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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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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臺上的風景正在預收 :誰還不會虐個渣 李母忙道:“哪裏就耽誤了, 現在離飯時還早著呢。你不知道,他是個狗肚子藏不住二兩酥油的性子,定是今日得了什麽便宜才早早回家來向我顯擺。”

一個舊貨鋪子,什麽樣的生意值得讓掌櫃的覺得得了大便宜,這點珍珠一想就知道,必是自己這一堂家俱的事。只是貨已過手, 沒有找後帳的理,她也就只當笑話聽了。客氣地將李家三口送出院子, 才與仆人一起歸置起來。

不說珍珠如何收拾,只那李父一到家就嘁了一聲:“你這張老婆嘴, 下次再沒有把門的,就不要出門。”

李母忽讓丈夫呵斥, 一時摸不著頭腦:“我不過是到新鄰居家裏坐坐, 又沒說什麽,你與我發什麽急。難道真是餓了?”說著就想叫家裏竈上的人給李父下面吃。

李父止了她:“你可知道我今日早回來的緣故?”

李母自是搖頭,就是李森也在一邊坐下, 聽他爹說話。就聽李父說到:“你剛才看那位姑娘家裏堂屋的家俱,就是從咱們店裏出來的。”

李母就是一呆:“剛才我問了花姑娘那些東西的價錢, 還說她買貴了。這可如何是好。怪道那跟著她的人,聽我說買貴了, 就綠了張臉。”

李森忽然問他爹:“爹那堂家俱是多少銀子收的,又是多少銀子賣給花姑娘的?”

李父只當兒子這兩天沒去店裏, 放心不下店裏的生意。有些得意地說:“說來也巧了, 那堂家俱是昨天下午人家才送到鋪子裏的, 說舉家回鄉,帶著不便。只我看那木料雖只是槐木,可那做工卻十分精細。就二兩銀子收下了。”

李母拍了下手:“不想竟是這樣好的買賣,這一夜之間,可不就是二兩銀子。這樣的生意,每月也不用多,只來一兩次就夠了。”

李父就撇了撇嘴:“哪裏這樣容易,那銀子就都是你的。你不知道,那姑娘帶著的人倒是懂行的,可惜也不真是一心為主之人。臨走時還與我找手勢,想是等晚了還得再上鋪子裏,要收一份抽頭呢。”

李母越發不信,只當老頭子想從中攢私房:“那是人家姑娘自己帶去的人,還能為了你坑自己主人不成?要真是如此,那花姑娘也不能如此信他。”

李父就是一嘲:“所以這些下仆才最要不得。他一面裝成與我講價,從十兩銀子講到了四兩五,那姑娘看價錢講下一半還多,哪兒能不信他?”

李母已經不知道該說自己老頭子會做生意,還是該同情那個姑娘了。只在一邊問道:“我看那仆人見咱們兩家是鄰居,也不大敢到鋪子裏去了吧。只是不該賺她的錢。”

李父卻不在意:“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大不了她日後真搬過來,咱們加厚些賀她喬遷之喜也就是了。森子,森子?”這才發現,自己兒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在屋子裏了。

李森早已經讓他爹說的話給鬧得一驚,只想著應該把那仆人之事與花姑娘說上一說,也免得下次再上了這油滑賊的當。可是中間牽扯上了自家老子賺人錢的事,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此時珍珠正拿了一把大錢給那仆人:“看什麽地方有現成賣吃的東西,買些回來咱們中午吃。”

那仆人已經讓李家的出現嚇著了,有些不敢經手銀錢之事:“要不姑娘自己出去買些吧,小的也不知道姑娘愛用什麽。再說還有兩家的東西沒送過來,小的還是在家裏等著。”

珍珠只說:“這裏你總比我熟悉,我可不知道哪兒有賣什麽的。你早些買了回來,咱們早些收拾妥當了,還得回去呢。”

那仆人無法,只能接了錢,又問過珍珠可要吃些什麽。珍珠只告訴他現成就好。又想起剛才人家李家送了茶水過來,好歹得回禮才行,又額外給了錢,讓那仆人再辦兩份子禮出來。

仆人走後,珍珠才不再端了架子,自己斜靠在椅子上養精神。不想沒一會就有人拍打院門,珍珠無法,只能自己起來應門。心裏不由想著,等自己真的出了府裏,是不是也與巧雲一樣,買上一兩個仆人伺候。又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一樂,自己還不知道在這裏能呆上多久,還想著奴仆成群起來。

所以在開門的時候,珍珠的臉上就含了笑意。越發顯得她膚白臉潤,憑添了幾分神彩,讓人看著只覺可親。敲門的李森,就不可避免地看呆了。他倒不是真沒見過世面之人,在鋪子裏也迎來送往,只是那些人的氣度,如何能與榮國府熏陶出來的珍珠相比,可不就心裏暗暗惦記上了。

見是李森,珍珠也是一楞,想著人家莫不是來討茶具的。自己更是未語先笑:“真是對不住,原該我們先把那茶具給李公子送回去的,只是那下人出去采買東西去了,一時不周,公子勿怪。”

聽說那仆人出去買東西了,李森就是一喜:“我來就是有些話要與姑娘說,那人去買東西的話,再好不過了。”

珍珠聽了李森的話就是一呆——實在是這樣的話,太容易引起人的岐義了。李森也覺得自己說話不妥,又怕那仆人回來得快,不能及時提醒姑娘,下次還不知道姑娘又讓他怎麽騙了,急忙向自己懷裏一掏,摸出了一封銀子:

“這是二兩五分銀子,還給姑娘。”李森將那銀子遞了過來。

珍珠如何無緣無故地收一個陌生人的銀子,她退後一步:“李公子這話是從何說起。”

李森就道:“姑娘那一家俱,我爹買進時只花了二兩銀子。當時不知道姑娘是一個胡同的鄰居,所以多收了姑娘銀子。”

原來是這麽回事。也是珍珠不知道這朝代的行情,只看是實木的家俱,就覺得應該值些銀子。卻忘記了,在這個時代,就沒有不是實木的家俱。加之人工價低,看著一堂家俱不少,還真不值多少,何況還是舊的。

只是貨已經過手,當時也是你情我願的,珍珠只想著下次自己註意就是了,還是不肯收下那銀子:“公子言重了。貴府做的是買賣,低買高賣自然是天經地義之事,沒有說為了是鄰居就白幫忙的道理。”

一席話說得李森無言,心中更是覺得這位姑娘明理。越不能讓她吃了虧,看那仆人並無蹤影,才說道:“姑娘跟著的那人,以後還是不用他一起出門的好。”

剛才珍珠已經起了疑,這回李森一說,更是明白了十成十,不過還是對眼前這位十分感激:人家做得是買賣,覺得你是鄰居不想多賺你的錢,又想著提醒你仆人並不可靠,算得上是古道熱腸了。

於是她鄭重向李森道謝,感謝他的提醒。可是那銀子,是萬萬不能收的。李森無法,只好將自己的私房銀子收了起來,又忙忙地回了自己家中。他自覺做得隱秘,不想卻全落到了自己老娘眼裏。

“森子,你剛才可是去找那個花姑娘了?”李母來到自己兒子屋裏,開門見山地問了出來。

李森臉就是一紅:“娘。”

李母只是點了點他:“你可是看中了那位姑娘?”

對著自己的老娘,李森還是敢說的:“我覺得那位姑娘自己是個有本事的,小小年紀就能自己置下產業。再說看她行事,也不是那輕浮的,說話也明理。”

這事兒還沒個眉目,自己兒子就如此誇獎上了,讓李母心裏不由得有些發酸。可是兒子也不小了,那姑娘看來是個手裏有的,錯過了倒也可惜。於是她道:“可惜那姑娘是榮國府裏當差的。咱們也認得一二個他們府裏的管事,聽說那府裏的人,都不想贖身。”

這可還真是個難題。李森想了想問他娘:“娘說咱們家裏也認識榮國府裏的管事?”

他娘就嘆了一聲:“咱們縱是認識,也不過是在外頭說得好聽罷了,怕是在那府裏上不得臺面。可是就是這樣的人,咱們看著也如天外之人了,行事不是咱們這樣人家能比的。”

原來京中好些平民之家,並不以娶大戶人家婢女為恥。蓋因這樣大家出來的婢女,見識不差,手裏也常有積蓄,又與原主人有著些許情分,舊主也能對她們照撫一二。所以李母想得自己心頭火熱,又暗恨沒有門路立時就與那姑娘說定。

正躊躇之間,門口有人叫門:“李家嬸子在家嗎?”

此時李母已經給珍珠開了門,就見人家姑娘手裏提了他家的茶具,而那仆人跟在後頭,捧著四色禮物。珍珠笑盈盈地說道:“兩次來家裏,兩次都麻煩了李嬸子。實在過意不去,幾樣小點心,還請李嬸子別嫌棄。”

李母只覺珍珠行事大方,越看越愛,嘴上不停說著:“不過是說兩句話的事,姑娘太客氣了。”

珍珠倒不知道李家母子的想頭,只說:“上次嬸子就提醒過我,要上保長家裏拜望一下。只是當日匆忙沒來得及,還請嬸子指點一下,這保長家裏在何處,我今日也該去拜訪一下才好。”

李母見珍珠將她的話記在了心上,更覺臉上有光,想了想道:“你一個人上門怕是不便,還是我同你走上這一趟吧。”也不管珍珠如何推辭,只管與珍珠一起出門。

等珍珠拜望了保長,辭了李母後,才帶著巧雲家裏的仆人回了她家裏。四處無人,她只悄悄向巧雲說了一聲:“你家裏這個人,還是別讓他出門辦事的好。”

巧雲一家都是靠著榮國府裏起家的,對著這些事情正是心知肚明,聽珍珠這樣一說,自會料理不提。

只珍珠這次之後,竟有兩三個月再沒出現在桃林胡同。沒別有原因,一件與原著不同的事:迎春竟真與鎮國公府上的庶子定了親。一件與原著相同的事:寧國府裏的小蓉大奶奶,沒了。

一如原著,秦可卿的葬禮風光無限,就連榮國府裏的下人,也都跟著忙了個人仰馬翻,就是珍珠這樣內宅的丫頭,也跟著自家姑娘幾次過府致祭。

珍珠著意看了四姑娘在寧府行事,才發現人家還真是當自己是榮國府裏的人。每日裏與姐妹們同止同休,不肯多行一事,多出一言。那位尤大奶奶也沒特意與自己的小姑子有什麽關照,做什麽交談,對迎春探春如何,對惜春也是如何。

珍珠對秦可卿的觀感,與其他原著中的人物差不多——對她贖身起不到什麽作用的人,她一向直接無視,比如原著裏應該是她主人的賈寶玉,比如原著裏對她另眼相看的薛寶釵。所以除了陪著自己的姑娘燒下紙,上個香,她覺得自己就是在完成日常工作。

可是惜春不應該是這樣呀:那個可是她的侄媳婦,她也是寧國府的小姐。珍珠覺得惜春與寧國府的態度都有問題,可是卻也不深究,左右與她贖身扯不上什麽關系。

現在讓珍珠掛心的,除了她自己贖身的事,還有就是遠在江南的黛玉了。可是黛玉待她雖然好,卻不是她的主子,她不能時時向人家二姑娘打聽黛玉的消息,而且二姑娘知道的,還真不一定有她在下人圈子裏打聽來的多呢。

這不那天珍珠就聽到鴛鴦說起,璉二爺已經打發人回來說,後日就能在通州下船。珍珠心裏一緊,想著黛玉這次再回來,已經是無父母之人,手裏還有著大筆錢財。也不知道自己在臨行前與雪雁說的那一番話,能不能起到作用,林如海會不會對黛玉今後的生活做出安排。

等黛玉真的再次回到榮國府時,珍珠就知道,她下的功夫沒有白費。因為黛玉剛回來的第二天,雪雁就已經來找珍珠了。

珍珠拉著雪雁坐下,才問:“林姑娘剛回來,正在收拾屋子。你不在屋裏忙,怎麽還到這裏來了。咱們日子還長著呢,有什麽話說不得。”

雪雁扯出了一點笑,對她說:“要是別人,我自然是可以晚上一兩天,可是你這裏不同,姑娘也讓我早些來謝謝你。”

珍珠搖頭道:“林姑娘也太外道了。”

雪雁將自己手裏拿著的小匣子放在兩人之間的小炕桌上:“不是外道,不光是我們姑娘,就是我們老爺,對姐姐也是感激的。這些東西,是我們老爺走前特意交待,一定要交給你。”

珍珠將那匣子打開一看,只見裏面是幾張紙,上面寫著一百兩的字樣。雪雁道:“這是大通銀莊見票即付的銀票,姐姐收下吧。”

“這如何使得。”珍珠連忙把那個匣子推向雪雁:“我又沒做過什麽,不過是有時陪林姑娘說幾句話的事。”

雪雁卻搖著頭,又把那匣子推向珍珠:“不是為了你陪姑娘說話,是為了我們回南的時候,你和我說的那番話。當日回去了之後,我尋了一個空,將姑娘在府裏的事情都與老爺說了。當時老爺就又讓人進了京,後來也不知道與姑娘說過些什麽,姑娘哭了幾天,才慢慢緩了過來。”

“那林姑爺對林姑娘日後可有什麽安排?”珍珠地問。

雪雁這時臉上的笑就多了一些:“有的。就在老爺臨走前的半個多月,京裏戶部左侍郎李大人帶著他的公子來了家裏。第二日,老爺就給姑娘與李公子定了親。”

珍珠的嘴驚得合都合不攏:“林姑娘定了親?”

雪雁肯定地點了點頭:“不光是定了親,就是嫁妝我們老爺也已經為姑娘準備好了。另外我們老爺將家產能變賣的都變賣了,也上了遺折,要將半數的家產上交國庫。另外的一半,交給了林家宗族五萬兩,剩下的除了姑娘的嫁妝,還要交給老太太二十萬兩,做姑娘成親前的拋費。”

“那姑娘可已經將那銀子交給老太太了?林姑爺變賣家產的時候,璉二爺可知道?林姑娘定了親的事,璉二爺知道不知道?”

聽了珍珠的問話,雪雁嘆道:“難怪姑娘讓我一定要先來你這裏。也只有你是真心惦記著我們姑娘。璉二爺從去了揚州,就一直關註著我們家裏的產業。要不是璉二爺表現得太過明顯,我與老爺說的話,老爺也不能一下子就信了,立時打發人上京打聽情況。”

這位璉二爺,還真是,哪兒有自己這麽不拿自己當外人的。人家林如海,好歹也是做了二品大員的人,能看不出哪些是真心想幫忙,哪些是覬覦自己家裏的財產?

看來林如海當時派人進京,可不只是打聽榮國府的情況,很可能還與自己的故舊聯系。才會有戶部左侍郎那麽及時地帶兒子去揚州,還直接就定了親。

想了想後,珍珠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給老太太的銀子,也不能拖的時間太長了。不如今天或是明天晚上用完飯,大太太與二太太都沒回去用飯的時候,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那銀子給了老太太。”

雪雁有些不解:“這樣白眉赤眼地就給銀子,怕是老太太不會高興。”

珍珠點了點雪雁的額頭,她現在算是知道巧雲為什麽那時老是愛點她的額頭了,點了別人的額頭,還真是有一種自己智商遠超別人的感覺呀。點完了,她才把原因說給了雪雁聽:

“你是知道這府裏的人的。從來是捧高踩低,最愛的是嚼舌頭。那個薛大姑娘剛進府之時,多少人都把林姑娘與她對比,還不是看在人家薛家銀子的份上?這回林姑爺不在了,可是姑娘還得守完孝才能出嫁,要在這府裏過上幾年。為了堵那起子人的嘴,也得把這銀子當面交出來。”

雪雁恍然大悟:“幸虧今天來找你,要不以我們姑娘那不肯談錢的性子,還真得悄悄把那銀子就給了老太太。”

“那姑娘定親的事,老太太該知道了吧?”銀子的事不用再提,珍珠又關心起另一件事來。

雪雁就點了點頭:“我們老爺去前,給老太太寫了封信,應該在信裏提過。要不怎麽這次我們姑娘一回來,老太太就打發璉二奶奶給姑娘收拾院子呢。”

這個老太太,還真是現上轎現紮耳朵眼呀。上次黛玉進府,沒有單獨收拾房子。現在黛玉再次入府,人家又是守孝期間,還是沒有提前給人家提前準備房子。好在人家林如海這次給她寫了信,要不說不得這個老太太,就能做出壞了黛玉名聲的事兒來。

這樣一想珍珠還真是把自己給嚇著了,要是老太太真想做一點什麽,黛玉人在矮檐下,還真是沒有什麽還手之力。

雪雁見她臉色不好,忙問道:“好姐姐,可是有什麽不妥當?”

珍珠就一臉正色地對雪雁說:“雪雁,以後無論什麽時候,你都盡量別離了姑娘的身邊。還有年節的時候,你一定得提醒姑娘,早早地給李家備下了禮。”

雪雁就笑了:“這個我們老爺也想到了。這次與我們一起進京的,除了我以外,我們老管家的孫女也跟來了,與我一樣貼身伺候姑娘。而老管家,現在正在收拾我們林家在京裏的宅子呢。過上幾天就能過府裏來給老太太請安。”

珍珠只笑:“管是誰拿去的,反正大太太總得記著姑娘的好。”

巧雲一想,倒也有道理。王善保家的是司棋的外祖母,這裏衣由她拿過去,那王善保家的只有說好的。要是別人拿過去,可就說不定了。大太太得了孝敬,對二姑娘更加和善上幾分,兩人見了也能說上幾句話,再不是以前只是一個問安一個說好就完了的局面。

“這事兒算你有理。可是往寶玉屋裏送東西,那可是有賞錢的事兒,怎麽你也不出頭呢?”巧雲想不明白。

“姐姐有什麽想不到的。”珍珠一邊做著針線,一邊說:“寶二爺一向只愛漂亮,我這嘴臉哪兒敢到他跟前現眼?”

巧雲大樂:“你這丫頭,平日不聲不響,說起話來卻一句是一句。”

珍珠裝乖:“本來我就沒有司棋長得好。”

恰司棋看見她們在一處說話,要聽聽有沒有背後說自己壞話。不想竟聽珍珠說自己長得好,倒是意外之喜:“既然你這樣說了,今年端午節,就讓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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