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會有這個場面。

原本正在慢慢喝著自己溫度正好的茶水, 結果被直接嚇得一口水吸進了肺裏。華生滿臉驚恐地看著他們坐在沙發上的兩位訪客同時撞翻茶幾倒在地上，空氣中瞬間充滿了嗆人的血腥味, 大腦空白了幾秒, 隨即咳得撕心裂肺，眼淚鼻涕幾乎都要一起流出來。而比他站的更近, 也看得更加清楚, 夏洛克瞬間瞪大眼, 不敢置信地盯著突然就中彈了的喬伊斯和死侍，以及從他們胸口流出的、很快在地板上鋪了一灘的艷紅，第一反應就是跑到已經被打碎了玻璃的窗口，朝子彈襲來的方向看去，也不管對方不會緊接著同樣給自己來上一槍。

“回來，夏洛克！”

猛地從扶手椅上跳起來，華生帶著一連串幾乎要把肺掏出來的咳嗽邊跑邊喊道。屬於醫生和軍人的本能在驅使著他同時去救人和去把作死的室友拉回來，但鑒於他沒法把自己劈成兩半, 於是只能先顧上更加要命的那一邊，抄起門後的醫藥箱就要去檢查地板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兩人的情況。並同時希望夏洛克能夠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舉動，行個好放過自己已經千瘡百孔的心臟。

只不過, 這三人顯然沒一個希望他好過。

“操他大爺到底哪個他媽的兔崽子居然在老子背後放冷槍……？！！”

在華生伸手碰到他們的前一秒，原本還躺在地上看上去已經沒氣兒了的死侍突然動了動，罵罵咧咧地撐著自己從地上拍起來, 差點沒直接把可憐的前軍醫嚇死, 把他當成詐屍再給他腦袋來上一槍。

而才不管自己到底給普通人類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死侍摸了摸自己被兩發子彈打了個透心涼的胸口, 幾乎就是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中的招, 還他媽是一箭雙雕，頓時有了一種簡直日了狗的感覺:

“這兔崽子還真他媽能耐，打老子兩次，連老子的室友都一起打了……哦操哈尼？！你他媽沒事吧？沒死就吱一聲！！”

“……還好。”

這才想起來喬伊斯並沒有跟他一樣的恢覆能力，死侍嚇得一炸，差點就要撲過去搖他。但在他真的摸到對方之前，喬伊斯已經低低應了聲，捂著胸口慢慢從地上把自己撐起來，臉色是死侍從未見過的蒼白，甚至虛弱。

殺手的本能到底是給了他提前的警醒，喬伊斯剛剛確實已經躲得很快了。但說到底他還是發現得太晚，而視線又被背對窗戶的死侍完全擋住，以至於被狙擊手抓住空子挨了個槍子兒。不過好在，那枚子彈雖然確實穿過死侍打進了他的胸口，但更靠近左肩的位置，距離心臟這種致命處仍有點距離，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就這麽要了他的命。

相反，他現在最大的問題主要還是……

“我有點生氣。”

臉色陰沈得幾乎能滴出水來，配上他已經被染成紅色的襯衣，更像是地獄裏爬出的修羅惡鬼。喬伊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明明看上去要比之前虛弱太多，但周身恍若凝成實質的殺氣卻沒有熄滅半分，反而隨著傷口流出的鮮血更加可怖。

“讓開。”

喬伊斯朝著堵在窗口的夏洛克這麽冷冷開口。然後下一秒，他右手舉起了不知從哪裏翻出來的槍，根本用不著瞄準，砰砰砰照著窗外直接打空了一匣子彈，在對面屋檐上濺起無數火星。要不是大偵探躲得快，他現在估計也得一起被打個對穿。

沒有人能夠打傷了他還不付任何代價。

從來沒有。

眼底翻湧著令人心驚的黑色暗流，以至於整個瞳孔都漸漸染上了瘋狂而又洶湧的殺意。喬伊斯大步走到窗邊，冷眼看著對面屋頂的狙擊手被槍聲驚動，爬起來就要逃跑。心裏半點猶豫都沒有，右手撐著光禿禿的窗框，竟然就這麽直接從221B二樓一躍而下！

“餵——！”

反應就慢了半拍，死侍撲到窗邊，卻已經來不及拉著自家胡來的室友，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輕盈落地，然後頭也不回地朝著敵人逃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媽的，喬伊斯你自己現在什麽樣你不知道嗎？——”

韋德難得帶著惱火的怒吼從二樓傳來，但這並不能成為阻礙喬伊斯腳步的理由。他飛奔在高樓狹窄的小巷之間，追著前方同樣跑得飛快的人影，只感覺到有熟悉的燒灼感開始在全身血骨中蔓延，即便冷風撲面，鮮血不斷從傷口汩汩流出也無法冷卻半分，反而因此更加熾烈。

喬伊斯很清楚。

會在這種時候，用這種方式想要他的命的，除了自己的老東家之外不做他想。他本來以為對方就算從地鐵的監控之中看到了自己，也不會來這麽快，更不會在他還在貝克街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動手。

但是，九頭蛇顯然比他想的還要急切。這要麽說明對方對自己的忌憚已經超乎了他的預料，要麽，就說明他們這次運送的基因樣本容不得半點差池，已經重要到了必須要把自己這個不安定因素提前弄死的地步。

而出身於嗨爪的前殺手更偏向於後者。

那事情這樣就很有趣了。

嘴角揚起一絲染了血色的冷笑。喬伊斯看著對方在街上七拐八拐，試圖甩掉自己，原本天藍色的眼眸開始逐漸覆蓋上一層令人心驚的紅色。兩道隱隱約約的綠色印痕如同藤蔓般從眼角直直蔓延到發間，仿佛喚醒什麽的魔法，剎那間，連隱在衣領下的肌膚都似乎開始泛起一層不詳的青色。

再等等。

他伸手覆上胸口，眼神不斷變幻著冷厲和死寂，朝著面前的空氣無聲說道。

前方的偷襲者已經穿過兩棟大樓之間的小巷，即將拐過街角，一旦混入街道裏的人群，逃脫的幾率將大大增加，而喬伊斯自然不會讓他如此。直接踏著旁邊距離不過展臂的外墻一躍而起，他就像一只靈活的兔子，在半空輾轉騰挪，三兩下就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進了不少，至於當那個嗨爪狙擊手回頭確認喬伊斯追到了哪兒時，幾乎直接被近在咫尺的殺氣給嚇死。

還想跑？

眼見對方本能地加快了速度，馬上就要繞過拐角鉆進熱鬧的街道上。喬伊斯冷嗤一聲，右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用力朝那個特工扔了過去。鋒利的刀鋒像是離弦之箭般刷一下從眼前飛過，差點就要將對方的半腦袋頭發削下來，那人猛得一驚，腳步不由自主慢了下來，被喬伊斯抓住機會，縱身一躍，直接從身後將他撞翻在地，以一個狗啃泥的姿勢從巷口撲出，暈頭轉向地栽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哐當——”

人體和□□盒撞擊地面的聲音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因為慣性，不可避免也就地滾了一圈，不小心扯到了左肩。喬伊斯捂著傷口站起身，大步走到那個差點在垃圾桶上撞吐的混蛋嗨爪面前，二話不說，先一腳重重踩在了對方的手臂上。

“繼續跑啊。”

特工撕心裂肺的慘叫和骨頭斷裂的聲音一同傳來，卻遮不住他語氣裏深切的嘲諷。喬伊斯俯身拉起那人的衣領，拖到自己眼前，有幾滴鮮血還隨著他的動作濺到了對方臉上，順著眼角流下，一時之間，竟然有點讓人分不清他們之間到底誰才是黑惡勢力的反派。

但喬伊斯可管不了這麽多。

“把你們的集合點告訴我。”眼神冷得像冰，他這麽沈聲問道。拽著衣領的手一緊，那人臉上就迅速泛上了一層窒息的青紫：“你最好想清楚，如果再惹我生氣，你可就沒有第二次說話的機會了。”

“我……”

能夠清楚感覺到喬伊斯身上撲來而來的可怕殺意，恍惚間讓人有種已經站在了地獄門口的錯覺。那人的臉色因為疼痛和恐懼迅速蒼白，牙齒咯咯作響，恍惚間剛要張開嘴說些什麽，卻突然呼吸一滯，視線靜止在喬伊斯身後某處，瞳孔猛得縮緊。

與此同時，喬伊斯也皺起眉，立刻轉過身，反手抓起這個嗨爪和金屬臂一起擋在自己身前。

下一秒，一排子彈從街對面淩空射來。

“嘖。”

如果不是反應夠快，他現在已經和身前這個被自己當成肉盾的倒黴鬼一樣被打成了篩子。喬伊斯丟開手裏已經沒氣的嗨爪，站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之間冷眼看去，很快鎖定了一輛停靠在人行道邊的SUV，黑黝黝的槍口從副駕駛室中伸出，對準自己的方向，很顯然是等在這裏接應狙擊手的嗨爪同夥。

而在任務已經失敗的現在，他們也不會繼續留下了。

喬伊斯輕輕嘆了口氣。

為什麽，為什麽總是有那麽多的人不想好好活著，非得趕著趟地來找死？

“好吧。”

灼熱的血液從心臟逆流，一路燒灼至眼底，幾乎將整個眼眸都染成了血色。他仿佛終於妥協了什麽，垂下眼，伸手輕輕碰了碰胸口，語氣溫和得令人頭皮發麻：“你去成全他們。”

既然不想要第二次說話的機會，那就永遠閉上嘴好了。

他要他們付出代價。

空氣似乎寂靜了幾秒，風聲、槍聲、人群的哭喊聲都在剎那間離他遠去。黑暗裏沈睡的怪物感受到血的味道，再度睜開眼，瞳孔中流淌著令人心驚的死寂和漠然，宛如被精心雕琢過的殺戮機器，一旦蘇醒，不將目之所及的一切化為灰燼決不罷休。

他慢慢擡起了頭。

“快走！然後叫支援！！”

似乎感覺到了死亡的陰影在頭頂盤旋。隔著車窗和對方充血的眼眸對上，車裏的特工猛得收回槍，朝駕駛室裏的同夥大吼。而也能明顯感覺到喬伊斯周圍的氣氛發生了變化，開車的嗨爪也不敢耽擱，一腳油門踩下，SUV就咆哮著沖了出去，就好像身後有什麽恐怖的追著一樣。

垂死掙紮。

站在原地看著車從自己的視線裏絕塵遠去，他俯身撿起裝有巴.雷特的槍盒，但還沒等邁開腳步，又是一輛黑色的牧馬人從拐角沖出，帶著刺耳的剎車聲猛得停在他面前，在馬路上拖出兩道明顯的白痕。

“快快快，哈尼我帶你去追！”

手忙腳亂地打開車門，終於從貝克街攆上來的死侍伸長脖子看著前方快要消失不見的車影，連聲催促對方趕緊上車。卻半天沒等到人應聲，有點疑惑地扭頭望去。

“誰他媽是你哈尼？”

看著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Zero動了動嘴角，語氣裏帶著顯而易見的警告：“別隨便打他的主意。”

死侍：“……”

操啊。

那我們回頭好好聊聊這個問題唄，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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