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僵硬的轉回身子，賈璉看向賈赦的眼神滿是驚恐。賈赦這話根本就不像是對一個實歲近六歲的小孩說的，難道……？！

賈赦起身緩步走到賈璉身前，屈膝蹲下與他平視，沒有在意他的緊張手在他頭上輕輕撫摸了一下：“璉兒，系統很神奇，是不是？”

賈璉的瞳孔猛地收縮，滿臉不敢置信的盯著賈赦。系統可以說是他最大的秘密，就連張氏也只是知道他有個神秘的師父，賈赦怎麽會知道？莫非，真的如他所想一般……

“系統最開始找上的是我，璉兒。”賈赦捏了下賈璉白皙細膩的臉龐，心裏暗自點頭手感果然不錯。

“什……什麽！”

雖說隱隱約約猜測到了一些，但賈赦給出的這個答案太過匪夷所思。這麽說來，賈赦也跟他一樣是重生回來的，區別就是他有系統而賈赦沒有系統？想到這，賈璉看向賈赦的眼神變得覆雜起來。

系統有多神奇賈璉很清楚，賈赦竟然會將系統讓給他？就算賈赦說他上輩子做的都是為了保護他這個兒子，但當初石呆子的扇子事件，還有五千兩就將賈迎春嫁給了那孫紹祖，樁樁件件都讓賈璉無法就這麽相信他。

但要說賈赦說的是謊話，他又是怎麽知道系統存在的？如若不是他親身經歷了各種無法解釋的事情，別人就是告訴他他也不會相信世界上還會有系統這樣的存在。

不管怎麽想，賈璉都只能分析出賈赦說的確實是真話。

賈赦只覺自己給予賈璉的驚喜足夠了，摸了摸胡須才繼續說：“那形同當初在我彌留之際找上我，讓我在意識中見到璉兒你和整個榮國府的結局後，問我選擇是否願意重來一遍。”

賈璉驚得屏住氣息，直到胸口傳來灼熱的疼痛時才反應過來急促的呼吸了幾下。“咕咚”咽下一口口水，他戰戰兢兢的問：“那父親倒底選擇重來一遍沒？”

“為父既然站在這裏，你說呢？”賈赦長長嘆息一聲，才苦笑著說，“我自然是願意重來一遍，將本應屬於我們大房的東西奪回來，但我也不願失去我唯一的骨血——璉兒你。”

薄唇緊抿，賈璉眉頭緊皺，等著賈赦接下來的話。

“系統如今在你身上，你自己的改變有多大自己最清楚。璉兒，說實話，再來一輩子，你還願意娶王熙鳳為妻麽？”

半晌後，賈璉才面色沈重的搖頭。重生回來後他就想過這個問題，而他的答案卻是即使無法再見到他虧欠良多的巧姐兒這個女兒，他也不願再和王熙鳳重續前緣。

想到這兒，他猛地擡頭看向賈赦。賈赦頷首，聲音像是從遙遠的邊際發出的一般飄進賈璉耳裏。

“系統安排宿主重生都是在宿主三周歲後不久。如果我回到幼時，肯定會想法設防不娶你母親張氏張濟善。不是你母親不好，而是我與榮國府虧欠他太多。人生重來，我不願將她再拖入這個漩渦中來。如若我的妻子並非你的母親，我怕再不能有璉兒你。”

賈璉傻楞楞的看著雙目中滿是慈和的賈赦，他那紈絝只愛和女人混的父親真的為了這個原因將系統讓給了他？！

不，不僅僅是系統，賈赦還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假若賈赦直接回應系統的問題選擇了重生，他賈璉就真的死在那流放之中。可不管怎麽想，賈璉還是沒法就這樣相信賈赦。

雖然，他心裏因為賈赦而暖洋洋的。

原來，他並非他所以為的那麽孤獨。或許賈赦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上輩子才會那般，這麽說來賈赦的變化也不至於讓人大驚小怪。都經歷了一次，如果還不能有絲毫改變的話，那重生還有何意義？

只是，賈赦的變化未免也太大。

察覺到了賈璉狐疑的眼神，賈赦無奈苦笑起身牽著他來到榻上坐下。

“為父的上輩子一直在渴求永遠無法獲得東西，為此將其他全部給忽略了。即使那時已經隱隱知道自己想要的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獲得，可還是無法就此放手。總想著或許還有一點點可能，總想著……如果真的認命的話，那就是真的失去了。”

賈璉靜靜的聽著賈赦講述，他有一種感覺，或許經過這一次他們父子間的關系會得到改善。

“為父想要的，就是你祖母的疼愛。為父與賈政同為她所出，為何那賈政就是她心中的寶，而為父，卻不管如何都只是她心裏的紈絝。璉兒，當年你祖父逝世後，榮國府就被抄，若不是為父想盡辦法疏通，榮國府又怎麽可能只是那樣就被聖上放過！可惜你祖母眼裏仍然只有那賈政，還以為是他和王家從中周旋賈府才能逃過此大難！她也不想想，賈政那六品工部員外郎的官還是父親臨死上折子為他求來的！還有那王家，王子騰可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怎麽可能在那時對賈家伸出援手，他還怕他王家也被牽連！”

賈赦咬牙切齒的冷笑，深呼吸好幾下才將那激動的情緒緩解。而賈璉，卻是聽得雙眸裏異彩連連。這麽說來，他這父親倒是手段不少，可惜卻陷入了渴求母愛這個心魔中，最終才讓他和整個大房落到那樣的下場。

“可惜為父那時還是看不穿，總想著你祖母總有一日能發現賈政的真面目，知道她疼愛的兒子是什麽嘴臉。結果，我將榮僖堂讓給了二房，大房退居東邊馬棚旁的花園裏；將榮國府當家主事的位置讓給二房……最後得到的是什麽，璉兒你都知道。”

眼角抽搐了好幾下，賈璉聲音有些破碎的說：“所以父親你當日窩在榮國府東面花園裏眠花宿柳只想著那些寶貝古董，都是因為祖母的偏心？”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上輩子的三十三年才那麽淒慘？賈赦不是沒有能力，而是因為和賈史氏賭氣，結果最後卻是將整個榮國府給賠了進去！賈璉只覺得剛剛暖起來的心裏一下就冰涼下去，就是因為這麽不靠譜的原因，賈赦自甘窩囊了一輩子。

他賈璉是自己沒本事眼界也低，賈赦呢？！

察覺到了賈璉身上的冷氣，賈赦摸了摸鼻子，無辜的說：“按理說襲爵的是我，是榮國府繼承宗祧之人，祭田族產這些本該就由我管理，剩下的財產最起碼也該對半分。但你祖母在一天就不會允許分家，賈政那廝什麽都不做養了那麽多請客成天吟詩作對，你父親我要是不多花點，豈不是榮國府的財產都變成二房的了！”

賈璉對此嗤笑一聲不說話。當初榮國府抄家的時候官中基本都是空的，倒是兩房的私產搜出了不少，其中王夫人最多，賈赦那裏排第二，比賈史氏的私房都多。

“為父私房多，是你曾祖母去世的時候將她的嫁妝和私產都留給了我。只有你祖父才是曾祖母所出，本來這些應該是留給你祖父的。但你曾祖母看不慣你祖父和祖母對賈政的偏愛，就將這些都留給了為父。”

賈璉已經一點語言都沒有。賈史氏是偏心不錯，難不成他這曾祖母就不偏心了？！想想當初抄家時賈赦的私產，賈璉就能明白賈史氏為何賈赦再怎麽孝順都不喜他的原因。

曾祖母要是將那些財物都留給賈代善的話，賈史氏怎麽都能分上一點。賈赦雖孝順卻也是個貪財之人，一點都不拿不出來孝敬給賈史氏，那位老太太會滿意才奇怪了。

如今賈璉實在是弄不清楚他這父親到底是什麽貨色，說他就是個老紈絝吧，聽他話裏上輩子做的事和這輩子的行事又不像。說他有能力吧，又怎麽會連這點都想不到？

當然，賈璉覺得就算是賈赦將曾祖母的財物孝敬給了賈史氏的估計她的心仍然還是偏向二房的。上輩子的林黛玉可是這位的心肝肉兒，結果她和王夫人聯手將林家的財產用了最後還將人給逼死。這樣只充分說明一點，林黛玉再重要都沒二房在賈史氏心裏的位置高。

所以，賈赦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才將財物自己收著了？

覺得頭都要炸掉的賈璉按揉著太陽穴，今日他接受的沖擊實在是太大。

“為父這輩子重生和你的時間是相同的。璉兒，你能救下你母親，為父得感謝你。”賈赦滿臉的欣慰，賈璉卻只覺胃痛。在他覺得自己孤獨得不行只能依賴張氏所以努力救下她的時候，他的好父親正在一旁看他的好戲！

“別這麽委屈的看為父。”賈赦伸指在賈璉額頭上彈了一下。平時他經常看到張氏這麽做，如今總算是親自感受了一番，果然感覺不錯。“要不是為父在後面幫你們母子兩查漏補缺，你以為你們行動真的會這麽容易？”

賈璉楞住，眨了眨眼睛。

“要不是我想法子煽動牛清那老家夥將你祖父請到他的別莊去，你祖父哪那麽容易就發現你祖母還有王氏的不對勁。你祖父沒有發現在後面動手，你以為你母親張氏能這麽快就將榮國府整個掌握？”

總算是將心裏繁雜的思緒壓下去冷靜下來的賈璉突然笑了起來，就像是三月時盛開的繁花一般美麗：“父親，祖父能那麽快就察覺祖母和二嬸的不規矩，這裏面也有你的手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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