艇長心裏頭也有數，只要對方的潛艇趕過來，自己百分百要落敗。但是這艘潛艇的下潛極限就是七十米，現在已經到了警戒線，實在不能再冒險了。否則的話，深海裏的水壓就要把這艘潛艇壓成鐵餅。

“準備氧氣筒。”艇長突然轉過身來，冷靜的沖身邊的副官說道。

“是。”副官條件反射一般的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你們身負重任，必須活著離開這裏。”艇長一臉嚴肅，靜靜的面對著程黎平和格木。程黎平明白了，艇長這是決定把自己和格木送出去，這一艇人的生死，全都置之度外了。“希望你們的水性夠好，距離岸邊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祝你們好運。”

程黎平鼻子一酸，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道：“等等看吧，或許會有轉機。”

“請遵從我的命令。”艇長斬釘截鐵的說。

程黎平和格木都不是他的屬下，他沒有辦法命令這兩個人。但這艘船裏他的職位最高，所以程黎平和格木也無法反對，只能輕輕的點了點頭。過了兩分鐘，副官提過來四個氧氣筒，又拿來了兩套腳蹼和簡易的推動器。有這些裝備護駕，程黎平覺得游到海岸似乎不成問題，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鯊魚。

六十多米的深度，是沒有辦法從潛艇裏游出來的。艇長仔細傾聽了一會，下令上潛至二十米處。一旁的幾個副官都嚇了一跳，上潛到二十米，那不是給人家當靶子嗎？不過軍人服從命令是永遠不變的準則，幾人雖然很詫異，但還是幹脆利落的按照艇長的命令調整了潛艇的浮潛參數。

好在潛艇依舊處於行進過程當中，順利的潛回到四十米處，依然沒有被對方發覺。再往上行，已經可以看到海水層中隱隱約約透著的光亮。又過了幾分鐘，來到二十六米處，雷達上驅逐艦突然加快速度，徑直往潛艇所在的方位駛來。

“被發現了。”艇長面容嚴峻的叫道，“就按這個深度，你們兩個趕緊出去。”

程黎平拉著格木，跟著潛艇的副官往出口走去。驅逐艦又發射了兩枚*，但被潛艇上的操作員避開了。兩人來到船尾，待副官打開螺旋閥門，一大股海水湧了進來。程黎平奮力的爬出潛艇，將格木拽了出去。副官擺了擺手，關上閥門，把海水過濾出去，潛艇又慢慢向原來所在的位置下潛。

游離這片作戰海域，程黎平和格木才放下心來，靜靜地潛伏在海面下方一米處。四周一片蒼茫，無法辨認具體方位，甚至也看不出陸地是在哪個方向。格木探出腦袋，仔細端詳一會，指著東北方向做了個肯定的手勢。

程黎平知道他以前在朝鮮半島潛藏過一段時間，自然相信他的判斷，兩人調整好呼吸，慢慢向岸邊游去。背後的海面上，炮聲陣陣，轟隆隆的爆炸聲不絕於耳。

此時天色還沒有亮，海水的溫度還沒上來，游的時間久了，程黎平只覺得自己的胳膊又酸又痛，腰腹和大腿都開始麻木起來。透過防水眼鏡看了看格木，他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裏去，一邊吐泡泡一邊齜牙咧嘴。程黎平剛想做一個休息片刻的手勢，只見距離格木大約五米外的海水裏，兩條鯊魚虎視眈眈的游了過來。

“別動！”程黎平馬上提醒了格木。格木嚇的臉都白了，當即踩著水停在那裏，絲毫不敢動彈。兩條鯊魚從格木身邊游了過去，似乎沒有認出來防水泳衣裏面是鮮美可口的大餐，居然擺動著尾鰭直奔程黎平而來。程黎平屏住呼吸，身體緩緩上浮，兩條鯊魚轉動著小眼睛打量片刻，猛地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向程黎平的腦袋。

程黎平急忙拔掉氧氣管，對準了鯊魚的眼睛。在氣壓的作用下，程黎平面前的海水隨著一連串的水泡，一股腦的噴進了鯊魚的嘴裏。鯊魚嚇了一跳，急忙閃身游開。再回頭來看時，程黎平已經把氧氣管含在了嘴裏，懸浮在海水中不動了。

鯊魚喪失了捕獵的興致，大搖大擺的離去了。程黎平嚇出一身冷汗，等四周風平浪靜後才繼續跟著格木往前游。也不知道游了多長時間，透過海水的表面，隱隱約約看到了白色的沙灘。那裏，就是他們期待已久的陸地。或許也正是三太子那邊安排好的陷阱。

兩人都是老江湖，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的從海水裏爬上岸。好在天色還沒大亮，在格木的指引下，程黎平繞著海岸兜了個圈，在一片高達兩百多米的山崖下靠了岸。

氧氣筒還有少量的氧氣殘留，但拿著也沒什麽用，程黎平和格木對視一眼，將四個氧氣筒丟回到了海水裏。擡頭看了一眼，崖壁陡峭異常，在海水的沖刷下，根本沒有著手的地方。偶爾有一兩處斷裂的罅隙，程黎平試了一下，那些山石無法承重，直接斷裂成腐朽的石灰墮入大海。

“跟我走。”格木頗具自信的指了指不遠處的海灘。

程黎平皺了皺眉，那邊的海灘有人把守，竹寮裏的燈光已經說明了一切。格木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靠近沙灘時，緩緩匍匐在地，觀察幾分鐘後，見周圍仍舊一片靜謐，格木這才從腰裏摸出一把匕首，像鬣狗一般沖向竹寮。

一個身穿土黃色軍裝的瘦小士兵還沒反應過來，直接被格木一刀此中心臟，眨巴了兩下眼睛，便撲倒在地死掉了。程黎平跟了上去，撿起他的老式步槍，仔細看一眼，居然還是中國制造。只不過這種槍是中國上個世紀生產的，早就被軍方淘汰了。

竹寮裏還有一個光著脊背的士兵，看見陌生人闖了起來，急忙去拿立在墻邊的步槍。格木眼疾手快，將匕首從之前那人的胸上拔出來，一記飛刀甩了出去。那刀子似乎頗具靈性，不偏不倚的紮在光脊背士兵的後背上。那人踉蹌的走了兩步，慢慢轉過身來，指了指格木的胸膛，撲的一聲趴在了床上。小半截光亮亮的刀尖從前胸透了出來，居然也是心臟部位。程黎平向格木挑了挑大拇指，讚許的笑了笑，把桌子上的幾匣子彈塞進褲兜，提著步槍跟著格木走出竹寮。

竹寮的分布範圍比較寬泛，中間是一條狹窄的土路。土路兩旁，野草叢生，有些野草甚至到了程黎平的脖子處。格木身材矮小，若非刻意辨別，一時間居然找不到他人在何處。

“有地 雷。”格木趴在地上看了幾分鐘，突然慎重的指了指土路邊緣的泥土。程黎平看了一眼，這片地方的土壤偏新，確實在前不久埋下了什麽東西。上面沒有任何標識，而且埋在路邊，是地 雷的可能性極大。據說這個半島國家一分為二之後，雙方都埋下了數以萬計的暗雷。這種殺傷性武器成本很低，殺傷力卻很大，同時還能起到一定的警戒作用，性價比極高。

知道這裏埋有地 雷，程黎平和格木的行動愈加緩慢。走了十多分鐘，雲翳散開，一大抹紅霞從海上升起，太陽露出了紅彤彤的笑顏。程黎平弓著腰吸了口氣，從背後扯了扯格木的胳膊，指著土路盡頭的幾個竹寮道：“崗哨，我們得避開那兒。”

格木皺起了眉頭。野草中間搞不好到處都是地 雷，這往哪兒避去。靠近土路周圍的地 雷比價好辨認，可是野草當中的地 雷，有些甚至是十多年前埋下來的，早就跟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不讓專業的排雷隊過來，恐怕根本就找不到。

見格木臉上露出了為難的樣子，程黎平鄭重的點了點頭，說：“我先來，你掩護我。”

格木搖了搖頭，表示他拒絕程黎平的提議。地 雷可不是什麽好玩的東西，一旦踩上了，輕則斷胳膊斷腿，重則被炸的四分五裂當場一命嗚呼。所以程黎平去冒險探路，絕不是一個理智的想法。

正當兩人愁眉不展的時候，崗哨那裏突然響起尖銳的哨聲。很快，一小隊士兵肩扛老式步槍，分列兩隊向海灘的方向跑了過去。程黎平聽不懂這裏的言語，但從對方的動向中可以推測到，敵人已經意識到海灘邊的竹寮出事了。

“看他們行動的路線。”格木說。

兩隊士兵都沒有從土路上過，而是靠近土路的右側部位，也就是大約五十公分的地方，呈一條直線跑了過去。程黎平心念一動，趴在地上仔細觀察半晌，悄聲向格木說道：“前面都是地 雷，就那五十公分的路段是安全的。”

“那我們怎麽過去？”格木道，“也從那裏跑過去，肯定會被崗哨那邊發現的。”

“殺個回馬槍，”程黎平一瞬間拿定了主意，“先把那些士兵幹掉，弄成意外事故的樣子。”

格木驚訝的看著程黎平，似乎覺得程黎平在說笑話。人家兩隊士兵，大概十四五人，偷偷摸摸幹掉幾個很有可能，但滅掉他們全部，未免太過天方夜譚。程黎平沒理會格木驚訝的神色，將步槍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挪動地 雷的引線。卡簧下方，一顆膠泥色的地 雷被程黎平挖了出來，轉身埋在了兩隊士兵剛剛跑過的地方。

“這能行嗎？”格木道，“你挖的是新土，上面都沒種草。”

“能行。”程黎平嘴上說的幹脆，心裏也在打邊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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