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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大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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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日和到達案發現場的公園時距離夜鬥打來電話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她沒來得及休息就開始四處尋找夜鬥,最後在公園內的湖邊看到他正躺在一張長椅上閉目養神。不遠處有幾個穿警服的人聚集在一起,大概是對案件現場進行拍照取證。

她走向前去,推了推不知在神游何方的年輕警官,他臉色很蒼白,嘴唇幹燥沒有血色。看起來像是低血糖的癥狀呢……之前打電話時夜鬥那有氣無力的聲音就讓她懷疑是不是沒有吃早飯,從醫院趕來的途中順便買了面包和牛奶。

“夜鬥先生,夜鬥先生。”她把溫熱的牛奶塞進對方懷裏,搖晃著他的胳膊,“把我叫來有什麽事啊。”

也不知他是過於疲憊還是真的睡著了,被日和搖了很久的肩膀才緩緩睜開眼,陽光下細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剪影,皺起的眉頭像在訴說什麽重重心事。年輕的警官有些艱難地坐起來,呼吸急促地揉揉眼睛。

“日和你怎麽現在才來,都過去一個小時了。”

“啊?當然是因為這裏離我工作的地方很遠啊,我可是打車過來的。”日和沒好氣地說著,她很奇怪夜鬥憑什麽說這裏離她近,明明隔了三十公裏。不過,這個地方離她家和一岐綜合醫院倒是很近,走路十分鐘就夠了。

“這樣嘛,那可能是我記錯了。”他掐掐自己的臉,拿過日和帶來的面包和牛奶,“謝謝啦。”

“突然把我叫出來,是有什麽急事?”

“唔,就是想讓你幫忙看一下案發現場的一些細節問題,”他慌慌張張地吃著早飯,口齒不清地說著話,“雪音今天有事不能來,雖然有技術科的在對現場進行調查取證,但很多細節問題還是需要我們自己來發現。”

“那我能做什麽呢?”

“你只要去查看一下受害者的指甲,衣服袖口領口,還有口腔內部這幾個地方有沒有什麽異常點。”

相關的電影電視劇日和也算看過不少,具體的原因她不是那麽清楚但大概的幾個關註點她還是知道的。不過……

“夜鬥先生為什麽自己不去看呢?”

“我?”談論到這個問題讓他突然有些難堪,沈默了好久才很小聲地說:“因為我有嚴重的暈血癥。”

“咦?”

幾只烏鴉低空盤旋,帶著它們那黑色的翅膀穿過人群。

嚴重暈血的警察?這樣的回答讓她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她不太明白警視廳的人事錄用究竟是采取怎樣的規則,一個擁有這樣重大BUG的人真的可以當警察嗎?

萬一在執勤途中犯人被打傷,豈不是還沒等抓到罪犯警官就先倒下了?還是這種令人哭笑不得的倒下。

“就是考慮到這個問題所以今天早上沒吃早飯,怕還沒看到屍體卻先吐出來了。”他說話的語氣明顯變得弱氣了,耷拉著腦袋像個無辜委屈的孩子,“結果一聞到血腥味我就直接跪了,還是爬著躺倒了這個椅子上。”

太誇張了。日和努力吸了口新鮮的空氣,感覺並沒有太大的血腥味,夜鬥對於血的嗅覺究竟是有多敏感。

“所以你到現在都還沒看到屍體的模樣?”

“當然啊,估計瞅一眼我就要直接暈過去了。”

“唉,明白了。”她嘆了口氣,終於了解之前雪音說的那些話。現在看看夜鬥這個家夥真是徹徹底底地中看不中用,哪怕他有再高的才能,見血就暈這種特質也註定他就是個很難親手抓到罪犯的廢材啊。

***

現場取證進行的很順利,受害者是男性,大約三十歲左右,身份目前不明。從現場來看死亡原因大概是窒息,被兇手用鐵絲一類的物品勒住脖子直至窒息死亡。死亡前死者掙紮的很厲害,手心和手指都留下很深的抓痕,身上也有一些爭鬥的痕跡。

但指甲縫隙很幹凈,好像專門被清理過。玫瑰圖案的花紋被刻在身上,裝有神秘暗號的信箋也散落在屍體的背後。日和很想看看那信箋裏的圖案,可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信箋就被裝入密封袋作為證物收好了。

“咳咳,”看到取證的技術人員陸陸續續完成工作,夜鬥遠遠地對日和招手示意她過來。

“那個玫瑰花,是刻在哪裏啊?”他神色緊張地問。

“胸上啊,之前好像也是這樣吧?”

“也對……男人也是有胸的。”

她不知道夜鬥究竟想到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只覺得他一臉尷尬的樣子還是挺可愛。

“現場的情況可以看出些什麽嘛?”夜鬥問她。

“看起來兇手和受害者應該體格相差不是很大,”她頓了頓繼續說:“剛剛在我旁邊的警員說按這種死法,兇手不可能是女性。其他具體的情況,就要等屍檢之後再做定奪了。”

“還有什麽呢?有沒有你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勁的地方啊……”她仔細想了想剛剛看到的畫面,確實自己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那種錯愕感大概是來自,刻在胸前的玫瑰圖案。

“那個刻出來的圖案,感覺有點像我哥哥以前畫過的一幅畫。”她自說自話著,不過對方的技術大概不太好,刻出來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她記得那幅畫畫的是一朵黃泉途中盛開的玫瑰,這朵玫瑰一邊流著血一邊奔跑,鮮血染紅了通往冥界的橋。

那個網站上的背景圖案也是借鑒了這幅畫,可那個看起來就明顯出自哥哥的手筆。

“那個玫瑰刻得不好看。”這大概就是日和得出的最終結論。

“噢?是嘛?”他瞇起眼睛,雙手交叉在腦後,“前兩次案件中,大家都說那圖案刻的很好看呢。”

也不知道是換了個人,還是兇手手殘啊。

中午的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還未絕跡的蟬鳴吵的人暈頭轉向。盡管吃了點東西作為補充,但暈血癥帶來的昏厥感還沒完全散去。夜鬥的臉依然慘白,加上原本就瘦弱的身型,看起來像是長期營養不良。

不過自己確實經常不按時吃飯,營養不良也算事實。

“夜鬥,你看起來還是很虛弱的樣子啊。”日和關心地問他,被女孩子說虛弱多少有點心裏不服氣,但事實就是他迎著刺眼的陽光走了幾步就差點眼前一黑直接栽倒。

“我家就在這附近,要不……夜鬥先去我那休息一下吧。”日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剛好今天父母也不在家,不會讓你覺得尷尬的。”

***

一歧日和的防備心實在是太欠缺了。

躺在日和家客廳的沙發上,夜鬥內心的無奈勝於感激——這麽輕易地把不太熟悉的男人帶回家,而且家裏還空無一人。好在自己是個正人君子,不會對她做什麽,頂多趁她不註意把冰箱一掃而光。

他輕輕閉上眼,聽著廚房裏傳來的各種聲響,也到午飯時間了,一歧日和會做些什麽吃的呢。這沙發柔軟的程度剛好,比自己家裏的小沙發舒服太多,電視上播著最近的新聞,旁邊放著一家四口的合照。

客廳的光線太亮讓他沒法睡著,睜開眼睛就是離自己很高的掛燈。這個豪華的房子大的讓他覺得有些空曠,不像自己的小房間,永遠那麽擁擠裝滿各種小玩意。

可即便如此,廚房裏那些吵鬧的聲響更讓他聽到家的溫馨,而那個屬於自己的小家,再怎麽擁擠也只有他一個人安靜的活著。

“夜鬥,午飯做好了。”日和端出一個蒸鍋,不知道裏面放了些什麽。

“今天佐佐木阿姨來不了,所以只能我自己下廚了。”腰上的圍裙還沒解下,女孩臉上落下汗珠,她微微一笑,清風推開窗戶吹散她盤起的頭發。

這大概是夜鬥第一次認真地去看她的臉。黑色的長發沿著脖頸輕輕落下,柔和的陽光打在白皙的臉上,突然勾勒出整個世界的溫柔與美好。

“這鍋裏是什麽?”他回過神指了指餐桌上的蒸鍋,很擔心打開後裏面會蹦出什麽沒煮熟還活蹦亂跳的動物。

“這個啊,是我做的螳野大人的手套。”說著女孩自豪地掀開鍋蓋,裏面是一排排小小的白色手掌,“是不是很霸氣。”

“霸氣,當然霸氣。”他嚇的顫抖了好幾秒,何止是霸氣,簡直是驚悚啊。吃下去就感覺像是吞掉了好多人的手掌,而且毫無味道。

可是她滿臉期待地看著自己,只能一個接一個地全部吞下去,感覺胃都快要被這些無辜的手掌抓破了。

“夜鬥從什麽時候開始有這麽嚴重的暈血癥的?”她解下圍裙,坐在夜鬥的對面,隨手擦掉臉上的汗水。桌子上的花瓶中插了幾只百合,空氣中彌漫著百合的味道和來自日和的消毒水味。

不過,不知道是此時的陽光太溫柔,還是女孩今天的笑顏很可愛,這種奇怪的味道居然讓他有些沈醉。

“大概是,八年前吧。”

“八年前?我還以為是生來就有。”她左手托腮,櫻紅色的眼眸期待地望著夜鬥。

“那個時候我受過一些刺激,後來就這樣了。”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著,“像我這樣嚴重的還是很少見的。”

“那夜鬥如果看電影的時候看到血,會暈過去嘛。”

“不會。”

“鐵銹味呢?”

“也不會,這些又不是真的血。”

“哦——”她故意拉長了音節,“所以,夜鬥你暈血是心理上的因素吧。”

“恩,是這樣的。”他從來不避諱說自己暈血是一種心理障礙,幾年前的那次事件讓他從此對血產生了無法想象的恐懼感。那些紅色的液體像一把把鋒利的劍一下一下地刺進自己的胸膛,感覺不到疼痛卻眩暈地令人窒息。

甚至說,只要一看到血,他就好像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我給你介紹一個人吧。”日和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誰?”

“他叫藤崎浩人,是我們醫院的心理醫生。”

“這個就不用了。”他趕忙擺擺手拒絕,“我以前也看過很多醫生,都沒什麽用處。”

“但是藤崎先生很厲害的哦,是一個很溫柔又懂得別人內心的醫生。”

其實夜鬥也很希望能早日克服這種心理障礙,可之前做出的種種努力都以失敗告終,久而久之也就放棄了。而自從進入警視廳工作後,要面臨的案發現場越來越多,這種困擾會放大內心對血的恐懼,現在真的是連醫生都不想見了。

“對了,日和。”他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可以去你哥哥的房間看看嗎。”

****

“最近因為哥哥的失蹤,父母都很傷心。”日和帶著他走到二樓,“哥哥的房間和他走之前沒有多少變化。”

墻壁上掛著很多油畫,寫實的印象的抽象的都有,但格外引人註目的還是正中央那幅——右下角標註著“奔跑的玫瑰”。

畫中的主角是一朵黃泉途中盛開的玫瑰,這朵玫瑰的刺是倒著長的,刺向自己的莖葉卻豪不自知,它一邊流著血一邊奔跑,鮮血染紅了通往冥界的橋。

“這幅畫是哥哥半年前畫的,”日和註意到他停駐的目光解說著,“完成之後還拿到附近一個規模不小的畫展中展覽過。”

“當時就有幾位先生表示非常喜歡這個作品。”

“哦?那你知道那幾位先生的姓名嗎?”他挑眉,睜大眼睛仔細地看著這幅畫。

“當然不知道啦,我沒去過那個畫展,都是聽哥哥說的。”

“這樣啊。”他在房間中來回走了幾圈,目光從滿屋的畫作中游移到書櫃上,裏面都是些藝術類的書籍還有醫學教材。床頭櫃上擺著他和家人的照片,還有和朋友的合影。

“日和,你哥哥這裏,有相冊能給我看看嗎?”

“相冊?”她似乎不太明白夜鬥的用意,“有是有,夜鬥要看這個?”

“對,最好是他和朋友的合影。”夜鬥發現一歧日和已經不知不覺把對自己的稱呼從夜鬥先生,夜鬥警官變成了夜鬥。到底是什麽時候轉變的呢?好像是在得知自己有暈血癥之後。

早知道就不告訴她這種事情了,他感覺到威嚴因此受到了嚴重的摧毀,在她心中自己應該就是個廢材警察吧……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拿過日和遞來的幾本相冊一頁頁翻閱著。

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翻著翻著會覺得很乏味,但坐在一旁的一歧日和看起來有些奇怪,夜鬥仔細觀察著女孩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正常情緒到越來越多的緊張——大概她想起來這相冊裏面有些不太方便讓外人看到的東西。

會是什麽相片呢。

溫熱的指尖劃過冰涼的相簿,裏面都是一岐將臣各個時期的笑容,他的朋友還真是挺多。這一張看起來是在大學的時候,再往後翻應該就是工作之後。

但這一張……他終於看到一個眼熟的人。

相片中的一岐將臣和一個女孩站在一起笑的很開心,背景是大學校園。那個女孩夜鬥好像在哪見過,他努力回憶了一下,這個人——

就是黃泉玫瑰殺人案中第二個案件的受害者。

“這個女孩,叫詢麻吧?”

“恩……她是哥哥以前的同學。”日和看起來似乎比之前更加不安,夜鬥猜測她應該早就知道自己的哥哥與某個受害者認識,只是怕哥哥被懷疑才隱藏起來吧。

那現在可以確認的是,一岐將臣和第二個受害者詢麻是大學同學。

“別擔心,”他安慰道,“我可不會因為這些就懷疑你哥哥。”

這也是他內心所想,哪怕後面出現再多的線索指向一岐將臣,他是兇手的可能性也不過10%。

他繼續翻了翻後面幾本相冊,在合上一本相冊的最後一頁時,沈默了好久的一歧日和突然開了口,“剛剛那張照片……”

“哪張?”

“就是夾在最後一頁的那張小照片,”日和重新打開相冊,纖細的手指顫抖著指向小照片中的男人,“這個人,好像是今天早上的那個受害者。”

這張照片是一岐將臣和這個男人的合影,兩個人看起來很熟悉,對方的手搭在一岐將臣的肩上,眼神狡黠地比劃出V字型。

對,眼神狡黠。這個男人給夜鬥的感覺非常不好,一眼看去就像個性格兇狠的家夥。

但他目前也無法確定照片中的這個男人是不是第三名受害者,畢竟今天早上他沒有看到死者的臉,日和所說的也不一定準確。

說來也真是奇怪,一岐將臣居然和三個受害者中的兩個認識,而他現在又處於失蹤狀態,這種事情如果讓警視廳的那群笨蛋們知道了,肯定會馬上將他列為連環殺人案的頭號嫌疑犯吧。

那些目光短淺的警官們只會停留於表面看待問題,顯而易見的答案才是他們所期望的,要不然,也不會讓這個心機縝密的罪犯,安穩地逃了八年。

***

“日和,關於你哥哥的這些事情,暫時不要跟任何人說。”

“好……”

“還有,我記得你很早就知道受害者的胸前會被刻下綻放的玫瑰圖案。”他把所有的相冊整理好放回原處,墻上的畫作被陽光鍍上金色,那奔跑的玫瑰顯眼地掛在眼前,一副哭泣的模樣。

“是這樣……沒錯。”日和點點頭,這還是她第一次和夜鬥見面時的事情,她當時好像還說了什麽‘讓溢出的血填充成鮮紅的玫瑰’這樣的話。

“這件事其實不該被我這樣的人知道吧?”

“對,”夜鬥有些熱,解開警服的扣子抿了下嘴唇,“每個案件發生時周圍群眾都很少,而且死者穿著衣服在,這個圖案也很難被目擊者看到。”

畢竟,嚇得失魂落魄的目擊者是不會拉開死者衣服的。

“所以,理應只有經手此案的人才知道這件事?”

“恩,還有兇手。”

“那你是懷疑,這個傳聞的源頭來自兇手本人?”

如果這種思路屬實,兇手為何要迫不及待地將細節抖露出去,夜鬥深呼吸著搖晃了下腦袋,很多時候看似奇怪的事情都可以通過常識推斷出緣由,而做出準確的推斷,就需要嚴謹的換位思考。

一步出錯,滿盤皆輸。

兇手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自己是兇手,如此舉動會產生怎樣的後果,面對嚴峻的現狀,又將如何繼續接下來的對招。

“啪——”客廳的燈突然開了,隨後是關門的聲音。

有人回來了。

日和急忙跑出去,看見的是母親疲憊的臉。哥哥的事情讓父母總是睡不好覺,臉上的倦意愈加明顯。

“媽媽?您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她說著沖哥哥房裏的夜鬥揮揮手,小聲地讓他趕緊走。

“我該怎麽走?”

你從右邊的樓梯下去,一會兒媽媽到二樓的時候我吸引她註意,你就趁機開門出去。

他努力辨認著日和的口型,聽著日和媽媽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快走到二樓了。

一切OK。

“日和,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我,我向陸巴醫生請假了,有點不舒服。”

他輕輕打開門轉身溜了出去,關門的瞬間突然在想,為什麽一歧日和要自己偷偷摸摸地逃走呢?兩個人又沒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說一聲夜鬥是她哥哥案件的經辦警官就好了啊。

真是搞不明白女孩子們都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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