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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星之歸所 未終之夜(洛基篇)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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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才放棄因為一碗刨冰去攪亂她追想什麽似的表情,蹲下/身把灑了滿地的碎冰凍成一塊放進小碗裏,順手給丟一邊的大桶裏去了。

漢娜反應有點慢,他都解決好地上的東西了她才帶著驚訝的表情往旁挪了一步,似乎是剛發現格雷蹲在自己身邊有些被嚇著了。

“啊……抱歉,還要你收拾。”

“順手而已,你也別這麽一驚一乍啊……”格雷抖了抖手指,撐著膝蓋站起來,緩緩上升的視線輕易將漢娜有些呆楞的表情收入眼底。

他惡作劇心起,擡手做了個平行切過的手勢,似乎在目測兩人的身高。

剛好到他下巴的位置。

好像比露西要來的矮。

漢娜對他這個比劃身高的動作沒什麽丟臉之類的感覺,只是微皺眉角,不解地看著他。

視線剛一對上,格雷單手捂住臉把頭扭了開。

漢娜壓低腰往前傾,歪腦袋追著他的眼睛看。

格雷繼續躲。

借著煙火的餘光,她能模糊看見他被陰影勾勒出來的頸部,順著鎖骨往肩峰繼續向下,手臂上結實的肌肉、腰部強壯的線條,腹部的腹肌,無不是每個男人的向往。

誒、腰?腹肌?

漢娜發楞了幾秒。

“格雷你的……衣服。”她從頭到尾重新打量格雷一次,又緩緩將視線挪開。

被漢娜這麽一說格雷才放下手低頭看了看:“嗚哇什麽時候!”

她也很好奇是什麽時候,自己就站在他身邊居然一點也沒發現衣服已經脫下來並且不知道被丟哪兒去……這究竟是怎樣的速度。

也幸好他穿的不是旅店的浴衣而是自己的短褲T恤,要不然這麽一脫還真沒剩下什麽。

漢娜一路上看見不少把故意把浴衣敞開露出胸肌來的男人,現在反倒對赤/裸著上半身的格雷沒什麽反感之意。雖然多少覺得有些不雅觀,可仔細回想來,這幾個月她貌似見過不少赤著半身打扮的人,全當是這世界的特點之一,她本著入鄉隨俗的想法也就見怪不怪了。

可格雷似乎不這麽想——至少有那麽一瞬間他不這麽想,他輕輕嘖了一聲:“我們快回旅館去吧,不然等最後一枚煙花放完,一堆游客擠著這麽窄的路回去可夠嗆。”

“也對。”金發少女直起腰來,寬大的外套袖擺隨著她的動作揚了揚:“丟下大功臣洛基也不太好啊。”

雖然是個簡單到讓人有點提不起勁的工作。

兩人聊著最近的新聞邊往回走,才走沒多久花火大會就在最後一枚七彩煙花的消逝中結束,游客們紛紛回旅館,加上整理攤販回家的村民們,本來就不怎麽寬敞的石板路一下被圍得水洩不通。幸好兩人速度夠快,跟著幾個眼熟的游客走了小路才趕在被人群淹沒前回了旅店。

可前腳剛踏進店門就碰見要往外走的艾露莎,仔細一問才知道不僅洛基沒回來,連出門散個步的露西也不知去向。

三個人商議了會兒,最終放棄了這種無意義的行為扭頭去找人。

漢娜剛一踏出大門就集中精神開啟了自己的魔力搜索系統,她眼瞼微張,蒼色的眼眸像躲在烏雲中忽而乍現的明月,連帶著將本體的氣場都改了個遍。

若換做平常她不過幾秒就能找到露西的位置,可這時候往回走的游客實在太多,她又急著找人用了比較粗暴的方式,接連被不少魔導師用魔力反彈或警告,一次又一次阻擾讓漢娜更加急躁。

洛基那置辦後事似的舉動和被濃濃悲意包裹的笑不停在她腦中閃現,又同記憶深處的另一個人相互牽扯,她怎麽可能不心煩。

是啊,曾經有這麽一個人也是如此。

在相互漠視,平靜度過十年後的某天,那個身為兄長的男人才終於像是一個合格的長輩般緊緊將她抱在懷裏,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語。

“一切都交給我。”“我會保護你。”“不要擔心。”之類、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碎語。

然後他在幾天後像個逃兵似的消失無蹤,六年杳無音訊,生死不知,只留下一個風中秉燭般的家族,一個精神扭曲的父親,和俯身於“那個人”之下的“義務”。

和人在將死之前都有所預兆相同,人在消失之前也有一定征兆。

曾經歷過一次的漢娜已經不是隱隱覺得洛基要消失這麽簡單,她幾乎就是這麽認定。

“我討厭這種低級的玩笑!!”

露西怒吼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居酒屋傳來,打斷漢娜的魔力感應,她連呆楞的時間都沒有就抓著浴衣的衣擺小跑過去。露西狠甩袖擺滿臉忿忿地踩著木屐鞋噠噠噠地走出來,啪嗒一聲把門拉上。

漢娜忙抓著她的手腕,用眼神詢問她發生了什麽。哈比這時忽然落在她肩上——這可是它第一次這麽親近漢娜。

露西被那雙蒼色的眼眸盯得消了噎在喉裏的一口悶氣,她神色微怒地皺了皺眉:“洛基他……我也不知道他怎麽了,雖然他平常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露西越說越小聲,她梗咽了一下,褐瞳微爍:“他說他死期將至……又轉口說是泡妞用的手段。我覺得他沒說謊、可是……”

孰真孰假,她們又怎麽可能知道?

“我答應了要跟納茲玩枕頭大戰、反正,我先回去了。”露西的腦子被洛基的話攪得一軟糟。

漢娜也不強迫她,只是擡手試探性地碰了碰哈比,待到它沒有反駁後才對它說:“保護露西回去吧。”

哈比畢竟是只通人性的貓,它戳了戳自己的臉頰,用軟糯糯的聲音提醒漢娜:“洛基就交給你了。”才跟在露西身後一同離開。

蒼瞳一顫,隨即便回到如湖面般波瀾不驚的狀態。

交給她,她能做什麽?洛基對著她寧願戴上那個一眼就能拆穿的假面具,也不願意敞開心扉,不願意給她一次追問的機會。

她輕輕拉開居酒屋的木門,一陣淡淡的香氣撲面而來。

洛基側坐在圓椅上,一手扶著老舊的桌子,一手按著太陽穴。

他馬上就覺察她的靠近,忙松開手輕輕擺了擺,對金發少女露出一個蒼白的笑臉。

又是這樣虛假的笑容。

嘴角上揚的幅度也好,僵硬的肌肉也好,微瞇的眼角也好,全都虛假得讓人心寒。

全都和幼時記憶中那個勉強的笑一樣讓人心口一涼。

“洛基。”漢娜深吸一口氣,才把接下去的話說了出來:“我不懂得怎麽和別人相處,嘴笨,不會讀氣氛,可能也不是一個好的傾聽者,所以你才什麽都不告訴我……”

洛基沒了聲響,就連那笑容也難以堅持。

她緩緩吐氣,腦中浮現兄長消失前在莊園中沈默地撫摸花朵時的背影。

倘若那時失去他是因為自己年紀尚小解讀不了他眼中更深厚的絕望,那今日,已有能力展望前路的她又怎麽能再次放手?

“但我一直把你當成同伴來看,並不僅僅是因為那時候所說的並肩作戰,還是因為你那時候將並不相熟的我當成同伴來看,在舉步不前的我身後推了一把。”

“你是我的同伴,我的朋友,我的兄長。”

“你的隱瞞也好,你的偽裝也好,你的猶豫也好,請在我面前卸下,請讓我聽見你的心聲。”

可現實並非她所相信的那樣簡單美好。

洛基低垂著腦袋,灰暗的雙眸藏進劉海的陰影裏,什麽也看不見。

他一動不動,閉口不言。沒有解釋,也沒有回答。

仿佛看不見她就在他身邊。

漢娜一瞬間感到分外悲涼,附著在味蕾上那特屬於勇氣的美好味道,僅僅數秒就被失敗與難以置信的苦澀抹殺。

是啊,洛基像她的哥哥,實在太像了。

就連沒能阻止命運之輪咬合,沒能被他人所拯救這一點,也像得那麽可怕。

金發少女在那一刻覺得,張開嘴說話原來是那麽費力的事,擡起手來學格雷拍拍橘發男人的肩膀是那麽難以企及的動作。

鳳仙花一夜,失意之人難眠,絕路之人緘默,唯有嬌弱的花朵在風中搖曳,稚嫩的花瓣傳唱著沒人聽得見的歌。

第二天一早,幾人整理好裝備物品在大廳裏集合搭夥回歸,只有那名橘發男人先行一步,去往無人知曉的道路。

☆、47Chapter.06啟程之信

回公會的路上氣氛十分僵硬。

面無表情的漢娜,低頭思慮的露西,瘋狂饑餓的納茲,若有所思的艾露莎以及不知在做什麽的哈比,再也沒有比這更糟糕的組合了。

至少格雷、只有格雷是這麽認為的。

幸好鳳仙花村到馬格諾利亞的路程並不長,熬著熬著也就過去了——在格雷不知第幾次這麽安慰自己後一行人終於是到了公會。

這時候公會已重建得差不多,不再像兩個月前那般落魄。他們跨進嶄新的大木門,漢娜正想告別,卡娜就慌張的朝他們跑過來,大喊道:“洛基那家夥退出公會了啊!”

早先和洛基有所接觸的格雷和露西立刻變了臉色,就連餓得近乎暈厥的納茲聽見這話也是一楞,本應反應最激烈的漢娜如今反倒是最平靜的人。

她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好像方才聽見的只是一句最普通的問候而非洛基離開的事實。

金發少女輕輕說了句:“委托報告洛基解決了吧,那我先回家了。”爾後便一臉淡漠地揮手走了開,在場幾人都沒來得及反應。

“她是什麽意思啊。”本來就對洛基退出感到心煩的卡娜聽見漢娜這話更惱火了。

小姑娘好歹和洛基搭夥了大半個月,再也沒感情也會混出點感情來,這反應未免太平淡了。

她說著就想追過去教訓她。

“餵卡娜!”格雷忙上前拉住卡娜,欲言又止:“她也累了吧。別管了,我們說說洛基的事?”

在鳳仙花村時答應漢娜勸解洛基卻沒能攔到本人,他也很苦惱。回來路上她掛那張能凍死人的臉,露西又是氣憤與疑惑來回交織的表情,根本沒人能開口問個究竟。

可格雷知道,能讓她們這樣,肯定不是兩三句就能說完的事。

“洛基有說原因嗎?”格雷心想知道了還能追回來勸勸。

“不知道,我剛回來沒多久……洛基那個人,他要走我們再勸也沒用。”卡娜和格雷也認識了好幾年,一眼就明白他的想法。她撩著卷發,滿臉懊惱:“剛才一大群女人來鬧我才知道,他甩了所有女人,賣了房子,錢居然全放給公會……他是鐵了心不回來啊。”

格雷眼光一沈。

洛基的確做得狠,他在馬格諾利亞待了近兩年,已經是一副駐紮在此地的模樣,沒想到這次卻斷得幹幹凈凈,簡直像是要消抹過去的一切從頭再來。

從頭再來?

那個橘發男人真的想過從頭再來這種事嗎?

陸續又有幾個平常和洛基關系不錯的人走了出來,幾人圍成圈爭了半天也沒找出個解決方法,各自的想法更是差異甚明,最後還是馬卡歐大叔出來教訓了句“男人會為自己的行動負責,不需要第三者插手”才讓他們停止爭論。

沒有結果自然是不歡而散,可感情深厚的同伴要離開,又有幾個人能平靜接受?

幾人散開的時候,露西因為太累已經先回了家,艾露莎也有事離開,剩下的只有不對盤的納茲和準備進公會裏灌酒的卡娜。

格雷不知何時又脫了上衣,他裸/著上身,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裏,沈沈地擡頭看了一眼漫天烏雲,嘴裏叨念著“要下雨了啊”,忽然就看見漢娜家那只灰羽的貓頭鷹撲騰著往市內的方向飛過去。

他也不知自己著得什麽魔,一看見它就吹了聲口哨,聲音又細又長,在陰天裏聽著特像什麽恐怖故事的開頭。沒想到的是那貓頭鷹居然真轉了方向朝他飛過來,格雷忙在手臂上凝了層厚度適中的冰才擡手讓它站上去,可愛的是它還挺通人性,楞是等格雷擡手了才停下來收起翅膀。

“呃……Grey是吧。”

對著一只貓頭鷹喊自己的名字真怪。

格雷摸摸鼻子。

“咕?”

Grey對著他歪腦袋。

不是說寵物像主人嗎?格雷怎麽覺著這小寵物總是有股莫名的傻氣。

也不對,漢娜有時候也給人傻乎乎的感覺。

“當個‘中間人’怎麽樣?我把你送回去,你幫我留下跟你主人談談人生?”

“咕!”

格雷發現跟一只不懂人話的動物說這些的自己也有點傻。

他伸手撓撓它的臉頰……姑且算是臉頰的地方,Grey很給面子的瞇了瞇眼,接著格雷便發現小東西腳上捆著張紙,細繩捆綁的方式太粗糙,似乎綁得十分著急。

格雷心想這下更有理由去串門玩了,便讓Grey站在他肩上,趕在大雨下來之前跑去漢娜家,可惜天空不作美,才跑開沒幾步雨就嘩嘩落下來了。

也不知是不是路上看見納茲翻窗戶進漢娜家的影響,格雷冒著雨順勢就跳上漢娜家床邊的小陽臺。這時正好劈了一陣響雷,格雷心臟一縮,差點兒就松開手,好在身上的Grey聽話得很,被雨淋濕了不動打雷了也一動不動站在肩上他才沒摔下去。

格雷也沒註意屋子裏什麽情況,見窗戶沒關就往上跳,直接翻了進去,雙腳輕巧地落地。

才剛落地,不久前還一副乖巧模樣的Grey直接在他肩上抖著身子甩水,又濺了他一身。甩完水它就翻臉不認人了,撲騰翅膀回到自己的鳥架上。

格雷這下明白寵物像主人是句屁話了。

他用濕漉漉的手擦拭同樣滿是雨水的臉頰和眼眶,擡起頭來卻看見漢娜拿著白瓷紅茶杯站在廚房門口一臉驚訝的看著他,她只穿著內/褲,瘦長的雙腿直直立在那,巨大的白色浴巾披在肩上,遮蓋去上半身大部分赤/裸皮膚,只露出浴巾之間那塊沒被擋住的肌膚和小腹。

格雷楞了一下,尷尬得忙挪開視線,下意識就擡手打算出聲解釋。

漢娜卻顯得十分淡定,她收去臉上的驚異,只是笑笑:“有急事嗎,先坐坐吧,我去穿衣服。”

說得倒很是淡然,可那莫名加快的語速讓格雷也靜了聲。

緊接著她便保持那個平淡得有些僵硬的表情,邁開所謂的優雅步伐以迅猛之勢沖回裏屋去了。

Grey好巧不巧就扭過腦袋來用嫌棄的眼神看著格雷——格雷就是從那什麽也沒有的眼珠子裏看出嫌棄了。

格雷本想回瞪,小東西卻把頭扭回去吃它的東西去了。

他把黏在額頭上的劉海往後捋,為了不弄臟地毯只能待在原地。

格雷可不知道回房間闔上門的漢娜才放下茶杯就腳軟坐床上去,因洛基的疏離而有些難過的心此時砰砰跳得失了速。

她只是泡澡跑得有些恍惚才只套內/褲披浴巾走出來泡杯茶喝,只是怕Grey回來沒窗進才打了開……

漢娜顫抖地捂住雙眼,雙頰蹭蹭直竄熱流,方才那份悠悠的鎮定早沒了影。

身體的熱量好一會兒才有所消退,她就在床上坐了老半天才想起格雷還在外邊等著,手忙腳亂的挑了幾件睡衣,又慌慌地在原地踱步,最後匆匆忙忙套上包得最緊的那件深藍色連衣長裙,拿著幹凈的浴巾才走出去。

踏出房門的一瞬間,她又擺起那副雲淡風輕的面孔,心臟卻亂了節奏,喉嚨也繃得發緊,在和格雷對上視線的一瞬間更是幾乎要窒息。

奇怪,她為什麽會緊張?

“先擦一擦。”

漢娜將潔白的浴巾放在桌角,迅速將莫名發顫的手收回,踩著拖鞋走到廚房去給格雷倒熱茶。

深藍連衣裙十分保守,卻將她的身材勾勒得極其好看,纖細的腰肢也好,瘦弱的肩形也好,在深色衣服的襯托給人更加脆弱的錯覺。寬大的衣袖隨著她一擺一擺的動作來回晃蕩,又會因為她擡手撫弄頭發而下滑,露出白凈的小臂。

格雷只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就輕咳著拿起浴巾。

上次露西險些走光的時候他也沒覺得怎樣,現在是怎麽回事?

“這麽著急來找我做什麽?”

漢娜端著托盤出來,把漂亮的茶杯放在他面前,放下托盤,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喇叭狀的衣袖搭在桌上,看著讓人覺得十分柔軟。

格雷將浴巾披在身上,正低頭擦著手臂的雨水,聽見漢娜的聲音又是一頓,他忙指了指Grey說:“你家Grey老纏著我不放……”

格雷還想繼續呢,漢娜卻喃喃自語似的重覆了一遍:“我家Grey?”

“嗯,你家Grey……它纏著我不放,我看它腳上纏著東西,怕耽擱了什麽事,只好送過來。”

深發男人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謊話,某只吃得正爽的小動物猛地擡起頭來朝他咕咕的叫了兩聲,似乎頗為不滿。

“噓。”漢娜起身朝它走過去,輕輕一聲就讓它靜了下來。她從Grey腳上拆下那張只有巴掌大小的紙條,又用手指摸了摸它,才一邊展開一邊走回座位。

格雷瞥了一眼紙條,居然沒濕。他好奇的探了探,上面有馬卡洛夫會長的魔力。

他低喃:“會長用魔法保護了嗎……”

“沒錯,是會長給我的。”

漢娜看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忽然擡起空閑的右手聚集魔力往紙條上橫掃而過,提取魔力的速度快得驚人,格雷險些就沒看清。

魔力掠過的瞬間,原本只有巴掌大的紙條忽然扭曲變形,變成一頁空白的長信紙。

她想都沒想就放下紙,伸出右手食指,虛空地往右手的輕輕一劃。直到她右手食指的指尖冒出血珠子,格雷才反應過來她剛才是快速將魔力壓縮成尖刀劃破皮膚了。

格雷收了收下巴思考。

提取魔力的速度,壓縮魔力的技巧,若是能加以改進投入實戰,肯定是不小的戰力。

眼前的金發少女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

血液落到信紙上,原本一片空白的紙慢慢浮現出飛揚的字跡。

漢娜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眉頭皺得更深了。格雷見她這模樣,也不再開口,只是耐心等她將長長的書信看完。

漢娜看得十分入神,沒一會就消化了大半,只是越皺越深的眉頭讓格雷看著難受,他用指腹輕輕敲了敲桌子,她聽到聲音便頓了下,擡起頭來朝他露出個溫軟的笑容,緊皺的眉頭也因此送了開。

格雷一怔,又撇開臉,用手撐著下巴不去看她。

兩人的吐息又在沈寂的空氣中漂游了幾分鐘。

漢娜神色覆雜,她嘆了口氣打破這份和諧,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格雷說:“是我哥哥拜托會長給我的信,似乎是幾年前寫的了。”

漢娜放下信紙,用手撐著下巴。

“寫了一些他到這個……加入FairyTail的事,還有他要我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不知為何必須我自己去。按他信上所說是越快越好,他不是會開玩笑的人……我今天稍微收拾一下,估計明早就出發。”

FairyTail經常有人會離開個一年半載,他這時多做挽留或要求陪同也不太好。

“是嗎……”格雷摸了摸鼻子,也不知該問什麽:“你哥哥也是FairyTail的成員,他的名字是什麽?說不定我認識,能給你提供點線索。”

漢娜張了張嘴,又深吸一口氣:“艾蒙·格林普斯。”

格雷摸著筆尖的手指一僵,不敢相信道:“搗亂鬼艾蒙?”

☆、Chapter .01視線相觸

搗亂鬼艾蒙其人……實在是讓人不想回憶。

初次見面他還只是個溫文紳士,一舉一動都顯得那麽優雅,每個微笑每句話卻又帶著絲絲疏離,與Fairy Tail格格不入。

……

去他媽的優雅。

一個成天捧著書呵呵呵呵奸笑,三句不離“我妹妹”,和納茲/米拉傑打架打到全會大混戰,強扯拉克薩斯喝酒然後醉酒鬥毆炸掉了半個公會,工作時候亂丟魔法把方圓百米夷為平地,連隊友都照打不誤,過後還自戀大笑說“我真是太強”了的男人,究竟哪裏有優雅氣息了,

真是一點也不像兄妹。

一點也不。

所以在見到漢娜的時候才沒有一個人能把她和艾蒙聯系起來吧,再何況艾蒙從未說過自己的姓氏,憑誰都無法看出發色、性格差異極大的兩人竟然是兄妹。

鉑金長發的少女的側顏剛出現在他腦海中,就被獰笑著凝聚魔力的黑色齊肩短發的男人推開了去。

格雷感到一陣頭疼。

露西還捧著那本幾年前的《魔法周刊——年底總匯》細數漢娜之兄艾蒙的各類偉大假想和魔法解析,一邊默念還一邊感嘆真想見見這個人。

格雷不置可否地掏了掏耳朵。

艾蒙早在兩三年前就跑得沒影,至今音訊全無,公會裏的人也習慣他發神經鬧失蹤,全當他是跑去執行百年任務了。總之就是,這個人不自己出現,根本沒人找得到他。

可納茲顯然不這麽想,他拍胸膛向露西保證“一定見得到艾蒙啦。”,也不知是哪來的信心。

三人走著走著,格雷忽然停下腳來,側了側身躲開一個狂沖上來的小孩,又遠遠望了一眼幾乎擠滿了人的街道,不得不再次感嘆收獲祭的吸引力。

在他發呆的瞬間一抹俏麗的金色忽然闖入他的視線,那是不同於行人們匆忙擁擠的背影,她像是形影單只的煢兔,在人群中看似悠閑的漫步,肩部緊繃的曲線卻暗示著主人的警惕。她長及腰間的卷發早已不見蹤影,只剩半長的短發耷拉在後背。

就算發型不一樣,可那走路的方式也好,側著腦袋環視四周的動作也好,格雷只是一眼就認出來。

三個月不見的空白期,卻只用一眼就能打破所有。

格雷自然是沈默地加快速度,繞過一個又一個行人,直挺挺地朝她走去。他只是想打個招呼,又覺得只是打個招呼為什麽會這樣緊張。

周圍的喧囂聲像是凝滯了一般在耳中回響。

他朝她伸出去,她卻極其敏感地一閃一反身,原本應該滿溢溫軟的眼角帶上了幾分警告意味,在看見深發少年的瞬間又消影無蹤變回從前的模樣。

這短短一瞬卻被格雷看在眼裏。

只不過三個月,她就有了如此大的變化,不僅僅是剪了長發變了膚色那麽簡單,修長的四肢不再像從前那樣柔軟無力,取而代之的是更為健康也更為結實的線條。早先那份無時不刻散發而出的稚嫩也被磨得不見蹤跡,現在她只是隨意一站便讓人感到幾分威懾力,不是白軟的小綿羊,不是只會炸毛的貓,而是一只蓄勢待發的豹。

那是經歷一定戰鬥的人才能夠擁有的氣場,Fairy Tail裏大部分人都給人這種壓迫力。格雷可以想象她這三個月是如何度過,無非就是戰鬥,戰鬥,戰鬥,大家都是這麽熬過來的。

雖然遲了些,但也好歹有了些Fairy Tail的感覺。

格雷想著勾起了笑意,正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欣慰感,金發少女一個忽然綻放的笑臉卻讓那環繞周圍的震懾力煙消雲散。

“衣服。”

格雷眼角一滯,隨即聳肩回答:“天太熱。”

意思是他並非半路發病亂脫衣服,只是因為太熱打從一開始就沒穿。

漢娜也不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好像要把他融到眼裏去。

格雷煩躁地輕跺右腳。

過了許久,金發少女才點點頭道:“好久不見。”

這闡述結論般平淡無奇的話讓格雷十分郁悶。

三個月不見就這麽一句話?醞釀那麽久就這麽一句話?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怎樣的話語,只是語塞了幾秒,最終順勢回答:“好久不見。”

漢娜又是那莫名的笑容。

格雷看得心驚肉跳,死活想不清她要做什麽。

“我要去BOOK4DAY買本書,那兒旁邊有個不錯的餐廳,要不要順路去吃個飯敘敘舊?”

換做三個月前的漢娜肯定沒法這麽淡定帝說出這邀約般的話來,可現在的她卻表現得極其淡然,好像無論對方是否點頭答應都無法對她產生影響。

那個扭捏的少女消失了,格雷在替她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感到幾絲不適,就好像一直養在身邊的貓忽然甩甩尾巴走掉了也不回個頭似的。

“準備好你的錢包。”格雷一副準備大吃一頓的模樣。

漢娜又是笑笑,她早就做好被痛宰一頓的準備。她翹翹嘴角:“把露西他們也叫……”

格雷剛聽到這句話就直接抓過她微擡的手臂掉頭走人,一刻也不敢慢下,生怕真被遠處的露西和納茲看到似的。

開什麽玩笑,跟納茲坐在同一張餐桌上還能吃好飯?他一點兒也不想被那兩個笨蛋打擾。

……打擾什麽來著?

格雷更加郁悶了,他怎麽覺得漢娜只說了幾句話就讓他化被動為主動,跳坑似地一反常態拉著她跑了呢?

格雷邊走邊悄悄望了望路邊商店的櫥窗。

金發少女的身影清晰的印在上面,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後腦勺看,一刻也不肯放過,他被這眼神看得一抖,渾身上下的神經仿佛都綻放開來。

漢娜好像才剛發現他微側的腦袋,順著他的視線往櫥窗那探去,格雷也下意識跟著看過去。兩雙眼睛在幹凈得發亮的櫥窗中一對上,便觸電似地快速避開對方,各自轉到不同方向去。

格雷保持回避的姿態,心裏不斷彈出疑惑的想法。

咦,這是什麽狀況?

☆、Chapter .02交談之間

“你拿了什麽?”

“《Speed Magic》、這個月的《魔法周刊》……”

少女一邊在書架上尋找著什麽一邊用悶悶的聲音回答他,格雷一看漢娜將手指放在書架邊緣、一本本掃視而去的專註模樣就知道她肯定又陷入無他狀態,索性自己也去挑挑書。可惜他是實戰派,翻了幾本都覺得與其看這些密密麻麻的東西不如找個人打一場來得有用。

BOOK4DAY的店長在另一個長書架邊上探頭偷看他們,格雷從他眼神裏看到“求八卦”“有奸|情”幾個大字。

“嘿嘿嘿嘿……”那店長笑得嘴角都要裂開了。

“店長你在嘿個什麽……”格雷滿臉黑線。

“我認識你那麽多年可從沒見你來買過書呢格雷,現在看來目的不是書而是人啊……”店長暧昧地看了還在那兒挑書的金發少女。

格雷翻白眼無視他的調侃。

“她是你們公會的人嗎?好像有些面生,新人?”

“不是新人了。”格雷回答得有些不自在。

“不是新人呀……不過你不穿衣服真的沒關系嗎?”

“我忘記了啦……”

正在找書的漢娜忽然輕輕地啊了一聲,聲音聽起來很是欣喜:“《魔法文字與邏輯》……這本書連侑子小姐那都沒有,不愧是BOOK4DAY。”

她原本只是隨口念念,哪知道店長聽了去很是開心,連連稱讚道:“小姑娘真有眼光,大叔幫你打八折!”說罷又轉過頭來對格雷賊兮兮地說:“就當是給你的脫光禮物。”

“大叔……”格雷無奈地想解釋,店長卻拍拍他的肩膀轉而向漢娜走過去。

“哎呀小姑娘叫什麽?”

“漢娜。”她把那本《魔法文字與邏輯》拿下來,眼角瞇瞇的,笑得很是好看。

因為找到很棒的書而高興吧。格雷想著也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另一邊的對話還在繼續著。

“漢娜……《島式魔力吸收理論》的作者?記得好像是上個月在《魔法周刊》發表了。”

“您知道啊?”漢娜又驚訝又高興,她也沒想到會長真的幫她投稿了。

“這個理論十分有趣,剛發表時引發一陣熱議呢。可惜不像單體魔力吸收魔法,是極難實踐的理論,反對派也不少。”

“這個理論是……#¥%……”

漢娜和店老板激動地就這個理論聊了半天,盡是格雷聽的頭昏腦脹的對話,他也不知道兩人是在興奮個什麽勁,只知道到了最後店長直接給漢娜打了五折還熱烈歡迎她下次光臨。

漢娜也因為淘到一本絕版書十分開心,付了錢道了別便拉著到附近一家看起來還挺順眼的餐館坐下了。她笑瞇瞇地把菜單退給格雷後,用眼角瞄了眼放在一旁用牛皮紙包好的新書。

“你就不怕我把你吃窮了。”格雷接過菜單來,刷拉劃了一排菜名,一旁的服務員被嚇了一跳,正奇怪這人胃口怎麽那麽大。

“沒關系,隨你吃。”漢娜一副‘我很有錢隨便你吃’的模樣讓格雷忍不住又加了幾道菜。漢娜倒也不在意,只是加了一道草莓帕菲,反正格雷點的那堆東西足夠她們兩個人吃了,而且她的存款很足。

服務員走開後,她又看了眼新書。

格雷不用猜就知道她已經按捺不住想看書了,記憶中她的哥哥艾蒙也是這樣整天捧著書在看,雖然那個男人經常在下一秒就放下手中的書拉著卡娜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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