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前廣場，空無一人，死氣沈沈。

再加上突然暗下來的天色，一切都太壓抑了。

“你以前來過這個教堂嗎？”於返景突然問。

盛晰一楞：“沒有，我又不是相關人員。”

他安慰似地摸了幾下於返景的背：“別太緊張了，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不緊張。”於返景又重覆了一遍，宛若一個覆讀機，“我不緊張。”

“還說不緊張。”盛晰柔聲說，“放松點，如果我現在和你說就算輸了也不要緊，你會不會感覺好點？”

於返景摸了兩下鼻子，陷入了沈默。

“您好，請將您的鑰匙放在托盤上，我們需要進行檢測。”又是一名侍者，他拿著墊好紅絲絨布的托盤，示意他們將鑰匙放上去。

這塊布似乎有魔力。於返景還沒有把鑰匙放上去，就感受到一股吸力在吸引著鑰匙。

侍者端著托盤，走到門邊的一個小窗邊，把鑰匙交給窗內的人進行檢測。

“驗證手續要那麽覆雜嗎？”於返景吐槽道。

“因為這裏沒辦法運用生物電子識別技術，所以只能搞那麽覆雜。”盛晰說，“雖然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來頂替比賽。”

“您的鑰匙已經通過檢測，請進。祝您好運。”

於返景把鑰匙插進鎖孔輕輕向右轉動，一聲哢噠輕微地響起。

於返景手一頓，緩緩拔出了鑰匙，非常小心地推開了門。

門裏一片白茫茫，沒有任何東西。這似乎更像是一個異次元的空間。

盛晰關上門後，唯一的門也不見了，

整個空間裏只剩下他和盛晰。

“什麽情況？”於返景問。

“不知道。”盛晰聲音有點輕，被於返景一下子發現了。

他緊張地轉頭去看盛晰：“又頭疼了？”

盛晰知道瞞不過於返景，只得承認。

“我能感覺到她就在附近，在這裏的痛感相比之前都要更加強烈。”盛晰冷靜道，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手已經在微微顫抖。

“但是這裏什麽都沒有，一定有什麽辦法可以沖出這個桎梏。”於返景說。

他試著探索這片白茫茫的區域，但最終都是以失敗告終。

“你試試光劍？”盛晰提議道。

光劍，他怎麽沒有想到呢。

在水底世界時，他就是用光劍劈開了一道穿越空間的裂縫啊。

於返景幻化出光劍，在虛空中一揮。

他能感受到劍光似乎有觸碰到什麽，但那種感覺只是轉瞬即逝。

他又試著揮了幾次，也沒能做到再次劈開一個裂縫出來。

“嗯……看起來光劍的能量在這裏也受限了。”

“這都能看出來？”於返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光劍的劍身。的確如盛晰所說的那樣，光線有出現斷層的現象。

整個劍身看起來都有一種“茍延殘喘”的感覺。

盛晰突然向前走了幾步，對於返景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耳朵。

於返景凝神聽了一會兒，隱隱聽見仿佛他們的左側，有很輕很輕的說話聲。

盛晰又朝那個方向指了指，用口型問他：“過去嗎？”

當然過去。這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朝著聲音的來源，他們在一片白當中出發了。雖然他們毫無頭緒，指引他們的僅僅只有這輕微的人聲而已。

然而才剛走了沒幾分鐘。人聲突然換了個位置。

剛才分明是從他們的左前方傳來的，此時卻轉移到了左後方。

“瞬移了？”於返景停下腳步，向後轉了個身，“但是這樣等於在走回頭路。”

“先在這裏等五分鐘，看看是不是每隔五分鐘變一次位置。”盛晰理了一下思緒，“如果五分鐘變一次，那就在發生變化的下一秒，直接沖過去。”

盛晰的猜測很準確。保險起見，他們一共在這裏等了三輪，共15分鐘。

都是同樣的規律，五分鐘變一次。

於返景正在默數著秒數，還剩五秒，聲音的位置就會再次發生變化。

五秒後，聲音出現在了他們的右後方。

兩人直接開始狂奔。他們雖然只能看見白茫茫一片，但聲音的確是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距離五分鐘過去只剩下半分鐘了。於返景和盛晰仍然在全力奔跑。聲音聽上去明明已經近在眼前，可這跑動的距離，卻早已超過了一兩百米。

於返景終於可以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輪廓。那似乎是一個透明的輪廓，影影綽綽地晃動著。

於返景伸手拽住盛晰奮力向前一跨，終於趕在位置變化之前，一腳踩進了白色空間裏的這個神奇區域。

說話聲的確是從這裏傳出來的，但於返景這時候才發現，他居然聽不懂交談的內容。

他和盛晰對視了一眼，盛晰也沖他搖搖頭。

踏過這一層透明的輪廓，依舊還是白茫茫的。只是有一些細微的變化。比如這個白色，相比外面的白色會更加暗一些。

並且是在逐漸變暗。

說話聲突然戛然而止，同時整個空間變得漆黑一片。

於返景去找盛晰，發現盛晰也在這個變化中消失不見。

他稍稍向後退了一步，警覺地看著他的前方，那裏有一個正在跳動著的光點，就像文字頁面裏正在跳動的分隔符一般。

恍惚間，整個空間又瞬間亮得刺眼無比。

於返景伸手擋了一下光，微微低頭。

他突然看見一只腳出現在他的面前。

白皙的腳踝，紅色的高跟鞋，細跟。

於返景的視線上移，白大褂，胸前的一個模糊不清的名牌，披肩短發以及……無論怎麽努力都沒辦法看清的面容。

這是盛晰的記憶嗎？眼前的這個人難道就是女性研究員？

畫面一轉，於返景所處的位置又變了。

這是一間研究室，而且應該是仿監部的研究室。這裏的陳設和於返景去過的那間幾乎一模一樣，唯獨不同的是房間被一扇窗隔成了兩部分。而且房間中央多了一個在他知識範圍以外的奇怪機器。

於返景正想過去研究一下，門開了。

為首的正是他之前看到的女性研究員。她手裏懷抱著厚厚一打文檔，快步走了過來。在經過於返景身邊時，他甚至還能聞到她身上飄散的香水味。

她啪的一聲把文檔在桌子上一放，說：“這些做完以後全部銷毀，你沒有異議吧。”

她在和誰說話？

於返景詫異地看向門口。

盛晰穿著灰白色條紋的寬大病號服，戴著手銬。背後有兩個人押著他向前走。可他強硬地站在門邊不動了。

他嘴角一抹流裏流氣的笑，說：“好啊。”

後面的人又推了他一把。

“快走，別擋路。”

“好好。”盛晰認命似地往前走了幾步。

又是一群白大褂魚貫而入，而有一些人則站在了窗戶的另外一邊。

於返景幡然醒悟，那裏是觀摩室。

女性研究員冷冷道：“快點過來，我們要開始了。”

不是簡單做實驗嗎？為什麽還要帶手銬？盛晰的自由為什麽要受限？

於返景的心裏塞滿了疑問。

盛晰的眼神似乎若有若無地掠過了於返景，明明知道盛晰根本看不到，於返景仍然心虛地向後退了一步。

畫面又一變，研究室不覆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間寬敞的辦公室。

裝修簡潔，透著一股子性冷淡風。

又是那個女性研究員。她坐在辦公室的寬大座位上，面前是一男一女兩位中年人。

他們的目光貪婪，緊緊地盯著女性研究員手上的東西——

那是一枚代表個人身份的驗證印章。

於返景轉過身，看見盛晰翹著腳坐在沙發上，以一種極其變扭的姿勢側頭，執意看著窗外的風景一動不動。

於返景在盛晰的身邊坐下，仔細地看著前方三人的一舉一動。

“你們確定真的要這麽幹？”研究員問。

“確定，確定！您看我們已經在上面加好驗證，就等您的了。”男人摩拳擦掌，目露精光。

“那我最後再重申一下有關這個實驗的細節，你們再聽一下，沒有問題我就算你們接受了。”

說罷她就拿過一張紙讀了起來。

男人女人根本沒有在聽，他們已經沈浸在了被錢堆滿的世界當中。

“以上就是實驗相關的危險性和特殊性，隱去了一部分加密內容。”

“好，好！”

女性研究員在這張紙上加上了自己的驗證，整套的簽訂就算正式完成了。

盛晰將正式成為一個實驗品，他有可能會死亡，也有可能會變成怪物。

即使他最終算是成功了，但那個時候的他，根本不會知道迎接他的會是什麽。

於返景去看他。拍打窗戶的樹葉映在盛晰的眼睛裏，而盛晰一臉淡漠。

畫面再次一轉。

這是一間被光束圍繞的監獄，不用想於返景也知道，這絕對是用來限制盛晰逃跑的。

雖然於返景能夠在這幾道光束當中自由穿行，但畢竟他現在只是一個虛體。

盛晰已經換上了於返景之前看到的那套灰白色服裝，坐在一個只鋪了薄薄一層被單的硬板床上，盯著空氣中的一個點出神。

“盛晰，有人來看你。”看守過來叫盛晰。

盛晰仍然保持著那個動作，緩緩說：“不見。”

看守正想再進行進一步勸說，卻發現盛晰的狀態在那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他突然整個人蜷成一團，一下一下用手敲著自己的頭，而那只手已經失去了皮膚的顏色，顯出深灰色的內部零件。

看守匆忙間按響了警報，並大聲喊道：“實驗體失控，實驗體失控。”

……

於返景想拉住盛晰，可他的手毫無意外地直接穿透了盛晰的身體。

地面毫無征兆地開始崩塌，於返景在黑暗襲來的最後一刻，恍惚看見了盛晰手指上的一個指環脫落，裏面的一圈光忽明忽暗地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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