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冬日戰士是什麽關系？

站在原地看了他一會兒，喬伊斯緩慢地移開目光，對托尼的問題並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示。

在登上游輪之前，他用自制的立體虛擬成像將那條金屬臂偽裝成了真正的人胳膊，甚至連觸感和溫度都別無二致，若非提前知悉，絕不會有人想到那只是一種由科技做出的假象。但美中不足的是，因為能源有限，在註重仿真度的同時也犧牲了穩定性，遭受攻擊偽裝便會失效。而剛剛在宴會廳裏，喬伊斯還用右手替自己和鋼鐵俠擋了好幾顆子彈，曝光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既然不能指望托尼能突然善解人意，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那麽他早晚都要面對這樣的質疑，沒什麽好驚訝的。

只不過，對於這個問題本身，就算喬伊斯早有心理準備，卻也很難做出合適的回答。

我跟冬兵是什麽關系啊。

面無表情地沈默了幾秒。喬伊斯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卻還是選擇了最不痛不癢的一句：“見過幾次而已。”

他這可不算說謊。畢竟他有意識的時候也就那麽幾年，冬日戰士更是常年冰凍在狹小的冷凍倉裏，能打個照面就不錯了，想發展更深入的不可告人的關系還真有點困難。

“真的？”直覺喬伊斯沒跟自己說實話，但從那張死人臉上也看不出什麽。托尼想了想，接著問道：“所以，你確實是給九頭蛇幹活的了？”

“很久以前是，當……還在的時候。但現在他們只是我的敵人。”

開口糾正他的說法，手裏依舊不停擺弄著通訊器。在偶爾響起的雜音之中，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平淡，毫無破綻，卻似乎有意無意含糊吞下了什麽。

鋼鐵俠覺得像是某個人的名字。

帶著無法言說的微妙情緒。如同被巨龍守衛的奇珍異寶，讓人僅僅窺見那華美的流光，就再度被漆黑巨大的翅膀遮蔽。

不知為何，托尼的語氣有些放松下來：“那你來這裏純粹是為了那張芯片？拿去換錢？背後沒有什麽跟九頭蛇一樣想要毀滅世界的邪惡組織？”

“沒有。”

喬伊斯搖搖頭。雖然他被死侍誆過來時的理由要比一億美金更讓他心動，但現在這種情況下，他能保證自己和總裁爸爸活著就不錯了，別說那些縹緲的線索找起來沒這麽容易，就算是那張芯片，既然現在正主來要了，他也沒有再去下手的正當理由。

“所以，你沒必要這麽試探我。”擺正了自己的位置，九頭蛇的前殺手同學撇撇嘴：“我跟他們的仇比你能想到的還要深，斯塔克。和冬兵不一樣，那些人可沒有什麽像樣的方法能夠再次掌控我，你大可不必為此對我抱有敵意。”

“我沒有對你抱有敵意。”看了喬伊斯一會兒，似乎想從他沒有波瀾的眼底看出更多。托尼的瞳孔有短暫的緊縮，但隨即就放松下來，笑了笑，對著喬伊斯矢口否認:“相反，我覺得我應該請你放松一些。畢竟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還要指望你帶我從這艘見鬼的游輪上出去，就算鬧翻也不會挑現在。”

這時候他倒絕口不提“我們當然是敵人”的說法了。就好像之前差點打起來的氣氛從來沒有過，而自己也不記得喬伊斯之所以在這裏的原因其實是要搶芯片一樣。

裝的還挺像。

有點詫異地看了托尼一眼，似乎沒想到斯塔克總裁居然也會這麽見風使舵虛與委蛇。喬伊斯這麽想著，卻也沒有再說什麽，兩人就這麽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中達成了暫時同盟。面面相覷半晌，默默將目光再度集中在喬伊斯手裏的通訊器上。

九頭蛇雖然人品不怎麽樣，搞出來的裝備卻還算不錯。那個小玩意經過喬伊斯的摧殘，已經瀕臨報廢邊緣，但最後依舊堅.挺地貢獻了自己的價值。將通訊器調試到唯一剩下的一個頻道，喬伊斯在銀色的按鈕上戳了幾下，瞬間，嗨爪特工們訓練有素的匯報聲就順著電流飄了出來:

“……二、三隊搜索整個艙底，一隊守住甲板，讓直升機降落。重覆，二、三隊搜索艙底，一隊守住甲板，讓直升機降落。那兩個人跑不了多遠，今晚務必將他們全部抓住！”

領隊的命令下得很急，但其中並沒有多少慌張的成分。雖然喬伊斯和托尼從宴會廳逃走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但整艘游輪依舊掌握在九頭蛇手中，他們的計劃顯然也並未因此而有所變動。

自然知曉其中的厲害，喬伊斯放下火星直冒的通訊器，表情稍稍凝重了些。

“我們得出去了。”不然等特工搜查到這裏，他們兩個誰也跑不了。

朝對方點點頭，他率先拉開儲藏室的大門，確認沒有人埋伏後就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同樣明白他們不能一直躲在這裏當甕中之鱉，托尼也跟在喬伊斯身後沖出門，順著走廊的陰影朝艙底入口奔去。

而在跑出艙門的下一秒，他們身後就響起了腳步和槍栓聲。隨即，便是什麽東西重重砸在墻上的動靜，那間兩人臨時隱藏的貯藏室已然被九頭蛇特工破門而入。

——太懸了。

很難想象要是喬伊斯沒這麽果斷，現在他們要面對的是什麽。托尼看著前方奔跑的人影，隱隱約約能從衣袖間看到金屬的冷光，突然福靈心至，對著喬伊斯的背影脫口而出:“你說，他們不會把你當成冬兵追殺吧？”

大概沒想到總裁爸爸這時候還有心思想這個，喬伊斯詫異地回頭看他一眼，隨即又扭了回去，腳步依然快得像是要原地起飛。

“不會。”認真思考了下，他這麽冷靜地開口道:“雖然我確實覺得九頭蛇一屆不如一屆，但他們應該還沒有眼瞎到這種程度。”

說著，他又扭頭看了鋼鐵俠一眼:“畢竟連你都沒認錯。”

“……”

什麽叫連我都沒認錯？偉大的天才斯塔克絕不可能把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認錯好嗎！

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托尼憤怒地呲起牙，剛要興師問罪，卻發現前面一直奔跑的人影突然在拐角處的陰影裏慢了下來。

“怎——”

話還沒問完，就聽到前方傳來靴子踏在地面的聲響。這下，也不用誰提醒，托尼立刻舉起手甲對準前方，掌心炮蓄勢待發。然而喬伊斯還要比他更快些，他連槍都沒拔，甚至腳步都沒停，抓住時機直接伸手一探，就把對面還什麽都沒有反應過來的九頭蛇探員像雞仔一樣捏在了手裏。

被金屬手掐住脖子的感覺肯定很不好。最起碼，托尼就看到這個倒黴的特工睜大眼，嘴唇迅速泛上一層窒息的青紫，看著喬伊斯的目光就像看見了什麽極其可怕的怪物。

“你……你是……”

半點都掰不開那比鐵鉗還要恐怖的金屬手指，卻依然堅持盡職盡責地發出破碎不成調的音節。托尼看著那人在喬伊斯手裏拼命掙紮，剛想提醒他的臨時同伴對方的通訊還開著，如果不想身份大曝光最好先把信號屏蔽了，就聽見這只嗨爪用最後的力氣嘶吼出聲:

“是冬、冬日戰士！冬兵在這艘船上！！”

“什麽？！”

九頭蛇的頻道在那一瞬間沸騰了。

而托尼:“……”

“他怎麽回事？”看著喬伊斯突然變得空白的表情，總裁爸爸捂著自己開過光的嘴，簡直目瞪狗呆:“他真眼瞎了嗎？現在的九頭蛇真的淪落到這種地步？培訓之前沒有智商要求的嗎？”

“可他有金屬手臂啊！”

被人無端進行了一通人身攻擊，還在試圖掙紮的嗨爪小哥委屈極了:“所有人都知道，有金屬手臂的不就是我們家的資產冬兵嗎？！”

喬伊斯：“……”

我冬你媽。

你們這些左右不分的辣雞。

“你看清楚我掐你的是哪只手了嗎？”

差點被氣笑出來。喬伊斯收緊手指，語氣溫和得令人頭皮發麻。

“你……”

被這麽一提醒才發現金屬臂的位置似乎反了。那人呆了會兒，突然想起基地裏這幾年流傳的某些傳言，似乎確實有這麽一個存在。如果說冬兵是冰雪荒原中綿延幾十年的鬼故事，那這個人，就是黑暗中深藏的令人作嘔的怪物。

“是你。”

他猛得睜大眼，牙齒在恐懼和窒息中咯咯作響:“你是Z——”

“對。”

而不等嗨爪特工把話說完，喬伊斯已經冷笑著打斷他。然後一拳揮了過去。

“我就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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