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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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彘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他只說自己似乎模模糊糊的聽到過陸時鳴跟“蘇軟軟”提到兩個字：泉眼。
泉眼？
什麽泉眼？
大家都不知道陸時鳴有空間的事。
既然不知道空間， 那就更不知道靈泉了。
線索似乎又就此中斷， 而一切只等陸時鳴醒來才能解答。
安靜的後座上， 蘇軟軟一個人抱著陸時鳴呆在那裏。
她低頭，看向依舊沒醒的陸時鳴。
男人單薄的身體靠在她膝蓋上， 黑發散亂，遮住眉眼， 身上蓋著毯子， 肌膚素白， 呼吸清淺， 像一尊沒有生命氣息的玉雕。
蘇軟軟擡手撫過陸時鳴的臉，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陸時鳴空間裏的靈泉好像一直是幹涸的。不管跟她轉多少愛的圈圈都是幹涸的。
靈泉的治愈能力是十分強悍的。
可是直到現在，男人身上的灼燒還是沒有完全痊愈。
那就證明，直到現在，靈泉都沒有出現。
“陸時鳴，我要進你空間， 讓我進去。”
蘇軟軟抱著陸時鳴的腦袋，聲音急切。
男人閉著眼睛， 沒有反應。反而是旁邊的藤蔓圈住了蘇軟軟。
片刻後， 蘇軟軟進入了陸時鳴的空間。
空間裏野火旺盛， 似乎永遠灼燒不盡。
而上次蘇軟軟跟陸時鳴滾的那塊草地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枯萎了。
總是這樣， 野火不盡，樹木好了又燒， 燒了又好， 整個空間仿佛永無止境， 像人間地獄。
蘇軟軟疾奔到靈泉那邊。
那裏已變成幹硬的一個土坑。
土坑中間有一個洞。
洞很小，形狀很怪異。
蘇軟軟伸出一根手指進去，裏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泉眼沒了，靈泉才會幹涸，空間裏的野火才會灼燒不盡。
靈泉和空間已經跟男人的身體融為一體。
而按書裏的描述，靈泉的泉眼，就相當於是男人的……心臟！
泉眼作為陸時鳴的心臟之地，泉眼沒了，就相當於男人沒了心臟。
一個人沒有了心臟，還能活嗎？
當然不能。
蘇軟軟下意識便湧出眼淚。
可是，又是誰挖了陸時鳴的泉眼呢？
蘇軟軟想，除了他自己，不會有其他人。
蘇軟軟無法想象，如果是陸時鳴自己將自己的泉眼挖出來的，那他是用什麽表情在挖自己的心臟。
他挖出自己的心臟又是為了誰呢？
那個人，在挖他的心，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蘇軟軟想，她可能知道他是為了誰。
是她，她在挖他的心，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為了保存“蘇軟軟”的身體，陸時鳴挖出了自己的“心臟”。
“心臟”脫離本體不能存活。
所以“蘇軟軟”才會脫發，衰老。只有陸時鳴在的時候，那顆“心臟”才會保持活力，流出清泉，保證“蘇軟軟”身體的完整性。
陸時鳴在用自己的生命保存“蘇軟軟”的身體。
他為了一個幾乎可以說是不存在的妄想，執拗的保護著那具身體。即使自己千瘡百孔，也要將她拉回來。
蘇軟軟跪在泉眼邊，眼淚抑制不住的流出來。
藤蔓纏上來，輕輕的安撫她。
……
那邊，不過半天。倪陽被喪屍咬傷的消息就鋪天蓋地的傳播了出去。
南方生存區陷入混亂之中。
這個時候，神女大人站了出來。
她告訴大家，雖然南倪不在了，但她和東宮、北凍會代替南倪，將南方生存區好好維持下去。並且發出通告，南倪被喪屍咬傷，呈現喪屍化狀態，以防傷人，一經發現，格殺勿論。
朱焱建議道：“還是先回我那裏吧，起碼能抵抗一些時間。”
在四大生存區中，朱焱的實力是最弱的。
不可能跟東宮和北凍硬拼。單單就是保護倪陽去西方生存區，恐怕也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
倪陽卻搖頭，“他們肯定猜到我們會往西方生存區去。說不定已經在必經之路上設好了埋伏，我們不能自投羅網。”
“那怎麽辦？”
“往南方生存區去。”
“我也要去！”蘇軟軟從車窗裏冒出小腦袋，紅著那雙大眼睛，語氣急切。
蘇軟軟知道，泉眼一定在“蘇軟軟”身上。
她一定要幫陸時鳴奪回泉眼。
倪陽面色沈靜的看了蘇軟軟一眼，點頭道：“好。”
大家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
出發前，倪陽給蘇軟軟倒了一杯熱巧克力。
蘇軟軟“咕嚕嚕”的喝完，還沒發表一下自己的豪言壯語，倒頭就睡著了。
“大人……”朱焱面色憂色，“您不準備帶神女大人一起去嗎？”
“嗯。”倪陽扔掉手裏的杯子，“太危險了。而且陸時鳴現在也不適合奔波。”
至於陸時鳴和“蘇軟軟”之間的事，倪陽會幫蘇軟軟問清楚的。
倪陽看著蘇軟軟酣睡的小臉蛋，上前，輕輕地抱了抱她。
小姑娘軟綿綿的歪在那裏，嘴角帶著巧克力漬，身上帶著甜膩的香。
五年前，他們失去了她。
五年後，倪陽不願意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既然她說她是女主，那這一切就由她來做的。
蘇軟軟一覺睡醒，發現自己被鎖在了車裏。
她身邊趴著喪屍犬和冬瓜狗。
外面還有一些朱焱留下的異能者保護她。
蘇軟軟使勁推了推車窗。
沒推開。
然後她看到了車窗上貼著的紙條，是倪陽留下來的。
上面那些話的意思，就是這次行動太危險了，不能讓她去。陸時鳴也需要她的照顧。
蘇軟軟知道，倪陽在顧忌五年前的事。
五年前的她，確實是死了。
可是這次，她必須要去，為了陸時鳴。
等一下，陸時鳴呢？
蘇軟軟趴在車子裏四處尋找，卻沒看到男人的蹤影，只找到那條原本應該蓋在男人身上，現在卻蓋在她身上的毯子。
陸時鳴怎麽也不見了？
……
如今南方生存區戒備森嚴，處處都在抓倪陽。
倪陽跟朱焱商量出來的辦法是：讓朱焱用假晶核去騙東宮和北凍，就說他已經把她給殺了。
先取得他們的信任，然後混入城堡，再進行下一步。
朱焱用這個理由，帶倪陽和車隊進入南方生存區，直逼城堡。
這一計劃進行的很順利，順利到倪陽都覺得有些太順利了。
她坐在軍用車裏，看著越來越近的城堡，陷入沈思。
肖彘道：“倪陽，我覺得這件事情太順利了。”
倪陽沈默不語。
她知道，可是現在就算有問題，她也沒辦法後退了。
“肖彘，謝謝你陪我來。”
倪陽轉頭，看向肖彘，臉上笑容明亮。
肖彘看得一楞，繼而面紅耳赤的微微偏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倪陽看著肖彘那張大紅臉，突然起了戲弄的心思，“為什麽應該做？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不用做到這個地步吧？”
果然，肖彘的臉更紅，像只熟透的大番茄。
“我，不是，我，那個，不是……”
“你又不是寶寶，怎麽老說不是。”
肖彘低頭，粗糙的手使勁搓著。
“我，那個，我，我其實很，很喜……”
“哐當”一聲，後車廂發出一陣東西翻倒的聲音。
倪陽神色一凜，立刻讓人停車，下去查看。
朱焱親自過去查看，片刻後領回來一個人，“是寶寶。”
雖然喝了倪陽的血，但肖寶寶的癥狀還是沒有好轉的跡象。
倪陽想，這可能跟變成喪屍多久有關吧。
畢竟倪媚恢覆也等了很多天。
“寶寶怎麽會跟上來的？”
倪陽清楚的記得她把寶寶交給那些留在原地的異能者看管的。
朱焱用力拔出肖寶寶叼在嘴裏的火腿腸，“……好像是為了吃火腿腸鉆進來的。”
倪陽立刻怒罵朱焱，沒事在後車廂放什麽火腿腸！
不過既然人來都來了，那也只能帶著了。
朱焱把肖寶寶放回了裝著火腿腸的箱子裏。
大家繼續前行。
城堡越來越近，天色越來越暗。
朱焱的車突然被人攔住。
“大人！”
一個男人急匆匆地奔過來，使勁敲打車窗。
看清楚男人的臉，倪陽臉上的緊張神色放松下來，讓朱焱把槍放下道：“他是我的人。”
男人是倪陽手下異能者巡防營的隊長王凡。
年紀看著不大，也就三四十的樣子。是名力量系異能者。
力量系異能者本身並沒有什麽優勢，王凡能當上倪陽手下異能者巡防營的隊長一職位，靠的是他的軍人身份和聰明的頭腦。
在這五年之間，王凡作為倪陽的左膀右臂，幫她處理了不少問題。
倪陽讓王凡上車。
“王凡，怎麽只有你一個人？”
王凡臉上露出難過神色，“東宮和北凍的人把我們的異能者都關了起來。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
說到這裏，王凡突然擡眸，“大人，我聽說你被喪屍咬了？”
倪陽點頭，“沒錯。”
王凡面色大變，“大人！”
倪陽立刻安撫道：“沒關系的。我對喪屍病毒免疫。”
“免疫？”王凡大驚，“這個世上怎麽可能有人會對喪屍病毒免疫。”
“是真的。”倪陽拉開自己的袖口，露出那個愈合的喪屍傷口道：“我真的對喪屍免疫。已經一個星期了，我都沒有變異。而且我的血也對已經喪屍化的人有用。我覺得，這場災難，可能就要過去了。”
王凡怔怔看著倪陽的傷口，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嚇。
“大人，你要進城堡嗎？東宮和北凍的人知道你要來的消息，已經把城堡圍住了。”
說到這裏，王凡咬牙勸道：“大人，你快點走吧。”
倪陽搖頭，“不行，我必須要進去。”
“可是大人，他們想要你死。”王凡還在勸。他雙眸閃動，似乎有些隱忍的意思。
倪陽卻不為所動，她是唯一拯救末世的機會。
那邊，朱焱突然插嘴道：“倪陽大人，如果我們跟東宮和北凍說你對喪屍病毒免疫的事……”
倪陽知道朱焱的意思，可她卻不知想到什麽，突兀冷笑一聲。
有些事情，就算重生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明白的。
直到現在，倪陽才總算反應過來她上輩子是因為什麽死的。
某些人，應該就是知道了她身體的秘密，所以才故意將她弄死的吧。
那些領導者，靠喪屍成為眾人仰慕的神。如果喪屍消失了，他們還有什麽用？他們用什麽來威脅這些螻蟻般的民眾聽話？
只有用喪屍制衡住普通人，常年拉緊警報，領導者才能穩坐他們的位置。
倪陽記得，當時她呆的生存區，正好有兩位領導者，分別叫宮季和羅恒。
真是可笑。
直到最後，命運的落盤還是將她轉向了他們。
或許，這就是蘇軟軟說的，這只是一本小說，不管如何，前世的債，今世都是要還的。
她必須要奪位領導權，才能將東宮和北凍這些為了自己的利益權勢，已經放棄了良知的禽獸盡數碾碎。
王凡看著倪陽堅定的表情，良久後道：“城堡裏有一條通道，隱藏在暗處，能到達城堡的每一個角落。”
王凡作為巡防營隊長，保證城堡的安全。
那條通道已經研究透了。
……
今夜月明。
漂亮的圓月像是圓盤一樣的掛在夜幕之上。
朱焱帶著倪陽的“晶核”，進入城堡，轉移東宮和北凍的視線。
而倪陽則跟著王凡從城堡小道進入。
聽說朱焱帶了倪陽的“晶核”過來，東宮和北凍都表示了熱情歡迎，甚至還準備了酒宴。
這場酒宴，就算是鴻門宴，朱焱也不能拒絕。
城堡小道裏，倪陽和王凡走在一起。
倪陽看著面前黑黝黝的小道，突然關掉了手裏的手電筒，開口道：“王凡，你怎麽知道車裏坐著我？”
走在前面的王凡腳步一頓。
倪陽站在那裏，聲音冷靜至極，“朱焱的車隊那麽多車，天色又那麽黑，你怎麽知道我在哪輛車裏，又怎麽知道我坐在副駕駛上？”
前面的人影動了動，倪陽皺眉，還準備說話，突然感覺自己腹部一疼。
她手裏的手電筒掉到地上。
“啪嗒”一下亮出光色。
倪陽低頭，借著光色，看到了那把捅在自己腹部的匕首。
“王凡？”
捂著自己被捅穿的腹部，倪陽靠在墻上，面色慘白。
“大人，我勸過你，你非要來……”王凡低著頭，聲音哽咽，“大人，你已經被喪屍咬了，不可能活下去的。我們巡防營的人都被抓了。沒辦法，只有割下你的腦袋，東宮和北凍那些人才肯放人。大人，我也是沒辦法，反正你已經被喪屍咬了……”
王凡看著手上的血，面色慘白，已經開始胡言亂語。
倪陽忍痛道：“我說過，我對喪屍免疫……”
“那又怎麽樣呢！他們不會放過你的！”王凡激動嘶吼，“他們就是要你死！如果你不死，整個巡防營都會死的！我還有老婆和孩子啊！”
提到老婆和孩子，王凡幾近崩潰。
看著面前的王凡，倪陽突然笑了，“你殺了我，確實能救你的老婆和孩子。可是會死更多人。”
“那又怎麽樣！那些人關我什麽事，他們又不是我的老婆和孩子。我的孩子才剛剛滿月啊，他連爸爸都不會叫……”
王凡崩潰地跪在地上。
倪陽捂著傷口，深吸一口氣道：“我不怪你，你走吧。”
王凡卻猛地站起來，“大人，來不及了，對不起。”
既然做了，就要做絕。
王凡猛地出手。
倪陽側身躲避，釋放出異能。
卻不想王凡猛地甩出一張網，將倪陽牢牢的束縛住。
“大人，別掙紮了，這張網是特制的。你的異能對它沒用。”
王凡步步逼近，他掏出槍，面對倪陽。
昏暗窄小的通道內，手電筒的光若隱若現。王凡站在那裏，閉上了眼，“大人，對不起……”
倪陽看著王凡，咬牙，“王凡，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我別無選擇！”王凡猛地開槍，“砰”的一聲，子彈打在墻壁上，王凡被撞倒在地。
他手裏的槍也被撞飛。
肖彘壓制著王凡，跟他扭打在一起。
王凡是力量系異能者，肖彘雖然身形高大，但跟王凡比起來，還是只有挨打的份。
王凡的拳頭砸上墻壁，能砸出一個巨大的窟窿來。
甚至連裏面露出來的鋼筋都打歪了。
如果說肖彘不是喪屍體的話，怕是早就被他打死了。
肖彘不敵王凡，被打的渾身是血倒在地上。
王凡按著肖彘的腦袋，臉上沾著血，面色瘋狂的正準備往下砸，拳頭又突然被一個小小的身影撞倒。
王凡看著抱著自己的胳膊，粗喘著氣的肖寶寶。
他殺紅了眼，一把掐住肖寶寶的脖子。
肖寶寶被王凡吊在半空中，面色漲紅，兩腳亂蹬。
“哥，哥哥……”
肖寶寶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
王凡的手越收越緊，“與其死在東宮和北凍手裏，你們還不如死在我手裏痛快……啊！”
突然，王凡身後傳來一道巨大的撞擊力度。
那力道之大，差點把他撞進墻壁裏。
王凡脫手，肖寶寶滾倒在地。
肖彘翻白著眼，喉嚨裏發出“嗬嗬嗬”的聲音。
王凡艱難扭頭，看到肖彘的樣子，面色大驚，“喪，喪屍……你是喪屍！”
王凡雖然不怕肖彘，但他怕喪屍。
他的異能是力量系，比較雞肋，不像別的異能者可以遠程攻擊。
他一向近身搏鬥。
跟人就算了，跟喪屍的話，他十分吃虧。
王凡跟肖彘對打，十分束手束腳。
肖彘沒了理智，對著王凡又撕又咬。
王凡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倪陽從那張網裏掙紮出來。
她捂著肚子，跪爬過去，一把抱住瘋狂的肖彘，然後把自己沾著血的手塞進了肖彘嘴裏。
濃稠的鮮血灌入。
肖彘翻白的眼睛漸漸恢覆。
王凡被肖彘死死壓住。
他掙紮著想說話，卻被恢覆神智的肖彘一拳砸暈了過去。
肖彘喘著粗氣，看著面前不知生死，渾身是血的王凡，小山似得身體用力發抖。
通道內陷入深沈的寂靜。
肖彘轉頭，看清面前臉色慘白的倪陽，立刻撲上去將人抱住。
男人埋首在倪陽脖頸處，聞到她身上濃厚的血腥氣，忍不住流出淚來，“對不起……”
倪陽嘆息一聲，擡手回抱住他，“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如果你不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會喜歡你。”
肖彘是有異能的。
他吃了範麥的晶核，擁有了範麥的異能。
他本來可以很快的解決王凡。
可是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用範麥那樣，近乎於“邪惡”的異能。
所以，他一次都沒用過。
倪陽替肖彘抹掉臉上的笑，看著他擔憂的表情，忍痛開玩笑道：“你不是一向不打普通群眾的嗎？”
肖彘道：“他的老婆孩子是老婆孩子，我的女朋友也是女朋友。”
倪陽沒忍住，笑著哭了出來。
她狠狠地抱住肖彘，“你怎麽會來這裏？”
“寶寶亂跑，我來找他。”頓了頓，肖彘道：“你沒有告訴我你的計劃。”
“對不起，太危險了，我怕你一不小心死了怎麽辦。”
不過幸好，現在看著要死的人好像是她。
肖彘看著越老越虛弱的倪陽，咬牙忍住悲痛，“我帶你出去。我不會讓你死的。”
……
酒宴結束，朱焱被灌了很多酒。
他不知道倪陽現在到哪裏了。
他只知道，他必須盡快清醒過來。
月色迷蒙，朱焱看到不遠處走過來一個人。
她穿著漂亮的白紗裙，帶著寬邊帽。
身後是傾斜而入的月色，流淌在地上，像是洩出了一條銀河。
甜膩的味道鋪散開來，那是小白花的香氣。
朱焱被灌了酒，神智有些不清醒。
他看著面前的女人，喃喃自語，“軟軟……”
女人走近，身上的味道更濃。
不過這味道並沒有讓朱焱覺得身心舒暢，而是讓他整個人都不可抑制的開始焦躁不安起來。
他盯著面前的女人，面頰漲紅，酒氣上湧。
朱焱知道，自己醉了。
“軟軟，我，我喜歡你。”
女神掩在帽子下的臉只露出一張唇。
那唇抹著艷麗的口紅，微微一笑。
“既然你喜歡我，那就給我吧。”
“什麽？”
給什麽？
朱焱被這一笑迷了心智。
他想起蘇軟軟的臉，聞著這花香，腦袋渾噩。
女人更走近些，她的唇畫著艷麗的紅，“把你的晶核給我。”
朱焱的腦袋被酒精蠱惑，他看著面前女人遞過來的槍，神色呆滯的接過。
女人握著他的手，將槍口抵住他的腦袋，聲音很溫柔，“對，沒錯，開槍吧。”
朱焱怔怔盯著女人露出來的半張臉。
他想，女神要什麽，他都會給，即使是交上自己的性命。
朱焱的食指慢慢用力。
他甚至都能聞到一絲□□味。
突然，一只手猛地伸出來，一下貫穿“蘇軟軟”的心臟，輕松的就像是穿透一張薄薄的紙，而不是一個人。
那只手蒼白骨感，沾著血漬，彎出漂亮的弧度。
“蘇軟軟”低頭，看到自己胸膛上的那只手，雙眸圓瞪，像是不可置信。
她身體一歪，頭上的帽子掉下來，露出那個禿頭和那張鋪滿了粉底的臉。
朱焱的酒猛地一下醒了。
他看著面前的女人，雙腿一軟，坐到地上。
這個女人，不是蘇軟軟。
女人跪在地上，胸膛一個大洞，她雙眸渾濁的朝陸時鳴看過去。
然後猛地驚惶掙紮著朝朱焱爬過去，“把晶核給我，把晶核給我，我吃了就能好了，我吃了就能好了！”
朱焱繼續往後退。
女人匍匐在地，身體滑動著，摩擦地面，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嗬嗬嗬……給我，給，給……”
女人的聲音漸漸沙啞，眼睛越發渾濁，透出一股老人的死氣。然後，她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馬上就變成了一個佝僂的老人，渾身是血的趴在地上，沒了聲息。
陸時鳴站在那裏。
他穿著單薄的白襯衫，單手滿是血漬。
身後是那輪圓月。
男人站在圓月之中，周身流淌著一股蓬勃的力量。
那力量穿透男人的四肢百骸，朱焱能明顯感覺到這股幾乎要將他壓垮的力量是如何的強大和鋪天蓋地。
靈泉回歸，幹涸的泉眼裏冒出“咕嚕嚕”的新鮮靈泉。
空間內的野火被一瞬消滅，萬物生長。
男人微微仰頭，露出精致下顎。
他臉上的傷口迅速愈合，體內經脈重組，無窮的力量流淌在青色的血脈之中，猶如重生。
男人垂眸，朝朱焱看去，白膚紅唇，渾身透出一股詭異的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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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說自己似乎模模糊糊的聽到過陸時鳴跟“蘇軟軟”提到兩個字：泉眼。
泉眼？
什麽泉眼？
大家都不知道陸時鳴有空間的事。
既然不知道空間， 那就更不知道靈泉了。
線索似乎又就此中斷， 而一切只等陸時鳴醒來才能解答。
安靜的後座上， 蘇軟軟一個人抱著陸時鳴呆在那裏。
她低頭，看向依舊沒醒的陸時鳴。
男人單薄的身體靠在她膝蓋上， 黑發散亂，遮住眉眼， 身上蓋著毯子， 肌膚素白， 呼吸清淺， 像一尊沒有生命氣息的玉雕。
蘇軟軟擡手撫過陸時鳴的臉，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陸時鳴空間裏的靈泉好像一直是幹涸的。不管跟她轉多少愛的圈圈都是幹涸的。
靈泉的治愈能力是十分強悍的。
可是直到現在，男人身上的灼燒還是沒有完全痊愈。
那就證明，直到現在，靈泉都沒有出現。
“陸時鳴，我要進你空間， 讓我進去。”
蘇軟軟抱著陸時鳴的腦袋，聲音急切。
男人閉著眼睛， 沒有反應。反而是旁邊的藤蔓圈住了蘇軟軟。
片刻後， 蘇軟軟進入了陸時鳴的空間。
空間裏野火旺盛， 似乎永遠灼燒不盡。
而上次蘇軟軟跟陸時鳴滾的那塊草地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枯萎了。
總是這樣， 野火不盡，樹木好了又燒， 燒了又好， 整個空間仿佛永無止境， 像人間地獄。
蘇軟軟疾奔到靈泉那邊。
那裏已變成幹硬的一個土坑。
土坑中間有一個洞。
洞很小，形狀很怪異。
蘇軟軟伸出一根手指進去，裏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泉眼沒了，靈泉才會幹涸，空間裏的野火才會灼燒不盡。
靈泉和空間已經跟男人的身體融為一體。
而按書裏的描述，靈泉的泉眼，就相當於是男人的……心臟！
泉眼作為陸時鳴的心臟之地，泉眼沒了，就相當於男人沒了心臟。
一個人沒有了心臟，還能活嗎？
當然不能。
蘇軟軟下意識便湧出眼淚。
可是，又是誰挖了陸時鳴的泉眼呢？
蘇軟軟想，除了他自己，不會有其他人。
蘇軟軟無法想象，如果是陸時鳴自己將自己的泉眼挖出來的，那他是用什麽表情在挖自己的心臟。
他挖出自己的心臟又是為了誰呢？
那個人，在挖他的心，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蘇軟軟想，她可能知道他是為了誰。
是她，她在挖他的心，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為了保存“蘇軟軟”的身體，陸時鳴挖出了自己的“心臟”。
“心臟”脫離本體不能存活。
所以“蘇軟軟”才會脫發，衰老。只有陸時鳴在的時候，那顆“心臟”才會保持活力，流出清泉，保證“蘇軟軟”身體的完整性。
陸時鳴在用自己的生命保存“蘇軟軟”的身體。
他為了一個幾乎可以說是不存在的妄想，執拗的保護著那具身體。即使自己千瘡百孔，也要將她拉回來。
蘇軟軟跪在泉眼邊，眼淚抑制不住的流出來。
藤蔓纏上來，輕輕的安撫她。
……
那邊，不過半天。倪陽被喪屍咬傷的消息就鋪天蓋地的傳播了出去。
南方生存區陷入混亂之中。
這個時候，神女大人站了出來。
她告訴大家，雖然南倪不在了，但她和東宮、北凍會代替南倪，將南方生存區好好維持下去。並且發出通告，南倪被喪屍咬傷，呈現喪屍化狀態，以防傷人，一經發現，格殺勿論。
朱焱建議道：“還是先回我那裏吧，起碼能抵抗一些時間。”
在四大生存區中，朱焱的實力是最弱的。
不可能跟東宮和北凍硬拼。單單就是保護倪陽去西方生存區，恐怕也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
倪陽卻搖頭，“他們肯定猜到我們會往西方生存區去。說不定已經在必經之路上設好了埋伏，我們不能自投羅網。”
“那怎麽辦？”
“往南方生存區去。”
“我也要去！”蘇軟軟從車窗裏冒出小腦袋，紅著那雙大眼睛，語氣急切。
蘇軟軟知道，泉眼一定在“蘇軟軟”身上。
她一定要幫陸時鳴奪回泉眼。
倪陽面色沈靜的看了蘇軟軟一眼，點頭道：“好。”
大家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
出發前，倪陽給蘇軟軟倒了一杯熱巧克力。
蘇軟軟“咕嚕嚕”的喝完，還沒發表一下自己的豪言壯語，倒頭就睡著了。
“大人……”朱焱面色憂色，“您不準備帶神女大人一起去嗎？”
“嗯。”倪陽扔掉手裏的杯子，“太危險了。而且陸時鳴現在也不適合奔波。”
至於陸時鳴和“蘇軟軟”之間的事，倪陽會幫蘇軟軟問清楚的。
倪陽看著蘇軟軟酣睡的小臉蛋，上前，輕輕地抱了抱她。
小姑娘軟綿綿的歪在那裏，嘴角帶著巧克力漬，身上帶著甜膩的香。
五年前，他們失去了她。
五年後，倪陽不願意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既然她說她是女主，那這一切就由她來做的。
蘇軟軟一覺睡醒，發現自己被鎖在了車裏。
她身邊趴著喪屍犬和冬瓜狗。
外面還有一些朱焱留下的異能者保護她。
蘇軟軟使勁推了推車窗。
沒推開。
然後她看到了車窗上貼著的紙條，是倪陽留下來的。
上面那些話的意思，就是這次行動太危險了，不能讓她去。陸時鳴也需要她的照顧。
蘇軟軟知道，倪陽在顧忌五年前的事。
五年前的她，確實是死了。
可是這次，她必須要去，為了陸時鳴。
等一下，陸時鳴呢？
蘇軟軟趴在車子裏四處尋找，卻沒看到男人的蹤影，只找到那條原本應該蓋在男人身上，現在卻蓋在她身上的毯子。
陸時鳴怎麽也不見了？
……
如今南方生存區戒備森嚴，處處都在抓倪陽。
倪陽跟朱焱商量出來的辦法是：讓朱焱用假晶核去騙東宮和北凍，就說他已經把她給殺了。
先取得他們的信任，然後混入城堡，再進行下一步。
朱焱用這個理由，帶倪陽和車隊進入南方生存區，直逼城堡。
這一計劃進行的很順利，順利到倪陽都覺得有些太順利了。
她坐在軍用車裏，看著越來越近的城堡，陷入沈思。
肖彘道：“倪陽，我覺得這件事情太順利了。”
倪陽沈默不語。
她知道，可是現在就算有問題，她也沒辦法後退了。
“肖彘，謝謝你陪我來。”
倪陽轉頭，看向肖彘，臉上笑容明亮。
肖彘看得一楞，繼而面紅耳赤的微微偏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倪陽看著肖彘那張大紅臉，突然起了戲弄的心思，“為什麽應該做？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不用做到這個地步吧？”
果然，肖彘的臉更紅，像只熟透的大番茄。
“我，不是，我，那個，不是……”
“你又不是寶寶，怎麽老說不是。”
肖彘低頭，粗糙的手使勁搓著。
“我，那個，我，我其實很，很喜……”
“哐當”一聲，後車廂發出一陣東西翻倒的聲音。
倪陽神色一凜，立刻讓人停車，下去查看。
朱焱親自過去查看，片刻後領回來一個人，“是寶寶。”
雖然喝了倪陽的血，但肖寶寶的癥狀還是沒有好轉的跡象。
倪陽想，這可能跟變成喪屍多久有關吧。
畢竟倪媚恢覆也等了很多天。
“寶寶怎麽會跟上來的？”
倪陽清楚的記得她把寶寶交給那些留在原地的異能者看管的。
朱焱用力拔出肖寶寶叼在嘴裏的火腿腸，“……好像是為了吃火腿腸鉆進來的。”
倪陽立刻怒罵朱焱，沒事在後車廂放什麽火腿腸！
不過既然人來都來了，那也只能帶著了。
朱焱把肖寶寶放回了裝著火腿腸的箱子裏。
大家繼續前行。
城堡越來越近，天色越來越暗。
朱焱的車突然被人攔住。
“大人！”
一個男人急匆匆地奔過來，使勁敲打車窗。
看清楚男人的臉，倪陽臉上的緊張神色放松下來，讓朱焱把槍放下道：“他是我的人。”
男人是倪陽手下異能者巡防營的隊長王凡。
年紀看著不大，也就三四十的樣子。是名力量系異能者。
力量系異能者本身並沒有什麽優勢，王凡能當上倪陽手下異能者巡防營的隊長一職位，靠的是他的軍人身份和聰明的頭腦。
在這五年之間，王凡作為倪陽的左膀右臂，幫她處理了不少問題。
倪陽讓王凡上車。
“王凡，怎麽只有你一個人？”
王凡臉上露出難過神色，“東宮和北凍的人把我們的異能者都關了起來。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
說到這裏，王凡突然擡眸，“大人，我聽說你被喪屍咬了？”
倪陽點頭，“沒錯。”
王凡面色大變，“大人！”
倪陽立刻安撫道：“沒關系的。我對喪屍病毒免疫。”
“免疫？”王凡大驚，“這個世上怎麽可能有人會對喪屍病毒免疫。”
“是真的。”倪陽拉開自己的袖口，露出那個愈合的喪屍傷口道：“我真的對喪屍免疫。已經一個星期了，我都沒有變異。而且我的血也對已經喪屍化的人有用。我覺得，這場災難，可能就要過去了。”
王凡怔怔看著倪陽的傷口，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嚇。
“大人，你要進城堡嗎？東宮和北凍的人知道你要來的消息，已經把城堡圍住了。”
說到這裏，王凡咬牙勸道：“大人，你快點走吧。”
倪陽搖頭，“不行，我必須要進去。”
“可是大人，他們想要你死。”王凡還在勸。他雙眸閃動，似乎有些隱忍的意思。
倪陽卻不為所動，她是唯一拯救末世的機會。
那邊，朱焱突然插嘴道：“倪陽大人，如果我們跟東宮和北凍說你對喪屍病毒免疫的事……”
倪陽知道朱焱的意思，可她卻不知想到什麽，突兀冷笑一聲。
有些事情，就算重生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明白的。
直到現在，倪陽才總算反應過來她上輩子是因為什麽死的。
某些人，應該就是知道了她身體的秘密，所以才故意將她弄死的吧。
那些領導者，靠喪屍成為眾人仰慕的神。如果喪屍消失了，他們還有什麽用？他們用什麽來威脅這些螻蟻般的民眾聽話？
只有用喪屍制衡住普通人，常年拉緊警報，領導者才能穩坐他們的位置。
倪陽記得，當時她呆的生存區，正好有兩位領導者，分別叫宮季和羅恒。
真是可笑。
直到最後，命運的落盤還是將她轉向了他們。
或許，這就是蘇軟軟說的，這只是一本小說，不管如何，前世的債，今世都是要還的。
她必須要奪位領導權，才能將東宮和北凍這些為了自己的利益權勢，已經放棄了良知的禽獸盡數碾碎。
王凡看著倪陽堅定的表情，良久後道：“城堡裏有一條通道，隱藏在暗處，能到達城堡的每一個角落。”
王凡作為巡防營隊長，保證城堡的安全。
那條通道已經研究透了。
……
今夜月明。
漂亮的圓月像是圓盤一樣的掛在夜幕之上。
朱焱帶著倪陽的“晶核”，進入城堡，轉移東宮和北凍的視線。
而倪陽則跟著王凡從城堡小道進入。
聽說朱焱帶了倪陽的“晶核”過來，東宮和北凍都表示了熱情歡迎，甚至還準備了酒宴。
這場酒宴，就算是鴻門宴，朱焱也不能拒絕。
城堡小道裏，倪陽和王凡走在一起。
倪陽看著面前黑黝黝的小道，突然關掉了手裏的手電筒，開口道：“王凡，你怎麽知道車裏坐著我？”
走在前面的王凡腳步一頓。
倪陽站在那裏，聲音冷靜至極，“朱焱的車隊那麽多車，天色又那麽黑，你怎麽知道我在哪輛車裏，又怎麽知道我坐在副駕駛上？”
前面的人影動了動，倪陽皺眉，還準備說話，突然感覺自己腹部一疼。
她手裏的手電筒掉到地上。
“啪嗒”一下亮出光色。
倪陽低頭，借著光色，看到了那把捅在自己腹部的匕首。
“王凡？”
捂著自己被捅穿的腹部，倪陽靠在墻上，面色慘白。
“大人，我勸過你，你非要來……”王凡低著頭，聲音哽咽，“大人，你已經被喪屍咬了，不可能活下去的。我們巡防營的人都被抓了。沒辦法，只有割下你的腦袋，東宮和北凍那些人才肯放人。大人，我也是沒辦法，反正你已經被喪屍咬了……”
王凡看著手上的血，面色慘白，已經開始胡言亂語。
倪陽忍痛道：“我說過，我對喪屍免疫……”
“那又怎麽樣呢！他們不會放過你的！”王凡激動嘶吼，“他們就是要你死！如果你不死，整個巡防營都會死的！我還有老婆和孩子啊！”
提到老婆和孩子，王凡幾近崩潰。
看著面前的王凡，倪陽突然笑了，“你殺了我，確實能救你的老婆和孩子。可是會死更多人。”
“那又怎麽樣！那些人關我什麽事，他們又不是我的老婆和孩子。我的孩子才剛剛滿月啊，他連爸爸都不會叫……”
王凡崩潰地跪在地上。
倪陽捂著傷口，深吸一口氣道：“我不怪你，你走吧。”
王凡卻猛地站起來，“大人，來不及了，對不起。”
既然做了，就要做絕。
王凡猛地出手。
倪陽側身躲避，釋放出異能。
卻不想王凡猛地甩出一張網，將倪陽牢牢的束縛住。
“大人，別掙紮了，這張網是特制的。你的異能對它沒用。”
王凡步步逼近，他掏出槍，面對倪陽。
昏暗窄小的通道內，手電筒的光若隱若現。王凡站在那裏，閉上了眼，“大人，對不起……”
倪陽看著王凡，咬牙，“王凡，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我別無選擇！”王凡猛地開槍，“砰”的一聲，子彈打在墻壁上，王凡被撞倒在地。
他手裏的槍也被撞飛。
肖彘壓制著王凡，跟他扭打在一起。
王凡是力量系異能者，肖彘雖然身形高大，但跟王凡比起來，還是只有挨打的份。
王凡的拳頭砸上墻壁，能砸出一個巨大的窟窿來。
甚至連裏面露出來的鋼筋都打歪了。
如果說肖彘不是喪屍體的話，怕是早就被他打死了。
肖彘不敵王凡，被打的渾身是血倒在地上。
王凡按著肖彘的腦袋，臉上沾著血，面色瘋狂的正準備往下砸，拳頭又突然被一個小小的身影撞倒。
王凡看著抱著自己的胳膊，粗喘著氣的肖寶寶。
他殺紅了眼，一把掐住肖寶寶的脖子。
肖寶寶被王凡吊在半空中，面色漲紅，兩腳亂蹬。
“哥，哥哥……”
肖寶寶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
王凡的手越收越緊，“與其死在東宮和北凍手裏，你們還不如死在我手裏痛快……啊！”
突然，王凡身後傳來一道巨大的撞擊力度。
那力道之大，差點把他撞進墻壁裏。
王凡脫手，肖寶寶滾倒在地。
肖彘翻白著眼，喉嚨裏發出“嗬嗬嗬”的聲音。
王凡艱難扭頭，看到肖彘的樣子，面色大驚，“喪，喪屍……你是喪屍！”
王凡雖然不怕肖彘，但他怕喪屍。
他的異能是力量系，比較雞肋，不像別的異能者可以遠程攻擊。
他一向近身搏鬥。
跟人就算了，跟喪屍的話，他十分吃虧。
王凡跟肖彘對打，十分束手束腳。
肖彘沒了理智，對著王凡又撕又咬。
王凡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倪陽從那張網裏掙紮出來。
她捂著肚子，跪爬過去，一把抱住瘋狂的肖彘，然後把自己沾著血的手塞進了肖彘嘴裏。
濃稠的鮮血灌入。
肖彘翻白的眼睛漸漸恢覆。
王凡被肖彘死死壓住。
他掙紮著想說話，卻被恢覆神智的肖彘一拳砸暈了過去。
肖彘喘著粗氣，看著面前不知生死，渾身是血的王凡，小山似得身體用力發抖。
通道內陷入深沈的寂靜。
肖彘轉頭，看清面前臉色慘白的倪陽，立刻撲上去將人抱住。
男人埋首在倪陽脖頸處，聞到她身上濃厚的血腥氣，忍不住流出淚來，“對不起……”
倪陽嘆息一聲，擡手回抱住他，“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如果你不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會喜歡你。”
肖彘是有異能的。
他吃了範麥的晶核，擁有了範麥的異能。
他本來可以很快的解決王凡。
可是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用範麥那樣，近乎於“邪惡”的異能。
所以，他一次都沒用過。
倪陽替肖彘抹掉臉上的笑，看著他擔憂的表情，忍痛開玩笑道：“你不是一向不打普通群眾的嗎？”
肖彘道：“他的老婆孩子是老婆孩子，我的女朋友也是女朋友。”
倪陽沒忍住，笑著哭了出來。
她狠狠地抱住肖彘，“你怎麽會來這裏？”
“寶寶亂跑，我來找他。”頓了頓，肖彘道：“你沒有告訴我你的計劃。”
“對不起，太危險了，我怕你一不小心死了怎麽辦。”
不過幸好，現在看著要死的人好像是她。
肖彘看著越老越虛弱的倪陽，咬牙忍住悲痛，“我帶你出去。我不會讓你死的。”
……
酒宴結束，朱焱被灌了很多酒。
他不知道倪陽現在到哪裏了。
他只知道，他必須盡快清醒過來。
月色迷蒙，朱焱看到不遠處走過來一個人。
她穿著漂亮的白紗裙，帶著寬邊帽。
身後是傾斜而入的月色，流淌在地上，像是洩出了一條銀河。
甜膩的味道鋪散開來，那是小白花的香氣。
朱焱被灌了酒，神智有些不清醒。
他看著面前的女人，喃喃自語，“軟軟……”
女人走近，身上的味道更濃。
不過這味道並沒有讓朱焱覺得身心舒暢，而是讓他整個人都不可抑制的開始焦躁不安起來。
他盯著面前的女人，面頰漲紅，酒氣上湧。
朱焱知道，自己醉了。
“軟軟，我，我喜歡你。”
女神掩在帽子下的臉只露出一張唇。
那唇抹著艷麗的口紅，微微一笑。
“既然你喜歡我，那就給我吧。”
“什麽？”
給什麽？
朱焱被這一笑迷了心智。
他想起蘇軟軟的臉，聞著這花香，腦袋渾噩。
女人更走近些，她的唇畫著艷麗的紅，“把你的晶核給我。”
朱焱的腦袋被酒精蠱惑，他看著面前女人遞過來的槍，神色呆滯的接過。
女人握著他的手，將槍口抵住他的腦袋，聲音很溫柔，“對，沒錯，開槍吧。”
朱焱怔怔盯著女人露出來的半張臉。
他想，女神要什麽，他都會給，即使是交上自己的性命。
朱焱的食指慢慢用力。
他甚至都能聞到一絲□□味。
突然，一只手猛地伸出來，一下貫穿“蘇軟軟”的心臟，輕松的就像是穿透一張薄薄的紙，而不是一個人。
那只手蒼白骨感，沾著血漬，彎出漂亮的弧度。
“蘇軟軟”低頭，看到自己胸膛上的那只手，雙眸圓瞪，像是不可置信。
她身體一歪，頭上的帽子掉下來，露出那個禿頭和那張鋪滿了粉底的臉。
朱焱的酒猛地一下醒了。
他看著面前的女人，雙腿一軟，坐到地上。
這個女人，不是蘇軟軟。
女人跪在地上，胸膛一個大洞，她雙眸渾濁的朝陸時鳴看過去。
然後猛地驚惶掙紮著朝朱焱爬過去，“把晶核給我，把晶核給我，我吃了就能好了，我吃了就能好了！”
朱焱繼續往後退。
女人匍匐在地，身體滑動著，摩擦地面，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嗬嗬嗬……給我，給，給……”
女人的聲音漸漸沙啞，眼睛越發渾濁，透出一股老人的死氣。然後，她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馬上就變成了一個佝僂的老人，渾身是血的趴在地上，沒了聲息。
陸時鳴站在那裏。
他穿著單薄的白襯衫，單手滿是血漬。
身後是那輪圓月。
男人站在圓月之中，周身流淌著一股蓬勃的力量。
那力量穿透男人的四肢百骸，朱焱能明顯感覺到這股幾乎要將他壓垮的力量是如何的強大和鋪天蓋地。
靈泉回歸，幹涸的泉眼裏冒出“咕嚕嚕”的新鮮靈泉。
空間內的野火被一瞬消滅，萬物生長。
男人微微仰頭，露出精致下顎。
他臉上的傷口迅速愈合，體內經脈重組，無窮的力量流淌在青色的血脈之中，猶如重生。
男人垂眸，朝朱焱看去，白膚紅唇，渾身透出一股詭異的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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