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等眾人走近，收下賈璉兩人紅包的小太監疾步走了下去屈膝跪下：“戴權給七殿下九殿下請安。”

“起來吧。”七皇子沒有牽著九皇子的手虛扶了下，隨後擡眸微笑的看向賈璉和尚清，“二位就是父皇為九弟選中的伴讀吧？”

賈璉和尚清急忙擡手彎腰作揖：“見過七殿下，見過九殿下。”

“二位免禮，請起。”七皇子臉上的笑容像是三月的春光一般溫暖又不刺人。

尚清只覺得這位梅皇後所出的七皇子真是平易近人，想起昨夜父親尚文傑的淳淳教導，看向七皇子的眼神多了幾分親近。九皇子的伴讀竟然獲得了隆旭帝頒布聖旨確認的榮寵，尚文傑為此想出的應對方法就是讓尚清在上書房多和身為太／子／黨的七皇子接近。

在尚文傑看來，太子深得隆旭帝的寵愛和信任，而他本人不管是在六部輪換還是正式走上朝堂，所作所為都頗具王者之風，太子最終登上大寶是板上釘釘的事。

對尚文傑來說，尚清與七皇子交好從而投向太子也算不得是尚家就此站隊，畢竟太子是隆旭帝親封的，他們跟隨在太子身後，也是遵奉了隆旭帝的旨意。再說，尚清不過是不滿八周歲的小孩，他願意和七皇子親近，不也是因為七皇子的親和力嗎？

尚文傑對此算是做了兩手準備，可惜他沒能想到帝皇的心思不是他這個做臣子的能夠隨便算計的。如果這個世界的主要發展軌跡仍然和賈璉上輩子差不多的話，七皇子能夠容忍這種以他為踏板的臣子嗎？

尚清對七皇子的親近賈璉自然察覺了，對此他只是微微蹙眉。雖然他進宮的目的也是七皇子的好感，但他卻深深懂得一點。他賈璉是以九皇子伴讀的身份入宮的，就算七皇子和九皇子的感情很好，他也不能對七皇子比和九皇子還親近。

他最終會是七皇子的臣子，但在此之前，他的主子是九皇子！

賈璉相信自己今日的作為七皇子都是看在眼裏的，那名為戴權的小太監別人不知道他是誰，難道他還會不知道？這位可是未來大明宮的掌宮內監，七皇子登基後的心腹太監！

上輩子賈璉在秦可卿的葬禮上見過這位內監，賈珍更是從這位內監手上花了五千兩銀子給賈蓉買了個五品龍禁衛的虛職。虧得這位太監面貌和二十來年前並無太大變化，要不賈璉怎麽可能在午門那就認出這位來了。

就是知道這位是七皇子的人，賈璉才會事事處處小心。在甄選時他就敏銳的感覺到了有人在觀察他們，他相信，從那個時候開始，七皇子和九皇子就已經開始對他們這些甄選伴讀的人進行評估。

賈璉不希望自己在兩位殿下那裏獲得的分數太低，畢竟這與他的未來息息相關。對於自己一直以來的表現，他還是有自信的。雖說系統從來都只會打擊他從不給予讚賞，但在張家族學混了近兩年，他學到的東西也是不少。

如今的賈璉如非必要從不願回想過去，不是因為過去太過不堪，而是覺得過去的自己太過愚蠢。他簡直不敢相信，上輩子的自己為什麽就那麽相信二房，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對京城裏發生的那些明顯得不行的事徹底視而不見！

但無論如何，多了一輩子的經歷讓賈璉對人心的把握比起同齡的孩童敏銳得多。再加上系統讓他通讀了各類史書和相關文獻，尚清這個真孩童根本無法和他這個偽孩童比。

在來上書房的路上他將腳步加重，除了不想將他與尚清之間的小瑕疵激化成矛盾外，更是想讓戴權知道他遠比同齡人成熟的知情識趣。不管在哪裏，懂得看人眼色的存在總會更討喜一些。

賈璉上輩子就很會察言觀色，不過能讓他如此對待的也寥寥可數。這輩子被系統狠狠調／教過，賈璉比上輩子更敏銳。不僅是因為他對人心的把握更深，也是因為練武加強了他的五感。而且在知道他的目標是權臣後，系統將帝王學這類相信就連翰林院裏都不可能有的書籍和文獻也拿給他看！

想要成為帝王之下的權臣，如果不能理解帝王的想法和手段也是不可能的。

在這樣條件下成長起來的賈璉不敢說對七皇子的心思了若指掌，但起碼的推斷還是能有的。而京城這灘越來越渾濁的水，賈璉也知道一點點。在知道張家與奪嫡勝利者七皇子的關系時，懵懂的他已經有了些明悟，而現在，他更是知道這個漩渦賈家是逃不離的。

而且上輩子，賈家其實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參與進了奪嫡。記憶雖然不是很清楚，賈璉還是記得在賈代善死後不久，太子皇宮內政變失敗被隆旭帝廢為義忠親王，接著榮國府就被查抄過一次。

那次榮國府參雜的應該不是很嚴重，或者是隆旭帝看在故去榮國公賈代善的面子上沒有深究，榮國府得以保存。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次查抄讓榮國府元氣大傷，要不以賈家祖上打下來的基業賈家的主子們再敗家也沒那麽快就落到寅吃卯糧的地步。

關於帝王學的教授，系統直接以七皇子的上位事件為教材對他進行教學。也正是因為此，上輩子和七皇子根本就沒有接觸的賈璉，才對自己能夠獲得他的好感有信心。

七皇子是個謀定而後動的人，本身在卷入奪嫡之戰前對於那個位置或許也有想法，卻不像另外幾位成年皇子那般執著。也正是他和他母後梅皇後的淡定和睿智，母子兩才能最終成為後宮裏的勝利者。

對七皇子來說只有兩個選擇，要麽太子上位，要麽他上位。

除此之外，不管是他哪個兄弟最終登上龍椅，他和他母後的下場都不會好過。這其中，也包括九皇子。別看九皇子如今與梅皇後還有他那般親近，在皇位如此巨大的利益前，誰也不能保證九皇子就不會變。

七皇子不願意失去九皇子這個弟弟，更不願意他的母後失去九皇子這個兒子。如若太子在與那幾個成年皇子的爭鬥中失敗的話，他必須保證自己會被隆旭帝選上。

為此，他必須擁有力量。

張家是他選擇的文官中的力量，賈家則是他所選擇的軍中力量。張茂已經成為了他的心腹，賈璉是成為他的心腹還是變成棋子，就要看賈璉自己了。

“多謝七殿下。”將心裏所思所想壓下去，賈璉道謝後才直起身，直面兩位皇子。七殿下唇畔的笑容仍然是那般和煦，而九皇子看著他與尚清的目光則有些危險。

想想尚清帶著嬰兒肥的俊秀臉蛋，再想想自己精致的臉龐，聯系到上輩子忠順王名滿京城的各種荒唐事跡，賈璉眼角抽了抽。只希望，這位九殿下想的不是他所想的那樣才好。

“不用這麽客氣。”七殿下含笑拍了拍身邊九皇子的頭，用寵溺的語氣說道，“我這九弟有些淘氣，以後二位還要多多照顧他。”

“七殿下言重了，能成為九殿下的伴讀是我等的榮幸。”賈璉頭微垂恭敬的說道。

七皇子可以這麽說九皇子，他這小伴讀可不行。皇子完不成老師的功課或者回答不出問題，被責罰的都是那些身份不如他們這些伴讀的幼仆，但他們這些伴讀可也沒什麽好果子。

不能起到督促皇子好好學習作用的伴讀，是不合格的。

賈璉沒和忠順王接觸過，但卻聽說過這位王爺的一些事。這位王爺的性格可不怎麽美好，雖然不清楚他到底是藏拙還是真就如此，但賈璉再有身份也是他的仆人。九皇子在七皇子的面前倒是乖巧可愛，可他賈璉就是皇家的仆人，九皇子的態度可想而知。

唯一可能的，就是如同張氏私底下告訴他的皇家無小孩這件事是真的。這位九皇子如果心智並不止是一個快六歲的小屁孩的話，想來會看重他這個出身武將世家的伴讀的。

賈璉身旁的尚清有些輕蔑的掃了他一眼，虧他之前對這個賈璉印象還不錯，結果他和那些暴發戶出身的武將子弟也沒什麽不同。有一個身為禮部尚書的父親，尚清對各種禮儀可謂是從出生起就開始接觸。

皇子身份是高，但也沒必要像賈璉這般將自己放在那麽低的位置。他們一個是從一品文官的嫡幼子，一個是超品國公爺的長房嫡長孫，對上還是光頭沒有任何職位和封號的未成年皇子，根本就用不著太過小心！

隆旭帝的眾多皇子中，也就只有太子這位儲君才需要慎重對待，畢竟這位是未來的皇帝。

再說七皇子這般平易近人，賈璉如此做派，不是讓七皇子不好做麽。

如此想的尚清昂首挺胸的站直面對兩位皇子的打量。平時父親教導他“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他應該算是做到了吧？

尚清不知道，尚文傑要是知道他寵愛的小兒子想法卻是如此奇葩的話，是絕對不敢將他送入宮的。再沒有封號沒有實職那也是皇子，皇帝的兒子能和大臣家的孩子相提並論嗎！

尚清是尚文傑近五十才得的嫡幼子，他上面早就有了可以繼承家業的嫡長子，所以對這個小兒子尚家上下都是寵著捧著。再加上這個小孩子本身還算聰慧，會被寵成如今這個性格，也就不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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