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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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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因為前一天司棋說的話不中聽,二姑娘去老太太屋裏請安的時候,就帶了巧雲與珍珠,只讓司棋看家。司棋當然不願意,可是這次珍珠卻沒和以往一樣,把位置讓出來與她換。

以前那是沒有珍珠感興趣的事,讓也就讓了。今天可是林仙子要來,能早看一眼也是好的,珍珠是傻了才讓。巧雲看得暗中點頭,還好,沒做爛好人。丫頭的大忌就是,讓主子做壞人,自己卻四處收人情。象是璉二奶奶帶來的丫頭平兒,倒是府裏上下說好的多,說壞的少,可是巧雲卻看不上。

由於請完安後,老太太就讓三位姑娘自己到偏廳說話,所以林仙子剛進府的時候是個什麽樣子,珍珠是不知道的。好在沒一會兒,就有人請三位姑娘過去,說是表小姐來了,老太太讓三位姑娘不用去上學。

明明人都已經等在這裏,還說這樣的話,可見是說給林仙子一個人聽,表示對她重視的意思。可是老太太,你也動動腦子好不,人家小姑娘是你派人接來的,什麽時候能進府你能不知道?還真是把人都當成了傻子。

等進了老太太所居的正房,珍珠才知道老太太為什麽會這麽睜著眼說瞎話。只見那位林仙子,一身淺豆色衣裙,頭上少少地在兩個丫髻旁繞了一圈珍珠,再無多的裝飾。此時坐在賈母的身邊,顯得嬌弱非常。

最出眾的,是她的一雙眼睛,雙眸清亮,略無塵埃。一看就是家中嬌養未染俗事的眼神,難怪老太太想說什麽說什麽,怕是現在老太太說什麽這仙子就會聽信什麽。

心裏嘆了口氣,扶著自己姑娘與仙子見過禮坐好,珍珠悵然地退出正房,與賈母的眾多丫頭一起聽叫。

“怎麽今天姑娘們打扮得這麽素凈?”鴛鴦悄悄地與珍珠咬耳朵。

珍珠也小聲地回她:“這不是想著表小姐守著孝呢,不好太過艷麗,讓表小姐傷心嗎。”至於是誰想到的,珍珠就不說了。因為鴛鴦運氣格外好,年前老太太屋裏的杜鵑與碧桃出府,竟被老太太親自點為一等,所以珍珠與她說話也加了些小心。

鴛鴦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還真是的,老太太沒想到,那是她老人家不用給女兒守孝。可是姑娘們想到了,也是對姑母的一片孝心。想及此,對著珍珠笑了一笑,進屋去伺候茶水。

不一會,就見二奶奶一路笑著走進了老太太的院子,不等人通報,已經自己進了屋子,那句“不曾接得遠客”果然是在簾子外頭就說完了。

對主子的事,珍珠一向稟著少說少錯的原則。才不願意象原主一樣,真當自己是賈寶玉房裏的第一人了,對著主子管頭管腳的。不過今天,她還是對這位璉二奶奶的打扮搖了搖頭。要是剛才鴛鴦沒與她問起姑娘們的裝扮還好點,可是鴛鴦不光問了,還進屋去伺候茶水了,二奶奶想如原著中那樣討巧,怕是不能了。

果然不一會兒,鴛鴦就走了出來,將跟著姑娘們的丫頭全叫進了屋裏。大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進屋後個個斂聲屏氣,等著主子們的吩咐。就聽老太太並不廢話,只對著芍藥說:“這幾個丫頭是好的,賞。”

丫頭是好的,就有不好的。至於不好的是誰,老太太不明指,珍珠等人也不敢猜。不過這次的賞卻比過年時的荷包還沈重,顯見得老太太對幾位姑娘的知禮十分看重。

“再把我收著的那幾套頭面給姑娘們。二丫頭也大了,正是該打扮起來的時候。”老太太又有了新的吩咐,顯然已經知道最先提議的人是誰。

二姑娘從來在老太太面前不大出挑,如今得了這樣的體面,竟有些不知所措。邢夫人等不得這一聲,對著二姑娘也溫和起來:“二姑娘得了老太太的賞,怎麽連謝都不知道了?”

璉二奶奶人精似的,哪兒能不知道老太太為何賞小姑子。忙拉了幾位姑娘上前給老太太行禮:“好歹帶攜一下我,也在老太太跟前討個巧。不求得了老太太全幅頭面,只把那沒處放的簪子、頭花賞一只也好。”

老太太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二奶□□上的插戴,不緊不慢地道:“你自己東西盡有,怎麽還惦記著我老婆子的東西。”

好個璉二奶奶,說出來的話真真是別人趕不上的:“老太太還不知道我。到底年輕不知事,只管怕老太太寂寞,常常好心辦了錯事。這不就求了老太太教導來了。”

老太太更是人老成精:“老了,不成了。不過是與你妹妹們說笑罷了,你現跟著二太太管家,只管讓她指點你去。”

這下子,臉色大變的可不止一個人。珍珠不知道自己進來前,二太太說沒說“隨手拿兩個”給林仙子做衣服的話。不過看老太太的反應,應該是已經說過了,要不老太太不會給三位姑娘自己收著頭面,這可是原著中沒有的。

有改變就好。珍珠忍不住再看林仙子一眼。雖然沒有那些同人文裏描寫得那麽一觀忘俗,二觀失魂,可是也讓人莫名的親近。可能是她的眼光十分熱切,不光是林仙子與她對視了一眼,就是老太太也看到了她們的互動。

“是珍珠呀。你老是看林姑娘,可是有什麽話要說?”老太太今天看二姑娘的丫頭也分外順眼。

珍珠能有什麽話,可是老太太讓說,一順不說肯定不行。她越過眾人,低頭說道:“回老太太的話。奴婢看著林姑娘一路車馬地,幾千裏地來到老太太跟前。可是還硬撐著陪老太太說話,一句累也不肯說,足見得是真心孝順老太太。奴婢縱是沒林姑娘的孝心,也想著能學上一學。”

老太太聽了大樂:“好個靈透的孩子。平日你們姑娘不帶你出來,倒不大顯,今天一看也是懂事可人疼的。鴛鴦,單另給她個荷包,可憐見的,平時也沒得過什麽。”

鴛鴦應聲進了內室,一會兒就將一個荷包遞到珍珠手裏。珍珠看了二姑娘一眼,不想人家正與三姑娘說話,沒註意她。她只好自己跪到老太太跟前:“奴婢不過是說了一句實話,哪兒敢當老太太的賞。”

老太太越加覺得這個丫頭知趣:“當得當得。別處不敢說,在我自己屋子裏,我說你當得就是當得。”

老太太,您老說話,別這麽夾槍帶棒的,我才擎受得起。可是您這樣一說,這荷包我拿得可就燙手了。還想再辭,就聽璉二奶奶在一旁不甘寂寞地說道:“平日還真少見這丫頭。不想竟是個有心的。”

得,這就有一個記恨的了。

二太太也說道:“那年這批丫頭進府,就看著這丫頭是個本份的。”

這是第二個。可是你們把自己這樣暴露在老太太面前,真的算是聰明嗎?

你看,人家老太太就和沒聽到一樣,由著珍珠再磕個頭謝了賞,就與林仙子說話去了。這多尷尬。

不過珍珠卻不能和老太太一樣對兩個主子不理不睬,反正不過是磕頭,算不得違反什麽原則問題。她對著二太太與二奶奶一人磕了個頭才起身——你們誇了我,我還你們一個頭,算是兩清了吧。

不知道這二位得了珍珠的頭,心裏是怎麽想的,珍珠自己私房錢又有了進帳,可是挺樂呵。尤其是林仙子看她的目光十分和善,更讓她覺得是意外之喜。

接下來倒是與原著差不多:邢夫人提出了要親自帶林仙子去拜見大老爺,得到了老太太的允許,並讓晚飯時她不必再過來。

等邢夫人帶著林仙子一走,老太太臉上就淡淡的,只讓姑娘們回自己屋子裏休息。卻將當家的二太太與璉二奶奶留了上來。

巧雲一進屋,就對著珍珠笑道:“你是怎麽和鴛鴦搗的鬼,怎麽鴛鴦進屋裏給老太太倒了杯茶,就帶攜得我們都跟著得了彩頭?”

珍珠就裝傻:“姐姐可別冤枉人。我自來不大出屋子,何曾搗過鬼?”

巧雲點了點她的額頭:“要不是看你沒忘記了姑娘和我,看我怎麽教訓你。你和姑娘出門,也累了,快回自己屋裏數你的私房錢去吧。小財迷。”

珍珠就又看看二姑娘,見她無話,知是默認了巧雲的安排,才轉身回自己屋裏。

現在跟著二姑娘的人,都知道珍珠是個財迷。平日裏別說是單另花錢讓人捎點心捎果子,就是姑娘家都用的胭脂水粉,都沒見她另買過。總是府裏發什麽,她就用什麽。大家都議論,不知道這小丫頭攢那麽些錢,要給自己置上多少嫁妝。

直到有一次看後門的婆子與二姑娘屋裏的婆子閑話,說起珍珠的哥哥每次來看她,都沒空過手。大家才算是自以為知道,珍珠為何把錢看得那樣重。好些人竟為此同情起她來,慢慢的,府裏的人都知道了。再沒什麽人說珍珠愛財。

珍珠對此倒是無可無不可。反正她確實給過花自芳錢,管是銅板還是銀錁子呢,也是她攢下來的。她又沒偷沒搶,又不主動向主子討賞,別人怎麽說,她還能封了人家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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