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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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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梨和江氏在城東的街角租下了一爿鋪面,說是鋪面,實際上也只是丈把遠的地方,因著她們手上銀兩不富餘,也只能在這樣不太顯眼的地方支起一間小屋,好在屋子雖小,卻並不破舊,她們收拾了幾日,也算得上窗明幾凈,再擺了幾盆花草,倒也賞心悅目。

她們起了個大早,把準備好的物件全都放在一個半大的木匣裏,這就相伴去了鋪子,因著她們去得早,一路上便也沒見到什麽人,轉了兩個胡同,就到了鋪子門口,秋梨把匣子擱在地下,這才尋摸著開了門鎖,把木板一層層卸下來,彼時晨光如註,絲絲縷縷洩了滿室,暖融融的叫人心裏別提有多平靜。

等到把綰發的工具一一擺好,秋梨取了一早寫好的木牌放到了鋪子門口,給人綰發的鋪子不算是多見,不過那些售賣胭脂水粉和首飾的鋪子,倒也做這樣的生意,是以她們這招牌往外一放,一掛開門炮一點,在爆竹劈裏啪啦的聲響中,來往的不少人都開始朝她們這邊張望著。

好在她們鋪子旁邊都是些飯館、茶樓,並不怕她們搶了生意去,都說同行是冤家,她們當初選了這地方,也是看在周圍做的買賣和她們沒沖突。

茶樓老板照例每天早早的候在了大堂裏,聽到旁邊鋪子開張的動靜,便也插手探頭探腦的出來看,見是一家綰發的鋪子,他放心的打了個哈欠準備扭身走,眼角的餘光恰瞥到一抹俊俏的身影,他不由得躑躅了下,站在自家門樓下,靠著墻悄悄打量了下鋪子裏的人,一個三四十的婦人和一個妙齡少女正站在門口巴巴的朝外看,看樣子以前是不曾做過生意的,兩人都跟啞巴似的不開口,難不成還等著生意自個兒上門不成?他搖搖頭,嘆著氣回了茶樓。

觀望的人來了一撥又走了一撥,可是偏沒有人前來詢問一番,更沒有人進鋪子,秋梨焦急的在門口踱步,不時的往外看,這開門第一天,難不成就在鋪子裏幹坐一天?

秋梨原以為只要是把招牌放了出去,就算是開了張,可是眼下,除了著急,便再也沒有主意了,她哭喪著臉看江氏:“阿娘,我們都開門了半天了,眼看著就到了中飯時間,還是沒接到一個客人,這可怎麽辦?”

江氏雖然不曾親力親為過鋪子裏的事情,可是多少還是從秋成洛那裏聽到過一些,這個時候,她自然明白問題出在何處,只是她打量了一下自己,又看看花一樣的閨女,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決心。從來都是深居簡出的婦人,這會怎麽也抹不開面子去喲喝,只得一壁嘆氣一壁搖頭。

秋梨卻耐不住性子了,抱著她的胳膊央求:“阿娘,你以前也和阿爹去鋪子裏打理過的,你快些和我說說,要怎樣才會有人上門。”

她鬧人的功夫當屬一流,江氏見她糾纏著不罷休的模樣,只得如實答:“俗話說開門迎客,不是說只是開了門就成的,這重要的還是迎客,咱們新開張的鋪子,人家摸不清門路,自然不敢貿然進來的,”她頓了頓,瞥了眼門外走走停停的行人,才又無奈道:“所以若是想要做生意,必然要先把客人拉進門來,而不是等著人家自己上門來,可是這拉客的活計……可不是好做的。”

秋梨聽完,當下也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兩手一拍,豁然開朗道:“阿娘說的太對了,都是我糊塗了,怎麽就忘了這茬事了呢,我光顧著幹著急去了,連自己要做什麽都沒拎清楚。”她話音一落,便大喇喇的沖到了門口,還不等江氏回過神來,便見她脆生生的唱起了小曲兒:“南來滴北往滴喲,您停一停瞧一瞧,咱家鋪子開張頭一天喲,做滴都是什麽買賣?綰頭發!綰的什麽花樣喲?先來一個桃花朵朵開喲,再來一株並蒂蓮,麻雀兒、鸚哥兒畫眉鳥,還有那十八羅漢排隊排……”

她一曲唱完,門口便響起了一陣哄笑,是被她這沒頭沒腦的曲子逗樂了,可是秋梨確實豁得出去,把大辮子往後一甩,又笑嘻嘻的一壁朝著前來看熱鬧的人拱手作揖,一壁接著唱:“咱們綰發有絕活,三根青絲做青藤,七個葫蘆上頭掛,大娃胖嘟嘟,二娃抱拳坐,三娃細長個,四娃小不點,騎著五娃脖子笑……你說奇不奇?不奇!咱們還有高山藏寺廟,廟裏有個小和尚,還有一個老和尚,老和尚給小和尚講故事,講滴是啥?講滴是咱們城東開了家綰發鋪子,你想綰只貓,頭上就坐只貓,你想綰個瓜,頭上就長個瓜,老和尚講完,小和尚就哭啦!為啥?小和尚說:師父,我沒有頭發!”

她這一番唱完,別說門口聚著的人,連江氏都繃不住一下子笑出聲來,一壁笑還一壁嘖嘖稱奇,也不知自家閨女都是學了些什麽‘歪門邪道’的東西,這樣不著調的曲子,也虧得她編的出來,這大傻妞喲,以後還怎麽嫁的出去!想到嫁人的事情,江氏又打了一個遲蹬,不知怎的就下意識的想到了秦禎,她有點尷尬的撫了撫額頭,擡頭便看見秋梨正繪聲繪色的和門口的人搭訕。

哎喲,那叫一個天花亂墜,江氏覺得自己的臉有點擱不住了,這麽一個大姑娘,往日裏都不曾教她拋頭露面過,這會她卻放得開,一點也沒有怯場的樣子。

殊不知不光是江氏覺得奇,靜悄悄坐在對面茶樓裏的秦禎此刻也情不自禁的勾唇笑起來,手裏的骨瓷茶杯也被他推到了一旁去。他原本是不放心,比她們早一步到了茶樓,想要靜觀其變,要是真出了什麽麻煩,他也好幫著處理,可是眼下看來,她倒是很吃得開,方才那吊兒郎當的小曲唱的人臉紅,現在又興沖沖的和人聊天,真是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了。秦禎隱隱覺得頭疼,再扭頭去看春榮,見他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他掩口咳了幾聲,春榮才從方才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撓頭看他,“公子……這秋家姑娘……可真是奇才呀!”

他憋了半天,也只找了‘奇才’二字來形容秋梨,可見也是被她鬧得這一出唬得不輕,半晌,他又探了頭隔著垂花簾子往外看,見兩三個婦人已經走進了秋梨的鋪子,他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公子,看起來她們還不算作難,生意第一天,難免冷清,可是我看秋家姑娘這本事,不怕做不成生意。”等他轉過頭來看秦禎,見他正怔怔盯著門外那一抹素白的影子看,日光裏嬌俏的人,仿佛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樣,靜若處子,動若脫兔,老天爺真是巧奪天工,生生降了這樣一個妙人兒下來,怪不得他們家公子的三魂七魄都差點被勾了去……春榮覺得不妥,這哪是差點呀,這是根本已經走火入魔了吧!

春榮這番心思秦禎自然是不得而知了,此刻他只顧著追隨著秋梨的身影看,手裏的茶杯轉了好幾個個兒,差點就要坐不住,“春榮,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啊?”春榮被他突然的提議驚得目瞪口呆,“公子,咱們都是爺們家的,怎好意思跑到人家綰發鋪子裏?要是傳出去,可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秦禎猶豫了片刻,只好又不甘心的坐回了位子,靜默了片刻,覺得心頭一陣燥熱,“是我太心急了……”哪裏是心急,實際上還是心裏惦記著她說過的要給他綰頭發的事情,當初她無非是撒嬌使壞,也許並不當真,可是他卻記在心裏了。心心念念了這麽久,如今她開了鋪子,他是真想‘趁火打劫’。

可是倘若真這樣做,難免兩個人都尷尬,即便他豁出去臉,她也會覺得無措吧,還是急不得,好不容易離她近了些,要是再把她嚇走了,可就虧大發了。

思及此,秦禎自顧自一笑,施施然起身,繞到雅間的門口去,“既這麽,咱們暫且回醫館去。不過你記著,著人在這裏好生看著,有什麽異狀,立刻回我。”

春榮忙躬身給他打起湘妃簾,一壁緩緩跟在他身後走,一壁應承:“公子您放一百個心吧,您哪次囑托我的事情,我辦的不妥帖?再說了,就沖秋家姑娘那股子機靈勁,就算沒有公子搭把手,她也照樣能成事兒。”說完他嘿嘿一笑,惹得秦禎側目看他:“越來越滑頭,也不知是從哪裏學來的油嘴滑舌。回頭還是仔細著你這張嘴,須知禍從口的道理。”

秦禎說完,已經邁步出了茶樓的門,春榮忙掩口,叫了小二結賬,才又三步並作兩步的跟了上去。

出門的時候已是正午,春意融融不說,日頭也高高懸著,照的人眼前一片亮堂堂,街邊的槐樹已經郁郁青青一片了。春風醉人,燕雀啁啾,正是應了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春燕啄春泥的景兒,秦禎情不自禁的扭身去看她放在鋪子門口的木牌,乍一看過去,叫人喜不自勝,還不曾見過她.寫字,沒想到那樣俊秀素雅的簪花小楷竟是出自她手。真是字如其人,遇上這樣好的姑娘,也是莫大的幸事了。

秦禎又悄悄引了頸往裏看,秋梨此刻正給一個錦衣婦人綰頭發,纖細的手指不知怎樣纏繞,幾縷青絲在她指尖變幻,叫人看花了眼睛。突然她不經意的回頭朝他這裏看,臉上還帶著探尋的神色。秦禎一陣緊張,閃身就躲進了拐角的牌樓柱子下,是以秋梨沒能瞧見他,只是心裏暗暗納罕:“怎的剛才好似看見了恩公的影子?”許是春高日暖惹人倦,看出了幻象也未可知吧!可是那幻象偏偏是恩公,教人摸不出頭腦,思及此,秋梨臉上一陣火熱,心裏也湧起萬千暗流。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話說!p(# ̄▽ ̄#)o 這章裏的小曲兒是我自己一時興起寫的,寫完之後也覺得簡直豆比的不得了,自己看了一遍都覺得臉紅,(好羞恥)簡直想象不出秋梨唱出來是什麽效果,唔,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其實秋大姑娘是個外表淑女,內心火熱的人昂~(* ̄︶ ̄)y 所以考慮再三我還是加了上去,不曉得大家看得時候都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但求輕拍,作者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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