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現在有餘電，但可以給他接電源試試。”

“好，好，他的充電口在哪兒的你知道嗎？”

“在手臂內側。或者無線充電也可以。”

於返景的意識還有一些模糊，遙遠的聲音逐漸拉近，在他的耳邊清晰可聞。

有溫柔的光線照在他的臉上，這些暖意才讓他有了一點死裏逃生的感覺。

蔡未一邊瞥著於返景的動靜，一邊放輕動作拉過他的手，準備嘗試他短暫的人生中第一次給仿生人充電的體驗。

誰料到眼前這個幾秒鐘之前還死氣沈沈躺在床上的仿生人，居然騰的一下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啊！”蔡未驚叫一聲，差點從椅子上跌落下去。

站在蔡未身後的醫生面無表情地拉住他，又把他提回了座位之上。

“臥槽！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我有心臟病啊！”蔡未嘴上不忘損幾句於返景，等到他的目光落到於返景的身上時，連話都不會說了。

於返景還閉著眼睛，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

“醫……醫生？您看到了嗎？他這是怎麽了？”蔡未抓住於返景的肩膀使勁晃了兩下，“不是傻了吧？仿生人也會變傻的嗎？”

“餵，於返景，你有失仿生人的臉面啊。不就是被一根梁砸了一下嗎？身上多了點傷而已，又沒砸到什麽要害。我已經找仿監部的技術員都檢查過了，你可別給我來什麽事兒啊！”蔡未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

聽到蔡未嘮嘮叨叨啰哩啰嗦那麽長串的話，於返景才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回籠。

自動關機前的畫面不斷地湧入他的回憶。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睜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手指上、手腕上均是空空如也，連一絲印痕都沒有。

“你還好嗎？”蔡未謹慎地湊上來問於返景。

“盛晰呢？”於返景問，他的聲音還帶著一點電子模擬的感覺，聽起來有些生硬。

“哈？”蔡未似乎很疑惑，“誰？”

“盛晰。”於返景又重覆了一遍，撩開厚重的被子就準備下床。

“盛晰？”蔡未皺了眉，眼神不自然地向上瞥著，“盛晰是誰？我們發現你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在火場裏啊。”

於返景剛要落地的腳一滯，整個人瞬間轉變了方向，壓上了蔡未。

“你看你緊張的，騙你的啦！”蔡未開玩笑地揮揮手，還回頭對醫生說，“仿生人真的很好騙哦。”

醫生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是的，挺單純。”

“……”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老子可是踹開大門拯救你們的恩人啊！”蔡未往後挪著椅子，“要不是我急中生智，舍身救人，你可能都變成廢鐵了啊！”

“他在哪兒？”

“就隔壁。看我對你們多好，把你們的病房都安排得那麽近，你怎麽的也應該……”

於返景把蔡未的廢話丟在了身後。他站在隔壁病房的門口，輕輕地敲了兩下門。

“請進。”

病房裏拉著厚厚的窗簾，淺淺的光線從於返景打開的門縫中擠進來，照亮了一個小角。

最後還是盛晰打破了沈默：“蔡未在那裏說什麽呢？我都聽到了。”

於返景關上門，默不作聲地走到盛晰的床邊，半晌才開口：“怎麽不拉窗簾？”

“這個啊，醫生說我暫時不能見光。”盛晰很淡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反正我也不需要看什麽。”

“你……還好嗎？”

盛晰輕笑了一聲，往旁邊挪了挪，“坐啊，別站著。你看我，這不是挺好的。蔡未幫我找了醫生，說是腦袋裏的那個東西已經被清除了，所以以後不用再擔心，不會再莫名其妙頭疼了。”

“而且奇跡般的我的身上也沒受什麽傷，所以大體上來說，我真的哪裏都挺好。”

於返景隱隱約約的確看見盛晰的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他半跪在床邊，俯下身子，捧著盛晰的臉，小心翼翼地去觸碰他的嘴唇。

盛晰也沒有動，他安安靜靜地等著於返景停下動作，摸了摸他的臉，低聲說：“沒事了，都結束了。”

“警察已經帶走了艾麗莎他們。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判個無期。剩下的涉事人員，也都被人類警察帶走了。”

“究竟是怎麽回事？艾麗莎的那個實驗？”於返景問。

“艾麗莎她其實是一個很典型的案例了。”盛晰說，“她討厭有關仿生人的一切，卻又強硬地把自己關在和仿生人有關的世界裏。其實只為了兩件事，第一，拿獎，第二，摧毀仿生人。”

“拿獎這件事就不用多說了，只是為了有個名譽，讓自己看起來風光一些而已。至於第二，我也和你說過，仿監部的管理層都是些老頭了，他們頑固不化，有的時候很難點通。我雖然是部長，但幾乎所有的權力都被他們握在手中。而艾麗莎就是利用了這一點。”

於返景聽得很仔細：“怎麽說？”

“蔡未在她的家中找到了時長長達三天三夜的視頻錄像。這些錄像包括但不限於仿生人由於機械故障，或者其他種種原因失去控制，而對其他人或物造成傷害。”

“不過你是仿生人，你應該也知道，在你們體內有一個可以監測失控，並在短時間之內強制斷電的小東西，即便已經造成了傷害，一般也都很輕微。”

“不過艾麗莎就厲害了。她的拍攝手法很有意思。雖然視頻並沒有拼接的痕跡，造成的實際傷害也不大，但在她的鏡頭下，小事都能化成大事。”

“在我當上部長之後，她就把這些仿生人失控的視頻交給那些頑固高層們看。他們本來也不了解仿生人，更別提主動去了解了。”

“所以，他們自然而然地認為仿監部不應該交給像……你一樣的人？可是你當初不是這麽說的。”

“我當時猜錯了。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是按照當時的思路去走的。我以為是人類和仿生人之間的失衡，實際上並不是。”

盛晰頓了頓，繼續說：“直到蔡未找到了錄像，並且發現了相關的筆記。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我的方向就錯了。”

他嘆了一口氣，似乎是在譴責自己的愚鈍。

“我的計劃雖然波折不斷，但最後也算勉強成功了，蔡未最後聯系到了人類警察來幫助我們。”盛晰說，“不過你的維權之路還挺失敗的。”

於返景眨眨眼睛，他都快忘記自己參加逃生游戲的初衷了。

最後他的確是輸了，那人類投票又是什麽樣的結果呢？

似乎知道於返景想問什麽，他繼續道：“更不幸的是，投票選項的同意和不同意，票數巧合地持平了。”

“不過我批準了，仿生人可以繼續在娛樂圈活動。”盛晰話語中帶著笑意，“於影帝，我申請繼續當你的經紀人，可以嗎？”

“有待觀察。”於返景笑著說。

他的光屏突然跳了出來，上面閃動的又是薛可的大臉。

盛晰偏了偏頭，於返景直接關閉了光屏，一副不準備接的樣子。

“沒事，你接吧，我閉眼就行。”盛晰輕聲道。

雖然盛晰這麽說，於返景還是離盛晰遠了一些。他走到房間靠門的角落，才重新撥通了給薛可的通話。

“景哥！！！！！你現在好嗎！！！”薛可活力依舊，可他突然咦了一聲，“景哥你那裏怎麽那麽暗？我都看不見你。”

“盛晰不能見光，我現在在他房間裏。”於返景簡明扼要地說，“有什麽事嗎？”

“嘿景哥瞧你說的，我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嗎？我都快等不及再和你一起拍戲了。我已經花了十倍，不不不二十倍的時間去研究劇本了。這次我一定能有很多一條過！”薛可興奮地給於返景展示他劃得密密麻麻的劇本，看來他淘汰以後就一直在研究，是真的非常努力了。

“而且啊，而且那個鄧加正啊，就是那個編劇，不是也被警察抓走了嘛。他也不會在旁邊盯著我們了！真是一件大好事。更何況他根本不是什麽專業的編劇。”

於返景附和著薛可，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鄧加正了。

自從在營地裏救下盛晰之後，鄧加正就再也沒有在他的視線中出現過。

於返景笑了笑：“趙導是聯系你了嗎？什麽時候重新開機？”

“怎麽又變成我通知了？你經紀人呢？……哦，不對，你的經紀人是盛哥來著，替我向他問個好啊！”

於返景用餘光瞄了一眼，發現盛晰居然把自己捂進了被子裏。

“好的。”他說，“所以哪天開拍？”

“趙導說，你靜養一周應該差不多了，就下周日吧。”薛可一邊翻著記錄本一邊轉述，“對，是這周日。地點是會展中心。”

“會展中心？”於返景反問，“有需要在會展中心取景的嗎？”

薛可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雖然我的戲份裏貌似沒有來著。”

“好吧，那周日見。”

那邊薛可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於返景這邊已經不給他機會了。

聽到於返景這邊結束了通話，盛晰才把頭露出來，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那麽尊聽醫囑嗎？”於返景問。

“我這邊囤的事情有點多，早點恢覆就能早點工作，早點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就能多點時間當你經紀人了。”盛晰把於返景拉上床，“陪我躺一會兒。躺一會兒我能好得更快。”

“……”誰來告訴他這是什麽醫療玄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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