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了地下一層, 往更深處探查之後，喬伊斯和Zero並沒有遭到什麽像樣的截擊。

樓下傳來的槍聲和震動漸漸遠去，但即便如此, 依然能夠聽得到隱約的爆炸聲在空氣的每個角落回響。喬伊斯有點憂慮地擡頭看了眼，走廊昏黃的燈光搖擺不定, 落在他臉上的陰影也不斷變幻著形狀, 總會給人一種末日臨頭的不真實感。

他帶著兩個覆仇者和室友闖進了老東家戒備最森嚴的基地，外面肯定到處都是九頭蛇的爪牙，而最有可能把他們撕碎的三個殺手此刻正在頭頂跟自己認識最久的人火拼，喬伊斯不知道他還有什麽理由不完美的完成這次行動……他為了別人出生入死很久, 但有人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而且還為數不少）, 這種時候很容易就入會讓人感覺到壓力。

“如果……”

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抿緊了嘴唇。喬伊斯跟著Zero一間一間搜查著他們能夠找到的實驗室，卻始終一無所獲, 臉上的表情難免變得有點急躁。

而Zero自然能夠感覺到他的變化，拎著一只細長的燒杯扭頭看來，神色要比喬伊斯預計的平靜。

“沒有行動有百分百的成功率, 你也很清楚。”

他這麽輕聲說道。雖然是在朝著他的次生人格開口，但喬伊斯總覺得，他這番話同時也是在說給他自己：“如果找不到, 就一直找下去好了。這裏沒有, 其他地方總會有的。”

而且事情遠遠還沒有到孤註一擲的地步。鋼鐵俠和班納博士承諾會盡全力解決喬伊斯的問題, 還有雷神想來也不吝於幫忙。雖然他的時間確實有限, 但在既定的命運到來之前，他們還是有許多事情可以去做。

……這倒是。

點點頭，覺得自己確實有點想太多，竟然還在感性的糾結這種問題。喬伊斯深吸口氣，拋去一切不該有的情緒，專心致志地應付起兩人眼下遭遇的局面來。

“我們得先找到庫房。”

想了想，很快憑借著自己到處懟嗨爪的經驗開口道。喬伊斯很清楚，在實驗室裏或許可能找到某些九頭蛇關於’Z計劃’的研究進展，或者他們用來實驗或改良的某些試劑。但他們這次並不是來參觀他們的研究成果的，對於基因穩定劑這種已經實用並且量產的東西，與其在這些實驗室裏碰運氣，還不如直接去儲藏室搜刮嗨爪的庫存。

“我也覺得。”思維模式跟對方基本相同，Zero露出讚同的神色。作為曾經在類似地方混跡過的前九頭蛇殺手，他們當然很了解對方的運轉模式是什麽：“不過，如果要找到這種地方，我們恐怕還要再下一層。”

但是，往往就是這最靠近地基的地方，秘密也越多，戒備也就越森嚴。

有一些，甚至可能是連他們都無法應對的。

“萬事小心。”喬伊斯沈聲道。既然確定要更深入這裏的核心，那他們就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

彼此檢查了下裝備，確定沒有缺失。兩人就這麽走進通往地下三層的階梯，踏入了這座基地最隱秘的地方。

冷。

這是喬伊斯首先在這一層感受到的。一般而言，在距離地表如此深的地下，溫度本來就比地表低許多，再加上九頭蛇將儲存標本和試劑的冷藏室修在了這裏，會有這樣的感覺倒也沒什麽奇怪的。

“看來我們是找對地方了。”

順著冷氣最充足的地方朝更深處走去，喬伊斯和Zero警戒著四周，很快就摸到了他們要找的地方，彼此都忍不住松了口氣。

“你猜裏面有人嗎？”Zero收起槍，右手在面前緊閉的電子門上按了按，隨意這麽發問道。

“怎麽可能。裏面的溫度接近零下二十，不可能有人會選在這裏伏擊我們。”楞了楞，喬伊斯立刻這麽回答。但出於對Zero的信任，他覺得對方應該不會突兀地問自己這麽一句，又有點懷疑自己遺漏了什麽：“難道你聽見什麽動靜了嗎？”

“沒有。”

掏出設備連接到門邊的瞳孔識別鎖上，試圖攻破這裏的守備。Zero搖了搖頭，但表情並未露出什麽輕松的情緒：“我只是有一個直覺。”

“什麽直覺？”

比起自己向來都是自己的主人格更加敏銳。喬伊斯皺起眉，雖然這句話聽起來像是玩笑，但他明白，對方並不是會在這種時候多說廢話的人，而他也不會愚蠢到忽視一個殺手在這種危機四伏之地的第六感。

Zero沒有立即回答。他只是在設備上按了幾下，很快，面前的電子鎖就為兩人亮起了綠燈，金屬門緩緩滑開，從門縫中飄出肉眼可見的白色冷氣，幾乎眨眼就將他們從頭到尾淹沒。

與此同時。

因為視線受阻而無限放大的聽力捕捉到了細小的風聲。Zero猛得拔.出槍，毫不猶豫朝右前方扣下扳機，很快，子彈與血肉之軀相撞的悶響就隱隱傳來。而當他再將槍口移向另一個方向時，身邊已是一陣破空聲從耳邊掠過。待冷氣散去，兩名九頭蛇特工已經躺在地上，一人眉心被子彈穿過，一人喉嚨上插了把戰術刀，屍體也迅速結出了顯眼的冰霜。

“真有埋伏？”有點驚詫地看著面前的兩具屍體，喬伊斯收回扔刀的手，扭頭看向同伴：“你還沒跟我說是什麽直覺。”

“現在是事實了。”Zero的表情陰郁了下去：“有人在看著我們。”

冷藏庫不是活人能待的地方，哪怕有專業的防寒設備也無法在這裏設下伏擊。而對方能夠做到，只能說明九頭蛇提前知道兩人的行蹤，會什麽時候到達。除了他們正在被監視著，Zero想不出別的解釋。

那事情就比較麻煩了。

雖然沒有指望過九頭蛇會一點反擊都沒有，就任由他們來去自如，但如果真的被人監視，那之後大部分時候都會落入被動。喬伊斯和Zero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決定。既然行蹤已經暴露，那他們也只能加快速度，趕集完成任務撤離了。

這麽想著，兩人先後進入了冷藏室，並很快在角落的架子上發現了他們需要的東西。

“應該最近還做過改良。”

仔細觀察了一下面前藍色的基因穩定劑，雖然顏色要比自己之前使用過的偏淺，但效果應該也不會有很大的變化。喬伊斯點點頭，確認之後就伸手抵住放置的容器蓋子，讓Zero能夠將盛放著的穩定劑拿出來。

“快走吧。”

將穩定劑仔細揣進懷裏，Zero立刻拉住喬伊斯的手腕，拖著對方朝大門走去。雖然他們的身體都受過特殊改造，但長時間暴露在低溫的環境下依然不會不可逆的損害。而且他對這裏總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從他們走下三層就開始了，仿佛這一層埋藏著

什麽非常令人厭惡的東西——不管對自己，而是對喬伊斯而言。

而這種感覺在他們走進走廊時，變得更加明顯了。

“我討厭這裏。”

難得從自己嘴裏說出帶有這樣激烈情緒的句子，Zero皺緊眉，眼神就像是荒野中被逼入絕境的狼。

“我也不喜歡。”

雖然感覺不如對方敏銳，但有了證據之後，那種被人盯上的不適感簡直如影隨行。如果他們能夠找到什麽電子設備，他或許可以連接上鋼鐵俠的AI，找出究竟是誰躲在監控後面看著他們。只是這一路走來，所有的計算機都被人為毀壞了，喬伊斯之前還不覺得，但現在看來，這或許也別有用意。

“我們……”要不要提醒韋德他們。

看向Zero，喬伊斯這麽開口道。但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兩人同時聽到了一陣細微的機械運轉聲，頭頂的隔離門突然重重砸下，逼得他們不得不立刻躲避，甚至才堪堪擦著衣角避開。如果反應再慢上一秒，那現在大概就已經被厚重的隔離門給壓成了兩截。

而更要命的是，因為下意識地躲向了不同的方向，喬伊斯和Zero被直接隔在了門的兩端。

“Zero！”

右手重重砸在隔離門上，卻連一個印子都沒留下。喬伊斯咬緊了牙，立刻打開通訊，試圖聯系上驟然失散的對方：“你還好嗎？”

“我沒事。”

顯然也對於這種突然的暗算異常惱火。喬伊斯聽見耳麥裏傳來好幾聲金屬臂砸門的悶響，還有槍聲，但都對這種特制的隔離門無可奈何。

“這種材料是防震的，如果不是機器控制，憑人力基本不可能打開。”觀察了一下面前的大門，喬伊斯這麽開口道。

“我知道。”而Zero停頓了幾秒，才這麽回答。與此同時，一陣槍械上膛的脆響也透過電流傳來，還伴隨著細微的破空聲，隨即，便被淹沒在鋪天蓋地而來的槍聲裏。

這顯然不可能是一個人搞出的動靜。

“Zero？”

喬伊斯猛得拔高了聲音，語氣也開始變得焦急。而Zero回話與子彈出膛的轟鳴一起到達，卻不知是因為在地底的原因還是什麽，信號並不穩定，連帶著對方的聲音也支離破碎。

“有人……襲擊……多……待在原地……等我……”

努力分辨著，卻只能接收到這並不連貫的幾句。而在一陣刺啦作響的幹擾音之後，兩人的頻道驟然被切斷，無論槍聲、幹擾聲，亦或是Zero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都不見了，耳麥裏死一樣的寂靜，用盡方法也無法再連接上原本的通訊。

與此同時，喬伊斯猛得擡起頭。

頭頂的照明燈開始不停的閃爍起來，在地上投下搖曳的影子。而在某一刻，就像突然截斷的通訊一樣。喬伊斯周圍的燈光也盡數變暗，將他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只有遠處暗紅的光點，仿佛誘補獵物的陷阱，在吸引著他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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