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瑞的眼中日機越來越大，發動機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來襲的三架日機猶如死神般發出了猙獰的笑聲，而且還清晰的傳入了他的耳朵裏。

已經憋得滿面赤紅的蘇瑞從未感到過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他仿佛已經看到死神在向他招手。

雖然死亡距離他是如此之近，但蘇瑞此時已經沒有時間或者是心情去考慮這些問題了，他的心神已經全部被越來越逼近的日機給吸引了。他的手不斷的抖動，槍口也隨著日機的變化而不斷移動，一團團的火舌隨著槍聲不斷的從槍口噴出。

終於又有一股火舌舔中了一架轟炸機的機身，這家正在俯沖的戰機渾身猛的一抖，隨即如同喝醉的酒鬼般跌劃著弧線向地面上墜了下來。

“打中了，打中！”

在中華門旁一個小平房內，張靈甫也正觀看者這場防空戰。對於蘇瑞竟然敢用區區九挺機槍就敢向天上的十數架日機挑戰，張靈甫剛開始還是很吃驚的。因為在抗戰伊始，華夏的空軍損失很大，天上的制空權已經落入了日軍的手裏，國軍便有了這麽一條規定，若是遇到日軍空襲，地面部隊在沒有防空武器的時候是不允許開槍的，這個規定的初衷是為了更好的保護地面上的有生力量，生怕地面部隊開火後會吸引來更多的日機轟炸。

對於這個規定，國軍的部隊一直以來都執行得很好，畢竟對於缺乏防空武器的國軍來說，他們普遍裝備的二四式重機槍不能仰射，而輕機槍射程又太短，根本無力對天上的飛機構成威脅，張靈甫的部隊也不例外。但是今天張靈甫卻看到了一個不按理出牌的家夥，而且最讓張靈甫吃驚的是這個家夥不但做了，而且還擊落了四架敵機。

“嘿……我倒是看走眼了，這家夥還真是一條好漢啊！”一時間，性格有些孤傲的張靈甫對蘇瑞的印象卻是改善了不少，蘇瑞也不是一個為了私心只會抓兵權的家夥了，至少人家敢親自操起機槍和日軍真刀真槍的玩命，就憑這點就是好樣的。

就在張靈甫若有所思的時候，在擊落了兩架俯沖的日機後，蘇瑞他們再也無力抵禦剩下的兩架了。兩架已經飛到了距離他們三百米低空的日機機翼一擺，四枚黑乎乎的炸彈便從天上落了下來。

“咻咻咻……”

一陣尖銳的呼嘯聲閃過，兩枚炸彈便落在了中華門的城墻上，另外兩枚則是落在了城墻的周圍。

“轟轟轟轟……”

還在拼命射擊的蘇瑞只覺得一陣巨響在耳邊響起，這股聲音時如此之大，以至於他隨即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然後便是一陣兇猛的氣浪從身後撲來，那股氣浪是如此之大，以至於蘇瑞連站都站不穩，被氣浪撲到在了地上，緊接著無數的磚瓦石塊便從他身體周圍飛過。一些石塊還擊打在了他的頭盔上，打得頭盔當當作響，還有一些碎石則是擊打在了他的身上，打得整個人生疼生疼。

不知過了多久，蘇瑞整個人都是昏昏沈沈的，直到一支手抓住了他的後背將他拉了起來，他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蘇瑞睜開眼睛後，慢慢的調整了一下焦距，這才看清了原來將他拉起來人正是李逸風。但是他只看到李逸風正焦急的揮舞著手臂，嘴巴大張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看到李逸風的樣子，蘇瑞奇怪的問道：“怎麽回事，你倒是出聲啊！”

蘇瑞的話一出口，他才警覺的發現，原來不是李逸風不出聲，而是自己已經聽不見了。蘇瑞這才驚慌的轉過了頭四處張望，發現他的周圍幾乎被炸成了一片廢墟，一大段的城墻垛口已經不見了蹤影，破碎的城磚到處都是。

周圍又陸續爬起來了一些士兵，他們掙紮著爬了起來也開始救助周圍的同伴，這時一股嗡嗡作響的聲音才從蘇瑞的耳邊傳來，慢慢的一些聲音也開始傳隱隱約約的傳進了蘇瑞的耳朵裏，這些聲音裏有槍炮聲、有人的吶喊聲也有哭泣聲。

原來剛才蘇瑞的耳朵被炸成了暫時性耳聾，直到過了一會才有所好轉，但耳朵還是嗡嗡作響。

“長官，長官，你沒事吧？”李逸風的聲音從蘇瑞的身邊飄了過來。

“呼……呼……”蘇瑞還沒從剛才的爆炸中緩過神來，他一邊喘著粗氣使勁的呼氣，一邊說道：“我沒事，你馬上去看看兄弟們的傷亡怎麽樣了？馬上帶著兄弟們進藏兵洞，小鬼子一定不會甘心還會接著轟炸的！”

蘇瑞說得很對，天上的濱崎長一已經幾乎要氣瘋了，原本以為只是一個小小的轟炸任務，他只要將機上的炸彈扔下去就萬事大吉。可沒想到卻碰到了硬茬，牙齒都被崩掉了幾顆，轟炸還沒開始呢，就被人家打了個措手不及打掉了兩家戰機，他命令四家戰機進行俯沖轟炸的時候竟然又被人打掉了兩家。

第一次的損失還可以說人家是偷襲，可第二次的損失卻再也沒有理由掩飾了，濱崎長一還不知道回去後上面要怎麽處罰自己呢？雖然日本陸軍有那士兵當炮灰的傳統，但這個炮灰可不包括空軍。

世界上也沒有哪個國家敢把飛行員當炮灰使用，任何一個國家的飛行員都是用金子堆出來的，和扔給一支步槍，練上幾個月就能上戰場的步兵不同，飛行員沒有幾百小時的飛行時間，沒有三四年的刻苦訓練是根本不能上戰場的。

現在濱崎長一損失了四架戰機，八名飛行員（九七式轟炸機是雙座機），在濱崎長一看來即便是將下面的城墻全都炸成粉末也不能抵消大日本帝國四架轟炸機的損失。

氣得腦袋充血的他大聲又下達了命令：“八嘎雅鹿，所有戰機聽命，立即降低高度至兩百米，全體進行低空轟炸！”

“哈依！”

天空中的日記猶如一群嘶叫的野獸，朝著中華門撲來……

就在濱崎長一領著七八架從高空往下撲的時候，蘇瑞正帶著城墻上剩餘的士兵拼命往城下的藏兵洞跑。

此時的蘇瑞背上還背著一挺MG34，邁著長腿拼命跑，他身後的李逸風則是扛著數十斤重的三腳架氣緊跟在他身後，他們的後面則是十多名跑得氣喘籲籲的士兵。

蘇瑞一邊跑一邊是暗自慶幸剛才日機扔下來的只是三十多公斤的小型炸彈，要是扔下來的是上百公斤重型炸彈的話，即便是在數十米外爆炸，他們這些人也全得完蛋。

可即便如此，剛才那枚在四十米外爆炸的兩枚炸彈也把蘇瑞炸了個七葷八素，將四挺MG34給炸上了天，損失了十多名士兵。李逸風報告了損失後，蘇瑞就知道再也不能再城墻上這麽傻傻的和日軍硬拼了，撿了便宜後立即腳底抹油開溜才是最好的選擇。

當蘇瑞他們跑進防空洞的時候，頭頂上也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地面上也是一陣晃動。

“咣當！”

一個餓狗撲食撲在地上，差點啃了一嘴泥的蘇瑞終於長舒了口氣，終於撿回了一條小命。

懶洋洋躺在地上的蘇瑞到了安全的地方後只覺得渾身酸痛，此刻的他只想好好的躺會，可有人卻成心不想讓他這麽舒服。

很快，楊占春就來到了他旁邊將他扶了起來，面上帶著驚奇、佩服和不可置信等申請連聲嘆道：“誒呀，蘇老弟，你真是太厲害了，剛才你們可是打下了四架戰機啊，這回你們宋長官還不得樂死，說不定連唐司令長官也會嘉獎你們的！”

“嘉獎？”

蘇瑞苦笑了一聲便不言語了，他這個冒牌貨哪裏敢回三十六師啊，他雖然冒名頂替了這個同樣叫做蘇瑞的少校，可他對人家卻是一無所知，要是見了三十六師的人肯定得露餡，說不定啥時候就得被人槍斃了。

這也是蘇瑞這兩天寧可在南京城裏到處轉悠打醬油，也不願意想辦法通過三十六師防區逃走的原因。

天上的日機在濱崎長一的帶領下，在中華門的上空瘋狂的肆虐了二十多分鐘，將所有的炸彈都傾瀉在了城墻上，直到彈藥艙裏空空如也後，濱崎長一這才不甘心的搖著翅膀開始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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