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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聖魔臨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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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塊很少有人來的地段,不僅是因為五魁門的禁令,更因為這裏實在是太偏僻,路也的確不好走,所以五魁門的人並沒有發現這裏的屍體,也沒有驚動什麽人。

林峰斜眼看了兩具死屍一眼,只見“索命雙鬼”腰囊甚鼓,林峰剛才踢了鷹鼻鬼一腳,感覺到那裏面有屬於金屬之類的東西,便毫不客氣地伸手解下兩人的腰囊,果然裏面有數十兩黃金與數十兩白銀。

沒有絲毫不當的感覺,林峰以為這是理所當然,他已經向魔道邁進,不過由於那株“魔道血芝”,並非直接吸收土地裏的陰邪之氣,而是吸收了經轉化後的陰邪之氣,所以並沒有完全抹殺林峰靈魂中的那股善良,也因此,他還記得以前所有的事和人,只是一切邪惡的事他也會認為理所當然,可以說是變得邪正難分。

△△△ △△△ △△△

“老賊頭,快開門!”林峰立於五魁門後院門口大叫道。

郭百川一驚,掏了掏耳朵再聽。

“砰砰!老賊頭,快開門!”林峰右手重重地拍在大門之上,聲音又再傳到郭百川的耳內。

“啊——是林峰!”郭百川驚喜地念道,身形飛快地來到大門邊,迅速拉開大門。

“老賊頭,怎麽開門這麽慢?”林峰粗聲道。

郭百川一楞,只見林峰一副怪樣,眼中閃著精芒,且帶著一種妖異的魅力,而且還有幹了的血跡塗了一臉,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異常的氣勢。

“怎麽了,不認識我了?難道老賊頭你喝醉了?”林峰見郭百川那一臉吃驚的模樣無喜無怒地道。

“你……你怎麽這麽久都不回來?現在拜師入門大典已經過了,你這王八蛋,已經失去了入門的機會了。”郭百川立刻恢覆正常,不高興地道。

“啊——今天不是十五嗎?這麽快就已經開了入門儀式?”林峰一驚問道。

“去你媽的大頭鬼,今天已經是十七了,還做你的春秋大夢,你這幾天到哪兒去了?”郭百川驚愕地怒罵道。

林峰還記得和這些人的友情,而且他並不認為罵人是壞事,他並沒有生氣,只是很驚奇地道:“十七了?你搞沒搞錯,我竟昏了三天三夜?”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看你的臉滿是血跡和疤痕,是誰幹的?”郭百川氣惱地道。

“我的臉!”林峰伸手一摸,果然感覺到很多細小的傷痕,那是荊棘劃破的,三天下來經聖藥療傷,與“魔道血芝”的治療竟全都結成傷疤。“啊——我的臉!”林峰一驚,叫道。

郭百川立刻走進小屋,倒了一盆熱水,聲音有些微微地責怪道:“要不是看你成這個樣子,我定要先懲罰你一頓,來,洗過臉,再看一下吧。”

林峰對郭百川的話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只是一下子搶過木盆,伸頭一看,只見自己頭發蓬亂,滿臉的血汙,臉頰靠後腦的地方有些小的傷疤。他立刻將頭全伸到水中猛擦,並未感覺到疼痛,因為這些血疤的血殼早已與皮肉分離,一下子全都洗掉了,沒有什麽不適的感覺。

整個人輕松了一會兒,林峰把頭從盆中擡出來,擦掉臉上的水,竟感覺不到臉上疤痕的存在,不由一喜,忙對著滿盆渾濁的血水一照,但卻並不能給他一個清晰的影子,但心中卻暗暗松了口氣,以他手指感覺的靈敏度,未曾感受到疤痕,也便是沒有傷痕了。

郭百川“咦”了一聲,他也見到林峰的臉上再也沒有任何傷痕了,不僅沒有,而且光潤得如一塊溫玉,白裏透紅顯出一種異樣的吸引力,不由得暗讚,同時也感到無比的驚疑,短短的四天時間,林峰竟似變了一個人似的,讓他這老江湖都感到莫名其妙。

“是不是沒有了疤痕?沒有傷痕?”林峰有些快意地問道。

“嗯,真叫人不解!”郭百川撓頭抓耳地道。

“走,進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林峰的聲音又變得很冷地道。

郭百川眉頭皺了一皺,林峰以前從來都未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可今天卻完全變了,不過聽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他也並沒把林峰的口氣放在心上,只是跟在林峰的身後,走進了小屋。

林峰回頭向門外看了一眼,見附近並沒有人走來,便低低地道:“我見到了盜四海。”

郭百川整個身子一陣戰栗,他想不到林峰突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叫他一下子無法接受,不由得激動地道:“他,他在哪裏?”

“他已經死了,是花無愧下的手!被‘索命雙鬼’追殺,便在北山之上!”林峰的聲音並沒有什麽波動,也無半點悲傷,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一般。

“啊——師兄他……花無愧,你好狠!”郭百川傷感地道。

林峰從懷中掏出那本秘錄搖了一搖,道:“但他卻拿回了秘錄,他叫我拿回來,我們兩人學。”

郭百川一怔,激動地接過秘錄一翻,顫聲道:“果然是秘錄,果然是照大師的筆跡。”

“我就是因為這本秘錄,才被‘索命雙鬼’擊成重傷,昏睡了三天三夜。”林峰的語氣始終是那樣冷,就像他所說的並不是他自己一般。

郭百川望了林峰一眼,猜疑地道:“你有奇遇了?”

“我也沒有什麽奇遇,只是吃了一株巨大的血紅色靈芝而已。”林峰眼中閃射出異樣的光芒,瞧得郭百川心裏有些發涼。

“巨大的血紅色靈芝!血紅色,定是‘魔道血芝’!”郭百川驚了一下道。

“管它是什麽東西,反正已經吃了,再也吐不出來,難道還有什麽不妥嗎?”林峰有些不耐煩地道。

郭百川眉頭一皺,但立刻長嘆一聲,道:“可惜,我的功力被廢去八成,否則有了這本秘錄,定能手刃仇人,現在只有靠你了。”

“盜四海曾經說過就算研透了這本秘錄也不一定是花無愧的對手,而且花無愧的‘天妖教’現在正準備統一江湖,江湖中有戲看了!”林峰毫無感情地道。

“這本秘錄你便拿去吧,別忘了給我師父報仇就行了,你也可算是半個神偷門中之人了,對吧?”郭百川無奈地道。

“這個絕沒問題,花無愧,我定會幫你殺死,那些江湖中的偽君子,我也會讓他們過過‘好日子’!”林峰的聲音冷得如從冰縫中飄出來一般。

郭百川心頭一寒,但瞬即又恢覆了,鎮定道:“那,五魁門你打算怎樣?”

“哼哼!五魁門有什麽了不起,不入便不入,我才不稀罕呢!”林峰不屑地道。

“那些哥們,要不要去見見他們?”郭百川疑問道。

“沒必要,你告訴他們一聲便可以了,我只想去看看杜娟,再到江湖中去走走,我一定要創出一番屬於我的事業,讓天下人看看,我林峰絕對是強者!”林峰神情有些躁動地道。

郭百川無可奈何,只好任林峰轉身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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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道之所在,在於心,在於神,神之所聚,心之所專也,心專則意到,著意於劍,劍則活也……”君情在練武場前的平地上一邊緩步而行,一邊高聲念道。

場下九名新弟子正在仔細聆聽,同時擺杜家劍法的起手式,屏息靜氣,雙目凝神盯著劍尖。這些人每人都有很好的武功底子,他們不僅是出生在大豪之家,而且也都是武林名家之門第,各人的父母都自是煞費心血來栽培他們,正因各人的資質都很好,才會送到五魁門來進行深造,以便光大門楣,這還是因為五魁門在近幾年才實行對江湖中招收門徒,以往向來只是對近親授武,正因如此,很多人都認為機不可失,這些人入門也特別賣力。

君情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因為換過衣服後,背著一個小包袱的林峰走了進來。

林峰的眼神依然那樣具有邪異的魅力,整個身體都散發出一種有些讓人向往的氣氛,那紅潤的臉上閃著玉一般的光澤,嘴角總是挑著一種反叛的意調,這全是“魔道血芝”的功勞,“魔道血芝”那種妖異的魅力與吸引力全都轉化到林峰的身上,使他的精神和氣質完全轉化,形成一種獨特難以描述的誘惑。

不僅君情停了下來,所有練功的弟子全都停了下來,那九人也停下劍式,黎黑燕更是雙目閃出迷茫的光,但並沒有人註意到了她那獨特的眼神。杜娟也停了下來,她的雙目中也射出詫異的光芒。很難叫人想象,這僅失蹤了四天的林峰會有如此的變化,而他連拜師入門儀式都不回來參加,可此時突然闖進練武場,是幹什麽呢?眾人的神情很覆雜。

君情緩步向林峰走來,他心中暗自盤算,怎樣將這小子羞辱一頓,此時他知道這小子永遠沒有入門的機會,當然便會毫無顧忌地羞辱一個下人,他的眼神很銳利,似乎深深地刺入林峰的肉裏,可是他發現了一件可讓他氣得發狂的事。

林峰根本就懶得看他,甚至連斜眼都不去看他,似乎只把他當作一團死物,不僅如此,林峰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游弋了之後,竟定定地罩在杜娟的身上,本來還有些冷厲的眼神,一剎那間竟變得無比溫柔,無比狂熱,充滿了濃濃愛慕之意,毫無保留,毫無顧忌,任誰都看得出來。林峰對杜娟的愛,毫不掩飾,大膽表露愛意。

杜娟似也感覺到了林峰目光的異樣,她不禁羞紅了臉,把頭低了下去,從來沒有一個男子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毫無顧忌地向她以眼神示愛,她有些慍怒,但又無從發作,甚至有一種不想發脾氣的感覺,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心中還有一絲甜蜜。

黎黑燕這才見識到比她更大膽更直露的人,不由得眼神中的光彩更甚,她只覺得這個陌生的男人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也不覺對他產生了很深的好感。

“林峰,這地方是你來的嗎?”君情一聲怒喝,驚醒了所有人,那九個新入門的弟子才知道這人原來只是一個下人而已,再仔細打量他的穿著,果然是很樸素的衣料。

林峰連嘴唇都未動一下,只是臉色顯出一種不屑與君情這種人動氣的神色,目光還是定定地盯著杜娟那絕世的芳容,輕緩而又溫和地道:“三小姐,我是來向你辭行的,或許你不知道,我已苦苦暗戀了你三年,只是一直未敢跟你說,那是因為你是我心目中的神,我怕你會不高興,但這一刻,我要走了,一定要把心中的話告訴你,希望你不要生氣!”林峰的聲音很清越,練武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非常清楚。

杜娟心中有些甜也有些惱,一個人能有人愛本是一件好事,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不過這林峰表現得也太過於激烈,只是因為他是來道別,就要離去才說出來,也便不能太過怪他,於是她斜斜地望了林峰一眼,見他依然那樣癡癡而狂熱地望著自己,不由得又低下了頭去。

黎黑燕竟笑了起來,她雖然大膽直爽,可今天卻遇到了高手,不由得對林峰這個下人有如此膽量,如此氣魄,給以讚許的笑,那些五魁門的弟子們不由得也對林峰這個下人刮目相看,皆心中忖道:要是自己,也不可能有如此膽量面對君情這種高手無動於衷,且毫不避嫌地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君情的眼睛都氣綠了,居然有人敢如此藐視他,更因為林峰明明知道他正在追求杜娟,而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心中的愛,那不是一下子便把他比下去了嗎?君情都快氣瘋了,怒吼道:“你不過是個下人而已,別異想天開,你還不配,給我立刻滾出去。”

眾人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大師兄反應居然如此激烈,也在此時他們才明白,君情對杜娟也在追求之中,這樣一來,在眾弟子當中,當然有些人會黯然神傷,因為像杜娟這樣的美人,有誰見到不心生愛慕?他們也感覺到了競爭的壓力。黎黑燕卻神情歡快之極,她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也未見過這麽好玩的游戲,不過對君情這種有失身分的表現似有一點失望,連杜娟也有些皺眉,對方只不過是來辭行而已,馬上就會離去,何必這樣呢?

林峰這才緩緩地把目光從杜娟身上收回來,變得無比冷厲地望著君情,聲音冷得無法再冷地道:“我之所以來辭行,就是我發誓再也不做下人,總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地回來。其實,我是下人,若拋開你的父親不算,就憑你自己,只不過是下人的下人而已,有什麽資格說我?”

眾人只感覺得這聲音冷得就像是從冰縫中溢出來的寒氣,直涼透到心底,但一細想,林峰的話又不無道理,其實眼前每一個人都一樣,有誰不靠著祖業而生活?哪一個人憑自己的勞動去掙過錢?眾人陷入一片深思之中,杜娟的眼睛則射出異彩,她也為林峰的這句話而陷入了沈思,這個下人真的變了,或許是以前自己根本就未曾了解他而已,不由得又想起了質問他為什麽要殺兔子的事……

君情臉色大變,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過話,也沒人敢對他說這樣的話,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汙辱,雖然林峰說得有些道理,但君情卻不能忍受,絕不能!君情出手了。

“你找死!”君情一聲低喝,他出的是掌,不是劍,作為五魁門的大師兄,豈能對一個手無寸鐵的下人動劍呢?更何況對方只是一個未曾學過武功的下人,從任何角度去考慮,他都不能用劍,否則就算是殺死了對方,也會讓人恥笑一輩子。

林峰的眼中閃出一絲狠厲的鋒芒,以平靜得叫人心寒的聲音,道:“你不該出手,你會後悔的,本來我看在三小姐的分上不找你麻煩,這是你先出手,三小姐可怪不得我!”林峰一邊說話一邊出手,他的步法很錯亂,但與手法一配合卻顯得異常奇奧。

林峰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傳到每個人的耳內,林峰所出的招式很奇,甚至叫他們很難想象,這絕不是一個下人應該有的身手。

“厲叔叔的‘魁星手’!”一聲略帶童稚的聲音叫道。

眾人循聲望去,居然是杜威,那小臉雖凍得有些發紅,但仍禁不住有些興奮,因為林峰這“魁星手”中的招式的確用得很好,恐怕厲南星使來也不會好多少。杜威是杜家的活寶,沒有人不疼他,杜刺、杜明、厲南星和五魁門中一些長老們無不盡心盡力將武功傳給杜威,因此雖然杜威年齡小,但見識之廣,在五魁門眾弟子之中無人能及,其武功甚至直追君情,有人懷疑杜威的武功更勝過君情,只是因為年齡小,而未讓他在江湖中出名而已。

林峰也不禁斜眼向杜威笑了笑,雖然他的自控能力全被“魔道血芝”所毀,但無論在任何一刻,他都記著對杜娟的愛,在他服食血芝的前一刻,他因想起了杜娟,所以對著杜娟也便會稍醒很多,那暴戾之氣也消失很多,他所服食的那株“魔道血芝”,因間接吸收地中的陰邪之氣,又因把成熟的年限縮短,所吸納的太陽與月亮之間的陰邪光華較少,從而使林峰處於正邪之間,並不是完全絕情絕義,只是喜怒全憑一己之好而已,在愛屋及烏的思想下,他真誠地向杜威笑了一笑。

君情吃了一驚,對方的手法如此快捷、準確,步法如此精奇,實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不由得立刻改掌為指,帶著一縷銳利的指風向林峰的掌心戳去,他既已經發覺。林峰會武功,而且不弱,那就不必再顧忌什麽。

林峰一聲冷哼,也立刻將爪一捏,變成一只拳頭,以一種開山裂碑之勢向君情那一指上撞去。

君情大驚,想不到對方變指如此快,而拳頭就快要與手相撞,怎叫他不大驚?立刻改指為拳,貫足內勁撞了過去,他不信林峰的功力會比他更高。

“轟——”君情臉色大變,“蹬蹬蹬……”猛退七八步才剎住身子。

林峰傲然而立,這還是他手下留情,否則君情肯定要受重傷,“魔道血芝”的力道果真是非同小可。

君情的臉色一陣艷紅,然後又平覆下來,他想不到林峰的功力也如此深厚,不由得一楞。

林峰歪了歪腦袋笑著問道:“小公子,你知道我剛才一拳是哪一門的招式嗎?”

“不知道!”杜威有些茫然地道。

“這好像是我們八極門中的‘八極歸一’,但又有一點不像。”說話的是武龍。

“哦,你是八極門中的人?不錯,這正是由你們的‘八極歸一’中演化過來的。”林峰驚奇地道。

“你怎麽知道八極門中的武功?”君情厲聲喝道,他想以武功與林峰對敵,林峰那深不可測的樣子,他的確沒有把握勝他,剛才他已經丟了一次臉,正像林峰所說,他不該出手。

“你以為八極門的武功便不能在外流傳嗎?我還會很多呢!要不要再試一下?”林峰毫不客氣地反答道。

“原來你到本門來是想偷學武功,我怎能容你這惡賊留於世上!”君情終於找到了一個殺林峰的借口。

君情的話頓時引起林峰的反感,他不屑地道:“笑話,若我想偷學五魁門的武功,今日,我便也會和你在一起堂堂正正地練,有何偷與不偷!”林峰不屑地道。

“誰知道你有何居心!”君情強詞奪理地道。

“你若執意說我偷學武功,那我便是偷學武功有何不可!”林峰傲然地道,旋又轉身向杜娟溫柔地道:“三小姐,我定會再回來找你的,那時候,我絕不再是個下人,但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心中的女神,我這就告辭了。”林峰再也不去理君情,他沒有必要與這種無聊的人勾心鬥角,他絕不是心慈手軟,但他並不想在杜娟的眼下殺死君情,他對自己很有信心,因為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似充盈著力量,似有用不完的勁氣。

君情絕不肯讓林峰這樣從容地走出練武場,林峰已經讓他丟夠了面子,若再讓他從容地出去,他怎能在眾師弟面前立足呢,同時他看到了杜娟那種奇異的眼神,便不由得起了殺心,這次他用了劍。

一蓬淩散如疾雨的光點向林峰的身後罩去,“殺了你這賊子!”君情一聲怒喝在出了劍之後才傳出去。

“啊——”有人一聲低呼,有人為這一劍叫好,有人為這一劍痛心。

“小心——”黎黑燕、杜威、杜娟竟同時低呼,誰都會為林峰擔心,他們三人,對林峰還保存了一分不錯的好感,當然他們對林峰的武功是驚異莫名,單以拳腳來說,君情與林峰畢竟還差上一兩籌,可見林峰已躋身高手之林。

其實剛才那一陣拳掌,君情也沒有用上全力,因為他只當林峰是個不會武功的下人而已,也便只用了四成功力,上次只用兩成功力便把他擊飛,所以他很有信心,可是當他發現林峰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差勁時,一時間運勁又比較倉促,只能聚上八成功力,所以很不服氣,這一劍他則用上了全力,雖然比不上林峰一甲子的功力,但其聲勢之驚人卻叫人難以想象。

杜家劍法天下一絕,能夠屹立於江湖近百年不倒,而且聲勢不落,可見一斑,杜家劍法集飄逸雄渾,詭秘狠辣於一身,已達絕頂之境,君情是五魁門的大弟子,其劍術修為已得杜刺真傳,而火候也很老到,已隱隱成為江湖年輕一輩中第一高手之勢。

這一劍中盡展君情的雄風,那疾雨般的光點漸漸在虛空裏擴大,剛開始還能看到君情模糊的身影,可是後來完全看不到了,只有一團光球,以疾箭般的速度向林峰的身體撞去。若讓這一劍擊實,林峰絕對會變成千萬片碎肉,這便是杜家劍法狠辣之處。

杜娟眼中露出一絲關切與鄙夷,本來她對君情還是很看重的,可是這一劍完全破壞了他在她眼中的形象,對一個手無寸鐵的人居然用這麽狠辣的劍招,而且又是從背後攻擊,也可算得上是偷襲,真讓人有些齒寒,她本來對林峰也只是有一些好感而已,可這一刻卻又多了一份對弱者的關切和同情,構成了一種覆雜而難解的感情。

另外一個焦灼的人便是黎黑燕,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她對這具有異樣魅力的男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和關切,這之中當然有“魔道血芝”的魔力影響,還有林峰那大膽直露,勇敢灑脫的性格,雖然有些邪氣,但對於她這種性格的人來說,並不礙她的仰慕,反而更有一種新鮮而又刺激的感覺,君情的劍法是她見到的最好的劍法,但她也更擔心焦灼。

突然,林峰的身子加快,似乎比那團光影還要快上一籌,他借“天機神步”來突然加速,因地勢而發力,他現在已經掌握得很好,因為他有一甲子的功力作後盾,其速度的確叫人難以置信。林峰感覺到這一劍那淩厲的殺氣,他沒有把握能接下這一劍,這一劍本就太玄奧,玄奧得使他不敢輕迎其鋒。

在劍法上,林峰與君情相比的確差得太遠,他所知道的招式都是殘缺不全的招式,或是東扯西拉的招式,又怎能與君情這正宗的絕世劍法相比呢?所以他只好避開這一劍,然後再尋找反擊的機會。

君情的劍也驀然加速,那團光影更疾,殺氣更淩厲。

林峰的身形化成一道淡淡的青灰色光影,竟一下子跑到練武場旁的大石柱上,這是撐起院門的石柱,上面刻有非常精美的盤龍圖案,林峰躍上去,很輕松,根本不受身體的限制,因為他本就是借一切有利的地勢與環境來增加自己的速度。

那團劍光在臨到柱子旁,又立刻暴散成漫天的絲雨,向那整根大石柱灑去。

林峰的雙手把石柱一抱,繞石柱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立刻若飛鳥般從那團劍光上掠了過去,險險避開這一劍,不過兩片衣角卻緩緩從天空中飄落。

林峰的衣服被切去兩片,褲腿也被劍氣割開了數條口子,有一縷血絲滲出來,但奇跡般地立刻結成疤,不再流血。林峰靜立,心中被激起了滔天的怒火,也湧起了無邊的殺意,體內的“魔道血芝”完全被激活,臉色更加紅潤,就像是天邊的晚霞被撕下了一塊,貼在臉上一般,整個人立刻散發出一股濃烈的魔氣,一種讓人向往的魔力,那是“血芝”天生的魔力,這是一種讓人心煩、心亂的邪異魅力。

“好,好劍法,真不愧是五魁門的大弟子,今日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林峰冷笑著道,兩只眼中射出像刀鋒一般的邪異神色,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君情心中一陣驚駭,但臉色卻非常平靜,毫不以剛才的行動為恥,他的劍斜斜地指著地面,他的戰鬥經驗比林峰的豐富多了,他知道高手相鬥時,有一個平靜的心情多麽重要,林峰比他想象中更厲害,他真不明白對方是怎麽學的,居然能有如此高的武功,他並不知道,林峰這些年無時無刻不在練著那些招式和武功,對招式的苦練比他們更勤,只是有些招式需要以內力相配合,他練得走了樣之外,其它招式他早已了如指掌,而這一刻他的功力猛增,使那些招式更具生命力,不能練好的招式也霍然貫通,加上把郭百川的身法與厲南星的步法活用,豈會是草包。

林峰不能再讓君情占得先機,猛地使身形突然快到勁箭的速度,根本就未作勢,沒有一點出招預兆,說動便動,讓人感到不可思議。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林峰能避開那一劍已經是出乎人意料之外,而這一刻,更讓人大出意料,他們未曾想到林峰居然有這種武功。這本是神偷門中的經典絕學,郭百川教給林峰時,並沒有在意,因為他知道林峰的功力還未到那一步,只是認為將來也許對林峰有益和幫助才傳給林峰而已,在百年前,神偷門的輕功、身法,便已是天下一絕,豈是常人所能想象。

一道耀眼的厲芒從林峰的衣袖中射出,他動用了短刃,削鐵如泥的短刃,以一種不可匹敵的氣勢向君情撞去,竟也是杜家劍法中的招式,而且很到位,很準確,絕不是初學乍練所能使出的,其圓潤,其自如,並不比君情使出的差。

所有熟知杜家劍法的弟子都不由得一楞,自忖自己使出這一招還不一定能達到這種程度,不禁全都對林峰刮目相看,這雖是很普通的一招,但經過林峰內力的貫註,使其聲勢與威力大增。

君情也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但他不得不回劍相迎,他知道這一劍的厲害之處,甚至知道這一招的後招是什麽,所以他並不慌亂,很輕松地去化解,甚至做好反擊的準備,他的劍疾劃而出,整個身子一矮,成弓步再改劃為射,這一招應是剛好指在林峰那招的空門之處,使他的下招難以應手而生,可是他想錯了。

林峰不是傻子,反而比以前更聰明,“血芝”不僅增強了他的功力,而且使他的大腦更為靈活,反應更快,雖然拼鬥的經驗不足,但他卻知道君情身為五魁門的大弟子,出類拔萃的人物,對於五魁門的劍法定是了如指掌,所以他絕不會蠢得用五魁門的劍法去對付君情,他用五魁門的劍法,只不過是個幌子而已,他便在君情劍式使出快要與他短刃相接的剎那間,改弧刺為橫拖,倒握劍柄,向君情的劍上橫拖而至,變招之快,使君情完全來不及撤式。

“當——”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的聲響傳遍了整個練武場。

林峰正是以己之長攻敵之短,毫無花巧地使自己的短刃與對方的長劍相擊了一下。

君情的劍只剩下一截,整個人也因為兵刃相擊之勢太猛,被震得橫跌而出,差點立不穩樁,而林峰卻安然無損,剛才全力一擊,他所受到的反震力很輕易地便被化解,他與君情的功力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他並沒有停留,向狼狽不堪的君情攻去,絕對是殺招,毫不留情的殺招,他的殺意更濃,一定要將君情置於死地,這全是因君情引發了他體內因對杜娟的柔情而壓制的暴戾之氣。

殺氣似流水一般從林峰手中的短刃上狂湧而出,短刃化成一條蛟龍,林峰的身子則化成一道朦朧的青影。

君情驚駭無比,他從來都沒有遇到過如此厲害的對手,而且對方手中有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刃,剛一交手便使自己的劍被切斷,優劣之勢使場中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而這一刻對方又以極速攻至,他欲躲不能,欲攻無力,怎不驚駭欲死?他的手臂麻木難當,右手的虎口也滲出了血絲,半截斷劍幾乎拿捏不穩。

眾人都看出了君情的危機,但這一切來得太快,在前數招之間,君情似還占著絕對優勢,而此時,形勢卻逆轉而下。

“呀!”數聲低喝,數柄長劍向林峰攻去,君情畢竟是大師兄,五魁門弟子怎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師兄傷在別人的劍下呢?所以他們不顧是否給君情的面子,便向林峰強攻。

林峰眼中閃出一絲怒光,他短刃的速度驀地加快,幾乎化成了淡淡稀薄的晨霧,讓人捉摸不透。

君情絕不是束手待斃的人,雖然他手中的劍只有一截,但好的劍法並不必要用一柄好劍才能夠展開,雖然他的反應有些倉促,但其威勢依然驚人。

這一劍是以絞勁之勢擊出,他並不是想殺死林峰,因為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之下,想殺死林峰,那是絕不可能的,但他的劍卻不能與林峰的短刃硬碰,因此只好以絞力加上陰柔之勁沾上對方的短刃,使其削鐵如泥的特性派不上用場,這樣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叮叮……”一陣連串的脆響之後,君情飛退,他的斷劍被絞飛,但總算逃過了一命,不過嘴角已滲出血來,因為一招失算,致使他那奇奧的劍法難以展開,也使林峰剛好以己之長攻其之短,因此,君情註定了敗局。

林峰的身子也被激得頓了一頓,立刻有數道劍氣狂湧而至,來勢異常兇猛快捷,而且罩住了他背後所有的要穴。

“呀——”林峰一聲低嘯,身子如穿雲的勁箭,射了出去,射向墻外,練武場的墻高有一丈多,他只輕輕一掠便飛了過去,同時墻外傳來他那平靜的聲音:“我一定會回來的……”天空飄下數片青灰色的布片,就像是幾只蝴蝶的精靈,在太陽之下翩翩起舞,這是林峰衣服上的,是被數道劍氣絞碎而留下來的殘跡。

北風輕輕地吹過,太陽光很暖和,但有些人的心中寒意特別濃。眾人都楞住了,根本沒想到追,其實也沒有人願意追,為何要追呢?對方並沒有太大的錯,何況杜刺、杜沖、厲南星等當家的全都有事未歸,在家中,君情便是主帥,而現在主帥都不是林峰的對手,他們又怎是對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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