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草長鶯飛，冬去春來，時光匆匆，轉眼間，兩年多時間過去。

這兩年多時間發生了很多事。

賈敏因為懷孕留在了京城，林如海一人前往蘇州上任。本來賈史氏是想讓賈敏回娘家住由她親自照看的，但最終因賈敏身邊多了一位宮裏出來對照顧孕婦和嬰兒都很有經驗的唐嬤嬤而不了了之。

賈史氏一直以為這位嬤嬤是林如海動用關系請來的，卻不知這其實是賈赦的手筆。將嬤嬤送去林府，面對妹妹和妹婿的感激，賈赦直接告之夫妻兩這是張氏讓他做的，不用感謝他，就留下表情各異的夫妻兩轉身離開。

賈赦如此說話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林如海夫妻兩卻承他的情。

三年一次的選秀即將到來，這個時候宮裏出來的嬤嬤有多搶手夫妻兩怎麽會不知道。林如海不是沒想過請一個嬤嬤照顧賈敏，但憑他現今不過七品官的官職，就是有林家的人脈又怎麽可能請得來。

賈赦說得那般輕松是張氏讓他這麽做的，但要請來這麽一位懂宮裏規矩禮儀又有一技之長的嬤嬤，又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算他是賈代善的嫡長子，但他自己卻是沒有實職的，再加上如今賈代善不在京城，能請來這麽一位嬤嬤，肯定是花了大力氣的。

賈敏未出嫁時與喜愛讀書的二哥賈政更親近一些，和兩位嫂子的關系卻是正好相反。雖然她不喜愛甚至可以說對王夫人厭惡，但卻很喜愛賈珠和賈元春兩兄妹。這兩兄妹都更像王夫人一些，從小看上去就很喜慶。再加上賈珠在念書方面天分也不錯，賈元春又年紀小小就會說話逗人愛，賈敏的心在兩個兄長之間還是更偏向賈政。

但如今賈敏的心卻在不知不覺間往賈赦一房靠了一點。她有孕的事如果不是張氏細心根本就發現不了，現在賈赦更是這麽貼心的送來了一位嬤嬤。

如果賈赦不這麽做，賈敏就無從比較。但賈赦這般做了，雖然賈敏並未表現出來，但在心底深處卻還是對賈史氏和賈政有著不滿。比起賈赦，這兩人都和她的關系更近。

賈政還好，本身就是讀書人對庶務不怎麽通，還有王夫人那麽個和賈敏不對盤的妻子，才不可能提醒丈夫為懷孕的妹妹做點什麽。可賈史氏呢？她是超品的國公夫人，又是保齡侯家的嫡女出身，在京城還是有不少關系的。

賈史氏都能想到讓她去榮國府養胎照顧她，就沒能想到給她請一位嬤嬤嗎？明明比起賈赦，賈史氏要請這麽一位嬤嬤更容易吧。賈敏只能用賈史氏是憂心遠在北方邊境的賈代善，所以才忘了這一點來安慰自己。但不管如何，這麽一顆種子還是種下了。

就在半個月前，冰雪剛剛融化，賈敏就帶著她的一雙兒女急匆匆的乘船南下了。

本來預定是三個月胎坐穩後賈敏就乘船南下的，但她比起同月份的孕婦更早鼓起來的小腹，還有唐嬤嬤的建議讓她選擇留在京城待產。到了懷孕滿四個月的時候賈敏診出懷的是雙胞胎，這下她更是只能留在京城。

林如海得知後，雖然對賈敏不能南下很失望，但只要一想到賈敏肚子裏的兩個孩子，就只知道心花怒放哪還記得其他了。

也不知道林家是被詛咒了還是其他，從有族記載開始，林家基本都是歷代單傳，只有偶爾一兩代能有兩個孩子。而賈敏這一胎肚子裏就有兩個孩子，就算兩個孩子都是女兒，林如海也欣喜若狂！

賈敏懷孕期間，張氏時不時親自上門送東西，將自己懷孕和照顧賈璉的心得體會說給她聽。再有得到林如海夫妻承諾會給唐嬤嬤養老並且幫助她收養一位養子為她送終後，唐嬤嬤照顧賈敏可謂細致又周到。

懷孕九個月後，賈敏瓜熟蒂落生下一雙龍鳳胎。

這下不僅是賈敏高興自己坐穩了林家夫人的位置，林如海更是高興得快瘋了。他沒想到自己才成婚兩年多就有了一子一女，要知道之前林家人基本都要三十多四十歲才有後代！

也正是因為林家子嗣方面的問題，作為書香世家的林家才不敢像其他書香傳家的家族一樣，執行年滿三十甚至年滿四十後嫡妻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就算林如海婚後和賈敏可說是琴瑟和鳴，也有成婚三年賈敏還無所出就納妾的打算。

如今賈敏一胎兒女都有了，林如海倒是不用再擔心這個問題。他本就對女色方面不是很在意，要不是有傳宗接代的重壓在肩膀上，他對納妾是一點興趣都沒有。能娶得賈敏這樣各方面都和他很貼合的妻子，又有了健康的一雙兒女，林如海已經知足。

孩子太小不適合舟車勞頓，所以賈敏只能等孩子滿周歲後在考慮南下。恰好就在龍鳳胎滿周歲的前幾天，賈代善從北方邊境返回。老父回來，作為女兒的又怎麽不盡孝。

再有林如海對這位賈代善這位對他幫助不少的岳父也是真心孝順的，自然來信讓賈敏和兒女在京城多留了一段時間。這樣一來，賈敏的行程就又耽擱下來。京城在北方比南方冷得早，到最後只得留在京城過年，待來年冰融後才走水路南下。

得知自己有了林表弟和林表妹的瞬間，賈璉的表情很奇怪。

他沒想到，原來上輩子姑姑賈敏只是一個沒有察覺自己懷孕的疏忽最後導致林家絕後，林家的財產也全部變成了賈家的。這輩子，只要有林表弟在，即使賈敏再早逝，黛玉妹妹也不可能被送到榮國府由外祖母教養了吧？

如果黛玉妹妹還是和上輩子一樣的年份出生的話，到時候林表弟也該娶妻，有嫂子教養的她，也不再是五不娶之列的頭一位。如此，林黛玉和賈府自然就不可能扯上關系。而林家的財產，也有林表弟這位正統繼承人在，更不可能再被榮國府侵占。

或許這對賈史氏還有王夫人來說這不是什麽好事，但賈璉卻是真心高興。上輩子他欠林如海和林黛玉的，這輩子總算是還了吧？

當然，賈敏生下龍鳳胎王夫人不高興是難免的，而賈史氏對於此事倒是很高興。賈代善還活著，榮國府奢侈排場的生活還沒有到寅吃卯糧來蹦面子的地步，賈政也還年輕未來還有希望，她自然不會想著算計女兒夫家。

從北方返回的賈代善精神很好，在見到賈敏生的一雙伶俐得直喚他外祖父的龍鳳胎後，高興得直接開庫房送了不少好東西給這一雙外孫。這些東西看得王夫人直眼紅，心裏更是對賈敏詛咒不已。

明明都嫁出去了還要來分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可有一半都該是她家二爺的！

早就對王夫人有所了解的賈代善自然註意到了她看著龍鳳胎時怨毒的眼神，眸子微微暗沈下後就繼續逗弄著龍鳳胎。隨後他又眼角瞄到王夫人離賈史氏的位置可比張氏近多了，賈史氏也是在和王夫人說話時就和顏悅色，面對張氏時那臉卻是一下就冷了下來。

不在京城的這兩年賈代善對榮國府的掌控也沒有減少，對這兩年時間榮國府發生的事不說了若指掌也比賈史氏想象的多得多。

眼尾掃過王夫人身旁頭顱微微昂起、對龍鳳胎沒有什麽好感的賈元春，越大越和二兒子像的賈珠，賈代善忍不住在心底深深嘆息。賈珠或許本來是有念書天分的，可惜了……

這離開的兩年多時間裏，賈代善也只是待在軍營裏什麽都沒幹的。姜傑被他留在了京城，不僅是在暗地裏關註榮國府發生的事，也是同樣在調查一些事。隨著事情的展開，賈代善不得不說，他對賈史氏和賈政都很失望。

對賈赦他可以說是早就放棄了，但反而是這個他放棄的大兒子私底下卻幹了不少讓他都驚訝的事。而一直以來賈史氏倍加讚譽會讀書能夠撐起榮國府的賈政，不過只是一個表面端方實際迂腐的書呆子罷了。

愛子並非所想得那般有出息的打擊對賈代善是巨大的，可在知道賈史氏對賈政偏心，對賈赦無視甚至是厭惡只是因為賈赦生下來不久就被祖母抱走，就讓賈代善一直以來心裏妻子的形象徹底坍塌。

做妻子的有些小想法很正常，畢竟女人只能待在後院，所以想要把握更多的財產賈代善也能理解。這也是在知道賈史氏和王夫人的勾當後，賈代善沒有發作反而還幫她們抹去了一些痕跡的部分原因。

但賈史氏竟然因為這種原因就不喜賈赦，甚至還放任王夫人在外放出那些關於賈赦紈絝愛女色的留言，就讓賈代善無法理解了。難道說，賈赦不是在她身邊長大的，就不是她的兒子了麽？還是說，賈政乖巧聽話所以她才寵愛這個兒子？

如果真是如此，賈史氏是想做什麽！想等他百年之後，利用賈政掌控榮國府麽？！

對於這個推測賈代善不想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如此這般，榮國府今後的路他還真得好好想想。他之前所想的計劃，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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