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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右部之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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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相,你是想當著本單於的面,挑唆我與老族長之間的關系嗎?”賽珂單於年輕的臉上露出了不悅之色。

秦驤將酒香四溢的美酒端在賽珂單於和老族長二人面前,朗聲笑道:“大單於,換作我是你,我會讓老族長率領一萬鐵騎留在燕北草原,鎮壓不肯臣服的部族,防備中原趁虛而入;自領其餘的大軍回到晉北草原,一來布防詹北河谷,二來收攏因黑鼴、雲弦、東望和金犼四部叛亂而離散的舊部。而不是在這裏,等著燕國和中原的使者前來送錢、送糧!”

“秦國相巧舌如簧,本單於可是領教過的!”賽珂單於露出了不予置信的神色,笑著抓起地上的酒壇子,猛地吸了一口酒香。

“這是燕州郡特產的烈酒‘燒刀子’!”秦驤笑著說道,“傳聞此酒的釀造之法乃是傳自中原酒祖杜康,飲此酒就如口吞燒紅的刀子,入腹中有如刀割、火燒一般,真稱得上是烈酒中的烈酒!”

“哦?有這麽厲害?”賽珂單於饒有興致地聞著酒香,嘴巴剛要貼到壇口,卻被老族長一把攔下。

“大單於,這酒是中原人釀造的,我們鷹戎健兒怕是喝不慣的!”老族長瞪了一眼秦驤,勸誡道。

秦驤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從賽珂單於手中拿過酒壇,猛地往嘴裏灌了一大口,也沒在口中含糊,直接就咽下了肚;不一會兒,秦驤的額頭上便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上泛起了紅暈,再度盤膝落座,手扶額頭。

“真是痛快!”秦驤的拍了拍自己的通紅的臉龐,眼神迷離地看著賽珂單於和老族長,“這酒真如其名,‘燒刀子’——燒口、燒喉、燒肚、燒心!然而痛快歸痛快,秦某這般喝法,卻是有些不計後果!”

“秦國相,你究竟想說什麽?”賽珂單於聽出了秦驤話中有話,右手支著腦袋斜眼看著他說道。

秦驤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大單於向左部的覆仇就如飲此烈酒,雖然逞一時之痛快,但卻遺患無窮。其一,哈勒溫部被殲滅,徹底打破了草原上的勢力格局;從表面上看,貴部的這次突襲是消滅了多年來的競爭對手,但是也使得貴部的實力有所削弱。”

“草原上本來是兩頭猛虎,各自統領著一群狐貍和狼;現在兩虎相爭,一頭猛虎倒下了,所有的狐貍和狼看似臣服於剩下的那頭猛虎,但這頭猛虎也已經是精疲力竭,亟需舔舐傷口、恢覆元氣。”老族長說道,“能從燕國、中原得到物資補給當然最好;可若是我們長時間留在燕北草原,老夫只怕更多如黑鼴、雲弦這樣的部族會趁勢而起,群起而攻之,將我們逼入絕境!”

秦驤臉上綻著笑容,朝老族長豎起了大拇指:“所以說,鷹戎右部之中,獨獨老族長一個明白人!古勒廓部在與哈勒溫部的爭鬥中損失了不下兩萬的精銳狼騎;晉北草原上王庭被毀,這個時候應該是古勒廓部的威信最為低迷之時。此時左、右兩部有異心的部落如果同時發難,只怕這草原上的局勢頃刻之間便會天翻地覆!”

“秦驤,你這是在危言聳聽!”賽珂單於突然站起身來,緊握的拳頭發出咯咯”的聲響。

“不錯,老夫雖然有此擔憂,但也不信那些宵小之徒會聯合起來、與我們重新一統漠北草原的古勒廓部為敵!”老族長拄著拐杖,不住地錘擊著地面。

“眼下燕北草原、晉北草原的局勢就是如此,整個漠北名義上仍在古勒廓部的統治之下;但你們消滅了哈勒溫部,也讓所有不服的部族看清了誰是他們的敵人!有了古勒廓部這個共同的敵人,他們自然會聯合起來,這就是所謂的‘大勢所趨’,不是你們信不信就能改變的!”秦驤替賽珂單於和老族長分析道。

“更何況,古勒廓部的實力早已今非昔比;當初古勒廓部擁有控弦之士十萬餘,得以橫掃草原、一統漠北。之後左、右兩部分裂,哈勒溫部突然崛起,連年征戰之間,雙方的實力都有所損耗,兩部也就各自保持著五萬餘的狼騎、突騎精銳。”秦驤繼續說道,“想來這一次能夠殲滅哈勒溫部,大單於、老族長也是意料之外吧?若非他們自己內部發生內訌,只怕單憑古勒廓部是沒這個能力做成這件大事的!”

賽珂單於和老族長對視了一眼,二人的神色有些覆雜。

“聽你這麽說來,我們消滅了哈勒溫部,卻是做了一件錯事咯?”年輕的賽珂單於仍然有些不服氣。

秦驤搖搖頭:“覆仇成功,這豈是錯事!然而滅了哈勒溫部,就等於是給原本左部領地內的其他部族解去了‘枷鎖’,他們非但不會對古勒廓部感恩戴德,相反,一定會伺機發難,將古勒廓部趕出燕北草原!試想,面對著一頭受傷的猛虎,狼群和狐貍還會俯首稱臣嗎?”

“是的,秦國相所言非虛!”秦驤的一番話觸動了老族長,他在金帳內來回踱步,“光是黑鼴、雲弦、東望和金犼四部就能讓我們付出一萬五千精銳狼騎的代價,左部的領地內與這四部實力不相上下的也有好幾個,若是他們聯合起來在對我們發難,我們確實沒有能力再與他們大打一仗了,只能乖乖地撤軍回到詹北河谷。”

賽珂單於眼珠子一刻也沒離開老族長,他聽到老族長的分析,臉上露出了不甘心的神色:“可我們如此辛苦殲滅了哈勒溫部,就這樣空著雙手回去麽?”

“不空著手回去又能怎麽樣?”秦驤的臉上的紅暈已經退了許多,眼神也變得正常,“別忘了,左部各部可是剛剛遭受了百年罕見的大雪災,若是向他們橫征暴斂、索取物資,只會加快他們聯合起來、發動暴亂!”

“所以本單於特來向富庶的燕國索取錢糧!”賽珂單於看著秦驤,陰狠地笑道,“秦國相既然是燕王派來的全權特使,應當要為我們的‘情誼’著想!”

“呵呵,就在剛才,秦某談及你我雙方合作的‘情誼’時,大單於還有些不屑一顧;怎麽現在想起要與秦某一敘舊情了?”秦驤歪著頭斜眼看著賽珂單於,臉頰上的酒窩凹陷。

賽珂單於蹲下身來,拎起秦驤身邊的酒壇子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烈酒下肚之後抹了一把嘴巴,獰笑著說道:“本單於與你談‘情誼’,算是給你留了生路!你這位燕王的‘全權特使’,可要知道我們鷹戎健兒可不是好打發的,餵不飽我們,我們就會吃了你!所以秦國相,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秦驤接過了賽珂手裏的酒壇子,也豪飲了一大口,臉上重新泛起醉意:“罰酒我不吃;敬酒我也不吃!秦某只吃自己想吃的酒,至於別人端過來的,我可要斟酌斟酌!這樣吧,給我五天時間細細想想……”

“五天!”賽珂單於怒目瞪著秦驤,“你明知道我們等不了這麽久,你還想拖延時間?”

老族長看著秦驤的表現,心裏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他走到秦驤身邊,低聲說道:“我們古勒廓部確實沒有與秦國相討價還價的籌碼;不過國相大人身在我金帳之中,自當是將性命交到了我們手中。為了你自己著想,不妨讓燕王出一點血,反正你也不是真心為他賣命,我說得對嗎?”

“老族長睿智!”秦驤笑道,“既然你們這麽想從燕王那裏得到物資,不妨我給你們指一條路——投靠燕王!這樣一來,你們就取代了他原來的盟友哈勒溫部,對於你們這個新盟友,燕王自然是歡迎之至,豈能不給好處巴結?”

老族長和賽珂單於交換了一下眼色,二人臉上的驚訝表露無遺。

“你是如何知道我們有此計策的?”老族長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地說了出來。

秦驤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口中喃喃道:“這‘燒刀子’烈酒果真名不虛傳,才不過喝了兩口,就有些頭暈腦熱了呢!”

接著他雙眼迷離地看著老族長,笑著回道:“燕王畢竟是藩王,他出得起的價碼豈能和堂堂的朝廷相比!大單於、老族長之所以選擇在燕國邊境安營紮寨,看中的就是皇帝對於燕王的忌憚。進,你們可以脅迫燕王,從他那裏獲得想要的物資;退,你們假意投靠燕國,令皇帝心生疑慮,再用重金賄賂貴部,不讓你們倒向燕王。這副如意算盤,打得真夠響亮的!”

“確實如此!”賽珂單於看著秦驤的眼神中布滿了殺意,“既然被你看出來了,那你就不要想活著回去了!”

“呵呵呵……”秦驤雙手托著下巴笑出聲來,笑了很久才繼續說道,“秦某既然敢只身入虎穴,豈能不做好脫身的打算?大單於,只怕你今日殺了在下,詹北河谷、這裏、還有邊關的那些鷹戎精銳,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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