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28章

關燈
賈珠與賈璉, 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元春被那高高的宮墻吞沒,心裏都有一股不平的郁氣。

賈璉沒有看賈珠,仍看著那遮住了元春的高墻:“到底是誰非得讓大姐姐入宮的?寶玉都知道, 咱們做男人的, 想出頭該自己好生讀書上進。家裏又不是過不得, 幹嘛非得讓她一個姑娘進宮服侍人。”

還能有誰,還不是自己的父親母親!賈珠心下不平, 卻又礙於子不言父過的規矩,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上車, 回家吧。”

賈璉這才轉頭看向他:“大哥,不管你這科中不中, 想辦法讓二老爺與二太太知道, 你自己有本事,能養得活家裏人。放心,要是他們不信, 我現在就給他們立字據, 到時分家的時候咱們兩個一人一半, 我不和你講什麽嫡長子分七成那一套。反正,我是不讓迎春入宮的。”

賈珠臉已經通紅,原來不管他如何掩耳盜鈴,該知道的人都知道,元春到底是誰做主送進宮中的。他拍了拍賈璉的肩膀:“你都說了, 大哥自己有本事養得活家裏人,又怎麽會在意分家的東西。都說好漢不吃分家飯,你覺得你大哥就那麽沒本事?”

聽他說得鏗鏘有力, 賈璉才點了點頭:“嗯,我也要好生讀書, 再不讓咱們家裏的女孩子進宮。”二人這才上馬,帶著送元春的馬車,慢慢向榮國府行去。

府裏的氣氛並不比他們兩個歡喜上多少,或許只有王夫人自己心裏還做著元春一飛沖天的美夢。就連當初同意了送元春進宮的賈政,也讓賈母這些日子的冷淡、賈赦時不時的冷嘲熱諷、寶玉不時的言語引導,對王夫人心生不滿。

若不是賈政是一個愛面子、不肯承認自己決定有錯的人,怕是他現在就能與賈母一樣給王夫人臉色看了。就算是如此,今日元春走時落下的淚水,還有賈母臉上的不舍與滿面淚痕,都已經讓他無顏再出現在眾人面前,只把自己關進書房裏。

所以賈珠兩個回府之時,並未見到賈政與王夫人,賈璉自留在榮慶堂裏,回答賈母的各種問話,賈珠則是去榮禧堂向王夫人回報元春進宮的情況。

其實又有什麽可說的呢?不過是元春怎麽下的車,對二人有什麽囑咐,又是怎樣進的宮門。賈珠一邊說,一邊眼前出現那個渺小的身影,就那麽被高大、冰冷、沈寂的宮墻淹沒。

賈珠對王夫人的怨恨,也在這樣的回憶之中,不知不覺地紮根、生長。王夫人也察覺到了賈珠的心不在焉,以為他還沒有歇過來,忙道:“你也累了這麽半天了,快些回去歇著吧。讓你媳婦給你好生燉了參湯,喝了再睡一會兒。”

對自己是如此的周全愛護,可是元春不也同樣是她的孩子嗎?怎麽就那麽忍心,讓元春一個弱女子,自己去那深宮裏掙紮?賈珠的話脫口則出:“現在也不知道元春在做什麽,可能歇下,能不能喝上一口熱水。”

王夫人被他說得有些莫明:“這也沒有辦法,只能看她的造化了。若是走運,能做了女官或是女史,就能把抱琴送進去服侍你妹妹了。”

“太太,就算是把抱琴送進去又如何?一個小小的女官或是女史,又能如何?依然也是服侍人的。當日裏寶玉都知道,不讓元春去做丫頭。”

“太太,元春從小也是金尊玉貴長大的,從來都是人服侍她,她何曾會服侍人?從小都是人看她的臉色行事,就是在老太太那裏住著,也是說一不二的。現在讓她去看別人的臉色,太太,你怎麽忍心!”

“啪!”王夫人聽到賈珠如此赤//裸//裸的指責,氣憤地拍了桌子:“滿嘴裏胡沁的是什麽。誰說是讓她看別人的臉色了?不過是一開始難為一些,元春生得好,生得日子更好,是有大造化的。”

“有了大造化又能如何。”賈珠搖著頭道:“宮裏每年進多少人,出頭的又有多少人,太太難道沒打聽過?只說妹妹生日好,有大造化,可是一輩子可能都再見不著面,再大的造化又有何用!”

王夫人覺得自己的好心,簡直都餵了狗,下面的話脫口而出:“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和寶玉兩個。你如今能否中了還不一定,就算是中了又如何,不過是個七、八品的小官。若是你妹妹在宮中真的得了寵,或是做了哪位王爺的側妃,那你日後為官之路就好走多了。”

賈珠沒想到王夫人竟是這樣想的,難怪賈璉與他說,要讓他說給王夫人,自己能養活得了家人,實在不行他多分自己家產都行。可是自己的母親,竟然如此不看好自己,那平日裏對自己的期許,又算什麽?!

“太太竟覺得兒子如此無用不成?兒子畢竟是男子,就算是吃點苦、受些委屈,總還有家人可以商量。可是妹妹呢?她只是個女孩子,身邊都是陌生人,遇到事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宮裏想得聖寵的人何其多,太太怎麽就知道元春能得了寵?再說聖人都多大年紀了,元春才多大。太太,那是你的親女兒呀。”賈珠讓王夫人的話給氣炸了,也有些口不擇言。

王夫人比他還憤怒:“你知道什麽。你舅舅自是會照顧你妹妹。再說誰說你妹妹沒有商量的人?甄貴妃遇事自會提點你妹妹。五皇子比你才大幾歲,甄貴妃已經說了,會直接將你妹妹指給五皇子!”

賈珠這才知道此中還有自己舅舅的事兒,甚至還有甄貴妃隱在身後,向王夫人問道:“舅舅不過是外臣,如何能管理了內宮之事?還有甄貴妃,為何此時願意提點妹妹?太太是真不清楚不成。”

王夫人向四下看了看,發現丫頭們早在母子兩個開口爭論的時候,已經自己退了下去,才悄聲道:“你即想明白了,那又何必裝糊塗。五皇子深得聖人喜歡,甄貴妃現在又是宮裏位份最高的,將來誰知道五皇子會不會更進一步。到時你妹妹怕不是下一個甄貴妃。到時她再有個一男半女,少也是一位親王。到時你有了一個親王外甥,還怕什麽。就是府裏的爵位,又算得了什麽。”

“太太。”賈珠如同不認識一樣看著王夫人:“現在義忠親王雖然壞了事,可是別的成年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太太怎麽就敢起了這樣的念頭。”

王夫人得意地道:“放心,你舅舅現在正做著京營節度副使,他看人最準不過。若不是鳳丫頭已經與璉兒定了親,這次還輪不到你妹妹進宮呢。”

賈珠對這個解釋並不認同:“太太是從什麽時候給妹妹請的教養嬤嬤,那時鳳丫頭可是還沒與璉兒定親呢。那時舅舅難道沒與太太說過什麽?明明是他們舍不得王家的女兒,才用我賈家的女兒去投誠!”

眼前這個指責自己的,正是自己親生的兒子,怎麽竟然敢如此想自己的娘家人?若是他把這樣的念頭存在心裏,還怎麽與哥哥相處?

王夫人出離憤怒,對著賈珠喝道:“給我滾出去,去院子裏跪著去。什麽時候自己想清楚了,自己再來給我認錯!”邊說邊用手指向房門,那手已經抖得如風中落葉一般。

賈珠聽出了王夫人語中的顫音,看到了她手上的顫抖,察覺了她眼裏的不甘。可是他沒有猶豫,沒有回頭,向著王夫人直直一禮,轉身就出了王夫人所居的東廂房,走了幾步,看也不看地上是否還有殘雪,徑直跪了下去。

丫頭們原是見她們母子爭辯,才悄悄退下。後來因所說之事隱密,二人都有意放低了聲調,在丫頭們聽來,就是母子兩個已經和解,也就等著什麽時候王夫人母子兩個談好了,叫她們時再進去服侍。

不想大爺忽地就自己打簾子出來了,沒等她們問安,就自己直直地跪了下去。一時丫頭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並不是丫頭們沒有規矩,也不怨她們失措,實在是此事出得太突然了,而她們大部分還都是府裏清查之後才提上來的,並未見過這樣的陣勢。

好在還有一兩個有主意的,一面讓人去扶大爺,一面自己進屋裏向王夫人稟報此事。只見王夫人正自己一個人垂淚,見丫頭進來自己開口問道:“那個逆子可跪著了?”

丫頭陪了小心道:“是,大爺一出屋子就自己跪下了。也沒看清楚,地上還有些雪沒來得及清呢。”

王夫人聽了眉頭也是一跳,賈珠經了春闈,身子剛休養回來幾分,可是還很虛弱,跪到雪地上,他那身子如何受得了。可是剛才賈珠的話,讓王夫人覺得是在往自己心裏紮刀子,也讓她不得不正視自己內心裏,那隱隱的齷齪感。

可是自己這麽做,完全是為了幾個孩子的前途著想,是為了他們將來能更進一步,能夠把大房那微不足道的爵位踩在腳下。

若是賈寶玉知道,王夫人此時對大房的爵位,已經不再視為自己囊中之物,而是要踩在腳下,不知道會不會覺得自己蝴蝶得成功,還是覺得王家人都喜歡好風憑借力,送他們上青雲。

他知道的,就是榮禧堂的丫頭急匆匆地跑來找賈母,說是賈珠暈倒了。這還了得?賈珠的身子是這一家子人平日裏都不敢觸碰的話題,生怕一個不好就增加了他的壓力。

現在居然暈倒了,只是去向王夫人回稟一下送元春的情況之下,還留在榮慶堂裏的人都吃了一驚。沒有耽擱,大家有志一同的快速出門,至少先看看賈珠是個什麽情況。

他們到的時候,賈珠自是已經讓人擡進了王夫人的內室,李紈也扶著丫頭趕了過來。不一時,賈政也從自己閉關的書房裏匆匆而來,一進屋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對王夫人喝道:“怎麽回事,你不知道珠兒的身子是什麽樣,還要罰他這麽冷的天跪在雪地裏?”

王夫人百口莫辯,只好囁嚅道:“我也沒想到這孩子氣性這麽大。”

賈母讓她給氣得也拍起了桌子:“不知道,你自己生的你不知道,那你這個做娘的平日裏都做了些什麽!還是你覺得自己能生,生得多,已經送走了一個,哪怕再折騰倒一個,還有一個寶玉?對了,你還有探春,難怪不心疼我的元春。”

她老人家如此氣憤,王夫人也站不住了,只能自己跪了下來:“老太太這話讓我無地自容。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哪個我能不心疼。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這個家、這些孩子好。”

賈政氣道:“為了這個家,還是為了你的娘家?”

哎呀,不容易呀,這位居然想明白了!賈寶玉對賈政刮目相看了,看來這清腦丸對賈政真是醒腦神器呀!太醫已經請來,李紈與邢夫人回避出去了,只留下賈母等人焦急地等消息。

太醫診過脈後,對賈母道:“老太太,珠大爺這是急怒攻心,原本身子底子就弱,剛養過來些又如此郁結,怕是對身子有礙。日後還是讓珠大爺放開心懷,有事兒也盡量別擾了他。”

這話說得足夠委婉,可是大家都聽懂了。太醫給賈珠行了針,賈珠還是好半會才醒了過來。見到賈母關切的目光,叫了一聲“老太太。”汩汩的淚水應聲而落。

賈珠可不是寶玉這樣幾歲的孩子,他已經娶妻,還將有子,自己還已經去考了進士。在這個時代看來,已經是個成人,是個該頂天立地的男兒。加之他日常受賈政影響較多,並不是原著裏原主那般動不動就掉淚的弱雞。他這麽一流淚,已經是多年不見之事,賈母心裏哪兒能受得住?

她老人家也是老淚橫流:“我的珠兒呀,你可受苦了。”

太醫上前又給賈珠診了下脈,重又把方子改了一回,才向著賈母告退。賈母也與太醫客氣了一番,只是心疼氣短,說出來的話也是有氣無力。

寶玉見事兒不好,忙拉了拉要送太醫出門的賈璉:“璉二哥,請太醫去別處坐一會兒。”賈璉多靈透的人,立時明白了寶玉的用意,向他點了點頭。倒讓寶玉覺得,自己設計讓賈赦非得逼著賈璉讀書,也不算坑賈璉。

賈珠即醒,賈母就張羅著讓人快送他回自己院子裏養著。可是賈珠看了看屋子裏的人,搖頭道:“珠兒有話要回稟老太太,還請老太太、老爺、太太們一起留一留。”

被提到的人看他鄭重,自是都應了。王夫人心下覺得不好,可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還駁了賈珠的話——不管她覺得元春能有多大的出息,可是將來她最能指靠的,還是賈珠。

別的人就都讓清場了。寶玉非常想聽一聽,可是賈璉能被留了下來,他就真的在清場之列了。

賈珠見該走的人都走了,自己掙紮著想坐起來。賈赦上前按住他:“都這樣子了,在場的都是你的長輩,誰還計較你這個,躺著說吧。”

賈珠搖頭道:“此事事關重大,侄子躺不住。”賈赦沒法,只好扶了他坐好,還給他倚了個枕頭,讓賈政覺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平日裏對孩子是不是太不在意了。

賈珠不管自己身後的枕頭是不是舒服,擡頭對賈母道:“老太太,咱們家怕是要大禍臨頭了。”

此言一出,大家皆是一驚。王夫人再不能沈默,厲聲道:“你胡說什麽。”

賈珠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太太不知道這裏頭的輕重,可是老太太與老爺們是一定會知道的。還是聽我說完吧。”

賈母與賈政就都讓王夫人閉嘴,賈璉卻覺得,別看珠大哥哥現在只是半坐,可是身子卻高大了不少。就聽賈珠道:“妹妹這次是宮,並不是表面上已經報了名這麽簡單。”是長是短,把王夫人與他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沈默,屋裏是久久的沈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賈母才心灰意冷般問賈政:“政兒,此事王氏可與你說過?”

賈政即已開竅,對此事之重大也是知道的,忙否認道:“當日這個女人只是與我說,名字即已經報上去了,若是忽然又說不參選,怕是會落個欺君之罪,合府都會得了不是。”

賈母點了點頭,轉向賈赦:“老大,你怎麽看?”

賈赦早已經開始揪自己的胡子,聽到賈母問自己,手下一頓,把一根胡子真的揪了下來,嘴上“嘶”了一聲,又看看賈母灰敗的臉,搖頭道:

“老太太是知道的,父親在時,咱們家還有故舊的四王八公,都是被聖人指給義忠親王的班底。老二媳婦現在忽然隨了王家把元春送進宮去,讓其他的人還有義忠親王甚至聖人,都會覺得咱們府裏首鼠兩端。”

賈母無力地點了點頭。王夫人沒想到事情竟然牽扯得這麽大,不由按王子騰說與她的反駁道:“可是義忠親王已經壞了事了。咱們府上若是還隨著他不改,將來總有一日會被人清算。”

“婦人之見。”賈赦對王夫人的話嗤之以鼻,擡眼看賈母沒有回護王夫人的意思,向著王夫人道:“義忠親王是壞了事,所以四王八公才會如此沈寂。要不你以為我為何現在天天呆在家裏不出門交際?為何明知道你們住進榮禧堂不合規矩,卻還一字不提?”

聽他如此直白地提出榮禧堂,賈政臉上又是一紅。賈璉則是對自己老子刮目相看,覺得自己平日裏對自己老子太不了解,還以為他真的只是一個酒色之徒。

賈赦不管別人想法如何,只管說他自己的:“四王八公沈寂,就是在向聖人與將來的聖人示弱,表明自己忠於聖人的立場。所以四王與幾家有兵權的人家,大都上交了兵權。子弟們也都是只求守成。當日咱們跟義忠親王是聖人自己親指,他老人家能眼看著咱們被新帝清算?就是新帝上位,也要安撫人心。最多是不重用罷了。”

“最多沈寂上一兩代,大家好生教養子孫,如珠兒與璉兒這般爭氣的孩子,自會有出頭之日。你倒好,只聽了你娘家哥哥之語,怎麽不想想,從龍之功若是真那麽好得,老國公他們眼光能比你這個婦人還差?!”賈赦可算是找到了噴王夫人的機會,直接將這些年的怨氣都發了出來:

“你只覺得自己手腳幹凈,璉兒娘的事情我真查不著。也不想想,璉兒娘出了事,你接著就管了家,我還能想不出你定是從中做了手腳?不過是怕一旦事發,就真給了別人攻訐這府裏的借口,才讓她……”

賈璉不幹了:“父親所說是真?如此那王熙鳳兒子如何還能娶。”

賈赦陰冷地一笑:“嫁進我賈家的門,就得受我賈家的管。打到的媳婦兒揉到的面。老子當初同意這門親事,就是要讓王家人眼看著他們家的女兒,在我賈家如何求生不得。”

王夫人被賈赦話裏的陰狠嚇著了:“大老爺何出此言。先大嫂子明明是產後失於保養才去的,與我何幹。再說璉兒與鳳丫頭的親事,也是老太太點過頭的。”說著把求救的目光轉向了賈母。

賈母一向擡了二房打壓大房,為的就是自己這個老太太可以在府裏繼續一言九鼎的日子。可是王夫人先是在元春之事上自作主張,現在又想將自己推到與大房徹底對立的地步,如何能再向著她說話:

“璉兒的親事放在後頭再說。現在珠兒也已經科舉完了,不管能不能中,也是成家立業之人了。就是璉兒要娶親,他這個將來襲爵之人,也不好在偏房偏院的地方成親。明日你們都你收拾收拾,老大一家搬到榮禧堂來,好準備璉兒成親之事。老二你們一家,就先搬到梨香院去吧。珠兒還住著他自己都來的院子。”

賈珠自是搖頭:“我那院子與榮禧堂離得太近,平日多有不便,還是與老爺太太一起搬到梨香院去。”

自己不過是送女兒進個宮,還是為了這府裏所有人的前程,怎麽就發展到了這個地步?王夫人想不通:“老太太,梨香院太偏遠,媳婦日日還得管家,怕是不方便。”

賈母向她啐了一口:“心比天高的,現在還想著管家。再讓你管兩年,這府裏還不知道姓賈還是姓王了。大太太,下午就收了鑰匙與帳本子,你先管著。等珠兒媳婦胎穩了給你打打下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