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怎麽，覺得不可能？”賈赦一看賈璉那模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他這個兒子在那神奇的系統調／教下成長速度飛快，不過養氣功夫還是不夠，這麽一點小事兒就震驚成這樣，還必須再接受打磨才行。

不待賈璉說話，賈赦繼續倒豆子一樣的將內／幕都告訴了他。

“你祖母在將你姑姑嫁到林家的時候並沒那個打算，但在二十多年後你姑姑逝世，林家除了林黛玉再沒其他孩子的時候，就開始打林家財產的主意了。”因為飲下一口冷茶賈赦微微皺眉的放下茶杯，“那時候你姑父林如海不僅僅是蘭臺寺大夫，更是簡在帝心的巡鹽禦史，你祖母打的就是讓林黛玉嫁給賈寶玉的主意。這樣不僅林家的家產以林黛玉嫁妝的方式進了榮國府的門，賈寶玉還能獲得林如海這個三品文官大員的支持。”

“可惜你那表妹命不好，和賈寶玉的婚事還沒正式定下，林如海就死了。”說到這裏，賈赦笑得頗玩味，“林如海怎麽死的我們不說，但他一死，你從姑蘇弄回來那些財務後，你那位祖母對林黛玉的態度雖然算不上剖變也差不多了多少。”

“說來也可笑，不知道你祖母對那賈寶玉是真疼愛還是假疼愛，一個還算有靈氣的孩子就那麽讓她給寵壞了，成日就只知道風花雪月姐姐妹妹的。林黛玉就算喪父喪母但也是官家千金，結果最後卻娶了一個商戶出身的薛寶釵。”擺了擺手，賈赦意興闌珊的說，“不說這些，還是說迎春。”

“那孫紹祖再怎麽不好也襲了他父親指揮一爵，就算你那二叔說他非詩禮名族之裔，但卻也出仕之人。迎春不過是我庶女，年齡那麽大名聲又不好，我能給她找到這樣的夫家已經是竭盡全力。別說什麽我不管她，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看你那些出嫁的姑姑有誰經常和娘家聯系的，還有你媳婦那麽厲害的一個人，有順便回娘家麽？”

“作為一個父親，我已經做到我所能做的。婚後的日子過不好，最重要的還是跟賈迎春自己的性格有關。如果她是探春的性子，即便嫁到孫家了，想來，也會過上好日子才是。”

賈赦不再說話，黑眸垂下看著自己保養良好的雙手。指甲稍微有點長了，一會回屋後讓張氏給他漸漸才行，要是不小心刮傷琤兒就不好了。

坐下下方椅子上的賈璉嘴唇張合好幾下，最後所有未曾吐露的言語都變成了唇畔那抹苦澀的弧度。早就知道賈赦的自私了，難道他還能希望賈赦和張氏一樣給予他無私的愛麽？

“璉兒，琤兒是我和你母親最後的孩子，她遲早都會嫁出去。在她離開賈府前，我想她能過得幸福。”賈赦站起身，緩步往暖閣外走去，“琤兒很像你母親，你母親沒有得到過的，我希望她能全部擁有。天晚了，也別喝什麽酒了，早點休息。”

隨著腳步聲的遠去，賈璉長長嘆息後起身離開這裏。他的院子榮僖堂，幾年前賈赦和張氏搬來了這裏，他仍然住在大房之前的那個院落，只是房間從廂房換到了正房裏。

比起上輩子，他這輩子所擁有的已經很多。

賈璉身上的關口守禦一職乃是外放的武官職位，回京城後隆旭帝並未召見他，也未下旨賜封他新的職位。回京城後他除了到九皇子和北靜王爺府上拜訪後，就一直待在榮國府裏輕易不外出。

隨著時間的流逝，王夫人眼裏的嫉妒消失隨之而起的卻是幸災樂禍。賈璉去北疆鍍金了又如何，立了個功勞在京城裏連小水花都沒有就消散了。之後她就將註意力轉回了二房，明年王熙鳳就要嫁進來，她得和賈史氏好好商量看哪所院子適合賈珠居住，該打理起來了。

還有賈元春的事也得提上日程，近年來隆旭帝一直未曾進行選秀，也不知道她的元春還能遇得上不。她也十二歲了，這議親之事總該提上日程，有不少和她交好的夫人已經在悄悄打探。

還有她肚子裏已經四個來月的這塊肉，在這個年紀還能懷上對王夫人來說是值得炫耀的事。三年前張氏生了個賈琤，她也不比她差！

就在王夫人日日在梨香院西廂房賈史氏處為了賈珠刷好感求院子時，一道聖旨從天而降，將整個榮國府都打了個措手不及。

賈璉跪在香案後機械的接過宣旨太監手中黑犀牛角軸聖旨，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這黑犀牛角和黑牛角只有一字之差，意義卻完全不一樣。一個是二品，一個卻是五品。

這聖旨當然得是二品的了！這可是讓他襲候爵的聖旨，怎麽可能和他當初得封司徒芮伴讀之事相提並論。

只是，這爵位不應該是由賈赦承襲，然後才輪到他的嗎？

手裏緊緊捏著著聖旨，聽著傳旨太監的連聲恭喜，賈璉終於反應過來，含笑接過身旁奉劍遞過來的荷包塞入傳旨太監手中：“多謝公公傳旨，有勞！留下來喝杯茶再走，可否？”

掂了掂荷包的分量，傳旨太監臉上笑容更勝：“榮國候不用客氣，咱家還得回去跟聖上覆命，實在不變久留。”

“奉劍，代我送送公公。”隨著宣旨太監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後，賈璉眼尾掃過身後面色鐵青賈史氏和二房，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得面對。

他想要的不過是賈代善能夠在壽命到之前讓兩房分家，卻沒想到賈代善竟然釜底抽薪的直接上書請求襲爵，襲爵的還不是他那紈絝爹，而是他！隆旭帝的聖旨中更是寫明，本來他應該是降爵為一等將軍的，因他之前在北疆與女真一役中立了大功，特旨僅降爵一等。

雖說聖旨已下，賈璉正式成為榮國府——不，是榮侯府的當家主人，但賈代善如今還在，從孝道上來說，他這個孫子自然不能立即就越俎代庖。更何況，要將不滿的二房鎮壓下去，還是得賈代善出馬才行。

他賈璉如今在榮國府是最小輩，要是在這個時候傳出什麽不孝的名聲，那就麻煩了。

扶著賈代善走回榮僖堂正房，等他坐下後，賈璉就乖乖的在他身邊站定。另一邊賈史氏剛剛坐下不等丫環將茶送上，立即張口問道：“老太爺，這麽大個事兒您怎麽都沒跟我商量一下，都聖旨下了，我才知道……”

“你一個婦道人家，這些事用得著和你商量嗎？”賈代善看著她，語氣平穩的打斷了她後面的話，“做妻子的只要將丈夫的後院打理好就行了，難道丈夫做事還要經過妻子同意才行？”

賈代善冷淡中帶著些許警告的話語讓賈史氏乖乖坐了回去，雙手扭曲的交握在小腹前，手臂都在輕輕顫抖。她一直知道嫡長子襲爵是基本律例，但她一直希望榮國府以後能是由二房當家，這樣她這個老太太的日子才會更好過。

到時候二房的榮耀是她這個老太太給的自然的奉承她，大房為了過得好巴結她也是理所應當。

但賈代善這一手上書請旨襲爵卻徹底打翻了她的計劃，更讓她難以接受的卻是襲爵的竟然不是她那對她愚孝的大兒子賈赦，而是賈璉這個讓她愛恨交加更是恨多一點的孫子！

對於賈史氏來說，兒子都不怎麽靠得住，更何況是已經被兒媳婦給籠絡住的孫子！

這樣一來等到賈代善不在了，賈政一房勢必就得分出去。有住在大哥家一起侍奉母親的弟弟，卻沒有住在侄子家裏賴著不走的叔叔！按照規矩，她這個祖母必然得由承重孫奉養，賈璉現在還沒有娶妻，這不就是表示她今後必須看張氏的臉色過活？！

賈史氏知道張氏的性子，張氏必定不會為難她，反而會將她照顧得很好，讓她過上富貴老太太養花弄草的悠閑日子。

但這不是賈史氏想要的！

賈史氏想要的是成為榮國府的頂峰，即便錢和權不能徹底被她掌握在手裏，那大房和二房也必須仰仗她的鼻息才行。這樣她才能真正過得好，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日子！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可能，賈代善的這一手徹底摧毀了她所有的希望！

微微擡眸眼神陰暗的看向站在右下方的二房四人，賈史氏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是就這樣接受現實從此當個修身養性的老太太，還是再搏一把？她好不容易才從重孫媳婦熬到現在成為老太太，難道真的要就此放棄？

沒有在意賈史氏的神色，在她閉上嘴後，賈代善就轉頭掃視了一圈站在下方的兩房。閉了一下眼，他才用他老邁的聲音緩緩說道。

“我的身體很不好，想來也就是這段時間的事。在離開之前，我必須將該安排好的安排好，否則我到了陰曹地府也不得安生。按理說本來應該是由老大襲爵，但他的性格實在……”輕輕搖了搖頭，賈代善側過頭看向站在他身旁眼含擔憂的賈璉。

“璉兒此次立了大功聖上卻沒有絲毫賞賜，這是一個暗示。早在我第一次離開北疆將軍權交出來之時就明白，聖上不希望軍權再掌握在我們這些勳貴手裏。”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所以兩年前我選擇送璉兒去北疆，也並非希望他能從武，而是為了今日的襲爵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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