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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星之歸所 未終之夜(洛基篇)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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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自動忽略自己被打敗的那段,他知道洛基能夠明白……大概吧。格雷神色明顯不自然了一瞬,而後才聳肩看了看漢娜,繼續道:“她忽然出現,帶我們兩個逃走,用一種……瞬間移動似的魔法。她把我們帶到這個山洞暫時躲避,敵人為了堵死我們,刮起狂風暴雪……天亮後才有所緩和。”

“她受傷了嗎?”

洛基嗅見一絲血氣。

他伸手將漢娜垂落的金發挽到耳後,行雲流水的動作不超過兩秒,親昵卻不帶暧昧。

“肩膀裂了一條口子,不是什麽重傷。”

格雷說罷,皺起眉頭望了一眼洛基收回懷中的手,不自然地抿抿嘴,舉起手對著自己的肩膀比劃了一下,告訴他金發少女受傷的位置。接著他松開緊皺的眉頭,不留痕跡,卻被洛基收入眼底。

“她一個人守了整夜,天亮後才願意跟我換班。”

他道出這句話時面帶愧疚。

洛基昏迷,漢娜受傷,而他不過是魔力損耗,守全夜的人本應是他,卻因為不小心中了金發少女的魔法酣睡如泥。

深發少年全然忽視了自己昨夜同敵人持久激戰,精神力消耗殆盡,早已沒有撐上一夜的精力。而守夜正需要高度警惕和敏銳的觀察力,一絲一毫的差錯都可能讓敵人偷襲成功,造成我方隼人。這樣一對比,魔力尚且充沛的漢娜只是受了點小傷,她才是最適合守夜的人選,事實也證明漢娜沒有想錯——她的確撐了一整晚。

“接下去怎麽辦……你想好了嗎”

過去的夢魘讓洛基失去獨立思考的能力,他淡淡地詢問格雷,語中嗅不見一絲希望之味。

他是真有一瞬間想過,就這麽死掉好了。

可是他還不能死。倒不是因為怕死,自己怎樣無所謂,但這兩個人……

洛基合上雙眼。

這兩個人一定要平安離開,即便是踩著用自己的血鋪成的路。

“我已經恢覆得差不多了,接下去就是……加緊找出那個男人,這場戰鬥,拖久了對我們不利。”

格雷掃視熟睡的漢娜,視線最後落在洛基身上,他看著他,堅定地說道:“洛基,你就和漢娜留在這……”

“呵,我完全恢覆了,狀態可比你還好。”

洛基輕笑一聲,眼中溫存的柔軟終於慢慢揉開,將陰影遮蓋。

格雷也只得無奈苦笑。洛基決意同行,他又有什麽辦法阻止呢?

他將目光停頓在金發少女沈靜的側臉之中。

這樣一來,也不可能將她丟在這兒,置之不理吧。

洛基將鬥篷摘下,裹在漢娜身上。他撐著巖壁站起身,逆光投下的陰影正好將金發少女裹在其中,將她的臉型削得意外柔和。

“把她留下來嗎?”

“怎麽可能。”

格雷果斷否決。

他不會再把她一個人丟下了。就算他沒有答應露西帶她回去,也不會再這麽做了。

絕對不會了。

“守了一晚很累壞了吧。”格雷蹲在她面前凝視她的睡顏,還是找不出一絲蘇醒跡象。看樣子他們是沒法馬上去找那個銀發男人了。格雷用商量的口氣詢問洛基:“要不我們把她送村裏去,再出來解決委托?”

“OK。”洛基雙手讚成,帶著一個明顯是“累贅”的姑娘跑去攻打敵人的確不是什麽聰明的辦法。

格雷挑挑眉,拿走漢娜身上的外套迅速穿上。接著他蹲著轉過身,背對漢娜,歪歪腦袋示意洛基幫個忙。

洛基十分樂意搭把手。他把漢娜身上的鬥篷理好,系好綁帶,又將她的手擱在格雷肩上。格雷順勢往後傾,抱住她的腿,洛基又在後面施力托起她,格雷腰一用力,只一下就把她架在後背上。一系列動作顛顛簸簸,少女卻沒有被吵醒,她仍在屬於自己的美夢中遨游。

睡得真香。

一旁的洛基見少女沈眠的模樣這般輕柔似雲,忍不住抹唇輕笑。

格雷卻是身體一僵,好半天才放松下來。

她的腦袋架在他肩上,金發輕輕撓著他的側臉,冰冷的鼻尖正磕著他的後頸,溫熱的吐息不時襲來……

格雷尷尬了一陣,為了不讓洛基發現自己的異常,只得幹巴巴地嘟囔了一句:“真輕。”

可惜山洞太安靜,深發少年只是低喃一聲都能被另一個人收入耳中。

洛基一瞬間在腦內回憶自己約會過的女人們,似乎對此十分同意,:“女孩子都很輕。”

“好了,別拿你那套……快走快走。”

格雷滿臉黑線地斜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往洞口走走去,全然沒註意到從長褲口袋掉出來的畫紙。

白亮的素描紙飄然落下,在觸碰地面的前一秒被洛基伸手接住,他跟上格雷,把白紙拿在手裏晃了晃:“這是什麽?”

格雷淡然地瞄了眼,剛想聳肩就發現漢娜的雙手正壓在自己的肩膀上,前臂交叉垂在他身前。他無奈地收回動作,半掩飾半推諉地說:“沒什麽。”

“嗯……”

洛基鬼怪地長嗯了一聲,用骨感的手指夾著畫紙,拿到面前展了開來。

沾了些灰塵的畫紙上用彩鉛勾勒出一名金發少女——這樣漂亮的淡色金發只可能是漢娜。從隨意上色的背景中可以看出她正坐在室內酒館吧臺的圓椅上,單手撐著臉頰,歪著腦袋,雙眸微瞇,不知在思索什麽。

這熟悉的筆觸……

“裏達素畫的?”

被戳破的格雷尷尬地點點頭:“出來找她,就去裏達素那要了張畫像。”

“嘿……”洛基又是以拉長的第三音回答。

“快·走。”

格雷掐著嗓子催促,先一步沖在他身前。

洛基望著前方投射而來的刺眼光線,不自覺瞇起雙眼,那光卻仿佛能穿透他的眼瞼,進入他腦海深處,灼傷他的思想。

而下一秒,深發少年便背著背上的金發少女走上去,遮擋這灼熱逼人的耀眼陽光,為他帶來一片清暗。

他走在前面,催促:“快點。”

他們在他面前開路,擋去艱險阻隔。

謝謝你們願意在最冰冷的夜晚堅持不懈地守在我身旁。

謝謝你們願意擋去灼眼的光芒,為我留下一片陰影得以歇息。

這樣就夠了。

在最後剩下的這些時間裏,還能與同伴並肩,這就足夠了。

☆、26Chapter.13 冬的骨殖

她從自己一片漆黑的夢中醒來,入眼的卻是慘白的雪地和軍綠色大衣網游之天下無雙。一陣陣熱氣順著鼻腔沖出,深藍色的碎發抓撓她的臉,癢得漢娜忍不住發笑。她發笑的吐息又打在某個正在做人力自行車的男人身上,令他止不住顫了顫身體,不停前進的雙腳也因此停頓片刻。

“漢娜……”被漢娜這陣笑聲帶起全身電擊感的格雷哀怨地出聲提醒。

洛基這時候也不死心地靠過來湊個熱鬧,他一掃陰霾,又或許是故作悠然。他眨眨眼,用調皮的語調對漢娜打趣道:“喲,我們的睡美人醒過來了。”

格雷黑著臉斜視了他一眼。他已經懶得再教訓洛基這個隨時進入泡妞狀態的奇特習慣了。

誰知漢娜在格雷斜了洛基一眼後緩慢地回了一句:“喲,白雪公主,你也醒了呀。”她的語調又緩慢又悠長,聽著十分古怪。

格雷的臉這下黑得更難看了。怎麽連漢娜也跟著洛基發瘋。

洛基倒是很驚訝漢娜會給他一個這麽有生氣的回答,怔著臉語塞了半天。

漢娜卻才迷迷糊糊地反應過來,她一手環過格雷的鎖骨,一手在眼眶周圍揉來揉去。好幾秒鐘過去,她終於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漢娜咬咬下唇,小心翼翼地探視洛基,生怕對方因為自己的一個眼神暴走。

她不想讓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朋友關系因此破裂。

他們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話題,怎麽可以……

“洛基、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漢娜驚慌失措地解釋,卻讓格雷不禁側了側腦袋對她嘟囔:“你也太較真了……”

她的腦袋就搭在他肩膀上,格雷這一扭頭,把自己冰冷的側臉往漢娜那靠過去,兩人的臉頰正巧貼在一起,冷暖相疊,又讓兩人下意識拉開距離。

格雷輕聲咳嗽掩飾心中的局促不安。

目睹兩人舉動的洛基難得沒再調侃他。他只是將雙手放在大衣口袋裏取暖,帶著笑意安慰漢娜:“沒關系。醒來就好。”

他壓低音量,也不知是在對誰私語,斷斷續續地重覆著:“能醒來就好……”

不是只剩一具黑色棺材,只剩一塊墓碑……這樣就好了。

他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容易滿足的人呢?

“對不……”

“那家夥都說沒關系,你就別再道歉了。”格雷有些不耐煩地咂咂嘴。

洛基這幅失神模樣,就好像他們無法完成委托,無法打敗敵人,無法從敵人手中活下來似的。他不知道這家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了,在他記憶裏洛基不是這麽膽小的人啊。

他想問他,又怕得到負面答案,影響漢娜的情緒,影響三人的士氣。

“嗯……”漢娜訕訕地點頭,將輕柔聲音埋在他耳邊:“你告訴洛基了嗎?”話語中帶著幾分期待。

“什麽?”格雷似乎消了消氣,他也把音調調整成柔和的頻率:“告訴他什麽?”

“我昨天跟你說了那麽多——!”

漢娜忽然變身成一只被拔了尾巴的貓,露出尖牙低聲嘶鳴,哪還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

她撅起眉頭,不滿地張了張雙唇:“請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格雷一時語塞。身後少女散發隱隱怒氣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忘記什麽重要的事情了,可他思來想去,怎麽也想不起自己究竟遺忘了什麽。

“沒事……你再睡會吧……”

格雷想了一分來鐘,最終也只得勸漢娜繼續休息,似乎想以此作為補償。

“格雷你——!”

漢娜氣極了。

她發現了一個多麽偉大的魔法!她對他說了那麽多有關那個魔法的理論,還有各種推測!居然像根雜草一樣被他丟到腦後嗎?!

不、不對……格雷昨天被她用睡眠魔法強制入睡,那個魔法的確有些後遺癥,想不起來也情有可原……可是,這麽重要的事居然被忘記……她真的很不爽校園全能高手!

“呼……”

漢娜沈緩地吐息。

怎麽說也是自己有錯在先,她不能這麽發作。

雖然在心裏暗示自己冷靜,可再好脾氣的人也有些性子。漢娜還是咽不下這口氣,那種美好成就感被人潑了一桶冷水的感覺真不好受。她嘟嘟嘴,索性把身體重量往前傾,用力壓在格雷身上,似乎是某種發洩不滿的方式。可惜她這點重量對格雷來說根本不在話下,邁步前進的少年絲毫沒有感覺到重量變化,仍在冰冷空氣中大步前行。

漢娜郁悶地松開緊繃的身體,死死趴在格雷身上。她發誓絕對不下地自己走了。

她側臉看向洛基,洛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漢娜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笑。

“昨天我發現我們身上黏著一種非常細小的魔法顆粒,我暫稱為魔法爬蟲,這種顆粒由……”漢娜興奮地舉起手指,正想長篇大論地解釋這種魔法的原理,剛說了兩句就想起昨夜格雷的反應——他多次打斷自己並示意她簡略說明,這個以實戰為重的白癡!根本不知道這個魔法爬蟲有多偉大!

漢娜忍不住在心裏大罵,卻還是苦悶地收回手,氣沖沖地把一堆理論壓縮成一句話:“就是一種能吸收魔力的顆粒。”

格雷在她忽然停頓的瞬間就想起昨天的事來,也明白過來少女為什麽會怒氣沖沖。

他忘了告訴洛基有關那個什麽……魔法爬蟲的事。

她就因為這件小事生氣嗎!

“唉……”格雷嘆了口氣,他為了躲避漢娜蹭蹭上竄的怒火只得接下話題:“漢娜推測昨天那鉆石星塵是敵人為了掩護這些魔法爬蟲,讓這魔法附著到我們身上吸收魔力。據她的猜想,這種魔法十分微小,被寄生的人幾乎無法發現……”

格雷偷偷往後瞄了一眼——雖然他根本看不見身後的漢娜。

“嗯……如果不是漢娜,我們恐怕要被吸幹魔力。”

幸好在說完這句類似誇獎般的話後,背後的漢娜明顯氣消了些。

“這樣他就能輕松打敗我們了嗎,難怪……”洛基低聲呢喃。難怪他在雪地下時難以聚集魔力,原來是被吸走魔力的速度超過凝聚魔力的速度了……

“不止如此。”漢娜神色覆雜地低垂雙眼:“昨晚,在我們逃走之前……我感覺到了,那個銀發男人身上的魔力波動非常淩亂,比我們任何一個都要糟糕……”

“你能感覺到嗎?”格雷驚訝地反問,隨後搖頭道:“不對,我是說……這代表那個男人的身體狀況十分糟糕嗎?”

“我不知道……我從沒見過一個人身上的魔力能顫抖得這樣可怕。”漢娜搖搖頭。

格雷以沈默作答。他對魔力的感知並不像漢娜那樣敏感,無法體會到她當時的感受,自然無法說出自己的客觀想法。

“你們覺得……敵人放出這種……魔法爬蟲來吸收我們的魔力,會不會是因為他自己的魔力快用光了?”洛基伸手撫摸下巴,斷斷續續地道出自己的想法,卻得到兩雙疑惑的眼眸,一藍一黑兩對瞳孔凝視他的神情,像從天而降壓在他胸口的巨大石塊,直到洛基繼續往下說才肯收回那視線。

“形容起來有些困難……”洛基低頭想了想,才繼續道:“一路上格雷跟我說了很多敵人的魔法,聽起來似乎是以雪為主,和格雷一樣是造型類的魔法。可是我們都知道,要讓桑莫島變成冬天不是這麽簡單的事。這是個南方小島,它所處的位置已經決定了它常年高溫,四季如夏,就算敵人有能耐讓全島降雪,落雪也會馬上融化才對,那才是正常現象……可是這裏卻……”

洛基說著還擡頭看了一眼一望無際的白色平野。

“這裏的雪卻能慢慢累積……”

要怎麽讓雪落在地上堆積成白色海洋還不融化?溫度太高,雪會融化盛水,那還不簡單,溫度夠低不就行了嗎。

格雷倒吸一口冷氣:“你是意思是……他還用什麽魔法,壓低了這座島的溫度嗎?!”

漢娜也跟著低聲驚呼:“溫度?!”

這麽大一座島,把溫度降下來可不是玩笑啊……這究竟要用多少魔力,她根本無法想象……

他們究竟在與多麽可怕的人為敵啊。只憑三人,真的能夠戰勝敵人嗎?

格雷的臉色理所當然似地發白,他咂咂嘴:“這個男人的魔力容量不能小窺啊,將一座小島變成這樣的寒冬,他到底要有多強。”

他更擔心他們是否能夠打敗他……至於放棄委托?,他們是Fairy Tail,接下來的委托只有成功一說,永遠不能出現失敗,也永遠……不能因為失敗而讓其他同伴涉險。

身為女性的漢娜自然比格雷要細心得多,她立刻覺察洛基的意思,沈沈地說:“這可不一定,桑莫島是從一個多月前開始發生氣候異常。也就是說,那個男人已經用魔力支撐了一個多月的冬季,想要讓這樣的魔法持續一個月不間斷,就一個人類本身的魔力來說,已經是極限……或許跟洛基說的一樣,他奪取魔力的原因,是因為他自己快撐不住了。”

“你們知道嗎……那些花之膜上的魔法,和那個男人的魔法是一模一樣……”漢娜的聲音越來越低沈:“他一定是……把剛恢覆沒多少的魔力馬上用光,迅速吸收魔力後又用光,這樣反覆,體內的魔力存量越來越少,身體越來越虛弱……”

這簡直是一種折磨。用光魔力,渾身飄忽,強迫自己高速吸收自然魔力,又馬上用掉,這樣反反覆覆……那個銀發男人還有站起來的力氣簡直是個奇跡……或許他是靠著意志力,硬撐起幾乎崩潰的身體,還能用那樣優雅的姿勢對他們展開攻擊。

多麽可怕的意志力。

“這麽想也有道理……”洛基擡腳踢了踢地上的雪,對著飄零的雪粒吹了口氣才繼續:“如果他那麽強……如果他還有足夠魔力,為什麽昨天不直接出來殺了我們?浪費那麽多魔力弄出鉆石星塵來警告我們也太……”

洛基話中的意思誰都明白,三人接連沈默,最終只有漢娜緩慢地拉長語調接下話。

“除非,他的身體早就因為不斷耗光魔力……千瘡百孔了。”

他們自顧自地分析,一句接著一句,直到漢娜將話挑明,才一錘重擊在兩人心臟上。

為什麽敵人要做這樣的事?用光魔力,反覆折磨自己,落得一身苦痛就只是為了讓桑莫島下點雪嗎?難道那個銀發男人只是想坐在山邊看看小島雪景?那未免太可笑了!若是如此,那他所得到的東西甚至及不上他付出的百分之一!

應該有更深層的理由……

“我問過他。”格雷面露不解:“我問過他為什麽做這種事,那個男人只說……說他覺得無聊,想找點樂子才這麽做。”

無聊?真的有人會為了排解無聊去折磨自己嗎?

不可能有吧……至少在場三人無法理解這種想法。

“能堅持一整個月……不可能像他說的那樣,因為無聊才做這種事啊……”

漢娜深表無法理解。

“你就別想了,這件事不用你操心。”格雷打斷她的思緒:“我們會把你送回Hyacinth Hotel,你好好休息。這個委托……我們倆會解決。”

“哦呀……”洛基吹了吹口哨,戲謔地說:“還挺有擔當嘛。”

“閉嘴啦。”格雷白了他一眼。

“我……”

漢娜欲言又止。

她理解格雷這麽做的含義——她失去魔杖,戰力大減,硬著頭皮上戰場也只是個累贅。

理解不代表讚同。

如果他們的推論正確,那麽那個銀發男人此時應該已經虛弱得擡不起手……昨夜那過於華麗的魔法轟炸,可能是他為了讓他們知難而退的最後警告手段……

這樣的敵人,就算是她,不用魔法也能制服吧?

“我跟你們一起去。”

“雖然不是Fairy Tail的同伴……”

漢娜瞇著眼,抿了抿嘴,緩緩吐了口氣。

“但我們……還算朋友吧?”

洛基與格雷看了對方一眼,相視無言。

☆、27Chapter.14 沈沒雪海

格雷和洛基還沒給個答案,漢娜就猛地一甩腦袋,掙紮著從他身上跳下來,落在雪地上沒穩住身體,一個倉促勾到自己的腳,直接摔了下去,又吃了一口雪最新章節未婚媽咪:總裁的一日情人。

“餵、餵!”格雷被漢娜的舉動嚇了一跳。他只覺得後背忽然一重一輕,打亂他的身體平衡,險些自己也跟著漢娜摔下去。

“漢、漢娜。”洛基選擇性無視在一旁踮腳跳著詭異芭蕾來平穩身體的格雷,他紳士地讓漢娜扶著他的手站起來,又細心地伸手拍掉金發少女鬥篷上的雪水。

煢煢孑立的兩人與不倒翁一樣原地搖擺的格雷形成鮮明對比。

“你們兩個……”格雷好不容易穩住身體,扭頭看見將自己忽視的兩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別把他當透明人啊!

洛基感覺到身後的視線,扭過頭去,擺著死魚眼對格雷吐了吐舌頭,看得讓人忍不住想抽他一頓。

“噓!”漢娜將食指豎在唇前,輕輕噓聲示意兩人安靜下來。

格雷和洛基迅速切換到靜音模式,連呼吸聲也壓低了幾個音調。他們目視漢娜將立在唇前的手指緩緩收回,點了點地下,又將手掌擺平,緩慢地往下壓了壓,似乎是讓他們動作再輕些。

三個人放慢腳步,漸漸靠攏,面對面圍成一個三角。

下面有動靜?

格雷對漢娜丟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洛基也用十分不解的目光看看漢娜又看看格雷。兩人凝神粗略地搜尋了一次,都沒找到哪怕一點不對勁。

漢娜打了個冷顫,湛藍的眼珠子死死盯著地面,從左邊轉到右邊,也不知究竟在看什麽東西。過了一會,她才得到解脫一般輕輕吐了口氣,渾身放松下來。

格雷看到她這樣,忍不住皺起眉頭問:“到底是怎麽了?”

漢娜不自然地抖了抖手臂說:“那個男人在地下……”

話還沒說完洛基就擡起戴著指環的手,火速進入備戰狀態。

“沒、沒事,他好像沒有發現我們。”漢娜忙伸手阻止他,加快速度把話說完。

“沒發現?”格雷立馬反問她:“怎麽可能沒發現?”

那個男人這麽強,只是這一層土地一層深雪之隔,他不可能沒有發現三個活人在上面。

洛基對昨晚那名銀發男子的記憶並不深——倒不如說幾乎沒有一絲印象吧,他還沈浸在深深的悔恨之中沒有清醒就被凍成雪人,怎麽可能會留有印象。所以,他並不像格雷這樣疑惑,只是隨心似地問了漢娜一句:“你怎麽知道是他——你怎麽知道他沒有發現?”

“嗯?那是因為他已經開始遠離我們,而且那個男人的魔力很有特點,還有就是……跟我剛才說的一樣,他很虛弱。”

何止是虛弱啊。漢娜簡直無法想象,自身魔力散亂成這般模樣的人究竟是如何站起來,如何移動身體,如何活著。

人的意志力真可怕。

“雖然趁人之危不太好,但我提議……啊!”

漢娜剛把話說到一半,一只白色的獸爪忽然從她身後舞動著出現,洛基和格雷還沒來得及出聲提醒,那白爪就狠狠一甩勾住她的脖子,在白皙的皮膚上抓出三四道淡淡的血痕,緊接著用力往後一扯將她拉倒在地。

她的後背撞在軟綿綿的雪地上,掙紮著用手拉扯那只冰冷的爪子,怎麽也無法掙脫,只覺得呼吸困難,發不出聲音來。

發不出聲音就意味著她無法用魔法逃離。

體能極差的漢娜若是無法使用魔法,就如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不,連小跑五分鐘都會累得氣踹噓噓的她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差。

為什麽她沒有發現敵襲?

對於敏感的漢娜來說,感知身旁每一股魔力已經是一種習慣,她只要隨意站在人群中,就會無意識地去感受周遭所有的魔力,在腦中描繪出魔力構圖。

沒有發現敵襲這件事,她幾乎不敢相信。

那個銀發男人應該是虛弱得擡不起手來才對啊……為什麽還有隱藏魔力的氣力!

“餵!”

格雷雙手握拳一撞一甩,不過一秒,一柄冰刃便握在手中。他沖上前去,俯身揪住漢娜的長鬥篷,手中的利刃剛要落下,白雪凝成的藤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雪地中竄起,纏住他的身體,將他倒吊在半空中。

“格雷!”

洛基咬咬牙,輕輕一揮左手,像鳥兒般展開左臂,繁雜的赤色魔法陣從指環中展開,一串橙色火焰順勢躥出,卻被噴射的雪之泉全數吞沒。

“可惡……”

洛基低聲咒罵。

“Di……”

漢娜的脖頸幾乎要被活生生扭斷,她甚至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她使勁掙紮,卻還是被白雪構成的獸爪束縛纏繞,在雪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軌跡,飛揚的雪粒迷蒙了她的視線。漢娜依稀看見被雪藤蔓倒掛在空中的格雷,還有朝他們兩人跑來的洛基,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像被施了慢速魔法那般遲緩。他們的一舉一動,收縮的肌肉,張動的雙唇,都是那樣緩慢。

而現實是,這一切的發生,不過十幾秒。

她被拖入深雪之中的速度,他被甩向慘淡蒼空的速度,他帶著悲愴呼聲,朝他們狂奔的速度。

離別的速度。

“Diffindo![1]”

直到最後一顆漢娜拼盡全力大吼著對格雷甩出一個魔咒,瞬間將糾纏著他的雪之藤蔓撕裂成塊,沒有支撐的格雷直直落下,摔在雪地上滾了好幾圈才穩住身體。

這邊安全了,另一邊卻被危機步步緊逼。

“漢娜!”

一切都太快了,快得洛基甚至沒空去理會脫離危險的格雷。

他一個箭步超過格雷,直直沖近漢娜,可手中驅動的魔力還未轉化為火焰,金發少女就被整個人拖進雪層中,沒有呼救聲,沒有落地聲,沒有她陷下去的雪洞,連先前在雪地上劃出的軌跡也消失無蹤。

簡直就像她不曾存在於此處那般。

他的手指在雪地上劃出五道指痕,緊緊拽在手中的雪被憤怒而悔恨的魔力融化成水,雪水又從指縫中流出。

一個同伴而已。

他連一個同伴都救不回來。

洛基狠狠一甩手將水珠甩掉,自我安慰般的話語從緊繃的齒縫中緩緩訴來:“被我融掉的水沒有馬上凝結,敵人的戰力怕是下降了許多。”

話中的意思似乎是“不要擔心”。

而他半跪在地上發顫的身軀,卻透著無法言語的悔恨之感。

格雷揉著方才被捆住的手腕,走到洛基身邊,嘆氣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形的熱量從他的掌心,傳遞到他的心中。那是一劑無形的鎮靜劑,撫慰人心。

“那家夥沒有那麽弱。”

格雷聳聳肩,也不知是哪來的自信。

“與其在這裏砸地,不如趕緊去找她。”

這一次不會再丟下任何人了。

誰都不會。

☆、28.Chapter.15 偃旗息鼓

漢娜將嘴巴裏那口已經融化的雪水吐了出來,也不知是第幾次在心裏發誓決不再靠近任何下雪的地方暴戾總裁的囚妻。

光是這兩三天她已經吞了多少口雪?

漢娜不敢回想,只是用袖口輕輕擦拭嘴角。

這簡直太惡心了!

只可惜現在容不得她耍脾氣。

漢娜一揮手低語一句鎧甲護身為自己鍍上一層保護膜後,便開始四下打探起這個長著綠草生意盎然的地方,若不是光線昏暗又見不著天空,她鐵定會以為自己不小心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在確定只有自己一人被拉下來後,漢娜忍不住嘆了口氣。又是這樣,又是因為意外和同伴分散,又是孤身一人,又是失去魔杖。可是相同的境遇,卻是不同的心境——金發少女不再恐懼孤身一人,因為她明白,縱使阻攔萬千,相隔百裏,人心與人心的距離,也不會因此改變。

她腦中回放起拼命朝自己伸出手來的洛基,解脫束縛摔向雪地後立即翻身而起的格雷。

兩人的表情,兩人的動作,都凝結在她腦中,成為她老去時能夠緩緩訴說的記憶。

那是她的同伴,她的朋友,她想要保護的人。

她覺得心臟強而有力地跳動著,仿佛就算被投入熊熊烈焰之中也不會退縮。勇氣驅走軟弱,信任吞噬懷疑,失去武器的雙手,也因保護何人的信念而毫不動搖。

這就是想要守護某人的感覺嗎?

漢娜看著自己的雙手TXT下載回明逐鹿記。

“呵。”

蒼茫綠野中的哼笑聲刺耳無比。

漢娜依稀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身後劃過,像一塊巨大的白色絲綢在地上舞蹈。

她屏息轉身,瞬間被一道白色聲音迷住了雙眼,待意識到危機剛一後退,頸邊已然架著兩柄巨大的雪刃。那雪刃從地而生,像兩把彎曲的巨大鐮刀,相互交叉,緊緊抵著她的脖頸,仿佛是兩名職守的士兵,巋然不動。

一襲白衣的男人仿佛沒有重量的雪花般落在她身前。

他冰冷得毫無情感色彩的雙眸毫不忌諱地與她對視。

漢娜感覺得出男人那傲然的氣魄,他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可他那紊亂的魔力和氣若游絲的聲調卻立刻暴露了他的虛弱。

漢娜這一瞬間甚至覺得沒有魔杖的自己也能夠輕松打敗他。

“一樣的眼睛,一樣古怪的魔法。”

那男人低聲呢喃著,像尋回遺失多年的寶物。少女在白衣男人眼中找到一絲溫存,那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僅在一瞬就被他兀自驅散。

但漢娜又在下一秒看見男人迷茫的雙眼,他的視線生生穿過她的身體,像是望著某個不存在此處的人那般——這個男人不是在看她,而是透過她懷念著某個故人啊。

無論這個男人的故人是生是死,她都不應表露出自己的憐憫——因為他是敵人。

至少是他們的敵人。

漢娜輕輕仰著頭,纖細的脖子架著兩柄隨時可以讓她頭身分離的尖刃也毫無怯意。她還有一個鎧甲護身在身上,擋下一次攻擊不是大問題,她也有信心在被男人斬斷頭顱前瞬走。

“你放棄吧,我還有兩個同伴在上面。就算現在拼個你死我活,也是我們這邊勝算大。”

“你已經不行了”這句話,她終是沒能說出口。

漢娜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變成這麽心軟的人了。

譏笑的那刻,金發少女被腦中猛烈回旋的回憶攪得天翻地覆。她看見霧氣重重之中毫無生機的灰暗莊園,她看見父親書房墻上那排正襟危坐低聲細語的先祖的畫像,她看見自己黑面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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