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紅彬看了小袁一眼，這小子臉色慘白，手裏卻舉著一把帶血的匕首。看來功夫再高也怕菜刀這句話，在動物界也是挺適用的。退伍兵們伸出大拇指向小袁點了個讚，領頭的老虎撲到死去的老虎身旁，聞了一會，見它還是毫無動靜，便帶著其他的老虎回到了樹林裏。

“啥意思，慫了？”一個退伍兵眨巴著眼睛問。

退伍兵頭子苦笑道：“慫個毛，這群畜生懂兵法呢。”

程紅彬也想明白了，怪不得一開始這群老虎不進攻，原來它們是在等待最好的機會。現在雖然吃了虧，可它們可以繼續跟著程紅彬等人，只要他們累了睡著了，那就是它們稱王稱霸的時候。退伍兵頭子從河裏爬出來，撕開衣服一看，被老虎爪子抓到的地方出現三條血淋淋的抓痕。

程紅彬身上也不好受，到處被那老虎拍的青一塊紫一塊。退伍兵頭子走到被小袁捅死的老虎身旁，用力提了提，道：“百十斤呢，夠吃的了。”

除去毛皮，清理內臟，將肉塊割下來，尋了個隱蔽的地方生起火，隨便烤了些虎肉充饑。簡單休整過後，眾人繼續沿著河流向前走去。半空中不時傳來直升飛機飛過的聲音，看來越南軍方已經搜完了那座山頭，猜測他們跑到其他地方來了。

在山野裏像無頭蒼蠅一樣周旋了匆匆數日，程紅彬這幫人一個個都胡子拉碴，憔悴不堪。在重重封鎖下終於走出大山的時候，每個人都像叫花子一樣落魄淒慘。看到汽車樓房和城鎮，程紅彬差點感動的要哭出來，這種再世為人的感覺實在太奇妙了。

小袁去打聽了一下，回來說這裏是越南西北部城市河江下面的一個小鎮，再往西走下去，就是中國雲南省的文山州了。程紅彬等人找了個小旅館洗了個澡，又仔細剃去胡子，理了個發，然後找銀行提了點錢，鉆進一個醬骨頭店裏吃的肚子溜圓，才包車前往中國邊境。

河江與中國接壤的地方叫麻栗坡縣，過關的關口很小，檢查也不是很嚴。程紅彬等人趁著天黑偷偷摸摸入了中國境內，但沒有身份信息，無法尋找地方住宿，只能一天又一天的在高檔的洗浴中心裏打發時間。在麻栗坡縣城住了幾日，有人寄來一封快遞，程紅彬笑嘻嘻的拿進房間，用力一拆，幾張內地的身份證出現在眾人面前。

退伍兵頭子大吃一驚，道：“這玩意也能搞到？”

程紅彬笑道：“當然。前兩年一直在雲南邊境混，常年備著的。”

退伍兵拿起證件左看右看，只見這些偽造的身份證幾乎跟真的一模一樣，就連照片也跟他們的本人相似度達到了百分之六七十。

程紅彬神秘的眨巴著眼睛，道：“兄弟們，證件可不是假的，就是真的。”

退伍兵們更是目瞪口呆，小袁在一旁悠悠的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一張身份證辦下來，足足花了五十萬。”

退伍兵頭子看了看自己身份證上的名字叫做蔡志全，戶口地址是雲南省文山州麻栗坡縣某某鎮某某村126號。再看看其他人，有的是馬關縣，有的是西疇縣，還有的是硯山縣，反正都屬於文山一帶。

“警察要是刷卡查驗怎麽辦？”一個退伍兵皺眉道。

程紅彬滿不在乎的說：“查就查唄，隨便查。”

“為啥？”

程紅彬得意的笑了：“這些人都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他們已經死了，戶口沒有註銷掉而已。”

退伍兵們明白了，人家能混的風生水起，手下也是有真本事的。退伍兵頭子笑呵呵的道：“那行吧，以後你們就叫我蔡志全，反正我的真名字也不能用了，早掛了通緝單。”

退伍兵們紛紛大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既然要換，那便全部換了了事。看看姓名，一個叫洪山，一個叫馬元，另一個叫蘇世毅，最後一個叫王猛。有了身份信息，眾人紛紛買了車票，一窩蜂的趕往文山州。從這裏又花費了一天的時間趕到昆明，然後找地方買了兩部海事電話，開始聯系程黎平和劉衛國。

原本的號碼似乎已經棄用了，小袁撥了幾次也沒有跟紅島那邊聯系上。找網吧上了網，登錄郵箱，看到裏面有幾封新郵件。打開最新的那一封，裏面有一串數字。小袁記下後回到酒店，撥通了這個號碼。電話響了一聲便接通了，那頭傳來轟隆隆的炮聲和密集的槍聲。

“紅彬？”程黎平的聲音響了起來。

“程哥，是我們。”小袁道。

程黎平的語氣非常激動，道：“你們現在在哪裏，安全嗎？”

小袁把海事電話遞給程紅彬，程紅彬道：“在內地，一切都好。平哥，你那邊怎麽回事，打起來了嗎？”

程黎平道：“已經打了好幾天了。要不是脫不開身，我就請劉哥過去找你們了。”

程紅彬急道：“平哥，你們等著，我們這就回去。”

程紅彬笑道：“別來了，來了也幫不上忙，這邊現在亂成一鍋粥了。”

匆匆說了幾句話，大致通報了一下各自的情形。聽說大家都沒有遭遇重大的傷亡，便都放下心來。按照程黎平的意思，程紅彬帶著這幫人從昆明飛往深圳，又從深圳出關到了香港，徑直來到康以惠的府上。

康家第一次遭受重創就是程紅彬和小袁幹的好事，如今見這兩個煞星上了門，康以惠又驚又怒，急忙打電話報警。剛抓起話筒，程紅彬大大咧咧的往沙發上一座，笑嘻嘻的道：“報吧，警察露面的時候，就是你兩個兒子嗝屁的時候。”

康以惠按下電話，霍的站了起來，怒道：“你什麽意思？”

程紅彬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康以惠急忙撥打康敏述的電話，可電話已經關機了。大兒子是做生意的人，手機二十四小時從來不關機的，此刻看來，確實是出了變故。再打康敏達的電話，這回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可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不是康敏達的聲音。

康以惠心中一涼，一屁股坐回到了沙發上。

“說吧，你們到底想幹什麽？”康以惠仿佛蒼老了二十歲，自從姓程的這幫王八蛋來到香港，他就沒過過安生日子。

程紅彬道：“沒什麽意思，我們也無意再跟康家為敵。只不過，之前跟平哥達成的協議，我們希望康先生能夠繼續維持下去。”

康以惠瞪大了眼睛，道：“你們是那個程總派來的？”

程紅彬搖搖頭：“這倒不是。不過，我們弟兄有我們弟兄的辦事方式。今天來，也不是跟你閑談的。你指使忠義堂跟越南人一起追殺我媽和我妹，害死我的兄弟阮光初，這筆賬咱們可一直沒算過。本來呢，依我的意思，是再來一出火燒康家大院，弄一個熱點新聞給香港的市民打發打發時間。可平哥不同意，劈頭蓋臉訓了我一頓。現在他在那邊跟越南人打仗，需要資金支持，我便過來跟你商量商量，看看你願不願意履約。願意的話呢，以前的種種恩怨一筆勾銷，你的兩個兒子也會太平無事。不願意呢，從今天起，康家就要從香港除名。”

康以惠是老江湖，豈能被這空洞的一段話給嚇倒，當即板著臉冷冷的道：“後生仔，好大的口氣。你敢害死我兩個兒子，我一定要你們死無全屍。”

程紅彬聳聳肩，道：“那你現在就報警好了。”

康以惠拿起電話，按了兩個9，卻又猶豫著放下電話。過了一會，他才緩緩的嘆了口氣，道：“兩位，不是我不願意跟程總繼續合作下去，而是內地那邊有人找到我家裏來，要我跟程總保持距離。程總跟我做生意，是拿了現貨鉆石來合作的，我對他當然很信任，可內地來的人，我康家實在惹不起。”

程紅彬追問道：“是誰？”

康以惠遲疑了半晌，還是沒有說，只含糊其辭的道：“政府的人。”

程紅彬皺起了眉頭，這個政府的人，指的是哪邊呢？黎城，蘇徐，還是京城？不過程黎平現在需要的是錢，在這個問題上泡蘑菇是沒意義的，程紅彬森然一笑，道：“程哥可沒有對不起內地政府，恰恰相反，是內地政府對不起他。廢話我們也不多說了，康先生，你跟平哥的合作可以轉往地下，我們這邊有運作錢款的人才。事成之後，你一定大賺特賺。否則的話，你絕對會後悔終生。順便提醒你一句，前段時間大鬧越南本土的人就是我們哥幾個，你要舍得你寶貝兒子的性命，盡管報警。”

說完這句話，程紅彬起身就走，走到門外，又回頭道：“我在平哥的辦公室等你，限期到明天中午十二點。”

康以惠頹然的松了口氣，滿臉沮喪的坐在那裏，整個人像木偶一樣有氣無力。這幫人幹的事情，他最近通過新聞網絡已經查的七七八八了。包括他們在內地幹的事，在那個叫紅島的地方幹的事，全都一字不漏。他見過在黑道上混的風生水起的年輕梟雄，也見過在官場上平步青雲的青年才俊，可他從來沒見識過以區區幾十人的力量就敢跟一個國家相對抗的絕代英雄。

或許這些人並不是英雄，而是一群無法無天的瘋子。可那又怎麽樣，人家現在正在跟越南海軍打的不可開交，據說不僅沒吃虧，反而還幹掉了一艘驅逐艦，硬生生把越南人打撤軍了。

大金五已經接到了程黎平的電話，早就在辦公室裏等著了。程紅彬在外面混跡這兩年，還從來沒有來到過這麽正式的高檔寫字樓。看看自己身上穿著的休閑服，再看看大廈裏眾人的西裝革履，程紅彬老臉一紅，悄聲道：“小袁，去買兩套西裝來。”

小袁嘿嘿一笑，道：“咋的，彬哥，你想搶程哥的位置坐？”

程紅彬抽了抽鼻子，道：“我可不敢，不過，也不能在平哥的員工面前掉了份啊。”

小袁點點頭，扭頭去了。程紅彬找了個公共洗手間，在裏頭一直蹲到小袁把衣服送過來。兩人換了全套的打扮，這才一臉嚴肅的乘坐電梯來到程黎平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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