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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春節前的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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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大彪贏來的錢被程黎平拿走了。今天下了雪,程黎平穿的是黑色羽絨服,裏面穿的是仿羊毛薄毛衣。把毛衣用腰帶束住,形成一個天然的口袋,魯大彪的二十多萬,就這樣被程黎平輕而易舉的帶走了。居民區裏沒有監控,程黎平又是刻意走的偏僻路線,除非魯大彪硬扯到程黎平身上,否則誰也查不到有效線索。

坐在床上,程黎平看著這些誘人的鈔票犯了難。存起來有點不太現實,因為一個窮光蛋突然去存幾十萬進去,豈不是明擺著告訴魯大彪:就是我打的你,錢也是我拿走的,不服你來咬我。放在這個破房子裏也不妥當,萬一哪天被人光顧了,哭都沒地方哭。至於暫時交給父母保管,程黎平更是壓根兒沒想過,二老一直擔心程黎平去找魯大彪呢,要是知道事情鬧這麽大,搞不好要當場嚇的昏過去。

想了半天,程黎平終於想出來一個法子。拿一塊塑料布,將這些錢緊緊裹了起來,然後去水塘旁邊挖了個坑。裏頭先用幾塊磚頭墊上,把錢放進去,掩上泥土,最後上面再撒上一堆雪,用掃帚抹平。埋錢的地方沒有做任何標志,反正有特殊的參照物,程黎平不怕想不起來。

趁著年關,程黎平怕老爸老媽忙不過來,也回到熱電家園小區裏幫忙。跟老媽說的情況差不多,臨近過年這幾天,生意反而更好了,每天的營業額竟然有三千塊之多。扣除成本,每天凈利潤都在一千塊以上。

程黎平笑道:“要是一年四季都這樣就好了。”

老媽也笑了,說:“那一個月就有兩三萬了,可了不得呢。”

確實,盡管黎城的房價已經逼近八千大關,可人均收入還沒上去,依然停留在兩千六百元的水準上。哪怕是工薪階層,平均收入也只是堪堪超過三千五百塊的納稅線。一個月掙兩三萬,在黎城是屬於最頂尖的了,據程黎平所知,程家村出來的這些同齡人,還沒一個能做到。

不對,或許有一個。

想到這個人,程黎平的心情就有點沈重。自從杜德永告訴他程紅彬的異常情況,他幾乎每天都會撥打亞亞給他的電話號碼,可是直到現在,一次都沒有打通過。現在快過年了,按照黎城的風俗,要燒香祭拜死去的親人,程紅彬會不會回來看看父親的墓呢?

程黎平了解程紅彬,盡管所有人都覺得程紅彬已經變了,可程黎平知道他是個孝子。老程叔死的很憋屈,以程紅彬的性子,他不可能不回來。一旦他回來,黎城警方很有可能采取抓捕行動,自己是出手相幫程紅彬,還是坐視不管呢?

這是一個難解的題。不幫程紅彬,程黎平心裏會內疚。幫了程紅彬,等於跟警方作對,後果也不是程黎平能承受的。既然左右為難,索性不去想了,程黎平暗地裏提醒自己,馬上要過年了,今年唯一的任務,就是好好陪爸媽過個年。

臘月二十七這天早上,天還沒亮,杜德永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程黎平起了身,不知道是天氣太過寒冷還是意識到了什麽,竟然打了個寒顫。

“出事了。”杜德永的語氣有點兒古怪。

程黎平吸了口氣,趕緊揉揉臉讓自己清醒一點:“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紅彬回來了?”

杜德永說:“不知道。”

程黎平皺著眉問:“那出了什麽事?”

杜德永停頓了兩秒鐘,說:“孫興死了。”

程黎平嚇了一跳,不知道該說什麽。孫興的身份非同一般,雖然已經卸任了,但畢竟是前任市長,曾經的正處級幹部,他的突然離世,搞不好要惹出大風波。

程黎平迅速套上外套,走到門外望著白茫茫的魚塘,說:“怎麽死的,有線索嗎?”

他問的很幹脆,因為從直覺上,他已經知道孫興屬於非正常死亡了。否則的話,杜德永沒必要給他打電話。杜德永的回答果然證實了他的判斷:“被人殺死的,死亡現場跟你有關,在程家村。”

從這些簡單的對話上,程黎平又得出一個結論,警方的懷疑對象是程紅彬。不單單是警方,程黎平也是這麽認為的,當初的強拆行動由孫興現場指揮,程紅彬很有可能把他當成了害死自己父親的第一兇手,於是潛回黎城伺機報仇。離職之後,孫興身邊不再有那麽多隨從,很容易找到下手的機會。等程黎平看到死亡現場的照片,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因為孫興死亡的地點不偏不離,就在自家和程紅彬家之間的小胡同裏。

順著那個小胡同再向北面走五米,就是當初程紅彬躲藏的那個地窖。現在程家村已經被推平了,到處都是建築用的混凝土和鋼筋,能在面目全非的工地上準確的找到那個小胡同的,不是程黎平,就是程紅彬。

這幾天程黎平都在熱電小區給父母幫忙,相信警方已經調查過了,自己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所以懷疑對象才鎖定在了程紅彬身上。

程黎平沈默片刻,冷冰冰的問杜德永:“需要我做什麽?”

杜德永說:“一會我派人去接你,你去市局吧,這起案子現在由市局負責。”

程黎平沒有選擇,只能答應了。他知道警方為什麽找他幫忙,無非是希望自己勸程紅彬投案自首。可是,自己根本就聯系不上程紅彬,如何去幫這個忙?就算聯系上了程紅彬,難道自己能心安理得的看著程紅彬落入法網嗎?

程黎平很矛盾,但是他又不能不去,萬一警方找到了程紅彬,而他負隅頑抗的話,肯定要被當場擊斃。有程黎平在場,或許事情還有緩和的餘地。

到了市局,見到王敦儒等領導,杜德永規規矩矩的敬了個禮,程黎平卻沒事人一般,點點頭就完事了。王敦儒臉上有點不高興,但也沒說什麽,向程黎平介紹了一下身旁的中年警官:“這位是馬先重,刑警大隊大隊長,案子由他負責,你們聊一聊吧。”

馬先重大約四十來歲,看上去是一桿老煙槍,食指和中指滿是煙熏的痕跡。張口笑時,那口牙齒也證實了這一點。前任市長被殺害,不是一件小事,王敦儒幫他們引薦過後,就匆趕去市政府向譚書記匯報情況去了。馬先重把杜德永和程黎平領進市局會議室,命人打開工地上的監控錄像,說道:“這是事發現場附近的錄像,孫市長……受害人是被挾持過來的,你們看,這堆鋼材後面有輛越野車,從這個角度來看,只能看到一截車身……從車上下來三個人,中間的那個就是受害人,如果還有人開車的話,我們推測,兇手至少有三到四個人。”

幾個肩膀戴花的警官在筆記本上不停的記著,杜德永坐在程黎平身旁,苦笑著搖搖頭。

介紹過了監控錄像的情況,馬先重坐回到主位上,說:“根據現有資料的匯總分析,我們認為犯罪嫌疑人是程家村村民程紅彬。按照本地習俗,程紅彬要在大年三十之前給他父親燒香磕頭,所以,他和他的同夥應該還潛藏在本市。我已經派人去省城接他的媽媽和妹妹了,估計下午就能回來。”說完這些,馬先重的臉轉向了程黎平,說:“你和程紅彬從小一起長大,關系比較好,如果在墓地能等到程紅彬,盡量協助我們警方的工作,勸他投案自首。”

程黎平點點頭,沒有說話。在市局食堂吃了點早餐,程黎平給老媽打個電話,說自己以前的老朋友來黎城了,自己先陪他玩兩天。

杜德永站在小花園裏,踩著地上的積雪,嘆了口氣,說:“以前杜局長在任時,千方百計想調市局來,現在他去了政協,這地方我來了也不習慣。”

程黎平從兜裏掏了一包煙,遞給杜德永一根。

“又是喜鵲,你這檔次能不能提高一點。”杜德永不滿意的說。話雖如此,但他還是美美的抽了一口。

程黎平也點了根煙,故意問道:“哪個杜局長?”

“杜德仲啊,前任市局局長。”杜德永說。

程黎平笑道:“是你哥啊,怪不得。”

杜德永撇了撇嘴,道:“怪不得什麽,我比他還大一歲呢。不過啊,我們倆還真的沒關系。他是本地的,我老家福泉的。”

程黎平有點詫異,笑道:“不是你兄弟,你感慨個什麽勁?”

杜德永撣撣煙灰,說:“我感慨市局沒人才啊。你看看馬隊長的表現,說的全是廢話,監控裏的情況是個人都能看得懂,哪兒還用他來解說。講了那麽半小時,最後還不是一句話,讓你去勸降。”

程黎平無奈的笑了笑,一個字也沒說。

杜德永蹙起眉頭,道:“其實,這案子有幾個很明顯的疑點,如果是杜局長帶隊的話,肯定能發現。”

程黎平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看著杜德永。

杜德永揮揮手,說:“你想想看,如果我是程紅彬,既然下定決心要找孫興報仇,幹嗎還藏著掖著隱藏自己的身份?大大方方把臉漏出來,讓攝像頭拍到又有什麽關系?再說了,警方內部的通報上說,程紅彬團夥持有殺傷力很大的槍支,他們幹嗎還費那個勁用繩子勒死受害人,直接一槍爆頭不是更解恨嗎?還有,程紅彬早不動手晚不動手,非得等到要祭拜父親的時候動手,這不是明擺著讓警方來抓他嗎,那他還怎麽給父親燒香磕頭呀?”

一口氣說完這些,杜德永心裏好像舒坦了一些,沒等程黎平接話,杜德永又抱怨道:“馬隊長以前是搞政工的,根本不懂刑偵工作應該怎麽做,如果杜局能回來主持大局,這案子就有希望破了。”

程黎平微微一笑,說:“你也不錯啊,杜所。既然能看出這麽多疑點,搞不好你也能破這個案子。”

杜德永難得的臉上一紅,道:“我只是轄區派出所的,這案子沒讓我參與,打個外圍已經夠給面子了。”說到這裏,杜德永才回過神來,驚訝的問:“哎,不對啊,你聽到我說這些,竟然一點都不吃驚?”

程黎平言不由衷的笑笑,說:“我只是個平頭百姓。看見程紅彬,就張嘴說句話,看不見程紅彬,這事兒跟我也沒啥關系,我吃驚個什麽勁。”

杜德永盯著程黎平的眼睛,仿佛要看透他的內心,但程黎平的臉上平靜似水,什麽異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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