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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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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金玲,女,十七歲,身高六尺三寸,死因機械性窒息......”

顧若戴著口罩,穿著自制的手術衣,細心驗著金玲的屍體,目光灼灼。

顧若學的是臨床專業,與法醫專業其實有著很大的區別,好在她平時看的文獻資料比較多,對正常人體生理構造爛熟於心,驗屍對她來說,也算有點基礎。

金玲身上已經出現了屍斑,顏面部淤血發紺,伴有腫脹,瘀點性出血,顏面部和眼瞼結膜近穹窿部、球結膜的內外眥有圓形、針尖大小的出血點。因為冒頓拒絕解剖,單從外部屍體癥狀大致可以判斷死因。

蕭乘風拿著帕子捂著鼻子站在一旁,幫著顧若做了記錄人員,卻不知顧若為何突然停下,盯著金玲的脖頸處發呆。

“阿若,你發現了什麽?”

顧若沒回頭,擡手招呼蕭乘風上前助她一臂之力:“幫我撩衣服。”

“啊?”蕭乘風連退幾步擺手說道,“不行不行,我可是正人君子,決然不會撩你衣服......”

片刻之後,蕭乘風戴著顧若給他的手套,手裏捏著那人衣角,偏頭看向別處:“阿若,你要看什麽?”

顧若努力分開金玲的雙腿,湊近前去檢查她的□□,半餉才站直了身子,一副了然神情:“原來如此。”

蕭乘風忙不疊松了手,不去看金玲,急著問顧若:“阿若,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顧若沒有急著回答,扯下手套就問:“那個太監呢?快帶我去看他的屍體,我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但是還需要去確認一下!”

蕭乘風指著一邊道:“那個太監的屍體就停在隔壁。”顧若顧不得多說,急匆匆就往隔壁走,蕭乘風落後了一步,低頭看見手上的手套,又想起方才自己幫著顧若掀金玲衣服,連忙撇嘴搖搖頭,摘下手套扔在了停屍床上。

剛出門,顧若腳下頓了頓,伸手觸碰了掛在腰間的玉佩,那是杜攸寧常年不離身的暖玉。她本以為是證據線索之類,後來才發現是自己想多了。將自己貼身的暖玉送給她,想必是叫她安心吧。寬大的口罩遮住了鼻唇,只露著一雙晶亮的眼睛——

一定可以幫到他,一定可以證明兇手另有其人的,一定!

***

天牢之中,光線陰暗,墻壁之上有些潮意,無端給人壓抑之感。

可是某間牢房裏的那人,卻像是渾然不覺自己的處境,背對著牢門縛手而立。

牢房的鎖被人打了開來,緊接著楚禦就走了進去,上前一巴掌就拍在了杜攸寧身上,嘴裏奚落道:“好你個臭小子,這是篤定自己不會有事嗎?”

杜攸寧轉身就對楚禦行君臣大禮,臉上甚至帶著肆意的笑:“有皇上護臣,臣自然是沒什麽好擔心的。”

“呵!”楚禦原本還崩著臉,聞言不由破了功,明晃晃笑出聲來,“誰說杜將軍忠良,在朕看來,杜將軍阿語奉承的功力也是不錯嘛!”

杜攸寧面上一派忠厚老實,抱拳答道:“臣之所言,句句皆出自於肺腑,還請皇上明鑒!”

“好了,愛卿的心意朕了解,先說說金玲出事之時,你到底看到了什麽吧。”

“是。”

國宴之上,杜攸寧確實走了出去。可是他跟著的不是金玲,而是九王。先前調查鹽私案時,杜攸寧順著線索,慢慢查到了九王身上。要說九王行事的確謹慎,可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還是叫杜攸寧查到了證據。

原來九王不僅跟鹽私案有關聯,同東瀛人之間也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若單單是受賄還好些,牽扯到他國不免有賣國通敵的意思。此事非同小可,杜攸寧一邊按兵不動免得打草驚蛇,一邊叫人繼續留心觀察。

時值楚禦大壽,東瀛國來了不少使者。杜攸寧總覺得不對勁,暗地加強兵防,宴會之上自然也是時時註意九王與東瀛使者的動向。眼見九王忽而起身悄悄退了宴會,杜攸寧總覺得這裏頭有問題,當即跟了出去。繼而就聽見假山那裏有男女歡,好的聲音,杜攸寧並不想聽墻角,便又回到了宴會之上。

不過片刻,九王便走了回來,衣著整齊,像個沒事人一般與人把酒言歡。同杜攸寧視線相遇時,九王舉著酒杯對著杜攸寧笑笑,笑容之中夾雜著其他情緒,杜攸寧忽覺不妙。

果不其然,再之後金玲就出了事,而那殺人的嫌疑被嫁禍到了杜攸寧身上。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杜攸寧不好說九王與東瀛人勾結陷害他,只能暫時保持沈默。

“老九他真是......”

真是什麽,楚禦沒說,杜攸寧也沒問。明天下午,就是公審杜攸寧之時,到時,一切都該有個了斷了。

楚禦見牢房四周簡陋,不覺吩咐王普:“差人去備些東西過來吧。”

杜攸寧不由出聲阻止道:“皇上不必麻煩了,我只在這兒待一晚,又不打算常住。”

“那也不能委屈你不是,王普,多帶幾個人來,將這房間好好幫將軍收拾一下。”

“喳!”

王普得了令,連忙叫進許多人,扛著被子的,卷著鋪蓋的,甚至連熏香的暖爐都給安置了進來,這樣一捯飭,哪裏還是牢房,分明是豪華套房。楚禦早就回寢殿陪皇後去了,那頭眾人還在收拾著,這頭杜攸寧就打了個哈欠,朗聲說道:“你們先忙著,我就歇下了。”

王普客氣道好,等收拾的差不多了,招呼那群太監原路來原路走了出去。臨了還不忘貼心的給杜攸寧熄了蠟,免得影響他休息。

******

月黑風高殺人夜。

兩個身影穿梭而至,先是迷暈了看管天牢的守衛,然後持著長刀摸進了杜攸寧牢房。許是因為中了迷煙,杜攸寧睡得極沈,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兩個殺手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對著床上那人砍去。不是拿刀去刺,而是直接砍了頭,確定人不能活了,又很快退了出去。

天牢之中寂靜一片,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第二天一早,針對杜攸寧的公審就開始了。

諸位大臣、各國使臣都早早過來旁聽,可是楚禦都到了,杜攸寧也沒被帶上來。那幾個下去帶人的侍衛急匆匆跑上前,對著王普說了什麽。王普臉色大變,身形一個踉蹌,幾乎是打著趔趄走到楚禦面前,小聲跟他說了什麽。離得近的隱約可以聽見“天牢”“杜將軍”“出事”等字眼。

胡巴站出來,詢問楚禦為何還不開審。楚禦面上勉強保持平靜,說讓顧若說說她查到的。

顧若前半夜都耗在了停屍房,後半夜摸著玉佩翻來覆去睡不著,臉上自然有些疲態。可她卻是挺直了身子,款款走上前,先對楚禦行了禮,而後面向下面的眾人。

“昨夜我連夜查看了公主的屍體,想不到,還真讓我發現了兇手的身份!”顧若沒有長篇大論,單刀直入,憑著記憶力走到了東瀛使者的面前,冷著臉道,“昨晚使者曾說,看著杜將軍出去的是嗎?”

“是。”

“那不知使者是否記得當時是什麽時辰,杜將軍又出去了多久?”

東瀛使者有些不耐道:“我只看見杜將軍跟著冒頓公主同時離了席,至於當時是何時,將軍又是什麽時候回來的,我通通沒留意。”

顧若緊接著就道:“先不說使者為何無事留意金玲公主,單憑這句話,使者只看到杜將軍出去,沒有看到他殺人是不是?”

“這......是,可是......”

顧若擡手打斷他,勾唇冷笑道:“不必可是了,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更何況沒有見到。”

東瀛使者有些不悅,張嘴就道:“可是那個以死明志的太監不是說了嗎,他見到杜將軍跟金玲公主在假山那裏行周公之事,一定杜將軍強迫了公主,怕被人發現便殺人滅口......”

“呵呵,使者不去說書真是可惜了。”顧若狠狠剜了那使者一眼,然後又對眾人道,“其實,兇手我們已經見過了,不是別人,就是——”

顧若擡起手臂,指著東瀛使者,諷刺一笑。使者見狀不由晃神,惱怒爭辯道:“你胡說,不是我!”

“我沒說是你,你慌什麽?難不成是做賊心虛不成?”顧若手下方向一轉,指著地上的屍體道,“那個兇手,就是昨晚我們見到的太監!”

東瀛使者聞言一楞,眼睛一轉就蹦了高:“這位姑娘怎麽如此胡言亂語,難不成是因為覺得死無對證才冤枉人證?”

“我既然敢這麽說,自然因為我有證據!”

“我們見著公主之時,她的衣衫不整,身上又有暧昧痕跡,聯系那太監說的話,我們自然以為公主是被人猥褻之後才被害。可是我昨晚驗屍發現,公主她當時,並未被侵犯。而他脖子上的掐痕也很特別,憑借那些印記可以斷定,兇手他一共,只有八根手指。”

有人將那太監的左手擡了起來,果然就見上頭只有三指,傷口早就結疤,不是新傷。此話一說,眾人嘩然。

金玲是陳舊性□□破裂,可是昨晚她確實沒有過性,行為。加上她脖頸上的掐痕,顧若斷定了是先有人引她出來,後來那人便指使太監殺了金玲,以死嫁禍杜攸寧。

她環視了眾人,目光最終落在了九王身上。平心而論,九王長的確實世間難得美男子,且他氣質出塵,給人印象也是歲月靜好。顧若一步步走上前,盯著他的衣衫,瞇了眼:“不知九王可否將頭發挽回上去,讓我們看看你的後頸?”

九王神情微滯,粲然一笑:“不知顧姑娘為何要看我後頸?”

“因為,金玲公主告訴我,她在兇手同夥身上留了證據,不知九王爺敢不敢讓我們瞧一瞧?”顧若眼睛直直看著九王,帶著幾分淩厲。

九王呼吸一頓,後頸之處的抓傷似乎又微疼了起來,久久沒有動作。

也有大臣看不慣,幫著九王說話:“九王貴為親王,為何要去殺公主嫁禍杜將軍?”

不等顧若開口,有人就搶先出了聲:“那便讓我這個被誣陷的來說說因果吧。”

杜攸寧一身輕裝,風流倜儻,哪裏見得頹然模樣。再看皇上一副淡然,可知九王這次,怕是要栽了。

“事情還要從去年秋天說起,當時我負責秘密調查鹽私一案,誰知......”杜攸寧侃侃而談,將九王走私鹽鐵、勾結東瀛人之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所謂證據確鑿,哪裏由得他們抵賴。

九王臉色一片慘白,看著杜攸寧只說一句:“你沒死?”

杜攸寧點頭:“當然。”

早就料到九王想殺人滅口,是以,楚禦才叫了那麽多人進來布置,被子裏卷著一具陳屍,而杜攸寧,則是悄悄換上了太監衣服,混在當中走了出去。那兩個黑衣人還道自己運氣好,任務完成順利,卻不知有人跟在他們身後,等他們匯報完畢才將他們一舉拿下——

為的,不過是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九王自以為自己計劃的天衣無縫,卻不想,處處都是敗筆。他仰頭長笑,掏出匕首捅進了腹部,說寧死也不讓他們擺布。

對方一心求死,可惜顧若不配合,安排了手術,讓夏天無、馬錢子練了手,轉而就把九王救了回來。

九王依法處置,也算給了冒頓一個交代;而東瀛意圖挑起大楚、冒頓兩國紛爭,打不過兩國,只得賠償了事。胡巴帶著妹妹的骨灰以及東瀛給的大筆財富回了冒頓。後冒頓諸王奪嫡,胡巴在大楚的支持下平了叛亂,登基成了單於。此後兩國交好數百年,成了古代國家外交史上的和平友好先列。

此皆為後話。

杜攸寧同顧若走在長安街上,兩人一時無話。

還是杜攸寧好奇,問道顧若如何知道九王後頸有傷。

“我從金玲指甲裏發現人類皮屑,腦補了一下場景,應是開始之時金玲興奮在對方身上留下的印記。怎樣,我是不是很聰明啊?”

杜攸寧拉過她的手,親吻了她的額頭,應聲笑道:“是,在我心裏,你怎樣都好。”說話的功夫,杜攸寧還貌似無意瞥了顧若指甲一眼,嗯,不長,到時應該不會把自己撓的太慘。φ(≧w≦*)

陽光打在地上,將兩人的影子拉長,交織在一起。

春風夏日,秋雨冬雪,最美好的,不過是我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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