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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夜起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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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西沈時,詹北河谷吹起了大風,這是來自東南方向的溫暖季風,每年的六月,它都夾帶著濕潤的氣息,給草原降下甘霖。

對於草原來說,溫暖的季風預示著豐足的雨水;而對於詹北河谷來說,這樣的季風卻意味著洶湧的水勢。

古勒廓部的老族長站在帳篷外,雙目註視著天上的星辰,可由於水汽的關系,他只能看到朦朧的月光,絲毫捕捉不到星辰發出的微弱螢光。

“草原的雨季就要到了!”老族長喃喃自語道,轉身來到了賽珂單於的金帳中。

“大單於,今夜刮起了季風,詹北河即將顯露真容。駐紮在河谷下游的南、北客音兩部,應當通知他們搬上高地避讓!”老族長建議道。

賽珂單於斜倚在坐床上,靜靜地聆聽者雨點滴落在帳篷上的響聲,心情舒暢無比。在奪回詹北河谷的控制權之前,他已經有好幾個夜晚沒有這般輕松、愜意了。

“南、北客音是助狼騎奪回河谷的功臣,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要告訴他們的,以免兩部遭受無謂的損失。”賽珂單於點了點頭,俄而陷入了沈思,“只是這南客音族長自昨夜失蹤,現在都杳無音信,會不會真的如秦驤所說,被左賢王這個叛逆裹挾了?”

“有這個可能,但老朽認為幾率不大!”老族長說道,“讓南客音族長入河谷與左賢王交涉、以麻痹左賢王這個叛逆的警惕,這個主意是秦驤出的,也是秦驤毛遂自薦說動南客音族長親身涉險的。以南客音族長的心機,若是沒有萬全的脫身之法,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這等‘送死’的事情的。”

“所以,老族長還是認為是秦驤把人藏了起來!”賽珂單於說著,整個人端坐了起來,“這小子可真是厲害,若是能為我所用最好不過了;若是成為了我們的敵人,那我們古勒廓部……”

“老朽還是建議大單於趁此子尚在我們掌握中的時候,一不做二不休……”說著老族長用手比劃了一個“割喉”的動作,目光中閃爍著令人膽顫的寒光。

“這個……畢竟他有功於我們古勒廓部,而且人才難得,若是殺了……未免可惜了!”賽珂單於邊說邊搖頭道,“也罷,再給他一晚上的時間考慮,若是明日一早他還不肯說出南客音族長的下落,那就不要怪我們絕情了!”

“大單於聖明!”老族長忠誠地俯下身去。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他親眼看著賽珂單於從一個懵懂沖動的少年君主,到如今已經有了一絲草原霸主的味道,心中甚是寬慰。

“大單於、老族長!”金帳的門簾被一只大手撩開,人高馬大的右賢王急沖沖地闖了進來,手中攥著一張薄薄的紙條。

“右賢王,未得大單於召見怎可莽撞床架?”老族長瞪了一眼右賢王,對他在單於面前的失禮舉動表示了不滿。

右賢王頓了頓,急忙向賽珂單於行禮表達歉意:“下臣魯莽,望大單於海涵。”

賽珂單於走下坐床,親自將右賢王扶起,微笑道:“右賢王乃本單於之肱骨臂膀,肩負著與本單於一道振興鷹戎的重擔,區區失禮小事,不足掛齒。你匆忙求見,不知是否山下有變故?”

奪回詹北河谷之後,右賢王就擔負起了整頓狼騎的責任,與此同時,他也暗中監視著在谷口駐紮的南、北客音兩部,關註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倒不是兩部有所異動,而是秦驤!”說罷他將字條雙手奉到賽珂面前。

賽珂打開字條,只見上面寫著“助我離營,告知南山人下落”十一個字,正是北客音族長在離開河谷時撿到的那張字條。

“字條是有人趁著北客音族長離開河谷時傳遞給他的,北客音族長覺得其中有詐,便讓人將字條送到了下臣手中。下臣感覺這應該是秦驤的手筆,故而來向大單於、老族長請示該如何處置?”右賢王補充說道。

“原來如此,看來這小子想利用北客音族長幫他脫離狼騎的掌控!”賽珂單於笑了笑,笑聲中藏著一絲得意和輕蔑。

“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妨將計就計。”老族長皺著眉頭沈思道,“對於南客音族長的失蹤,我們懷疑是秦驤把人藏了起來,可北客音族長也可以懷疑是我們古勒廓部把人藏了起來。現在秦驤以南客音族長的下落為誘餌,想借北客音之手脫困,就是明白無誤地告訴了北客音族長,南客音族長的失蹤與我們古勒廓部無關!也正是如此,北客音族長才會將這個消息透露給我們。”

“老族長的將計就計……又該怎麽辦?”右賢王問道。

“既然知道了北客音族長的立場,那一切都好辦了!”老族長還沒說話,賽珂單於就已經自信地說出了自己的計劃,“今夜詹北河漲水,我們通知駐紮在河谷的兩部遷往高地退避。在忙亂之際,兩部貴族發生爭執,本單於不得不出谷調停;趁著本單於離開金帳的機會,一支北客音的小隊化裝成狼騎士兵混入了狼騎大營,並趁著守備松懈的機會將秦驤從帳篷中接走。”

“大單於,這……”右賢王大吃一驚,可當他看到賽珂和老族長滿臉自信的表情時,頓時明白了賽珂單於的話中之意。

“下臣明白該怎麽做了!”右賢王右手撫肩,朝二人鞠躬致意後便離開了金帳。

“老族長,你覺得本單於的計策如何?”賽珂單於得意地問道。

老族長點了點頭,說道:“大單於的智慧,老朽也只能望洋興嘆了!老朽有個建議,為保此計成功,北客音劫人的小隊中,應當安插真正的狼騎!”

賽珂單於思索了一會兒,點頭說道:“中原人常說‘姜還是老的辣’!看來本單於還有很多地方需要老族長指教呢!”

“單於過謙了!”老族長說著卑微地俯下身軀。

夜幕深沈,但是詹北河谷出口處卻燈火通明。右賢王向兩部傳達了詹北河今夜漲水的消息,以及單獨向北客音族長傳達了賽珂單於的旨意,兩部便迅速動員起來。

南、北客音兩部之間原本就齟齬不斷,現在賽珂單於又讓雙方遷到高處避讓即將漲起來的河水,忙亂之間免不了起些爭執。事情的發展也正如賽珂單於事先計劃好的,起初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到後來兩部貴族鑼對鑼地大鬧起來,雙方大隊人馬站在河床中央,不顧逐漸變得湍急的河水,擺開架勢就要幹起來。

接下來的事就按照事先寫好的“劇本”來演,賽珂單於離開了金帳來到谷外,而一支喬裝成狼騎哨騎的隊伍悄悄地溜進了谷中。趁著守備的空虛,來到了秦驤的帳篷中——當然,金帳周圍的守備是賽珂單於故意帶走的,而留給他們的時間,僅僅兩炷香而已。

秦驤悠然地躺在毛氈裏,淡淡地看著門簾被掀開,在來人的挾制下,毫不反抗地任由他們將自己架走。

走出帳篷,淅淅瀝瀝的小雨沾濕了他的頭發、面龐和衣物,秦驤深深地吸了一口夾帶著青草芬芳的空氣,微笑著說道:“起風了,而且……是東風!”

“是東風又如何?”一名“狼騎”低沈著聲音兇惡地說道。

“沒什麽……”秦驤笑笑道,“不知北客音族長要將我帶去何處?”

“走!”那名“狼騎”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在秦驤後背上狠狠地推了一把,在其餘諸人的“護送”下,秦驤被兩人一左一右架著大大咧咧地走出了狼騎的大營,朝著營地北方的山包前進。

狼騎營地的北方,依然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只不過山脈上綠植蔥蔥,與河谷中毫無植被的石頭山形成鮮明對比。

“好,就到這裏吧!”走了約半個時辰,為首的“狼騎”停下了腳步,拔出手中的彎刀架在秦驤的肩上,用威脅的語氣問道,“快說,南客音族長藏在哪兒了?”

“呵呵……”秦驤笑著搖了搖頭,發絲上的雨水順著臉頰流淌,“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嘛——‘南山人’。”

“什麽‘南山人’?你不要耍什麽花樣!”為首的“狼騎”有些惱怒。

秦驤無奈地嘆了口氣:“北客音族長竟然沒能弄明白我傳遞給他的消息——‘南山人’指的是南客音族長是不錯,同時也是告訴他把我劫出狼騎大營後該往哪個方向離開。‘南山人’就是向南走,可你們偏偏要往北走!”

“往北走又如何?”為首之人將刀刃逼近了秦驤的咽喉處,目光越發冷酷。

“往南走,你們能得到南客音族長的下落。”秦驤絲毫不畏懼對方的脅迫,“而往北走,等待你們的——是死路!”

“呵呵呵,秦公子算無遺策,北客音的人果然將閣下押解到了這裏!”離眾人最近的山包上傳來了一個爽朗的聲音。

眾“狼騎”循聲望去,赫然發現那正是失蹤了一天兩夜的南客音部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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