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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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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翡仰起臉, 那一線光線便落入他眸中,揉碎成點點清波微瀾,像是夜色下靜緩流淌的長河。他看了顧方晏一會兒, 倏爾笑起來, 說:“顧弟弟,你是特地來安慰我的嗎?”

“算是。”顧方晏難得沒計較他的稱呼,點了下頭。

謝翡面上笑意更甚,說著眼珠子一轉, 拖著調子道:“那種日輕臺詞怎麽說來著——‘真是的,團長,要連著我的那一份繼續努力啊’。”

“……”顧方晏癱著臉, 瞪了謝翡好一會兒, 頗為無語地說:“那是臨死前才會說的臺詞。”

“用在這裏也沒有不對,你不去想固有語境不就行了。”謝翡把可樂罐放在旁邊, 手一擡,往後一仰,癱在了地上。

謝翡召喚來的貓都沒走。

剛吃飽喝足的橘貓看見他這副模樣, 還以為是給自己鋪了塊人形墊, 兩條後腿一蹬,十分快樂地降落到謝翡肚子上。這只橘雖然比不上家養的體胖,但比起初見, 份量日漸充足, 體態也日益豐滿。

謝翡被砸得猝不及防,嗷的叫了一聲,然後對顧方晏說:“我重傷死亡了。”

顧方晏看著裝死的謝翡和正舔爪子的貓, 似有點兒嫌棄,走過去, 彎腰捏住橘貓後頸皮,將它丟到邊上。

謝翡捂著肚皮坐起來,發頂蹭到幾片落葉,甩了又甩,終於弄掉了。他擡眼看向顧方晏,這人半抿著唇,眸底閃爍星點光芒。

“你是不是在憋笑。”謝翡瞪他,但過了半秒,又垮著肩膀說,“想笑就笑吧。”

說完他自己就笑起來,脖頸彎成一條好看的線,細細顫著,就似半空裏風掃過葉尖。

被丟開的橘貓重新靠近謝翡,拿腦袋蹭他手臂。謝翡偏頭看著它,突然的就撲過去,貓的身手何其敏捷,幾乎是同一時刻拔腿開躥,跑去了另一邊。

謝翡緊緊跟著,彎腰伸手,作出要抓它的架勢。一人一貓在操場西南角追來跑去,最後以橘貓上樹,爬去了圍墻上頭作為結局。

回風流轉,掃起地上落葉,一路起起跌跌,飄出角落。顧方晏站在角落裏,站在謝翡剛才坐的那個位置,一縷光線透過重疊的樹葉灑落,在他身上留下一條微亮的光帶。他穿著白襯衫,搭了條修身的長褲,站姿筆挺。

他看向謝翡的目光很沈靜。

而謝翡——

這家夥站在圍墻下面,仰著頭和蹲在上面的橘貓對話,雖然都是喵言喵語,但講不通,來回幾次之後索性放棄,搖著腦袋走回顧方晏這邊。

紅色的罐裝可口可樂仍在地上,罐壁上滲著水珠,謝翡拎起來喝了一大口,二氧化碳氣體在喉嚨裏彌漫開,口腔裏溢滿了甜,心情終於變好。

“一會兒是D組的比賽,去看嗎?”顧方晏輕聲道。

謝翡想了想:“D組是誰和誰來著?”

“林旭君。”

“對手呢?”

“沒註意。”顧方晏回答。

“……”謝翡半瞇起眼,盯著顧方晏好幾秒,往前探了探,豎起一只手掩在臉頰邊,壓低聲音,問:“其實你眼裏只有他吧?”

“一般人呢,會回答‘校霸他們隊’,而你呢,直接說‘林旭君’。再說,雖然校霸他們隊贏面很大,但也不是沒可能爆冷門,所以他們的對手將會成為你們的潛在對手,但你毫不在意,你對校霸非常有信心。”

他還陳述一堆理由,接著進行總結:“因此,我覺得吧……”

顧方晏:“……”

顧方晏擡手,給了謝翡一個爆栗,讓他沒能再覺得下去。

謝翡當然沒去看林旭君打比賽,可以去打職業的人和一群業餘的對戰,完全就是單方面虐菜,根本沒看點。他們幾個固定飯友,直接去了校外吃飯。

這天晚上沒有比賽,接下來的那天,上午四進二半決賽,下午打決賽。

首先A組對C組,也就是顧方晏他們高二1班,對戰高三那個散隊——昨天贏過了謝翡他們10班的就是要贏隊。

謝翡很早就隨班上的人來到籃球館看臺上,還是第一排的座位,這次帶的零食是洋蔥圈和花生酥。

但凡有顧方晏的比賽,不僅座無虛席,走道上更是擠著人,這幾天學校不限出入,甚至有外校的學生逃課來圍觀,走到哪兒都能聽見談論。謝翡從不追星,但覺得那場面和顧方晏制造出的也差不多了。

1班依舊從他們看臺這邊進場,顧方晏出現時,整個籃球館都躁動。謝翡放下翹起的腿,走到欄桿旁,趴在上面喊了聲:“顧弟弟——”

顧方晏徑自朝前,可能沒聽到,但也可能聽到了沒理。

謝翡又喊:“顧哥。”

顧方晏駐足,偏頭遞了個眼神給他。

顯然這人是不想理謝翡那聲弟弟。

“我說你這人,只能聽見好聽的是吧?”謝翡忍不住調侃。

顧方晏不置可否,理著手上護腕,問:“又怎麽了?”

謝翡笑著,伸出右爪子,握拳再張開,做了個推的動作:“再給你送點歐氣。”

顧方晏目光落到謝翡那雙爪子上,沈默了兩秒,拒絕道:“還是不了。”

“……”謝翡瞇了下眼,“你這是在懷疑我?”

“動詞應該換一個。”顧方晏反駁。

這人臉上一如既往看不見情緒,謝翡企圖從他眼睛裏尋出點東西,可盯了好幾秒,還是無果,只能不恥下問:“換成什麽?”

顧方晏:“歧視。”

“……”

你這個抽到A組1號隊伍,從此你們班場場比賽都在早上八點半的非酋,居然還敢歧視?

謝翡賞了他一對白眼,回到座位上癱好。

顧方晏沖謝翡挑了下眉,才轉身走掉。

在一旁邊吃薯片邊目睹全程的姜樹捅了謝翡一手肘,驚奇道:“你這是有情況啊?”

“這就叫有情況了嗎?”謝翡也很驚奇。

姜樹扭頭看了幾眼籃球場上的顧方晏,又扭回去看謝翡,如此循環往覆三次,皺皺眉,捏捏拳,壓低聲音問:“那你們現在什麽關系?”

“朋友……吧?”謝翡想了想,回答道。

他覺得,他們現在基本上每天一起吃飯,加了微信,還拉了個群,沒事能說上幾句話,應該能算是朋友了。

後排有人湊過來,手搭在謝翡和姜樹的椅背上,搖頭晃腦地說:“我們這位校草,聽說從幼兒園起,就天天被人告白,但從沒動過凡心。”

“這樣的人,怎麽說呢?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沒有性取向這種東西。”

這人是班上的一個Alpha,和謝翡關系算不錯。謝翡一巴掌推開他腦袋,問:“所以你想說什麽?”

“放棄他,投入我的懷抱。”這個Alpha笑著朝謝翡舉起雙手。

“不行。”謝翡拒絕得果斷。

Alpha一臉受傷:“為什麽?”

謝翡哼笑:“他長得比你帥。”

“你們這些膚淺的顏控!”Alpha靠回椅子上,痛心疾首指責,“我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我心靈美啊!”

“沒了外在美,誰會探究你的內在。”姜樹不留情面打擊他,“接受現實吧,這就是個看臉的世界。”

謝翡看回前方。

球場上,雙方正在熱身準備。顧方晏和謝翡的習慣很像,開場前會練習投籃找手感。他站在籃筐前,左右交替拍了幾次球後,原地起跳,開始投球。

命中率奇高,基本上沒有失誤。

謝翡一直覺得,顧方晏的手特別好看,比他那張臉還完美,恰到好處的骨骼比例,均勻瘦長的手指,分明的骨節,就連指甲的形狀,都相當好。

他盯著顧方晏那雙手,忽然在想,這樣的手放在琴鍵上,畫面一定非常和諧漂亮。

這樣琢磨著,謝翡走了神,接著被一陣談論拉回思緒。

旁邊的人在說場上那個散隊,姜樹冷冷笑了聲:“對上1班,算他們活該。”

“去年這個隊打到了哪個名次?”謝翡好奇問。

“第三,半決賽輸給了林旭君他們。”

有人搶答說道。

“但林旭君打球,是真的猛,一路碾壓過去,他們那些花招看都不看,直接砸爛。不知道這回顧方晏和他們打,會怎麽樣,是輸是贏。”

“能贏。”謝翡輕輕笑了聲。

附近的人問:“你又知道了?”

姜樹替謝翡回答,語氣理所當然:“誰不知道他喜歡顧方晏,當然覺得喜歡的人能贏。這叫做暗戀的……不,明戀帶來的信心。”

謝翡撩了撩眼皮,沒反駁這話。

他直覺顧方晏會贏。根據邏輯推理,去年林旭君他們打敗了這個散隊,而顧方晏又贏了林旭君,所以這一場,顧方晏能贏。

當然,也不是沒可能出現意外,但謝翡還是把賭註押在顧方晏身上,畢竟這個人昨天說得很自信。

顧方晏應該不會讓他失望,畢竟這個人什麽都能拿“1”。

幾分鐘後,熱身環節結束,比賽正式開始。

顧方晏水平遠超同隊的人,是隊伍的主力,但據說曾有人因得罪了他,跑遍整個臨江市都沒辦法上學,家庭背景相當深厚,對面的7號和13號有些忌憚,沒有選擇陰他,而是主盯夏路和段一鳴。

他們滿懷惡意,沖撞的點都是人體較為脆弱的部位,譬如腳踝、膝蓋、手腕,甚至還想借著後退搶球的姿勢,用頭頂攻擊別人的下頜部位,或者用肩膀撞胸口。

再者,信息素歷來是Alpha之間較量的武器。7號和13號完全不克制自己的信息素,釋放得毫無保留,別的Alpha自然不甘示弱,也用信息素回擊。

場上局面很難說清,但很顯然,其中一些Alpha被另外的Alpha壓制了。

漸漸的,連看臺上都受到了影響,欄桿前有不少Omega架著相機拍照,無一不臉色泛白,狼狽逃開。

“*他娘的!”姜樹狠狠罵了聲,“這還是打籃球嗎?傻逼!真想擡個高壓水槍過來沖死那兩個撈逼。”

罵完,他用手肘捅了下謝翡手臂:“你還好嗎?”

“我還行。”謝翡面不改色往後頸腺體上貼了片膏藥,Omega專用,在特定場合內使用,能夠一定程度減輕Alpha信息素對他們造成的壓力,由十幾種中藥材制成,味道頗為濃郁。

他把手裏的口袋提上來,問姜樹:“我這裏還有很多,要來一片嗎?”

從昨天那場比賽裏,謝翡就料到了這樣的局面,所以昨天在網上下單買了一堆。

“……不了,我是Beta,你們AO的信息素都影響不了我。”姜樹擺手拒絕,等膏藥味道往外擴散,沖入他鼻腔,立刻瞪大眼:“但是你這個殺傷力也很大啊!”

“也沒辦法不是嗎?你不要我去發給別人了。”謝翡說完起身,提溜著手裏的口袋走到過道上,給班上和附近的Omega們都發了一片。

一時間,他們看臺上全是苦澀的中藥味兒,Alpha和Beta群眾們面上都呈現出一種微醺狀態。

“聞習慣就好了,多堅持一下。”謝翡微笑著鼓勵他們。

發東西的過程也就兩三分鐘,但球場上,雙方的比分在慢慢拉開。

段一鳴對上的是7號,雖然手段玩不過人家,但在信息素上,兩人勢均力敵,誰也難壓制誰。

對付13號的夏路就不太行了,他一個藝術生,搞文藝工作的,信息素本就不強勢,籃球能打出這種水平,在藝術生中已經算可以了。而這場球賽,又跑又跳又閃避陰招,傳球搶球試圖投球,還要對抗別人的信息素,他感覺狗命都要丟了。

夏路又一次被斷球,顧方晏走到他身後,輕輕拍了下他肩膀,說:“我們換。”

“謝謝爸爸!”夏路感動得痛哭流涕。

“喲,顧少爺。”13號陰測測笑了一下,左右兩只手交替拍球,“我可沒想過要和您對上。”

顧方晏面無表情。

這球場上,就他沒有刻意釋放信息素,也沒有因各種信息素你來我往互相攻擊受到影響。他在那裏,一身白色球衣,舉手投足都孤高淡漠到了極點,似乎沒有任何東西能影響他。

13號還想說什麽,顧方晏緩慢看了他一眼,接著身形一動。

——他直接閃出了13號的視野!

13號沒反應過來,一楞,下一秒,才發現手上空了——球被顧方晏搶了。

他露出一個愕然的神情,轉頭一看,顧方晏已帶著球離開他們籃下。

咚、咚、咚。

拍球的聲音響徹全場,籃球在地板上彈起,穩穩落入顧方晏那雙瘦長有力的手中。

很快到中場時,對方跑來三個人攔截,顧方晏根本不需要隊友打掩護,他一撩眼,起跳、投籃。

三分!

記分板上數字跳躍。這是這場比賽的第一個三分球,將看臺上所有人的熱情點燃,歡呼助威聲幾乎要掀翻房頂。

而這一球過後,10班在顧方晏的帶領下搶回了節奏。

散隊的7號和13號不甘心地對視一眼,緊接著,這個散隊用了一次暫停機會。

1班的人也聚到一起。

“靠,他們準是打算再琢磨點陰招。”夏路恨恨說著,拿毛巾擦了把汗,猛地一甩。

“和這種人打球簡直是精神折磨。”

“他們是什麽貨色,學校裏沒人不知道,居然還同意讓他們參賽?我真是*了狗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眼見著罵聲越來越高,段一鳴打了個手勢,安撫眾人:“別帶著這種情緒打球,不好。”然後轉頭問顧方晏:“顧哥,你怎麽看?”

顧方晏斂著眸,喝了一口水後,平靜開口:“接下來,他們會兩個人聯合起來對付我。”

夏路震驚:“這也敢?”

“你情緒上頭的時候,有不敢的事嗎?”顧方晏反問。

夏路立刻轉頭去看那邊,果然,7號和13號正用陰狠的眼神盯著顧方晏。

“有什麽應對方法嗎?”夏路趕緊問。

“他們不是喜歡玩信息素嗎?”顧方晏冷冷道,“陪他們玩玩。”

“哈!那他們慘了!”夏路露出了這場比賽開始以來,第一個笑容。

暫停結束,比賽重新開始。

如顧方晏所料,對方調整了站位,7號和13號一起來防顧方晏。看他們的表情和架勢,倒不像是來打籃球了,而是來打架的。

顧方晏撩了撩眼皮,又緩慢垂下。班上有人把球傳到他手裏,他沒有動作,直接傳給段一鳴。

接著擡眼。

7號和13號兩個Alpha的信息素湧向顧方晏,與此同時,顧方晏的信息素也迅速擴散開。

他信息素的味道很好聞,像是落滿雪的松針林,淡而清冽,但壓迫感十足,而且保持在一定範圍內,濃度非常高。

如果這個社會用基因和信息素對人進行分級,顧方晏肯定生來就站在金字塔頂端。

太強了,連夏路段一鳴他們都忍不住遠離。

面對這種壓迫,7號和13號覺得,他們的背上,好像無形中背了一座山,沈沈的重量正迫使他們低頭臣服。

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顧方晏朝他們走了一步。

壓迫感更強。

13號打了個冷顫,7號一個趔趄,居然自己絆了自己一腳,直接跪了下去。

“在較量信息素嗎?”

“那顧方晏也太牛逼了吧……居然能逼得人直接跪下!”

“我連我家1歲的妹妹都弄不哭,他也太強了!”

“放在動物世界,他這種恐怕是獸王級別的了。”

看臺上各種聲音,姜樹捅了謝翡一胳膊:“小謝,他真有那麽牛嗎?”

“他又沒這樣對付過我。”謝翡對這種問題有些無語,下頜往球場上一揚,補充:“這麽想知道,你可以去感受一下。”

姜樹擺手三連:“不了不了,我是Beta,感受不到你們的信息素。”

球場上,運球、搶球、投籃的聲音不斷,散隊的籃下,形成了4打3的局面。顧方晏垂著目光,居高臨下看著這兩個人,問:“還繼續嗎?”

“對、對不起。”7號和13號顫抖著說。

顧方晏:“你們要道歉得對象不是我。”

說完轉身,走向正在被爭奪的籃板下。

7號那一跪,磕傷了膝蓋,被人換下場。13號倒是堅持了全場,他不敢再作妖了,而且沒人配合打掩護,也很難作出幺蛾子。

最後的結果,兩個隊伍比分差距相當大,顧方晏他們班,是這個就是要贏隊的3倍。

完完全全的虐菜。

謝翡的心情也由一開始的激動震撼,到毫無波動,他想,如果不是這裏零食多,他可能真的堅持不到比賽結束。

他還是喜歡看有爭有奪,打得有來有回的比賽。

半個小時後還有一場,但場館裏人已經散了大半,謝翡摸出手機,想了想,決定去休息室找顧方晏。

臨走時順便順了3瓶班上的水。

他過去得慢條斯理,到的時候休息室關著門,應該是裏面的人在換衣服,於是靠在墻面,開了一把游戲。

依舊是那款塔防游戲,單機打怪,能暫停,還能開自律。

打到一半的時候,休息室的門開了,一個Alpha從裏面出來,看見謝翡先是一楞,然後露出了然的表情,轉頭沖裏面喊了聲“顧方晏,有人來找你”。

“誰啊,男的女的,是A是B還是O?”夏路的聲音響起來,得啵得啵語速飛快,“如果是捧著水或者禮物Beta或者Omega就不用了,當然捧著水和禮物的Alpha更不要,那太可怕了!”

謝翡聽完一樂,給了這個Alpha一個“可以進去嗎”的眼神。

後者點頭。

謝翡往前走了一步,出現在門口,拖長語調問:“是嗎?”

說完,從臂彎裏取了瓶水,遞給門口這人,對他說,“來,拿上,不要客氣。”

夏路目睹整個過程,表情變得委屈:“你拿了3瓶水,有一瓶是給我的對不對?”接著惡狠狠走向門口,“杜狗你把我的水還給我!好不容易有人給我送水!”

但那個Alpha已經跑掉了。

謝翡走進去,餘下兩瓶水,一瓶給段一鳴,一瓶遞給顧方晏,然後沖夏路攤手。

“謝小主,你好狠的心。”夏路痛心扼腕。

“你本來就是順帶的。”謝翡倚著儲物櫃笑。

其餘的人陸續走掉,休息室裏只剩這四人,夏路去角落裏自閉,段一鳴看不下去,把自己的丟給他,問謝翡:“你就沒什麽別的話,要對我們顧哥說的嗎?”

謝翡不愧是川劇變臉專業的,表情立刻變得生動,看向顧方晏,激昂道:“顧哥!今天你太帥了!搞趴那兩個人的時候太牛逼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親哥!”

“……我怎麽覺得這話聽上去不太對?你難道想跟他搞骨科?”夏路擡起了頭,幽幽地說。

“對不起,我重來。”謝翡摸了下鼻子,露出一個不太好意思的表情,接著一個箭步上前,抓住顧方晏的手,上下晃了晃,誠懇地說:“顧同志,鑒於你的優異表現和勇者精神,組織決定給你發一面錦旗!”

顧方晏癱著臉,平平“嘖”了聲,將手從他爪子裏抽出來。

“陛下您未免太冰冷無情了。”謝翡一臉受到冷遇的淒苦狀,靠回儲物櫃,哀聲說道。

顧方晏早就習慣他的表演天賦,對此波瀾不驚。

夏路一口氣喝完半瓶水,豁然起身,朝前揮手:“打了那麽久,又累又餓!走!去外面吃點東西!”

“這個點?我問問尤琛去不去。”段一鳴掏出手機。

“他肯定去啊,他們班不提供零食的。”謝翡替尤琛做了回答。

他身側,顧方晏眼眸由下而上擡起,問:“下一場不看?”

謝翡滿不在乎:“看什麽看,還沒有麻辣燙好看。”

接下來的安排就這麽說定,幾人轉身走向門口。顧方晏在最後,看見謝翡脖子後貼著塊東西,問:“你脖子上是什麽?”

“啊?你不說我都忘了,一個防信息素幹擾的膏藥。”謝翡反手一摸,這才想起後頸還貼著塊藥,“之前那兩個老陰逼不是發瘋嗎,滿場都是你們Alpha的信息素,就拿出來貼上了。”

“難怪我聞見一股藥味兒,還以為是哪個哥們兒身上狗皮膏藥遺留下來的味道。”夏路嘀咕著。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擴散,膏藥上的藥味已經不如剛開始那樣濃烈,謝翡更是習慣這個味道,早就聞不出。不過被提醒了,也覺得頸後貼著塊東西不太舒服,伸到頸後的手捏住那塊膏藥,嘗試撕開。

但沒想到這玩意兒粘性太好,膏藥還沒撕下來,他先“嘶”了一聲。

謝翡的手立刻縮回去,但那膏藥被撕開了一點兒,邊角飛起來半掛著,存在感更強。他不由有些生氣,又難受,指尖撚了撚,決定再試一次。

顧方晏按住他的爪子,“別亂來,我幫你。”

謝翡後頸,那塊被扯了一下的皮肉已經紅了,如果任他毫無章法地把膏藥撕扯下來,指不定會破皮。

這下面藏著Omega最脆弱的腺體,破皮不是什麽好事。

謝翡微微一怔。

他想的就不是這個了。

謝翡看不見自己頸後的情況,這玩意兒又難搞,似乎只有請別人幫忙。

休息室裏一共就四個人,除了他,剩下三個都是Alpha,是顧方晏幫忙,還是夏路幫忙,本質上沒有區別。

於是怔完過後,他點點頭,同意了顧方晏的提議,往下低頭,露出整段後頸。

顧方晏沒有立刻動手,他走到謝翡身後,垂眼仔細觀察這塊膏藥,研究適合從哪裏、怎麽樣下手。

他脖頸又細又白,對比之下,顯得這塊膏藥分外醜陋。

湊近了,這東西的味道越發苦澀,做工看上去有些粗糙,顧方晏不由皺起眉:“從哪兒買的?”

“淘寶。”謝翡回答。

“……三無?”這人語氣裏的嫌棄毫不掩飾。

“說得這麽難聽,是人家賣家自制,效果還是可以的。再說了昨天下單昨天到,人家已經很努力了好不好?”謝翡低聲辯解。

顧方晏這麽大個人杵在他身後,又是Alpha,視線一直落在Omega腺體所在的後頸,謝翡覺得極不自在,說著說著,就忘前面挪了一些距離,被顧方晏提溜著衣領給拉回去。

謝翡眨了眨眼。

夏路和段一鳴已經出去了,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他面朝一扇關了的門,背對著一個氣場極強、根本無法忽視的Alpha,思緒不由開始飄。一些有的沒得鉆進腦子裏,但下一秒,又被他甩出去。

翻了個白眼,謝翡嘗試著和顧方晏聊天:“顧哥,你問我這些,是想轉移我的註意力,好一下子把膏藥撕掉?”

顧方晏低聲道:“轉移膏藥的註意力。”

他們隔得近,顧方晏說話時的氣息就這麽直接落到他皮膚上,這人聲音還好聽,不僅悅耳,還抓耳。謝翡又有些想跑,但一想到會被提溜住衣領,生生止住,然後:“啊?”

這一聲“啊”得有點兒生硬。

顧方晏似是不察,輕描淡寫說:“趁它不註意,一下子撕掉。”

謝翡被逗笑了。

就是這時候,顧方晏的手指在他後頸得膏藥上輕輕碰了碰。

隔著一層布皮,謝翡都能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不由繃直了背。

又又又想逃了。

謝翡心說自己什麽時候變這麽慫了,以前和簡希勾肩搭背也沒這樣啊?

“你別緊張。”顧方晏似乎有些無奈。

謝翡掙紮著解釋:“我被人捏住了命運的後頸皮,我能不緊張?”

顧方晏問:“我捏了嗎?”

“雖然你沒有,但是——”

謝翡正說著,顧方晏動手了,他沒順著左下角飛起的那一塊開始撕,而是選了另一個角度,自上往下。謝翡的話戛然而止,但緊跟著,低呼一句:

“輕一點兒!”

“沒用力。”顧方晏輕聲道。

他真的沒用什麽力,比對待貴重易碎品還小心,盡可能按照這東西貼上去時的軌跡來。但謝翡似乎是直接一巴掌拍上去的,因此有些難辦。

“嘶……疼疼疼!”謝翡又嚎了一聲,整個人往前縮。顧方晏不得不跟著他挪,語調帶上了安撫意味:“我已經很慢了。”

“不,哥,你還是快些吧……一次性了斷!”謝翡扭頭看向顧方晏,捏著拳頭,分外果決地提議。看起來是真的挺疼,他眼角都紅了。

門外。

夏路和段一鳴各站一邊,表情覆雜。

這休息室不隔音,裏面的對話,他們聽了個一清二楚。

段一鳴靠著墻,兩眼望天,感慨道:“他們倆這對話,關上門聽,還挺刺激。”

夏路“嘖”了他一聲:“淫者見淫。”

“別告訴我你沒這麽想。”段一鳴白他一眼。

“我當然沒這麽想。”夏路輕蔑一笑,把手機屏覆翻出來對著段一鳴,晃了兩下,那是他和顧方晏的微信聊天窗口,最下面是一條語音。

“我錄了,送給顧哥當紀念。”夏路笑著解釋。

休息室內。

顧方晏當然沒聽謝翡的混賬意見。他摁著他坐到凳子上,耐著心把這塊狗皮膏藥周圍一圈都給揭下來,然後才撕掉最後的那一片。

謝翡後頸那一片都是紅的,但也僅僅是紅,沒有破皮,連血都沒充。

他仍低著頭,脖頸彎成一條好看的弧度,藏著Omega腺體那塊皮膚沒有任何保留遮掩,直接露在顧方晏眼下,看上去……非常好咬。

“行了。”顧方晏直起身,別開目光,把這膏藥丟進垃圾桶:“以後還用這種三無產品嗎?”

這話裏帶了些許不移察覺的管教意味。

謝翡正愧疚於把這玩意兒分發給眾人的舉動,根本不察。

“我現在就拉黑這家店!”

他說完,咬牙切齒掏出手機,打開淘寶一通操作。

他們離開休息室,出籃球館,和尤琛匯合,然後向學校門口轉移。現在的時間不早不晚,吃飯的人很少,幾乎所有飯店都空蕩蕩的。

吃麻辣燙。5個人,在四人座旁邊一側加了個凳子,剛好夠坐。

謝翡在看球的時候吃了很多零食,根本不餓,象征性夾了些菜到籃子裏,第一個去收銀臺稱重,結果被告知不滿最低消費,不得不回去冰櫃前,加了兩塊肉和一根油條。

然後繞了一圈,坐回位置上,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下午比賽3點開始,現在才10點,這麽早吃午飯,到時候上場不餓成狗了?”

現在就餓成狗的夏路吃著隔壁餅店裏買來的肉夾饃,站在冰櫃前瘋狂選菜,頭也不回含糊道:“1點的時候再吃一次就行了。”

“那也行,那時候我應該也會餓。”謝翡點點頭,感覺他的提議非常妙。

幾個Alpha都還在選菜,就謝翡和尤琛一O一B並排坐在位置上。

謝翡開了游戲,正往戰場上布置幹員,聽見尤琛問:“我記得,你好像就沒看過林旭君他們的比賽。”

“拒絕的姿態總要做足。”謝翡輕哼回答,“不給他任何希望,剩得以後老是來煩我。”

尤琛:“那下午的決賽呢?也不去?”

謝翡原本的打算是不去,他想回家玩游戲,順便把作業寫了,但尤琛這話剛問完,就見顧方晏坐到了他對面,垂著眼皮,慢條斯理整理襯衫袖扣。

他看著顧方晏,覺得當著人家比賽選手的面說不去看比賽不好,咽下到了嘴邊的話,一本正經道:“決賽當然要看。”

作者有話要說:

顧方晏:I‘m watching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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