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對喬伊斯的提議一點意見也沒有。

兩人都很清楚, 有些時候人數上的壓制並不是什麽好事，相反還會限制少數真正能夠給他們造成威脅的人的發揮。比如現在，雖然九頭蛇的特工都經過專業的訓練, 基本不會給五號、六號和七號造成行動上的阻礙。但人多狀況也多，這種局面, 還無法真的讓喬伊斯和Zero覺得他們陷入了絕境。

雖然, 也確實挺棘手就是了。

直升機在地面附近停留的時間只有短短十幾秒，一旦將機上的九頭蛇特工全部放下，那麽它就會離開眾人的視線，作為空中支援對兩人進行打擊。這些都是喬伊斯和Zero很清楚的事情, 因此, 對他們來說，逃脫的機會只有一次，若是錯過了，他們就要背負著和三個怪物以及一支特戰隊火拼的風險。

“你去上面, 還是我去？”

瞇起眼，在如同疾風驟雨般撲來的子彈中觀察了了會兒，Zero動了動右臂, 發出機械頁片低沈的校準聲，這麽對著喬伊斯開口道。

“你去，你的平衡感更好一些。”

檢查了下自己還剩下的裝備, 喬伊斯分出了好幾把槍和彈匣硬塞進Zero的腰間。他現在的體能大幅度下降, 比起把直升機搶到手, 更有可能的會是一個手滑跟八爪魚同歸於盡, 與其上去把事情搞砸，還是讓Zero去更加保險，自己在下面吸引火力也能讓對方安全一點。

“好。”

知道在這種時候沒有時間計較別的什麽。Zero和喬伊斯對視一眼，連手勢都不需要，在前者沖出掩體朝直升機沖去之時，後者依然同時撲向正在對他們進行火力壓制的特工們，如同一道閃電，吸引著所有人的註意力。

從直升機上下來的九頭蛇們很快發現了兩人的企圖，嘗試著阻止Zero。而五號和六號想去幫忙，卻在半途被喬伊斯攔下。現在在這個地方，也只有他們可能對Zero造成一些威脅，那麽，喬伊斯的任務就是一直留下他們，給他的主人格爭取更多的時間。

但是，這並不容易。

“又要拼命了啊……”

永遠不會小看‘Z計劃’培養出的怪物們，無論是之前的二號還是四號，都僅憑一己之力讓喬伊斯吃夠了苦頭。而現在一次性對上三人，還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殺手，喬伊斯心中明白，他必須有舍棄這條命的決心，才能將他們都拖在地面上。

而仿佛也明白這個道理，正在嗨爪堆裏往目標沖去的Zero憂慮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隱含擔憂，隨即動作更加迅速而狠厲。而喬伊斯則站在他和五號、六號以及七號之間，明明只有一個人，卻仿佛一道高墻，撲面而來的氣勢像是在向所有人昭示，要想跨過這裏，除非踩著他的屍體。

“……”

比起之前的實驗體，五號三人顯然更像是精心培養出的殺手。面對獨自一人阻攔他們的喬伊斯，他們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看不出嚴陣以待或是不自量力的嘲諷，只是用最有效率的方式散開，由六號和七號沖向對方，五號則試圖從他身邊掠過，去追擊已經開始往直升機上攀爬的Zero。

與此同時，喬伊斯也動了。他迅速從兜裏翻出一卷鋼絲，在率先沖來的六號舉槍之時，直接淩空從對方頭頂翻過，靈活得讓人很難想象這竟然是一個帶著幾十斤重的金屬臂的人。

而在落地的瞬間，他手裏的鋼絲已經勒在了要趁機穿過自己防線的五號身上，並借助慣性，一腳踹開了七號，在整個人摔在地面上的同時，也完成了和三人的第一輪交鋒。

這是一場無聲卻也兇險異常的較量。

喬伊斯就像一只迅猛的獵豹，而另外三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在彼此面前來回試探，抓住機會想要一擊必殺，卻往往驚險地失之毫厘。在短短一分鐘裏，這座彌漫著硝煙的高架橋上已經變成了子彈和刀光紛飛的修羅場，而風暴中心就是想拆遷機器一樣碾過整個路面的幾人，一時間，連Zero在嗨爪特工中制造的爆炸都沒那麽引人註目了。

不過，在這樣稍不留意就會粉身碎骨的戰場上，喬伊斯雖然守住了自己的戰線，但基因崩潰給他的身體確實造成了負擔，體力消耗得很快。而五號幾人顯然也發現了這個破綻，互相配合的更加默契，很快就將對方逼得左支右絀，只能勉強招架如同疾風驟雨般的圍攻。

……他不喜歡這種處於下風的感覺。

堪堪避開五號的子彈，卻躲不過七號的偷襲，讓對方抓住機會在自己胳膊上紮了一把小刀。喬伊斯捂住汩汩流血的小臂，臉色凝重，心中很清楚，若不是剛才自己本能地擋了下，這把匕首現在就會釘.在自己的胸口。

一個人對付三個實驗體，還是太勉強了。

但是，如果不這麽做，他們就會成為Zero的負擔，讓Zero陷入背腹受敵的境地裏。

“你們要知道，當我說我要拼命的時候，我其實沒真的打算那麽做吧？”

可現在，他不得不將它變成現實了。

冷冷看著面前跟自己對峙的三人，喬伊斯一字一句地這麽開口道。雖然沒有得到任何回覆，但他也知道，對方確實繃緊了身子，感受到了他身上比之前還要洶湧瘋狂的殺意。

‘我需要你。’

擡頭看了眼直升機的方向，喬伊斯垂下眼，表情冷得像冰。

他顧不得許多了。

就算基因崩潰的影響已經流於表面，他現在喚醒自己身體中的那位無疑於自殺。但現在這個情況，基因崩潰或許有解決的方法，但被九頭蛇的殺手打死，那可就真的死了。

‘幫幫我，拖住他們，Zero。’

下一秒，胸口熟悉的灼熱感傳來，順著血液蔓延到全身。喬伊斯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角兩道藤蔓般的綠痕斜飛如鬢角，膚色青白，瞳孔也已然浮現出令人膽戰心驚的猩紅。

“我來當你們的對手，雜碎們。”

眼底閃爍著可怕的殺意，真正屬於這個時間，屬於這個身體的主人格的Zero再度站到了陽光下，嘴角挑起的弧度就像是地獄打開的大門。

五號，六號和七號同時眼神一凜，壓低重心準備應對時刻都會到來的攻擊。

Zero突然天真而殘忍地笑了起來。

“你對‘他’倒是盡心盡力，哪怕‘他’不久之前才傷到了你。”

擡起頭，看了眼已經翻入直升機駕駛室，正在爭奪控制權的來自未來的自己。仿佛當眼前虎視眈眈的殺手都不存在那樣，他輕輕在胸口點了下，每次喬伊斯換他主導這個身體時，那些自己沈睡時錯過的記憶都會重新鋪陳在眼前，讓他很容易就知道究竟發生過什麽：

“雖然那就是我，但我會忍不住討厭‘他’的。”

心臟傳來有力的跳動，就像是對方無奈地回答。Zero的表情溫柔了一瞬，隨即變得更加瘋狂而扭曲。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為你雙手奉上。

傷害了你的，阻擋了你的，我也要他們通通付出該有的代價。

因為，這是我唯一能夠讓你看向我的方式。

“你們是一起上來找死，還是一個一個來？”

金屬臂發出不同於尋常的刺耳機械聲，主人格渾身散發出壓倒性的殺意，帶著決意，再度向面前的對手鋪天蓋地壓去。

……

很熟悉嗨爪特工的風格，也很熟悉這些九頭蛇出品的科技。在一槍幹掉駕駛員，成功奪取了直升機的控制權之後，來自未來的Zero終於長松口氣。

事實上，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他要真做到這種程度也很困難。但喬伊斯就在他身後，要是自己不盡快搞定這裏，他一定會陷入苦戰。而面對三個‘Z計劃’的實驗體是什麽程度他也很清楚，就算喬伊斯真能以一己之力拖出對方，那他要付出的代價也絕對高昂。

而這麽想著，幾乎立刻就聽到了艙外傳來的劇烈爆炸聲。Zero再不耽擱，迅速將駕駛員的屍體扔了出去，自己則握著操控桿，將直升機掉了個頭，飛到已經幾乎被火光和硝煙吞沒的道路上空。

這是喬伊斯的納米炸.彈的傑作。

迅速在煙塵中尋找著喬伊斯的蹤跡，Zero眼神銳利，臉上寫滿了陰郁和無法遮掩的恐懼。他開始忍不住懷疑對方究竟在怎樣的處境下，懷著怎樣的心情扔出了威力巨大的炸.彈……萬一是那些人將他逼入絕境呢？萬一他就是想要和那些人同歸於盡呢？萬一他裏爆炸的中心太近，他可能就此失去了他呢？……

越想越覺得頭頂盤旋的驚慌幾乎要將自己逼瘋，Zero幾乎想這麽不顧一切沖進火光之中將一切看個清楚。不過好在，他的次生人格並不打算讓他擔憂太久，很快就帶著一身血跡從硝煙中滾了出來，同時還不斷朝一個方向扣著扳機，很明顯，在這場近距離爆炸中存活下來的不止他一人。

Zero連忙放下扶梯，示意對方趕緊上來。並從破碎的玻璃後接替喬伊斯輸出火力，壓制著身後試圖阻止他爬上直升機的七號。

果然，有那樣的愈合能力，一枚納米□□還真那他沒有辦法。

眼見“喬伊斯”飛奔而來，踩著高架橋的護欄飛身而出。Zero急忙調整直升機的距離和角度，讓對方能夠精準地抓住半空的扶梯。而離開了高架橋，不再在七號的攻擊範圍內，七號也拿他們無可奈何，只能站在護欄邊，徒勞地朝半空的“喬伊斯”開槍，似乎想將他射下來，卻全都被對方靈巧地躲了過去。

“你沒事吧？”

確認他們已經安全，Zero將直升機調整成自動模式，伸出手想去拉已經快要爬上艙門的“喬伊斯”一把。

然而，對方卻並不領情。只是自己抓住了艙門邊緣地扶手，只輕輕一用力，就用臂力將自己帶了上去，輕盈地落在Zero身邊。

他低低地冷笑了一聲。

“喬？”敏銳地感覺到似乎有什麽不對，Zero皺起眉。

而那人慢慢擡起頭，雖然還是同樣的一張臉，但那個眼神，卻不是Zero所熟悉的喬伊斯會對他流露出的。

帶著壓抑的瘋狂，和敵意。

“……我說，你現在連自己都認不出來的嗎？”

嘴角挑起一絲微妙的弧度，他看著Zero怔楞的表情，幾乎沒有半點猶豫，肆無忌憚地宣布道：

“這會讓我……很想殺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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