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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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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又被賈政的神來之筆驚著了。就是因為要部裏習學,就要把姨娘給打發了?就算是吃驚, 她還是被這個消息給激動了:“老爺想得自然在理。只是那個周姨娘是老太太賞的, 只怕老太太不會高興, 還以為我是那不容人的。”

看了沒, 什麽是素質,這才是素質。人家就算是高興, 可是也馬上想到了可能出現的阻力。賈政表示自己會處理這個問題:“收房或是納妾, 不過是為了子嗣之計。周姨娘並無生養,何必虛耗了青春。此事我自會和老太太說。”至於周姨娘為什麽無子, 他就不與王夫人討論了。

王夫人這回是真的興奮了,剛才賈政的話裏, 明確表示了納妾不過是為了子嗣, 這個自己不缺呀, 豈不是日後可以過沒有小妾在眼前晃當的日子?

不過賈政也怕王夫人把好好的事兒給辦砸了,對她道:“周姨娘好歹也服侍了我這幾年, 走時給她份嫁妝。”

別說給一份, 只要不在自己眼前礙眼,給兩份王夫人都認了——一個丫頭的嫁妝能有多少。她笑道:“這個不需老爺操心,就是周姨娘屋子裏的東西, 也都收拾了讓她帶出去,免得一時不順手。”

賈政覺得此事可以表揚一下:“太太想得很是,果然對下人還是仁慈的。此事出了孝就辦了吧。明日可能會有聖旨, 你也準備一下。”

王夫人聽說還讓自己接聖旨, 知道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能不能重新走出主穿上西側院,全憑此次表現,自然高興地準備去了。

倒不是賈政忽然聖父了,而是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雖然邢夫人接過了整個榮國府的管家權,可是他自己住的西側院還是要有個人管家的。若是他事事親力親為,傳出去有礙他成就君子的名聲。而交給賈元春,賈政覺得還不大現實:現在的賈元春,和原著裏的迎春等人受到的教養是一樣的,那就完全是小妾的培養方式,管家理事一樣沒有。

只是剛才甜棗也給了,該讓王夫人警醒的他還是要敲打一下:“如今府裏已經是大太太當家。她有不懂的問你也就算了,別的府裏的事,你不要插手。”

王夫人又想氣悶了,可是她現在還真沒有那個身份與能耐說什麽。何況剛才賈政給她的驚喜又大了點,正覺得是與賈政修覆關系的時候,自然應道:“是,老爺放心,我只管著咱們自己院子就是。”

賈政想起賈元春現在受到的教養,對王夫人道:“元春已經不小了,也該和你一起學學管家理事了。”

王夫人不解地問:“元春自小就是好模樣,又得了宮裏嬤嬤的教養長大的。聽老太太平日的意思,有意讓元春參選呢。”

這還真是一個讓人服氣的答案,就算有心理準備,賈政還是覺得想出這個主意的人,不管是老太太還是王夫人,都是一腦子漿糊:“元春是咱們的嫡女,你舍得讓她進宮去服侍人?”

“怎麽會是去服侍人?元春是大年初一生的,是有大造化的。”王夫人有著迷之自信。

賈政對此不屑一顧:“大年初一生的就有大造化了?哪年大年初一沒有孩子出生?再說什麽是大造化,讓這話傳出去,又送元春進宮,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巴望著皇後之位是吧!”這位果然不能給太多好臉。

“老爺!”王夫人四下看了看,就算是在自己家的內室,有些話也不是能隨便說的,自己管出來的奴才是個什麽德行,王夫人還是知道一二的。

賈政已經站起了身子:“真當只有你們聰明,別人都是傻子?日後什麽有大造化的話都不許再提,若是讓人家知道你們有送孩子進宮之心,看還有什麽人家會求取元春。也不想想,我就是出仕了也不過是個小小的主事,元春可是連大選的資格都沒有呢。沒得讓人說是賣女求榮,好好的大家小姐不當,去做服侍人的宮女。”說完拂袖而去。

留下的王夫人傻眼了,本來老爺要打發周姨娘的喜悅,現在都被賈政不同意送元春入宮給潑沒了。從那日交回管家之事上她也知道,老太太是偏心賈政,可正是因為偏心,對賈政的決定一般都不會駁回。

最主要的是,她與老太太都是內宅婦人,外頭的男人們不配合,她們還真沒有辦法給元春報名送選。原本娘家也是可以托付一下的,可是從那日賈政夥同賈赦一起要了娘家銀子之後,哥哥怕是恨她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對她施以援手。

一夜沒睡好的王夫人,頂著厚厚的妝容迎接來觀禮的老親。來的都是明白人,就算是看出邢夫人與王夫人站位與往日不同,也不會當面過問人家的家事。不過多看王夫人兩眼的,還是不在少數。

等到了祭祀開始之前,王家還是一人未到,甚至連禮都未到,大家覺得自己知道答案了。相互對視一下,紛紛不著痕跡地誇獎起邢夫人安排得體,禮數周全來。

王夫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能不知道娘家生自己的氣?可是再生氣,也不能這麽明著打臉。哪怕派個總管過來,送上禮物,說一聲家裏主子走不開,也是個說辭不是。可是出孝這麽大的事,身為姻親卻人不到禮不到,可就是不認這門親的節奏了。

相對於王夫人的生不如死,邢夫人心裏卻樂開了花。盡管那些夫人太太們對她的誇獎還停在表面,也夠讓邢夫人覺得揚眉吐氣的了。只是賈赦昨天就和她說過,不許她得意忘形,只許按著府裏管事娘子的提醒行事,所以她還算端得住,沒當著客人就擠兌王夫人。

內院暗流湧動,外院就和諧多了。賈赦、賈政帶著賈珠、賈璉一起迎客,禮節不錯,進退也算得宜。來客們來前還覺得,國公爺一去,怕是這府就要沒落了。現在賈赦還沒被酒色淘空了身子,賈政又長了一張正氣的臉,兩個小爺還都是一幅有禮的樣子,就又覺得盡管榮國府的爵位降了,不過仍是有後勁的。日後倒是仍能來往一二。

正拱讓間,門口鞭炮陣陣,管事的氣喘噓噓地跑來報道:“老爺,有內監大人來傳旨了。”

來客更是堅定剛才的判斷,能在出孝當日得了旨意的人家沒有幾戶,看來榮國府還是聖眷優渥。不過現在不是找主人套交情的時候,人家正忙著擺香案接旨呢。

只是旨意的內容,真聽不出有聖眷來:準許榮國府按一等將軍府改制,改懸一等將軍匾額。眾人不知道這是賈家兄弟自己上折子求來的,紛紛收回自己剛才的猜想。有那心思活動的,不等除服結束,已經開始找理由告辭了。

看著空了一半的宴席,賈赦的臉色鐵青,他讓自己定下來的管家劉柱,把那些位置上該坐的是什麽人記下來,準備等下次人家有事兒的時候奉還回去。

賈政對這樣的結果就比較滿意,這可是這些人家主動疏遠他們,他求都求不來的結果。只是賈母的心情與賈赦是一樣的,等人都散了,叫過兩個兒子和媳婦來,自己就開嚎:“我就說不該那麽急著上折子,怎麽樣,讓我說中了吧,日後這府還有什麽臉面在京中立足?”

賈赦不肯說話,只一口一口的喝茶。賈政只好道:“那樣趨炎附勢的小人,老太太何必和他們生氣,日後只遠著就是。”

“都是老親,哪兒能說遠就遠著。”賈母覺得這話就不能聽。不過賈赦倒是認同賈政的話:“什麽老親,若真是當咱們是老親,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這是看咱們家裏不如前了,上來踩一腳呢。”

賈母拿這個混帳兒子無法,只好對小兒子道:“今日王家沒來人?”

賈政點點頭:“如此也好。王家失禮在先,咱們日後只當沒有這門親就是了。”

賈母不讚同地道:“孩子們總得有個舅家,你入了官場,也總得有個幫扶的人。”

賈政對老太太拱了拱手:“多謝老太太為兒子費心。只是兒子要去的不是兵部,與王家本就是文武不同。若是真與王家攪在一起,怕是還得讓上頭忌諱。倒不如從現在就斷開的好。再說,我還有兄長,兄弟相互幫扶,不是比外人更放心。”

賈母也多少知道些外面的事兒,剛才那麽一說,不過是心疼小兒子失了顏面,又妻族無靠罷了。現在看小兒子並不在意,也就不再多說。賈政倒是趁勢將周姨娘的事兒回了。賈母正厭煩著,又想著那個也已經年歲大了,怕不中兒子的意,以後盡有好的挑給兒子,只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也就是了。

事已至此,賈母也全沒了出孝後自己聯絡老姐妹,好給小兒子鋪路的心情,只讓賈赦等人退下。邢夫人現在看王夫人更不順眼了,剛出了那麽大的醜事,怎麽二老爺倒把姨娘給打發了,不是應該再擡新人給她點顏色看嗎?

新人?邢夫人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麽,回去就讓人送了幾個丫頭給二太太。此事並無人通知賈政,王夫人做什麽反應賈政更不知道,他又與賈赦坐到了外書房裏。原著裏這裏本是賈政的外書房,前幾天還和原著裏一樣。不過從搬家了之後,賈政以賈赦現在是家主為由,將外書房也讓了出來,倒又把賈赦感動了一把。

“兄長很是不必在意。”賈政看賈赦仍是氣呼呼的,少不得開解他兩句:“今日不過是換個匾額,這些人已經如此。等明日咱們還了庫銀,還不定會怎樣呢。說不得打上門來的都有。”

你這是勸人嗎?賈赦憤然道:“這叫什麽事兒。竟然一句誇獎的話都沒有。”

原來他是糾結這個。也難怪,按說一般這樣主動給皇家做出頭鳥的臣子,皇家還是會作態一番的。何況賈家還主動要歸還國庫的銀子,當今不是應該更感動嗎?可是今天除了同意他們改制外,竟對還銀一事提也沒提,這是讓還還是不讓還呢?

“兄長慎言。”賈政對著賈赦道:“明日兄長不妨就去禮部親自請人,按著規制盡快將府裏的規制改了再看吧。”說不得這又是一個考驗呢。

賈赦也知道自己現在除了老老實實地將府裏改制,也做不了別的。要不是面對的是賈政,剛才的話他也不會說的。等等,賈赦自己都納悶,什麽時候自己對老二這麽放心了?難道就是老二對老太太說出那句兄弟相互幫扶,會比外人更入心?

第二日一早,賈政已經被小廝叫了起來,他是還沒有上朝的資格,可是去部裏也是有時間的,總不能第一天就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是對空降到自己部門的官二代,還不是正經科舉出身的官二代,工部的人並沒有什麽好臉。因為尚書和左右侍郎都上朝去了,別人都是一臉我不認識你的表情,把賈政忽視了個徹底。

賈政是誰?不說他芯子裏網站的內容,就是已經三世為人的經驗,也不會因這小小的冷臉就自己生氣。問了問小吏尚書大人的辦公地點,賈政就站在門外等著。今日早朝也不知道討論什麽事,時間比往日都長些。工部的人就都見識到,新來的那個賈主事,意態從容地站在尚書大人的門外,也不四下走動,更不東張西望,就那麽直直地站著。

小吏見一個時辰都快過去了,有點過意不去:“大人若是不嫌棄,不如到小人們的屋子裏用杯茶?”

賈政這才趁勢挪動了一下自己已經站得有些麻木的腿腳,含笑對那小吏道:“如此多謝了。”

小吏臉上就有些訕訕:“應該的,應該的。也是小人腦子不好使,早該請大人到門房等著尚書大人的。”

賈政能不知道,一般來部辦事的人,如果當事人不在,是會有專門讓人等候的屋子的。只是這話他不能說,小吏說讓他去門房等他就去門房等。因為他知道,一個小吏,還不敢這樣明目張膽地輕視一個馬上會成為自己上級的官員,哪怕這官員可能不是他的頂頭上司,可也是官,而小吏不管在工部呆多長時間,只能是吏。

所以小吏的身後,定是有人指使,而這個指使他的人,品級要比自己高。指使小吏的人,一定以為賈政出身勳貴,定是受不得怠慢的驕奢性子,讓他站著等,還有來來往往的人不經意的打量,說不定就能讓有著驕奢性子的勳貴子弟,在上衙的第一天,就暴露出本來面目。

讓那個指使人沒想到的是,賈政並沒有一般勳貴子弟的驕奢之氣,不光沒有,他還站得氣定神閑。打量賈政的人不是一個兩個,開始都以為賈政因為第一天到部,不過是裝一裝樣子,可是一站一個時辰,還是那樣從容淡定,誰也說不出賈政是裝樣子的話了。

不光說不出,這些人設身處地地想想,自己要是讓人支到尚書門外站這麽長時間,恐怕也沒有這份從容。於是有的人就開始說,不愧是出身國公門地,氣度就是不同。有人起頭,也就有人附和,這讓指使之人覺得自己偷雞不成還蝕了把米。

只是直接承認失敗,又讓人心有不甘,指使的人幹脆讓小吏把人引到門房。要知道,各部不光是有到部辦事人等待的專用地方,就是小吏們其實也有專門辦差的地方,可是指使的人讓小吏不必將賈政引到他們辦差的地方,而是引到門房去。

不過指使的人不知道,整個工部的人,現在都在看著賈政能堅持多久呢。結果小吏過來,請賈政去了門房,工部自己的人都開始覺得不象話了。

要知道不管賈政是怎麽來工部的,可他是來做官的,也就是與工部的官員們只是品級高低,可是卻是同一階級的。可是小吏呢?他們那個團體,可能在工部的時間長,可能比這些官員們更了解工部的運行,可能消息比有的官員還靈通,畢竟官員們是會升遷、會外任的,可是小吏到了一個部門,一般就不會再動了。在一個地方時間長了,了解的事情多點,也再所難免。

可是他們還只是個吏!

吏,就該是為官服務的。這是官員們長久以來的認知。可是現在一個為自己服務的小吏,卻把與自己同處一個階級的官員耍得團團轉,就讓同處官員階級的人不滿了:你今天可以耍賈政,是不是哪天也會這樣耍自己?

再往深了想一想,這些為官多年的人精(象原主那樣二十來年不動的二貨在真正為官的人中,還真沒有幾個),能想不出指使小吏的人是誰?只在從賈政空降擋了誰的路,或是擋了誰的親信的路上想就是了。

那個指使小吏的人沒想到,自己的一個昏招,竟然讓賈政還沒有與工部的官員們見面,就收獲了大面積的同情,還把自己的小人嘴臉暴露於人前了。

賈政既然得到了工部大部分人的同情,日後與他相處自然不會再排擠為難他:自己剛罵了指使之人是小人,要是再排擠為難賈政,不就和那小人一樣了?而那指使之人,在工部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明知道那是個小人,誰還會真心與他交往,不怕他什麽時候反咬自己一口?

至於那個聽了人指使的小吏,可就只能呵呵了。至少下朝歸來的工部尚書是這樣的:“難道堂堂一個工部,就連待客的地方都沒有嗎?竟然讓賈主事到門房去等!虧你還是當老了差的,竟然連尊卑都不知道了?還是回家去,好生把禮儀學全了再來當差吧。”

那小吏都傻眼了,指使他的人就是一個郎中,自然不能與工部尚書抗衡,更不可能為了自己向尚書求情。可是讓他去回家吃自己,小吏也是有一家子要養的人!

賈政自是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樹立自己名聲的機會,向著唐尚書拱了拱手:“尚書大人,這位兄臺可能只是一時疏忽,並不是有意怠慢於我。還請尚書大人饒了他這一回,想是經了今日之事,這位兄臺再不會犯這樣的錯了。”

唐尚書對這個沒腦子的小吏不放在心上,現在人家賈政這個當事人都給求情了,就只罰了小吏一個月的月俸了事。不過他對賈政的印象不錯——讓一個小吏如此欺瞞,竟然還不焦不燥,甚至不念舊惡地為其求情,倒是個寬厚的。

於是本想著把賈政隨便塞到一個犄角旮旯的唐尚書,拍了拍賈政的肩膀:“你是個忠厚的。只是對這樣的小人,也不能一味的寬仁。”

賈政謝過唐尚書的提點後,才道:“不過是一個受人指使的可憐人,下官若與他計較,倒讓人覺得以勢壓人。”

唐尚書這才知道,人家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被小吏給耍了,可是人家心胸豁達,又知道一個小吏沒有膽子這麽明目張膽地耍自己,一定受了人指使的,所以也是個可憐之人。沒見到現在工部裏連一個來給那小吏求情的也沒有嗎?

如果賈政一上來就要求唐尚書處理這個小吏,就會讓人覺得他心胸不夠大度,失了為官的風度。別當這是笑話,好些做官的人真是這麽想。就象剛才他們覺得那小吏耍了賈政讓他們感同身受一樣,如果賈政現在讓唐尚書處置了那個小吏,官員們就會覺得賈政把自己放到了小吏同樣的層次上,會拉低了官員們的整體檔次。

唐尚書點了點頭:“你能想到這一點很好,可見是動了腦子的,不愧是國公府出來的,果然有見識。聖人讓你到部習學,你自己可有想過要去哪個司?”

能讓自己選擇去哪個司,已經是唐尚書表達的最大善意了,賈政想了一下道:“下官也不知道今日指使剛才那個小吏的是何人,只怕若是在同一司,日後還會有別事。若是讓上官操心,怕也不美。”

工部除了四司,還有制造庫、節慎庫,何必和一個明顯對自己有敵意的人攪到一起。唐尚書聽了賈政的回答,真心地笑了,這樣出身勳貴人家的子弟,還真沒有一個頭腦簡單的。若是賈政知道唐尚書竟會給自己這樣的評價,估計會得意——原主頭腦可能也有點,可惜都用在謀算自己哥哥的家產上去了。

就聽唐尚書對賈政道:“本想著讓你去營膳司,不過那裏時常要去工地,想來你一時不好適應。不如還是去虞衡司吧。”

賈政再次對唐尚書謝過:“多謝尚書大人栽培。”剛才唐尚書沒有明言,不過該給的信息還是給了,那就是指使小吏的人,是在營膳司。其實聽了這個司的名字,賈政心下還是動了一動的,畢竟秦可卿的養父,可就是位營膳郎!

賈政不由得想到,原著裏那位秦可卿得以嫁入寧國府,不會也是因為賈政與那個秦邦業都在營膳司吧?不過原著裏對賈政具體在工部哪個司沒有明寫,他也只能把自己這個猜想放在心上,等著看現在那位秦邦業是不是已經在工部,就可以確定指使人為難自己的是不是他了。

不過這個姓秦的,既然後來能把養女嫁進寧國府,明面上也該與原主有些交情才是,怎麽現在倒指使人為難起自己來?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因為唐尚書已經讓人帶賈政去虞衡司報到去了。這一回換的小吏十分巴結,臉上的笑跟堆上去的似的,一點渣都不往下掉。人家還十分懂行地先帶著賈政拜見了左右兩位侍郎,才將人帶到了虞衡司。

此時的虞衡司,有郎中四人,員外郎六人,主事四人,還有若幹的筆帖式、經承。這也可以看出,賈代善還是很得當今看重的,一個遺折上去,直接就給了六品的主事。要知道就算是正經的進士,除了三甲直接授官外,哪怕是進了翰林院的庶吉士,還得三年後考核合格,才能有個官職,好些人候補了多少年,都沒有能輪到實缺呢。

可是就是這樣好好的一幅牌,楞是讓賈政生生地坐了二十年沒挪窩。也不對,後來他是員外郎了,還是升了一級的,可惜也只是一級罷了。不過賈政現在保證,有了今天的開頭,他不會如原著一樣了。

群眾基礎不一樣呀!

今天的賈政,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從容有禮、不焦不燥、寬厚大度。原主那個在自己家裏都處處端著架子的,說不定當時也遇到過這麽一出。賈政都能想也他的反應,好點的是自己直接問小吏接待人的地方在哪兒,嚴重點的是拂袖而去,最絕的說不得他直接就能把那個小吏罵上一頓。人家工部的人對原主還能有什麽好印象那才怪呢。

真實的情況和賈政想得差不多,虞衡司的人對賈政都十分客氣,與他交談得也算融洽。堂官姓穆,說起來能與東平郡王家扯上點關系,對賈政也是表達了自己的善意:“說來咱們司裏還是有可為的,賈大人只管踏實去做就是。”

可不是有可為嗎,這虞衡司別看名頭有些怪,可是管的事兒並不少,不光是有度量衡制度,人家還管著官用器物制造和收發。最重要的是,各地的軍費、軍需、軍火制造、開支的核銷都歸這裏管!!看了內容就知道了,工部說起來在六部裏最不重要,可除了戶部外,數它經手的錢最多!

古代官場最講的是什麽?那就是分潤,這也就是為何大家一定要任實職的原因。當然賈政是要做君子的人,他不會去做什麽貪汙之事,可是官員卻是可以有灰色收入的,每年的冰敬炭敬,就是他們合法的收入。

你想想,各處想做官用器物的人,各軍想領軍費的人,想做軍需買賣的人,給工部的冰敬炭敬能少得了?所以賈政今天這一個多時辰裏,看似被小吏耍了,實際上卻是占了大便宜。沒見原來唐尚書是打算把他扔到營繕司的。

就在一片融洽的氣氛之中,半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賈政對著自己所在的軍需處的同仁們拱了拱手:“今日小弟初次辦差,本應請諸位老兄喝上一杯才是。只是家中方出了孝,不敢就飲酒。所以讓小廝叫了幾個菜,算是請過諸位老兄了。還請諸兄賞臉。”

部裏來了新人,請同僚聚上一聚,本就是慣例。人家賈政剛才也說了,自己家裏剛出了孝,馬上就讓人去酒樓與自己推杯換盞,還真不大合適。於是都紛紛向著賈政拱手道謝,又誇賈政孝心可嘉。

賈政又親帶著小廝,將那菜給唐尚書和穆郎中分別送了一份,表明自己是知道尊卑的,雖然不好請這二位與一群下屬一起用飯,可是並沒有忘記人家的好意。二人對賈政此舉,自然是讚賞有加,都覺得賈政不光沒有一般勳貴子弟的驕傲,還十分知道進退,很是難得。

下午的時候,處裏並沒說給賈政安排什麽差事,他就讓小吏將軍需處的各項章程拿過來,自己細細品讀,並不去打擾別人。

如此一天已過,賈政算是開局良好,下衙回家時表情也就輕松了不少。又與賈珠與賈璉兩人用了晚飯,問了問他們一天都做了什麽,交待他們晚上練練字即可,也就放他們回去了。

這些天他都是如此,一是讓孩子們能習慣他的關心,別天天見了男性長輩就和遭了瘟的雞似的。二來也是要看看那個清腦丸的效果。不過因為不知道二人原來進度如何,一時也看不出名堂。

拍了拍腦袋,賈政才發現自己還是忘記了一件事。賈珠二人因為守孝,一直在家裏讀書,他也就忘記了那個被薛蟠當成獵艷場的家學。要是讓賈珠二人再去那樣的家學讀書,就算是吃再多的清腦丸,只怕也讀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在現在賈代儒年歲應該還不很老,家學裏的風氣不至敗壞到那樣不堪的地步。只是防微杜漸的道理,賈政如何不知?自是起身讓人告訴賈赦一聲,自己有事找他商量。

要說賈政這些天的成就,最大的應該是他把賈赦架到家主的位置上,下不來了。人都是願意被人看重與尊敬的,賈政天天對著賈赦說,兄長你現在是咱們家的家主,家裏的事兒都得你拍板決定,賈赦能下得來才怪。

所以今天賈赦一見了賈政,第一句話問得就是:“你今天到部可還順利?有沒有人刁難你?”

賈政謝過了賈赦的關懷,又把一天的事情簡單地和賈赦說了一下,倒讓賈赦對那指使之人憤恨不已:“可知道此事是誰指使的?”

賈政怕他做下什麽,只好道:“聽唐尚書的口風,怕是營膳司的人。只是一司那麽多人,我又是第一天去,實在不知道是誰。”

賈赦一想也有道理,也就沒再追問,只讓他自己當心些。又問賈政找他何事。他現在算是知道了,賈政不找他則已,一找他肯定是又覺得府裏有什麽問題了。

這一次他又猜對了,賈政問道:“已經出孝了,兄長對兩個孩子讀書之事可有什麽打算?”

賈赦看著賈政道:“不是去家學嗎?還能有什麽打算?”

就知道你是這樣想的,賈政搖頭道:“兄長有所不知,家學裏只有太爺一人,可是族裏加上附學的孩子就有三四十人,如何能管得過來?”

“這麽多人?”賈赦也覺得有些多了:“咱們上學的時候,也不過十多個人罷了。”

賈政點頭:“咱們那時不過是主支的幾人。從敬大哥中了進士之後,附學的就多了起來,旁支也有些人把孩子送了進去。現在聽說,竟有些孩子只是為了那頓點心去的。”

賈赦氣道:“怎麽太爺竟不管一管?”

賈政無奈:“人太多了,只太爺一人,如何能管得過來。只是珠兒與璉兒卻是不能如此。”

事關自己的兒子,賈赦還是很上心的:“自然是不能。只是家學一向都是族長管著,敬大哥哥如今一心向道去了,珍兒又是個自己玩樂的性子,怕是除了按時支錢,不會上心。”

賈政問道:“那咱們請個先生來家裏可好?”原著裏賈寶玉不就是因為他的先生回家了,才天天在家裏與姐妹們廝混的。他都能請先生,現要賈珠二人均是長子,應該也是可以請的。

誰知道如今賈赦倒對銀子很看重:“咱們可是每年給家學裏錢的,何必再請先生?”

這位現在知道銀子寶貴,很好,總不會再做出花八百兩買個丫頭的事兒。只是是不是有點矯枉過正了:“兄長,事關兩個孩子的前程。珠兒自不用說,總是要自己奔個前程的。就是璉兒,爵位傳到他那裏,最多也不過是個三等將軍。再說總要讀書明理,知道些仕途經濟之道才好。”

賈赦也知道不是計較銀子的時候,道:“你說得是,現在是不是就去找老太太商量一下。”

什麽叫愚孝,說得就是賈赦這種人吧。你自己三十來歲、兒子也十多歲了,現在又自己當家作主,還天天遇到點事兒就去賈母那裏討主意?關鍵是人家賈母還不待見你,圖得是個什麽呢?

賈政只好勸他:“這是為了子孫前程之事,老太太萬沒有反對之理。再說老太太也是有歲數的人了,些許小事還讓她老人家勞心勞力,說不得老太太會對兄長這家主失望。不如先將先生請來,讓老太太看到請先生的好處,自然也就放心了。”

一聽說此事涉及到賈母對自己能力的信任,賈赦也就不再糾結,問起賈政對先生的要求來。賈政就將自己想得出的,對他說了:

首先這先生是要自身有學問的,那就至少得有個舉人的身份,畢竟賈珠與賈璉都到了可以考童生的時候。然後這先生還不能太過迂腐,還是那句話,兩個孩子都是長子,日後都是當家作主的人,讓一個迂腐的先生教得不通事務,怎麽能掌起一頭家呢。

賈政說到這兒的時候,賈赦很是看了他一眼,不過想起這段時間賈政的所作所為,想打擊人的話就沒有說出口。賈政也不管他的眼睛往哪兒看,只管說自己的。

其次這位先生最好能通些官府之事,這樣他們自己日後有些什麽事情,也好向人家請教一二。聽到賈政說到這裏,賈赦倒是想起了一個人來:“你覺得原來跟著父親的楊先生怎麽樣?”

被他一提醒,賈政快速地在原主的記憶裏搜尋起這位楊先生來:此人原是賈代善的幕僚,跟了賈代善有十餘年的光景。學問盡有,也中了舉人。只是卻是個沒有官運的,但凡應考進士,家中總有事故出來。一來二去,也就絕了再進一步的決心,被人介紹到了賈代善門下。很是受賈代善信重。只是賈代善去世後,也就辭了出去。

也因他這一辭,讓賈政心裏有點膈應:此人是不是性子涼薄了些?就算是賈代善死了,可是他還是有兩個兒子在的,又有爵位傳承,襲爵的人正該有這樣的老人提點。若是賓主相得,不是應該再幫扶一程?

“此人父親一去世就辭了出去,怕是上進之心不小,能願意來給孩子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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