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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桶中有鱔名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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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娘子跳下馬車,看了看駱府的大門,長嘆離開一聲:“相宜,你們駱家……哎,算是衰敗了,只恐再無翻身的日子。”

相宜看了看大門剝落的紅漆,心中也是酸澀,駱府一分為三,駱大老爺占了大門,其餘兩房就在院墻別處開了兩個門,都掛上了駱府的牌匾,可卻比這正門要修得小多了,牌匾也沒這般氣派。可她站在這牌匾下頭,卻越看越難受了,這駱府的大門瞧上去還很氣派,可卻怎麽樣也掩蓋不了它的衰敗,看門的門房都沒了,只剩下一把大銅鎖掛著,旁邊的小門也關著,平常他們出入,都是從側門這邊走。

方嫂走到側門這邊,拿著鑰匙開了門,幾個人從這邊走了進去,黃娘子好奇的看了看那條狹窄的通道,慢慢往前邊走了幾步,方才豁然開朗。跟著相宜走到前邊不遠,就見地上一個個的大洞,黑乎乎的,就如人缺了牙齒一般,瞧著十分醜陋。

“這裏原本該是有樹的罷?都去了哪裏?”黃娘子十分奇怪:“這地方沒得樹木,瞧著光禿禿的一塊草坪,有些難看。”

“這園子裏頭,稍微值點銀子的,都被我們家大老爺給賣了呢。”連翹笑著道:“我們家大老爺可是一心一意想要從園子裏搜刮些銀子出來。”

“駱氏大房哪裏就落到要變賣家產的份上了?”黃娘子搖頭嘆氣:“看著這些洞的大小,便知道都是上了些年紀的樹木了,這又何苦!”

“都說十年樹木,這樹挖走了想要重新種出差不多的來,那顆就為難了。”相宜嘆了一口氣:“娘子,我瞧著都心疼,只是我父親卻不覺得,仿佛要一口氣將這園子給折騰完了才放得心下。”

黃娘子沒有說話,跟著相宜往前邊走了去,拐了幾個彎便到了一個小小的院子,門半開著,相宜站在那裏笑微微讓著黃娘子進去:“這就是我住的院子了。”

秦媽媽直起身來:“娘子來了。”

黃娘子含笑點頭:“忙了媽媽。”她走過去看了看,就見秦媽媽正在擇菜,旁邊放了個桶子,裏邊黑黝黝的一團東西在游動:“還準備了鱔魚?媽媽也真是辛苦了,是自己去外頭河屯子裏釣的嗎?”

秦媽媽搖了搖頭:“是我們家大老爺送過來的,說是給姑娘加餐的。”

“東西雖不金貴,可卻是他一份心意。”黃娘子低頭看了看那桶子鱔魚,驚呼了起來:“鱔魚也能這麽粗的,也真真難得!”

秦媽媽將頭湊了過來:“這鱔魚剛剛送過來不久,我都還沒來得及看吶。”她低頭看了看那一桶子鱔魚,臉色忽然一變:“這麽粗的鱔魚,竟跟那蛇差不多了!”

聽著秦媽媽這般說,眾人都圍攏了過去,就見有一條鱔魚在那水裏游弋,在那一群細細的鱔魚裏格外顯眼,方嫂趁著它擡頭的時候,瞬間出手,夾住了它的脖子,猛的從水桶裏提了出來。

“嘩啦啦”的一聲響,那鱔魚扭曲著身子,似乎要卷起來,可它實在是肥碩,只能徒勞的搖著尾巴,掙紮了幾下,最終軟綿綿的垂在那裏。

黃娘子的臉色也慢慢的變了,她趕緊從旁邊拎出了一個桶子,倒了些水到裏邊:“且放進去,咱們晚上等著看。”

相宜見方嫂與黃娘子臉色漸變,不知就裏:“娘子,方嫂,這鱔魚有什麽不對不成?”

“駱大小姐,你沒見這鱔魚,實在有些太大了?”黃娘子看著方嫂將鱔魚扔到了旁邊的水桶裏,不住的搖著頭:“真是可怕,可怕。”

“娘子,可怕在哪裏?”連翹湊到那邊看了看:“不過是一條肥肥的鱔魚罷了。”

“這極有可能是望月鱔。”方嫂不動聲色,拿了一塊板子將水桶蓋住半邊:“我們晚上瞧瞧便知道了。”

見相宜與連翹還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黃娘子神色鄭重道:“有一種鱔魚,名叫望月鱔,專以死物食之,生得十分粗壯,若是到了月圓時分,便會從水面浮起,擡頭望月,故名望月鱔。”

“這鱔魚還有這種典故?”相宜攀著桶子看了看:“既是以死物為食,那它身子裏頭陰氣甚重,莫非有毒?”

“是。”黃娘子點了點頭:“古書皆雲,這鱔魚又名化骨鱔,食之會七竅流血而死,過一段時間便屍首無存,化為血水。”

連翹大驚失色,拉了相宜趕緊推開,全身打著寒顫:“娘子,你莫要嚇我!”

方嫂笑了笑:“這也不過是民間傳聞,但我也確實聽說過有食黃鱔死掉的,故此不能掉以輕心,咱們先瞧瞧到了晚上這鱔魚會不會擡頭望月再說。”

相宜點了點頭,心情沈重,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親身父親竟然要來算計她。駱老夫人算計母親錢氏,駱大奶奶算計自己,她都還能想得通,畢竟她們並無血緣關系,或許真能狠心下得手去,而父親與她,乃是骨肉至親,他……

方嫂見著相宜臉色雪白,也有些心疼,將她抱了起來:“姑娘,咱們別到這裏站著,帶著黃娘子去外邊轉轉再說。”

黃娘子也笑著跟在了後邊:“都說駱府是廣陵大族,雖說現在式微,但園子裏肯定有好風光,駱大小姐,你帶我去瞧瞧。”

相宜趴在方嫂的肩頭,一身軟綿綿的,望著黃娘子那關切的眼神,鼻子酸酸:“娘子,你就喚我相宜罷,在族學喊駱大小姐乃是念書的規矩,可現在咱們私底下還這般喊,實在有些太呆板。”

黃娘子答應下來:“我心裏頭老早想這般喊你,又怕你覺得我唐突。”

方嫂一邊抱著相宜走,一邊聳聳肩:“直呼其名挺好,不拘束。我們家姑娘都沒幾個關心她的人,娘子能這般關照她,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娘子,我真不想再在駱府呆下去,過些日子,我必然脫了駱氏一族,到華陽去過自己的生活。”相宜嘆了一口氣:“娘子,你若是不想教書了,可以跟我一道去華陽,我那邊有四間鋪面,好好經營著,夠我們的花銷了。”

“喲喲喲,相宜倒是心不小,才七歲的人,就想著要賺大銀子了。”黃娘子伸出手來摸了摸相宜的臉:“你若是要去做東家,那我自然是要去幫著你出主意的。”

幾人在園子裏走著,說說笑笑,忽然間前邊轉出一個人來,穿著青綠色的衣裳,一張圓臉,肥頭大耳。見著幾個女眷走了過來,眼珠子一動不動,盯住了黃娘子。

方嫂皺了皺眉頭:“大老爺,你擋住路了。”

駱大老爺張大了嘴巴,呵呵的笑了笑:“相宜,這位就是你說的楊氏族學的娘子?”

相宜想著那望月鱔的事情,只覺反胃,幾欲嘔吐,心中十分不快,將頭轉到一旁,懶得回覆他。駱大老爺全然不顧,一雙眼睛只是盯著黃娘子不放:“這位娘子貴姓?”

黃娘子淡淡道:“敝姓黃。”

“黃娘子,呵呵,呵呵,真是幸會,幸會。”駱大老爺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我一直聽我們家相宜誇讚娘子,今日一見果然生得貌美如花。”一邊說著,嘴角有涎水流出,他猛的吸溜了一下,才將那涎水吸了回去。

見著駱大老爺這般醜態,相宜實在是慚愧得恨不能挖個地洞鉆了進去,就聽駱大老爺絮絮叨叨道:“娘子,我那邊飯菜可比相宜院子裏準的要好,你不如跟我一道吃晚飯,等到飯後,咱們舉杯賞月,如何?”

見著黃娘子不吱聲,駱大老爺膽子大了些,湊了過來伸手來拉她的衣袖:“黃娘子乃是風雅女子,何不做些風雅之事?”

黃娘子閃身到一旁,駱大老爺撲了個空,他望著黃娘子俏生生立在一側,又愛又恨:“娘子,不要這般害羞,咱們又不是那年紀輕輕的,你早就該知了人事,裝什麽假正經!不如給我來做了姨娘,也不必……”

“啪”的一聲脆響,駱大老爺的臉上挨了一巴掌,黃娘子站在那裏,舉著手,臉色通紅:“駱大老爺,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般無恥之徒!駱家百年大族,敗落如此,原來全是有你這種人的緣故!”

相宜聽著駱大老爺那般不要臉的話,實在難堪,從方嫂身上溜了下來,到黃娘子面前站住身子,深深行了一禮:“娘子,全是相宜的不是,請你回來一道過中秋節,沒想到卻遇上這種衣冠禽獸。”

“你說什麽?”駱大老爺氣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竟然敢說這般說你爹?”

“我沒有這樣禽獸不如的爹!”相宜站直了身子,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駱大老爺,今日是個絕好的機會,望月鱔便是她與駱家分離的契機。

“小兔崽子,你才七歲就敢跟你爹來頂撞了?”駱大老爺氣哼哼的舉起巴掌,準備朝相宜扇下去,可見著站在相宜身邊的方嫂,又害怕的縮回了手,轉身往一邊走了過去:“今兒中秋節,老子不與你計較,明日我去族裏找族長來,要收拾了你這無法無天的逆女!”

“請便。”相宜站在那裏,父親兩個字再也喊不出口,她本來想直呼駱慎行的名字,可還是覺得有些生疏,只能僵硬的站在那裏,見著駱大老爺慢慢的朝前邊走了過去。

☆、52

一陣秋風吹了過來,陡生了涼意,撫著雙臂,相宜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頭頂上一片黃葉旋著落了下來,慢慢落在了地上,又慢慢的朝遠方飄了過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灰蒙蒙的天色裏。

黃娘子走了過來,蹲下身子,將相宜輕輕抱在懷中,一股溫暖的熱流從她懷裏傳了過來,相宜能聽到她帶著一絲哽咽的聲音:“相宜,你在這樣的家裏能活到現在,也太艱難了些。”

相宜低聲道:“已經習慣了,就不覺得有什麽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黃娘子盯住了她:“明日你父親會請駱氏族長過來跟你清算今日頂撞之罪。”

“我要出族。”相宜咬了咬牙,一臉堅定。

“出族?”黃娘子一臉驚愕:“這可是大事,相宜,你須得三思而後行。”

大周女子基本還是依附著自己的夫君,若是背後沒有娘家支撐,那便要被婆家看不起,廣陵駱氏再衰敗,畢竟也有個虛名,駱氏的小姐嫁出去,總會被人看起幾分。黃娘子有些擔心,駱大小姐怎麽就這般大膽了起來?

“娘子,這是我想了很久才做的決定。你自己瞧瞧,我爹是怎麽對我的?現在的駱家除了想方設法來設計我,還能給我什麽?”相宜的聲音悲催,帶著一絲淒涼:“我出了族,好歹還能保住母親的幾間鋪子,自己的飯米自己賺,用不著提心吊膽,防著自己的至親來加害自己。”

回想起桶子裏那條粗壯的鱔魚,似乎正高高的昂起頭來,黃娘子眼前一花,心中也是悲涼,一個做父親的竟然送了望月鱔給女兒來吃,這樣的家,還有什麽眷戀。

“姑娘有志氣。”方嫂站在一旁讚了一聲,簽住相宜的手:“我們家老夫人,也曾出族呢,那時候滎陽鄭家對她多般打壓,她主動提出出族,當時不少人還議論紛紛,都道老夫人肯定到時候會哭著要回來,我們老夫人道,以後鄭氏即便十裏紅綢請她回去,她都不會回去了。”

“滎陽鄭家?”黃娘子沈思了一番,滿臉驚詫:“莫非嫂子的主人是楊老夫人?”

方嫂笑著點頭:“是,我是老夫人派來服侍姑娘的,就是怕她被人欺負了去。我覺得姑娘有這念頭才好,駱家有什麽好值得留戀的,還不如當年的鄭家呢。鄭家還有些正二品正三品的大官,駱家有什麽?何必還在舍不得?”

相宜點了點頭:“是,我也是這般想的。”

三人沿著園子兜了一圈,轉了回去的時候,月亮已經在西邊露出了半張臉來,淡淡的銀白色,裏頭由著影影綽綽的晦澀。微風吹拂,樹葉沙沙作響,就如一曲低沈的行歌。

秦媽媽與連翹已經將飯菜做好,見著相宜她們回來,十分高興:“還在想著怎麽沒回來,剛剛好趕著熱飯熱菜。”

今日菜式很是豐盛,秦媽媽做了六個菜,中間是一個湯盅,裏頭是用高湯熬出的一只雞,幹貝江瑤柱打底,嘗著鮮美之至,另外炒了幾個葷菜加兩個素菜,配了現蒸的桂花糖糕與一碟子涼菜,五個人吃得飽飽,肚子都撐了個底兒圓。

等著吃過晚飯,月亮也上來了,皎潔如水般的月華照在地上,樹影晃動間,就聽著那邊水桶裏傳來一陣嘩啦啦的響聲,連翹往方嫂身邊靠了靠:“方嫂,我怕。”

方嫂笑了笑,摸了摸連翹的腦袋:“怕什麽,不過是一條大鱔魚罷了。”

她帶著相宜走到了木桶邊,桶子上的蓋子只蓋著一半,能看到另外一半。水黑黝黝的一片,時而見著一絲銀光閃過。方嫂一伸手,便將那蓋子掀到地上,隨著蓋子落地之聲,水桶裏發出了“刺啦”一聲響動,連翹嚇得閃到了一旁。

靜靜的月夜,月亮又圓又白,地上月華如水就似那銀霜一般。一個三角形的腦袋桶子裏徐徐升起,腦袋頂上有一雙眼睛,正牢牢的望著天空裏那個圓白的月亮,一眨也不眨,看得十分專註。

連翹全身打了個寒顫,但還是伸出手將相宜抱住:“姑娘,別看。”

相宜笑了笑,學了方嫂的話:“這有什麽好怕的,不過是一條大鱔魚罷了。”

方嫂見相宜鎮定,還能學著自己的話來安慰連翹,讚許的笑了笑:“姑娘說得沒錯,不過是一條大鱔魚罷了。”

那鱔魚仰頭望著天空明月,不多時又慢慢的沈了下去,一切恢覆了平靜。黃娘子伸手抹了一把汗:“看來真是望月鱔了。”

秦媽媽看了看相宜:“姑娘準備怎麽辦?”

相宜想了想,若是自己拿著這鱔魚去告狀,只怕那蠢笨如豬的朱知府根本不會相信,而且駱大老爺也可以隨意編個借口就推諉了,比方說他肯定會講,這鱔魚又不是他買的,他如何知道裏邊有什麽望月鱔?而且確實不是人人都知道什麽叫望月鱔的,黃娘子與方嫂她們不過是見多識廣,連猜帶蒙才知道,那派去買菜的人,肯定也是不知道的。

這望月鱔,絕對是駱大老爺精心為她準備的,否則怎麽會趕著送過來?只是她卻沒有證據去告狀,而且女兒告父親,也是違背孝道的,朱知府到時候肯定是一頓板子下來,將她趕出公堂而已。

現在,這望月鱔唯一的用途,便是她出族的借口。

“我父親說他明日會喊族長過來診治我,那我便趁機出族。”相宜咬了咬牙:“明日等著那三太爺過來,我便提出出族的要求來,若是他不答應,那我只能用這望月鱔來招待他了。”

秦媽媽點了點頭:“姑娘早些出族也好,免得受這些糟心事兒。”

第二日,駱三太爺不用駱大老爺請,便到了駱府——駱老夫人昨兒晚上落了氣。

駱老夫人回來以後,日子實在不好過,駱三老爺倒是一心一意的孝敬她,只是過不了心中那個坎兒,一閉上眼就見著錢氏站在自己面前,笑得格外神秘,駱老夫人只能睜著眼睛才見不著她。這人不是鐵做的,十多日不能好好合眼睡覺,整個人瘦得跟骨頭架子一般,只有一層皮搭在上頭。

八月十五乃是團圓之日,駱老夫人與駱三老爺一家賞月以後,回到屋子裏頭就覺得不舒服,她讓青蘿去熬了一副藥,喝了以後感覺略略好些,可是今兒一早,駱三奶奶過去請安的時候,駱老夫人還未醒來,青蘿她們拍了拍房門,卻不見回應。

餘媽媽端了水過來,聽著說老夫人沒動靜,心中一急,盆子裏的水灑了一地,她用力一踢,門被踹開了一半,沖著進去看的時候,駱老夫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伸手去摸,卻發現她的身子已經冰涼。

駱三奶奶大驚失色,趕緊派人去喊了駱三老爺過來,園子裏登時鬧得亂糟糟的一團,駱三老爺本想讓長隨往大房二房去送信,又生怕兩房過來會責備自己照顧不周,想了想以後先派人去知會了駱三太爺與楊二奶奶。

等著駱大老爺知道信兒的時候,三房這邊已經開始搭靈堂了。駱老夫人去年就已經準備下棺槨,現兒剛剛好派上了用場。楊二奶奶帶著寶柱寶清回來,一見著駱老夫人閉著眼睛不再說話,心中酸澀,撲到駱老夫人身上大哭了起來。

駱三太爺聽著那哭聲淒慘,心中也是難受:“靈侄女,你也別哭了,人都已經過世,縱然再哭也無益,不如節哀順變,保重身子。”

剛剛說完這話,就見駱大老爺嚷嚷著走了進來:“三弟,你是怎麽照顧母親的?怎麽分了家才半個月,母親就過世了?”

駱三老爺跪在駱老夫人的床前,只是哭,也不答話,駱大老爺更是得意,正準備繼續叫喊,就見著駱三太爺與楊二奶奶也在,馬上止住了話頭。

“大哥,母親那時候是什麽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還不是被你給氣死的。”駱三奶奶卻受不得這口氣,盯著駱大老爺恨恨道:“分家以後,二哥還隔三差五的來看看母親,可你這個長子,就沒見你來過!”

“他多拿了一萬八千兩銀子,自然要多過來幾趟。”駱大老爺氣哼哼道:“要是母親給我一萬八千兩,那我肯定也要多來看幾眼。”

“大哥,你還是個人嗎?”楊二奶奶聽了心中實在不舒服,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即便母親沒有分銀子給你,可這麽多年她養你長大,為你到處奔走,可虧欠了你?現在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讓人心冷!”

駱大老爺斜眼看著楊二奶奶,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你當然要為母親多哭幾聲,她幫你安排了一樁好親事,出閣的時候,那壓箱銀子還不知打發了五萬還是十萬,要不是我們駱家最後怎麽就這一點點銀子了?你得了好處,自然要為她說話,可是我呢,我呢?你看看我,現在都過的是什麽日子?”

沒分到銀子,將下人都打發了也只攢了幾百兩,園子裏的樹賣了些,進手得了兩千多,暫時算手中松動些了,可駱大老爺還是覺得有些不夠,兩個弟弟每人一萬八,一樣的分了園子住著——他是長兄,是大房,竟然只能得這麽點兒東西!

“大哥,你現在為什麽這般無恥了?”楊二奶奶聽著這些話,心裏頭堵得慌,氣得滿臉通紅,實在說不出話來。

“他什麽時候知過廉恥?”外邊傳來清脆的一聲,眾人一轉臉,卻見著相宜帶著丫鬟婆子走了進來:“三太爺,相宜今日有要事請你裁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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