士了他這個兒子卻不能什麽都不做。是以過年的時候賈政親自去將賈敬接回寧國府，而賈敬在寧國府待的那一個月給賈珍留下的就是個如今懷胎三個多月的丫環！

他現在兒子都有了，自是不擔心這丫環肚子的孩子能跟他爭奪財產什麽的。但他都這把年紀了，卻有了個比自己兒子還小的弟弟或妹妹，也位面太糟心了點。可惜這事兒賈敬離家前跟他交代過，他也不能當作沒聽見。

寧國府在京城已經快從二流世界跌落到三流，要是再傳出什麽不敬父母的流言，那就真的徹底一點希望都沒了。要是榮府當初沒有那般狠絕的分宗，說不定現在還能幫襯一下他們。

一想到這點，賈珍就氣難平。

榮侯府有賈璉他是不怎麽好下黑手，可是分家出去的賈政一家……對榮侯府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可不是只有他們寧國府，或許他可以私下跟他們多聯系。

賈政既然丁優之後一直未能返回朝堂，那幹脆就在家好好修養好了！

送走了親朋賓客，賈璉回房沐浴洗去一身酒氣後才來到他與梅溪若的新房。新娘子已經換下喜服穿上了紅色衣裙，正坐在窗邊雙頰緋紅的發呆。

揮手讓候在一旁的丫環和婆子退下，賈璉才走過去握住新娘的手在床上坐下。之前揭蓋頭時灑在床上的大棗花生桂圓等在他出去敬酒的時候已經清理幹凈，要不他們夫妻兩人現在還真心在這床上坐不下去。

“今天辛苦你了，溪若。”伸手將她耳畔的碎發勾到耳後，賈璉桃花眼裏星星點點溫柔無比，“肚子可餓？”

嬌嗔的睨了他一眼，梅溪若軟語說道：“二爺當我是大胃王不曾？二爺出去不久身邊的墨意就送來了一盞燕窩羹一碗雞湯銀絲面還有些許小菜，要是這樣都還吃不飽，二爺可就要養不起我了。”

賈璉笑將起來：“娘子放心，為夫雖然俸祿不多，但養娘子應該還是養得起的。看娘子這婀娜多姿的身段，就知道娘子的胃口了。墨意給你送來的那麽點東西，將將只夠為夫塞牙縫。”

墨意畫情是賈璉重生後張氏指給他的大丫鬟，前兩年賈璉在北疆時就被張氏指了人，雖然不是賈璉身邊的小廝，卻也算得上是在榮侯府裏幹得還不錯的小子。嫁人後張氏也沒將她們分出去，而是和趙嬤嬤一起管著賈璉院子裏的事兒。

賈璉回來後，也沒再要大丫環。他已經被系統打壓得習慣要麽是自己動手，要麽頂多就是讓奉劍或者捧書搭把手。對此梅溪若是知道的，並且很滿意他如此做派。

“二爺明明就是文官，怎的在吃食上還是改不了武將的作風。”梅溪若無奈嘆息。

輕笑一聲，賈璉牽起她來到桌邊，“娘子忘了，為夫最開始本就是武官。春宵一刻值千金，該喝交杯酒了，娘子。”他端起桌上早就準備好的兩杯酒，將一杯放到梅溪若白皙的手中。

之前雖然還算應對得體，但梅溪若臉上的紅暈就不曾消去過。此時紅霞更甚，在那一對龍鳳火燭的映襯下，顯得尤為美麗。交杯酒一飲而盡，賈璉抱起新娘快步來到床邊一同倒入床上。

隨著床帳的放下，喘息驚呼以及呻／吟卻不能被阻隔。

而窗外，明月正亮。

新婚之夜過去，次日清晨梅溪若在賈璉的攙扶下拜見了公婆，見過了小姑。接過紅包送出見面禮，開了祠堂記入族譜後，梅溪若正式成為了榮國候夫人。本來張氏想著媳婦進門就可以將掌家之事交出，自己享享福的，結果隆旭帝一道聖旨下來，她的打算就不知道還得推遲多少年。

至於將梅溪若留下讓賈璉獨子去揚州上任，張氏不是那種看不慣兒子被媳婦搶走，要棒打鴛鴦的惡婆婆。梅溪若這個媳婦她很滿意，而且賈璉也承諾了只有她一個妻子，要是不讓夫妻一同南下，她得什麽時候才能抱孫子？

再說這麽著急完婚不就是為了讓賈璉身邊有個人麽，不管是留在京城還是外放，夫人外交都是很重要的。

對自己嫁進來沒能摸到賬本賬冊梅溪若也沒有不好的想法，比起埋怨什麽的，她現在要做的是整理好兩人的行禮。一些用習慣的東西都得隨身帶著，還有賈璉院子裏的財務以及她的嫁妝都得登記造冊，看哪些帶著哪些留在庫房裏。

早在接到旨意後，賈璉就安排奉劍帶了銀子和人馬先行前往揚州安頓去了。那邊的住處已經買好，肯定比不上榮侯府這樣的禦賜宅子，但三進的宅院也夠夫妻兩住，就是再添上幾個孩子也足夠。

看著梅溪若按照奉劍寄回來的圖紙作著安排，張氏和賈璉一樣的桃花眼裏滿是欣慰。這有了媳婦就是好，打理這些事都用不著她這個為娘的操心了。

可惜啊……

“母親，怎麽了？”張氏那遺憾的眼神讓梅溪若想裝作沒見到也不行，只能硬著頭皮開口問。是她哪裏沒安排好麽？

“溪若啊，一想到你要跟著璉兒一起去江南還不知道去多久，母親這心裏就難受。”張氏握住媳婦嬌嫩的小手，“璉兒的姑父當年就是外放到江南去，如今一去十多年，大女兒都產子了也沒能回京。”

“母親……”梅溪若雖然嘴巧，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婆婆才是。這外放出去的事兒哪裏說得準，說不定就是一任，說不定得好幾任，最終死在任上也不是不可能。

張氏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璉兒從十一歲之後前往北疆開始，就很少待在京城。璉兒他心裏有著自己的打算我知道，可他獨自在外我這當娘的牽掛也放不下。現在有你陪在他身邊，我就能放心了。母親只是可惜，若是璉兒不外放，有了你這麽個能幹的媳婦，母親也可以享享福了。”

梅溪若想了想才說到：“溪若雖然不知道和二爺什麽時候能夠回京，但母親這幾年也可以享福的。妹妹這一日比一日大，管家一事也不是紙上談兵，正好可以練手又能幫母親，豈不是正好。”

深深的凝視了她片刻，張氏才笑了起來：“溪若這主意好。就是不知道琤兒那丫頭能不能領你這個嫂子的情，這開始管家她就不能像以前那樣清閑了。”

這下梅溪若只是笑，不說話。

雖然張氏算得上是不錯的婆婆了，但仍和她娘親說的一樣還是有自己的私心。不過也是，小姑還沒出嫁，婆婆為擔心也是正常的。這麽一看，賈璉被外放反而是好事，待他們回京想來小姑也該嫁到別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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