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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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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說賈母醒了, 不過是原身演技感人,賈母很好地發揮了這個特長。因為她當時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當著王公夫妻的面, 她是不好明著與賈赦討論該坑王家多少銀子的。

所以在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她老人家就把別人都趕了出去, 也顧不得賈政的表情有多失落了, 只把賈赦一人給留了下來。賈赦覺得老太太這是看重自己,心裏又高興一分。一想老太太剛才還昏倒過,不是該高興的時候,只好小心翼翼地問:“老太太可是有什麽事情吩咐兒子去辦?”

賈母點了點頭, 又帶著一絲不確定地問道:“赦兒, 你與我說實話。你父親有沒有與你說過,咱們府上還欠著國庫銀子的事兒?”

賈赦的臉一下子就變得有些扭曲,畢竟這樣的事情,還是做為家族傳承的隱秘, 按理說老太太是不該知道的。現在老太太即已經知曉,那她是怎麽知道的?

賈母沒有功夫與便宜兒子玩什麽你猜我猜游戲,她只當是賈代善去得突然, 沒有來得及向賈赦交待,不由得對賈代善心存不滿:“你父親也真是,這樣關乎一家存亡的大事, 怎麽就沒有與你交待一聲?”

聽到老太太埋怨自己的父親, 賈赦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知道自己父親不待見自己, 就有老太太從中說自己不是的原因。可是現在老太太明顯已經改變了對自己的看法, 可是父親那裏,卻是再也改不過來了。

見賈赦沈默,賈母還當他是讓這突然的消息給嚇著了,只好輕聲對他說道:“唉,也是你父親有一次喝得多了,不小心提起我才聽了一耳朵。只是日子久了,咱們府裏究竟欠了多少國庫銀子我也不清楚。看來你還是要去東府走一回,問問你敬大哥。說不得他能清楚。畢竟兩府當日是一起借的銀子。”

賈赦這才知道老太太並沒有偷聽過父親與自己的對話,心裏放下一塊石頭的同時,又覺得自己剛才懷疑老太太實在不該。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父親倒是與我提過,不過母親剛才突然問起,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賈母還能聽不出賈赦對自己稱呼的變化?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放在便宜兒子突然改稱呼上也一樣適用。不過她也不準備破壞這樣大好的局面,只是一臉期盼地看著賈赦。

在這樣全面信任的目光下,賈赦竹筒倒豆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那還是開國的時候,許多老兵受了傷,朝庭給的撫恤銀子根本不夠生活。四王八公為了跟自己一起奮戰的老兵能有個好日子,才一起向國庫借了銀子。咱們府上借了八十萬,東府是借了六十萬。”

賈母一邊點頭,一邊問:“那怎麽我管家的時候,記得你父親每年都要支兩萬兩的銀子,卻從來也沒有與我說用處。難道那些老兵如此長壽不成?”有問題一起解決吧,可別一會兒蹦出一件,一會兒蹦出一件,她老人家還想著這一世輕松一點兒呢。

賈赦果然沒有隱瞞,道:“父親支那銀子,不是為了開國時的那些老兵——那些人就算是長壽,也活不到這會兒子。是為了與父親當年一起殺敵的傷兵。父親覺得咱們府上還過得,就沒有向朝庭伸手,只是從府裏每年拿出銀子來接濟一下他們。這些人好些都還在父親征戰過的平安州,那地方母親應該知道。”

賈母的臉色就變了:“你父親真個是老糊塗了。”

本來還沈浸在自己父親為國分憂、高風亮節情緒裏的賈赦,不知道賈母怎麽會得出這個結論,有些不解地看著老太太。他想著老太太要是不說出個理由來,就算是自己的親娘,也不能這樣詆毀自己的老子。

“你父親想法是好的,能替朝庭出一份力。咱們家裏又是出得起的。可是他就沒想過,此事要是讓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就能給他戴上一頂市恩的帽子。咱們家是武將出身,一個武將,還在老兵中市恩,可讓皇家人怎麽想咱們家?!”玩什麽做好事不留名,看,原著裏讓人抄家了吧?皇家能查不到賈赦與平安州之間究竟是怎麽回事?還不是起了疑心?

賈赦也讓賈母說出來的這個理由嚇了一跳:“那母親,父親曾經親口交待了兒子,每年這個錢不能停。如今可怎麽辦?”那可是老爹的遺命呀。

三十多歲的人了,有事還要向老娘問計,賈母又有了一條鄙視原主的理由。可是與自己任務相關,她又不能放任,只好先與賈赦道:“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是咱們這府裏的當家人,總不能凡事都問我這個內宅都出不去的婦人。”

賈赦的臉就一點一點紅了起來,看他還有羞恥之心,賈母才接著道:“此事我覺得,還是要過了明路才好。你與你敬大哥商量一下,這折子怎麽寫。只說是你父親的遺命也就成了,想來聖人是不會為難你的。就算是將來有人想著借此事攻訐咱們府裏,有了聖人的禦批,也就不怕了。”

見賈赦點頭,她才說出重點:“那八十萬兩銀子,也要在咱們回金陵之前還上。”

這可真是嚇著賈赦了:“母親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要知道這銀子可是開國時借下了,已經歷經百年,並沒有哪位皇帝提出過還銀之事。也就是說這皇家也是知道此銀的用途的。再說當日是四王八公一起借的銀子,咱們獨自還上了,可不就是讓那幾家與咱們離心?日後府裏再有什麽事兒,又有誰會幫著咱們?”

看,有了壓力,這賈赦的腦子還是轉得不慢的。賈母心裏確定了日後多給賈赦找事做的方針,口內說出的卻是自己非得讓他還欠銀的理由:

“你也說了,此欠銀已經歷經百年。萬一哪日皇權交替之時,出現了我剛才擔心國公爺沒有向你交待的情況,咱們府裏怎麽辦?還有就是現在聽說國庫裏面,多是各級官員的借條,存銀卻是沒有多少。當今是位仁慈的,可是誰知道下一位聖人是不是也如此仁慈?”

見賈赦回答不上來,她老人家接著說道:“若是朝庭遇到了什麽天災人禍需要用銀子的時候呢?不趁著現在咱們府裏還有餘銀還上,等到子孫無銀可還是怎麽辦?別忘記了,先祖可是寫過借據的。”

賈赦覺得老太太說得都有理,可是自己家裏現在的情況並沒有老太太想得那樣樂觀:“可是老太太,咱們府裏一下子還真拿不出那麽多的銀子。”

賈母不相信:“府庫裏的壓庫銀子呢?”

賈赦只好苦笑:“這些年王氏管家,年年都會動府庫的壓庫銀子。現在府進裏的存銀也不過是四十萬兩多些。可是咱們要是回南的話,路上花用不說,金陵的老宅也要修繕,父親入土也要用銀子。這些總得有個七八萬兩才行。”

“唉,”這可是原主造下的孽,賈母是不背也得背:“剛才從王氏那裏搜出的銀子,都入到公中。還有我手裏也還有些體己,回南的花用總是夠了。那四十萬兩,都拿去還了國庫欠銀吧。”

賈母這邊都要拿出自己的體己了,賈赦就知道她的決心不可更改。再說這也是為了子孫大計,就算老太太說得危言聳聽了些,也不得不防。賈赦咬了咬呀:“兒子手裏也還有些銀子,也一並拿出來吧。想是這樣湊一下,加上王氏房裏多出來的十二萬兩,也就夠了。”

府庫裏的四十萬,加上王夫人那裏搜出來的十二萬,也不過是五十二萬。離八十萬還差二十八萬呢。現在賈赦雖然咬了牙,可還能一下子拿出來,還真是有錢呀。看來同人文裏說的,賈赦得了老國公夫人全部私房的話,還是有幾分可信的。

不過賈母卻不願意讓賈赦太吃虧,那不是還有一個王家沒坑呢嗎?她笑了一下,賈赦卻覺得老太太笑得有些慘人。聽到老太太的話,他才知道慘在什麽地方:“王家不是說要賠償我賈家,那明日就看看他們家裏的誠意吧。還有就是你也別只是自己受累,查奴才的事你不能放手,可是定出行的車馬、舟轎還是能讓老二去辦的。總不能只享受府裏的富貴,卻一點力也不出。”

見賈赦又用不解的眼神看自己,賈母就知道自己說賈政的話,有些不符合原主的性情了,只好用話圓回來:“如今你們兄弟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你那兄弟又是個不通俗務的。將來真的與你分了家,可怎麽好?還不如給他些小事,讓他先操操心。省得天天只知道捧著本書,把人都看傻了。自己媳婦做了什麽都不知道。哼。”

聽賈母從鼻子裏傳出不屑的哼聲,賈赦以為老太太這是把對王氏的不滿,給加註到了自己那個假道學的兄弟身上了。不過他也覺得老二天天只是嘴上說得好聽,還真不是什麽做實事之人。又想著老太太說的,要看王家誠意的話,自己還是要與敬大哥商量一下才行。

越想事兒越多,賈赦就有些坐不住了。賈母也知道他那些事兒都不是只吩咐就能做好的,也就讓他各自忙去。

出了賈母的院子,賈赦也沒有回自己住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東府。現在兩家都守著孝,也沒有什麽好忌諱的。賈敬聽了賈赦的來意,覺得平安州之事上折子無妨,理由也是現成的,那就是賈代善的遺命。可是還欠銀之事,還是要再斟酌一下。

賈赦把賈母說的理由都說了一遍,賈敬也覺得是那麽個理兒。他剛才在榮國府也不是沒有被觸動,畢竟有公庫的不是只有榮國府一家。就算是寧國府比榮國府的人口少些,可是自己家的庫房是不是真的能對得上,賈敬心裏沒底。

此時的賈敬,已經生出了些向道之心,不過還沒生出出家的念頭,對家裏的事務還是十分上心的。所以他在賈赦來之前,就已經決定抽時間也要把自己家裏的公庫房查一下。現在賈赦提起欠銀,他也就想起自己家也還欠著國庫銀子呢。

只是榮國府有理由還,他可是沒有什麽理由——他老子賈代化年紀比賈代善大得多,早早地就去了,他總不能也用先父遺命的名頭。

可是不還,不說將來出事了如何,就是沒事,榮國府還了銀子全家回金陵去守孝了,那些同樣欠著國庫銀子的人家,找不到榮國府還找不到他?反正都是讓人找麻煩,那還不如一次讓他們找個痛快。

更何況賈敬也發現,自己的兒子賈珍,已經完全被自己的母親與妻子寵壞了,那就是一個不著調的。若是自己也不在了,他一定不會想著還欠銀之事。與其那時讓人逼迫卻還不起,還不如趁著自己在時把那銀子還了。也算是了了自己紅塵中的一份牽掛。

看到賈敬也讚同了還銀之事,賈赦才說出賈母有意看看王家誠意之事。賈敬一個正經考中過進士之人,對賈母這樣內宅手段是有些看不上的。不過覺得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榮國府裏的人丁一直比寧國府興盛,這產業越分越薄之下,一時拿出這樣一大筆銀子來還是有些吃力的。現在有人願意做冤大頭,又是對賈家有利的,他做什麽要反對呢?

全然不知道自己被人當成了冤大頭的王公,第二日帶著兩個兒子和厚厚的禮物,再次登上了榮國府的大門:昨天他連夜清點了自己老妻的嫁妝,發現自己女兒膽子那麽大,手那麽黑還真是有本而來的。所以如今的王太太已經去佛堂念經去了。可是他自己又實在沒有臉上門,只好拉自己兩個兒子過來充數。

他想得很好,自己大兒子與賈赦交情不錯,那可是一起進過青樓、打過架驗證過的。而賈政對二兒子一向很敬重:誰讓人家王子騰會讀書,而賈政一見了讀書人就心向往之呢。

誰知道迎接他們的,只是榮國府的管家賴大,就算他臉上與別人不同地堆了笑,可是王家父子還是覺出了這府對他們的不歡迎。只是昨日王家兄弟都知道了他們好妹妹做的事,現在人家賈家還能派個管家出來接他們已經算是大度了。若是王家兄弟碰上誰把自己老娘氣昏了,不直接把人打出門才怪。

兄弟二人難得一致地覺得,自己家的這個大妹妹還真是不靠譜,連累了老子娘不說,就是自己做兄長的也得跟著一起丟臉。有這樣的妹妹在,還真是悲慘。後來他們才知道,這世界上比丟臉更加悲慘的,是丟臉加上丟錢。

王公不知道兩個兒子所想,可是他知道自己家人此時一定不能露出一點的不耐。好在看了兩個兒子之後,發現兩人臉上就算是嚴肅了一些,可是也沒有什麽可以讓人指摘的。畢竟賈家現在還有熱孝在身,他們要是人人都笑嘻嘻的,那才是來結仇呢。看來還是自己會教兒子呀,看看兩個女兒,讓他們那個眼皮子淺的娘教成了什麽樣子。

回去就給自己的兩個孫女請教養嬤嬤,象大女兒這樣的有一個就已經是不幸了,孫女可萬不能隨了她們姑姑。賈母還不知道自己一個昏倒的舉動,就讓日後王家的女孩逃脫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命運,要不非得讓王家再多出些銀子不可。

接待王家父子的地點,不是什麽榮禧堂正堂,只是在賈赦的外書房。若是只有王家兄弟上門,這樣的安排無可非議。可是今日有王公一起,就有些輕慢了,他可是與賈母一輩的人物。

不過賈赦覺得老太太說得有理,現在是王家上門來求著他們賈家,所以沒有必要對他們太客氣:有些人就是把別人對他的客氣當成福氣,覺得是應該的。其實就是給臉不要臉,那還給他們臉做什麽。

一起坐等打王家臉的,還有賈政,外援還是賈敬。誰讓賈赦襲爵的折子還沒有批下來,而賈敬身上好歹有個三等將軍的頭銜。

禮不可缺,再是恨得牙癢癢,也是一群人相對作揖打恭地禮讓了一番,才分賓主落了座。王家先是呈上了自己帶來的禮單,王家兄弟還要去給老太太請個安什麽的:通家之好的晚輩,給長輩請個安問的好,才親近不是。

不過賈家完全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只說老太太讓太醫看過,說是再不能經了氣惱,否則會有卒中之患。此言一出,王家的三個男人都有些尷尬,知道正題來了。

不過王公還是想努力一下,又說起了自己可以幫忙出面走動,找人脈幫賈赦早日襲爵,暗示賈家也不是完全沒有有求於王家的地方。

誰知道賈赦就是個油鹽不進的,竟然說什麽此事自有聖意,何況自己家裏現在即在守孝,又擔憂老母之病,所以聖人賞個什麽就是什麽,想什麽時候賞就什麽時候賞。

得了,人家都說自己無欲則剛了,那也就別說什麽虛的了,直接上幹貨吧。於是王公自己先拿出了一沓子銀票,遞向賈赦:“昨日老朽已經說了,會將那孽女侵吞公中之物補齊,現在還請大侄子看一看,這十萬兩銀子可夠不夠用。哈哈,咱們畢竟是親家,有事好商量。若是大侄子覺得不夠,只管開口就是。”

王公就算還有後手,可是他也覺得自己拿出來的銀票不少了。這都快趕上自己女兒當年的陪嫁了——所以一下子就拿出這麽些銀子,王公是想著在聲勢上壓賈家一頭,看吧,我們家不差錢,都是那個大女兒自己做下的孽。

誰知道賈赦接都沒接那沓子銀票,只是對賈政示意了一下:“老二,把昨日發現公中少了的財物單子,請王公過一下目。”老太太可是說了,那二十八萬的缺額可都要算到王家頭上,現在將將三分之一,怎麽能讓也十分珍視自己私房的賈赦滿意?

王公聞言臉上就是一僵,不過他那笑容還在繼續:“不必不必,想是缺少的有些是貴府祖傳之物,這個還真是不好估價。也是老朽上了年紀,思慮不周。勝兒?”

王子勝來到賈赦面前,也同樣地遞了一沓子銀票,面額與薄厚都與王公所出的差不多。賈赦一面心裏暗自佩服老太太對王家人了解之深,一面繼續對賈政道:“老二你也真是,如此磨蹭做什麽。讓你拿昨日公中所失物品清單,你把那個王氏放……”

沒等那利子錢三個字出口,王公已經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個就不必看了。我昨日即是說此事由王家抹平,王家說話算數。大侄子很有國公風範,讓我這老不死的也替國公欣慰。總算是後繼有人了不是。子騰?”

同樣咬牙的王子騰,把一沓子銀票同樣遞了過來,可是那心裏與王子勝一樣都滴著血。滿京中打聽一下,誰家嫁了十多年的姑奶奶,還一下子得從娘家掏出這麽些銀子來,三十萬兩呀,都夠他嫁三回閨女了。就算是王家有錢,可也不是這麽花的,太窩囊了。

賈赦不看對面三個人的臉,只看坐在他上首的賈敬:“族長,您看這事兒?”

賈敬其實有點被王家的手筆鎮住了。當王公第一次拿出那一沓銀票的時候,他就已經覺得誠意十足了,卻沒想到一向不著調的賈赦,竟然用兩句話又換回了同樣兩沓子。這銀子若是放在寧國府,都已經夠他們家欠銀的一半了。可是現在畢竟是在賈家的地頭,賈敬又是族長,又是現在賈家官職最高之人,有些話只能他說。

好在他一直就是板著個臉,表情不多的存在。所以現在也沒有人發現他的不妥。清了清嗓子,賈敬才幹巴巴地說了一句:“即是王公帶兩位世兄親自登門,此次之事也不好再過深究。只是王公還請與兩位世兄言明,並不是我賈家容不下王氏,而是王氏所行實在不堪為人婦。日後就是我賈家對王氏做些處置,我也不希望兩位世兄來府裏為令愛張目。”

“那是,那是。”王公應得很爽快,現在不管賈敬說什麽他都準備應下,反正他已經不打算認那個孽女了。就是兒子們也不必認她,沒得將來再受他的連累。而這賈家,哼哼,現在有手拿他王家的銀子,也得看他們有沒有運氣花才行。

送走了王家三人,賈赦兄弟一齊來到了賈母這裏。這也是賈母昨日就與賈赦說好的,這還欠銀之事,不能瞞著賈政。不然今日他們可以清點家產,來日分家的時候賈政也可以對家產提出質疑。

對老太太一再提出分家之事,賈赦心裏不是一點想法也沒有。可是現在他覺得老太太一切都是在為他考慮,並沒有懷疑老太太的初衷就是為了不讓他們兄弟離心。只有這樣,她老人家才能在收服了賈赦之後,慢慢地改變賈政。

聽說這銀子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賈母才開口道:“老二,你是不是覺得,今日咱們家對那王家,做得有些過了?”

賈政低下了頭,按他的想法王夫人即是犯了錯,那休了她就是。現在讓王家用三十萬兩銀子就掩去了王氏的罪行,自己家還不讓人指著說只認銀子見錢眼開?

看他不語,賈母只好道:“我知道你自詡讀書,眼裏是看不起這銀錢往來的。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吃穿用度,可都是這些讓你看不起的銀子換回來的。”

賈政又不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銀子的重要性,可是若是能在不失了面子的情況下拿銀子,他自是樂意的。就如原來王氏給他的銀子一樣,那是他媳婦給他的補貼,他不用管是從哪裏來的。現在王家用銀子來掩蓋王氏之錯,不就是在說他原來從王氏手裏得來的銀子,都不是那麽幹凈的嗎?

正是基於這個心理,他才更要與王氏一刀兩斷,借此顯示自己從不知情。賈母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只用一個字就能回了他:渣!

正是因為不知道賈政的想法,所以賈母才示意賈赦把情況向賈政說明一下。聽到自己兄長把家裏將還國庫欠銀,還是整整八十萬兩的欠銀,賈政整個人都要不好了:那日後要是分家的話,他還能得到什麽?

“財去人安樂。”賈母給自己家的行為如此定了性:“老二也別害怕,咱們去的不過是府裏的現銀,公中的產業也還有。接下來又要守孝,並不用花用什麽銀子。只要你們兄弟用心經營,想來幾年也能緩過來些。好在幾個孩子還小,暫時說不到嫁娶上。”

還得去經營,可是他只是個讀書人,能會什麽經營之法?賈政聽了老太太的話,越發地覺得暗無天日。不過賈赦與賈敬與他的想法不同,這兩人一個是長兄,一個是族長,沒有註意他情緒的必要。

“老太太,我與恩侯商量著,這還銀之事還是悄悄地才好。就由我與恩侯請見聖上,當面向聖人還了欠銀。”賈敬把他與賈赦商量好的計劃說與老太太聽。一是出於尊重,二來也是覺得老太太不比一般內宅婦人,思慮還是很長遠的,他願意聽聽老太太的意見。

賈母也覺得悄悄地還欠銀是個好主意。就算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可是能晚一時讓人知道也是好的。不過客氣話也不能少:“如此也好。不過我們還了欠銀怕是就要回金陵了。留你一人在京中,怕是要帶累你了。這京裏的人心,唉。”

有這一句話,賈敬就覺得自己剛才的判斷沒有錯。雖然大家都說是施恩不望報,可是又有誰願意真的做好事不留名呢?要不這世上可就沒有白眼狼一說了。因此賈敬也就與賈母賈赦三人一起,商量了一下面聖時的措詞。至於賈政,他只要旁聽就行了。

賈母想了想,又提醒了一下賈敬他們會裏會清理奴才之事:現在賈敬還沒有去修道。若是他與紅塵沾染得深了,也就不會再有修道的打算了吧?若是有他在,那個賈珍又怎麽能把寧國府翻過來?

造釁開端實在寧呀!若是寧國府一心作死,就算是榮國府自己再潔身自好,也只有與他們分宗一途才能避過。可是不到萬不得已,這個時代有幾家不是合族而是分宗呢?到時還得想個辦法說服賈赦,不如從開始就讓賈珍沒有從惡的資本。

賈敬也謝過了老太太的提醒,與聽得一知半解的賈政一起退出了賈母的居所,而賈赦又被賈母留了下來:“老大,那些奴才查得怎麽樣了?”

賈赦道:“從莊子裏挑上來的人正在查,現在看這些奴才有私產的不在少數。還有些打著府裏旗號為惡的。”

賈母自然知道這榮國府的奴才是怎麽回事,要不也不會讓賈赦去查了:“還是那句話,不管是誰,也別管是有臉的還是沒臉的,只要是為惡的,就不用與他們客氣。還得多長時間能查清?”

賈赦有些為難地說道:“總還得個三天五日的。再說母親,那些奴才的私產,可怎麽處理?”

賈母就似笑非笑地看了賈赦一眼:“你想著應該怎麽處理?”

讓老太太那一眼看得有些發毛的賈赦,不好虛詞,只能說道:“那些奴才私產,現在看著就不少。再說公中的銀子都還了國庫欠銀,自是要歸到公中。”

賈母敢保證,一開始賈赦一定不是這樣想的。不過看在他改口還算快的份上,也就不再揭破,只道:“你明白就好。要知道你們這一輩只有你們兄弟二人,總要相互扶持才好。獨木難支的道理,還用我說不成?只看今日之事,若是沒有賈敬,你一個人對上那王家人可有底氣?”

賈赦覺得自己至此才明白了老太太的苦心,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賈母只讓他下去好生休息,畢竟明日就要去面聖還銀了,還是養足精神的好。

第二日一早,賈赦就與賈敬結伴出了門,賈母只能焦慮地在家裏等著。好在現在王夫人已經被關了起來,等著回了金陵再想法子處置。也是因此,邢夫人過門幾年之後,終於摸到了管家權,就是剛剛接手,一切還沒有章法。

賈母不是原主,對邢夫人也沒有原生的惡意。就算是有不少黑邢夫人的同人文,可是賈母還是認為,這也不過是一個可憐人:丈夫靠不住、婆婆不喜、繼子不親,可不就想著將來靠銀子增加些底氣?

所以賈母很是用心地指點了邢夫人幾句,讓她能好生指揮著下人將公庫重新造冊封存:賈赦那裏還有奴才要收拾,家裏的女人,總得能給他幫上點忙,別拖後腿不是。

不過為了防止邢夫人犯了貪婪之病,賈母也把王夫人的前車之鑒說給她聽。更是直接告訴她,若是她出了王氏同樣的事兒,她老人家可不會看她那過了世的五品官父親的臉面還讓她繼續留在賈家。

邢夫人這邊聽了賈母的話,即興奮又忐忑。可是賈敬與賈赦這邊,就只剩下了惶恐。

他們二人是在別人早朝的時候就遞了請見折子——你要見的是全國權勢第一人,總不能還吃飽了、睡足了,看看自己家裏沒什麽事兒了,才想起來還要找當今說說自己家的事兒吧?人家可是掌著整個國家命脈的人,一天的事兒車載鬥量的,每天想見人家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是早早的請見,也還不定能見著呢。

何況賈家還守著孝呢。

若不是情況緊急,榮國府要著急著回金陵守孝,此事宜早不宜遲,他們也不會這樣非得請見不可——論起忌諱來,這宮裏比外頭可是多多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說的就是賈家兄弟此時的境況。可是請見的牌子遞上去了,人家當今見不見他們,見了之後能不能如他們所願順利地收回欠銀,他們心裏沒有底——說是這世上沒有人不愛把銀子裝在自己口袋裏的,可是當今卻是好名的。為了自己仁慈的名聲,對國庫裏那半庫的借據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知道他老人家會不會覺得賈家這是嘩眾取寵,要引得朝臣心下不安呢?

賈赦都想著自己趁牌沒遞到當今面前,找人要回來了。可是再想想昨天晚上老太太滿含期待地對他說:“老大,如今你已經是家主了,日後我老婆子也只能指望你了。你能頂事,我老婆子就能享受幾天清福,安樂至死。你若是不頂事,唉,左右我還有私房,咱們娘們省著些用也就是了。可是璉兒幾上怎麽辦呢?”

是呀,自己有老娘的私房,其實還有祖母的私房,一輩子吃喝是不愁的。可是就如老太太說的,他也是有兒子的人,兒子還會給他生孫子,難道都指望著這點子私房,坐吃山空嗎?

所以賈赦就算是十分惶恐,可是還咬著牙站在那裏,等著當今是否今日召見他們。這樣的做派,倒是讓賈敬心裏寬慰了不少:叔父雖然去了,可是恩侯卻似乎一下子就成熟起來了。再想想自己那個時候,父親雖然去了,可是還有叔父不時地指點一下。現在對恩侯,自己雖然不能如叔父那樣,可是能幫的也要幫一把才行。

就這麽一邊惶恐一面等待,人家養心殿的大太監出現在這二位面前:“賈將軍,還有這位賈…”大太監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呼賈赦了,因為他一向對人只稱官職,可是現在出現了一位還沒有官職的,他可不就不知道了嗎?

好在賈赦知道他定是招呼自己,向著那大太監行了一禮:“有勞公公了。”宰相門前七品官,這位可是當今身邊的人,比自己現在還沒襲爵的等級可是高多了,行個禮也不吃虧。

賈敬也隨著賈赦行了半禮。只是那大太監是個知機的,卻連這半禮也沒有受。不過卻小聲地提醒道:“聖人正批折子呢,兩位進去的時候悄著些。”

賈敬便知,這是當今給了賈代善面子,會抽出批折子累了的時間與他們兄弟說上兩句。看了賈赦一眼,見人還是小心地跟著自己,覺得他也不會捅了什麽婁子。跟上大太監的腳步,小心地進了養心殿。

並不敢擡頭,也不敢出聲,只在大太監的指點之下,跪在那裏恭敬地向上磕了頭。然後等著上面的人說話了,他們再奏對。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上頭一道不辯喜怒的聲音傳來:“你們不在家裏守孝,請見是為了什麽事呀?”

賈敬就帶著賈赦重新磕頭、問安,然後才道:“回聖上,小臣叔父去世前,曾經留下遺命,言及榮國府還欠著國庫八十萬兩銀子,他老人家心下不安。囑咐賈赦務必將此銀還上。小臣這才知道,自己府裏也欠著國庫六十萬兩銀子。因此來向聖人還銀。”

聖人沈默了一會兒才道:“代善至死還記著此事?”

賈赦就出言道:“回聖人,正是。先父去時難安,所以草民才請堂兄帶著草民來還銀。”他現在身無一官半職,想了想幹脆就自稱草民算了。

聖人顯然也註意到了他的稱呼,問道:“怎麽,你襲爵的事兒還沒批下去嗎?”

賈赦只好以頭觸地:“是。”

聖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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