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經文太醫診脈，張氏身上的毒素解除很成功，至於是否從此之後能夠百毒不侵，不管是張老太太還是張氏都沒敢開口問。

張氏中的“千日醉”在沒說出來前，文太醫根本就診斷不出來。後來也是從張濟和那裏得知了毒藥名稱，又查找了不少資料後才知道“千日醉”是什麽毒毒性如何等等。但文太醫也只知道這些，要怎麽解毒也是一籌莫展。

從知道張氏身上的毒素有所緩解開始文太醫就很想知道給她治療的是誰，到今日得知只是一枚丹藥就能徹底解除“千日醉”的毒素，文太醫更是想好好研究一下那枚丹藥。

文太醫入太醫院已二十年之久，就算背靠張家，到現在他仍然也只是第三等有從九品冠帶的醫士罷了。如若他能將“千日醉”這個來自南疆的毒藥給掌握，說不定還能再往上升一級。

張氏雖然不想暴露太多，但從她將自己中毒之事告訴娘家並且請文太醫幫助開始，就不可能再此時劃分清楚界線。幸而那毒龍膽文太醫拿去研究了一夜也沒弄清楚到底是用那些藥材制成的，張氏的毒也不能再拖，倒是沒有惹出太大的麻煩。

經此一事，張氏也心底明了娘家畢竟是娘家，就算要給她幫助也必須先考慮吧娘家的利益。其實她一向都是明白的，要不也不會之前再辛苦也不輕易向娘家求助，只是如今卻不能再繼續裝聾作啞忽視這個問題。

就算張氏是為了張家才嫁到賈家的，但她現在卻是賈家的媳婦。她生是賈家的人，死是賈家的鬼。

這次還能互相妥協有一個還算不錯的結果，萬一碰上無法妥協的時候呢？

在張濟和思考著敲打賈赦的同時，剛剛經歷了痛楚的張氏也開始考慮要怎麽將被她無視的丈夫拉到她和賈璉這方來。她是賈家媳婦，賈璉是賈家的兒子，就算賈璉將來可以獨立了，也不可能和賈家劃清界線。

這個現實讓張氏很無奈，甚至一想到要寵絡賈赦她就打從心底不願，但為了她那懂事的兒子，她這個做母親的又有什麽不願意？雖然她不願承認，但在賈璉成長起來之前，不靠譜的賈赦還真是他們娘倆在榮國府的依靠。

其實賈赦除了貪花好色了一點，還真沒其他什麽壞毛病。張氏如此在心裏這麽安慰自己，也只能這麽安慰自己。

張老太太的六十壽辰雖然沒有打扮邀請的賓客也不多，送禮的人卻不少。不僅皇後派人來賞賜了一些東西，太子除了派來了心之外太子妃更是親自上門賀壽。張松是太子少傅，張老太太也算得上是太子的師母，如今的聖上又對尊師重道看得很重，無論是從哪方面說太子都得表示表示。

母子兩初八一早告別了張家眾人後坐上了賈家派來的馬車，見到來接人的居然是賴大後，張氏和賈璉嘴角的笑意都凝固了一下。

張老太太六十大壽提前就給榮國府下了帖子，結果賈史氏直接推說自己身體不舒服，王夫人要照顧生病的賈珠都沒空，最後就只有張氏母子來了。對此張氏自然是不滿的，張家是她娘家在朝堂上勢力也不小，榮國府居然如此行事。

王夫人就算了，她說的好聽是統治縣伯府的嫡出小姐、榮國府二房夫人，實際上現在也不過是白身，這種清貴的宴席她就是想要出席也沒資格。賈史氏呢？身為張府的姻親，結果親家太太六十壽辰她卻不出席，這不僅是不給張家面子，更是在某種程度上暴露了榮國府是暴發戶的事實。

而賈史氏這麽不顧及榮國府也要打張氏和張家的臉，除了張氏最近剪除了不少她在榮國府的人手外，更是因為前不久賈代善奉旨押送北方邊境的糧草和軍餉。沒有這位榮國府大家長的壓制，賈史氏這位國公夫人可是榮國府最威風的人。

可惜，賈史氏只高興了兩天。前兩日還和二媳婦在榮慶堂正房裏有說有笑，順便在言語上糟踐一下張家這樣的清貴家族，但在初七這日聽到賴嬤嬤的回報之後，她的臉色就徹底跨了下去。

皇後賞賜不算什麽，她作為超品的國公夫人過壽的時候也會得到賞賜，讓賈史氏沒想到的是太子夫妻兩竟然對張家如此看重！賈代善手上如今已經沒有兵權，當初倒是說要讓賈政給太子殿下當伴讀，可惜最後卻是不了了之。

當然，賈史氏不會覺得這是因為她二兒子能力不足的原因，肯定是那些成為太子殿下伴讀後面的家族做了手腳的原因。賈史氏本就因為自己出身勳貴看不起那些清貴，經此一事更是對搶了自己兒子伴讀位置的清貴們看不上。

得虧那時張氏還沒嫁入榮國府，要不賈史氏肯定會遷怒於她和張家。

賈史氏雖然很偏心，但還是有幾分眼光。如今榮國府全靠賈代善支撐她是清楚的，賈赦就算了她對這個兒子一點都不抱希望，可賈政卻是榮國府未來的支柱！張家既然這麽得太子看重，賈史氏自然得稍微改變一下態度。

想來她那大兒媳也該是聰明的，知道自己丈夫扶不上墻，總該讓娘家幫扶一下她二叔才是。

賈政好了，榮國府自然會好。

當然，還有她的大孫子珠兒。珠兒如今也快六周歲，之前都是跟著賈代善開蒙《三字經》什麽的也是張口就背，但畢竟賈代善是武將學文也一般，如今也到了該正式入學的年紀。

張家是書香世家，在讀書人中口碑和名聲都不錯，想來幫忙給珠兒請一個進士出身的老師也不算什麽。

結果就是到了張氏母子預定回府的時候，賈史氏暗地裏敲打了王夫人一番，讓她不許再私底下作妖後，就派她的心腹賴大來接母子倆了。

王夫人雖然對賈史氏的語氣和話裏的意思不滿，但知道張家與太子的關系，又聽到婆婆說要讓張家幫扶自己張府，也只得垂頭應承。她娘家與太子殿下關系也不錯，哥哥王子騰更是聖上指給太子殿下的近衛之一。

不過是如今朝堂上重文輕武，要不她王家也不比張家差什麽！可惜賈政也是讀書人，要不哪用得著張家，有他們王家足夠了。

這個時候王夫人也忘了，如果賈政不選擇科舉出仕的話，賈家在軍隊裏更說得上話，哪裏還用得上他們王家。更何況，如果賈政不會念書的話，賈代善還會對嫡次子這麽看重麽。

勳貴和清貴分居京城的南邊和西邊，大半個時辰後，張氏母子兩乘坐的馬車來到榮國府側門前。母子兩乘坐同一乘軟轎，來到了榮慶堂。給賈史氏請安又和王夫人見禮後，張氏被賈史氏留了下來，賈璉責備打發回大房去。

用微笑安撫的送走目光擔憂的賈璉後，張氏端起茶杯小口的呷著。她不知道賈史氏和王夫人婆媳兩又想幹什麽，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老大家的，這你親家大壽結果我卻剛好身體不適，你幫我跟親家告錯沒。”賈史氏終究比不過老神在在的張氏，張口問道。

張氏放下茶杯，盈盈起身回道：“太太放心，我跟璉兒去的第一日就同娘家母親說了，母親讓我跟太太道惱。您身體不舒服她沒來探望您就不合禮儀了，還要讓您帶病參加壽宴的話，那就不成體統了。”

張氏禮儀完美，說的話也是中規中矩得讓賈史氏挑不出毛病，可她話裏潛藏的譏諷和深意卻讓賈史氏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將怒氣給壓下去。罷了，她這個大兒媳從來都不是吃素的，再和她打嘴仗吃虧的只能是她。

所以賈史氏選擇了直接了當：“老大家的，這些就先不說了。你娘家和太子關系好，除了年節外，其他時候也要多聯系走動走動才好。還有珠兒年紀現在也大了，是該給他請個西席的時候了。你娘家有門路，幫著請一個進士出身的西席回來吧。”

賈史氏理所應當的態度讓張氏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婉，她眼睛微瞇緩緩說道：“太太知道自從我嫁給大爺後一直謹守本分，很少和娘家聯系，這次要不是我實在是病得不行請了幾位太醫都不起作用，娘家也不會讓文太醫來為我看診。還有關於珠哥兒請西席的事，可能太太不是很清楚，張家從來奉公守法，可不敢行什麽結黨營私之事，哪裏有什麽門路請進士出身的讀書人來做西席。我娘家侄兒他們都是在張家族學裏念書，未曾請過西席。”

隨後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對了，說到念書，這次璉兒得到我娘家父親的表揚了，說等他五周歲後就去張家族學跟著張家的表兄們一起念書。太太你看讓珠哥兒也和璉兒一起去，如何？”

“不用了！”張氏的婉拒賈史氏怎麽會聽不出來，她揮了揮手，語氣冰冷，“我們賈家就有自己的族學，要去族學還用得著舍近求遠的去張家的嗎！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想來這幾日你也累了。”

屈膝行了個禮，張家對著一旁眼神噬人的王夫人點了點頭，身子裊娜的走了出去。

賈家族學能和張家族學比嗎？賈家唯一的讀書人賈敬可也不是賈家族學培養出來的。不過幸好賈史氏看不上張家族學，要不真要給賈珠弄個名額還真得讓她頭痛好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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