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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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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說冷不冷,說暖不暖。特別是過了傍晚入了夜,地上更是涼如水。

臥在地上的人身子凍得打了哆嗦,皺著眉頭睜開了眼。

趙守誠坐起來,腦袋還是有些眩暈,過了好久才想起自己為何會睡在地上。想到那幫壞他好事又設計他的臭小子,趙守誠眼裏都要噴出火了——不懂尊師重道,可惡,著實可惡!

他擡手捏捏太陽穴,一陣頭疼,此事怕是要麻煩了。如果他能順利成了事,連哄帶嚇,想來就算是為了臉面,李文翰也不敢將此事說出去,就像當初的李力一般。可是現在不僅沒能把他辦了,還徒惹了一身麻煩。趙守誠不由有些懊惱,又覺得氣憤,懊惱的是或許他該再忍忍,或者選個更老實的;氣憤的是那幫多管閑事的孩子,總有一天,他會叫他們知道自己的厲害!

可現在還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怎麽才能將此事圓過去。他幾乎能預見明天小孩子攛掇著大人來找他麻煩的情景,他可以抵死不認,只說他們冤枉自己。可是館長一定會懷疑,平白無故的,這些孩子為什麽要冤枉自己呢?要是有個由頭就好了,要是有個可以讓人信服的由頭······

趙守誠按著地上想起身,冷不丁碰到了一塊硯臺。他拿起那塊硯臺,認出是李文翰偷來想冤枉周舟的,想是周舟他們發現了這個才來尋自己主持公道,這才撞破了此事。如果硯臺是李文翰用來誣陷周舟的,自然於自己沒什麽幫助,可是若是他們幾人一起偷了這硯臺呢?若是自己只是恰巧發現他們偷硯臺才會被他們記恨在心蒙受“冤屈”呢?】

真是天助我也!

趙守誠越想越覺得可行,起身將那硯臺放在了桌子上,備好了說辭。明日不管對誰,他只要咬死說自己是因為硯臺被冤枉的就好。說他褻玩孩童?好啊,拿出證據啊,沒證據就是冤枉自己啊!此時的他不再因為沒能“成事”而可惜了,反倒是覺得無比慶幸。人證物證都沒有,他怕什麽?等熬過了這段,他一定會找機會給這幾個臭小子好看的。

沒了後顧之憂的趙守誠一派輕松,轉眼又看見的墻角的書包。失策,竟忘了將李力的書包扔出去了,此時此刻,可不能留下一點把柄。趙守誠拎起那個書包,準備趁夜丟出去。他一手拿書包,一手開了門,瞧見門外站著那人,臉色變了變:“你怎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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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從前上學堂都是自己去,今天的“上學”隊伍卻是前所未有的壯大。

他眼尖地發現杜攸寧的目光不時落在顧若身上,小大人般了然笑笑。恰巧杜攸寧也看向他,小五擠擠眼,揚揚下巴讓他加油。杜攸寧不覺莞爾,悄悄用手比了個大拇指,告訴小五自己知道。

李文翰低頭走在一邊,他總忍不住去看嫡姐一直傾慕的杜將軍,自然註意到他跟小五之間的互動了。將軍確實如傳聞中那般風姿綽約,儀表堂堂,也確實如傳聞中那般親近顧姐姐。從李文翰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杜攸寧的側臉,以及他微微上揚的嘴唇。顧若跟他說話時,他都低低頭,眸光溫柔看著她,好似眼中除了她再無旁的。

連他這個外人都看懂了他眼中的情誼,偏偏顧姐姐卻是沒有察覺。不知將軍在她耳邊說了什麽,惹得她眉眼含笑,也湊過去跟將軍說話,兩人像是有著特殊默契一般,相視而笑。

歲月靜好。

李文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到這個成語,可是看著那倆人,他就是覺得這個詞語很適合。如果他們歲月靜好,如果自己同小五能一直做好朋友,那該多好。

想到即將就要見到那個噩夢一般的男人,李文翰突然有點害怕。就在他呼吸加快時,手被一人扯了過去,順著那手往上看,就見小五明媚的笑,那笑容像光芒,瞬間驅散了李文翰心中的陰霾。他回握住對方,臉上再無懼意,他又不是一個人,沒什麽好怕的。

得知大將軍突然造訪學堂,松鶴堂館主急匆匆迎了出來。館長今年四十有五,到底是讀書人,雖是熱情卻不會顯得諂媚。房內沒別人,李文翰沒有猶豫,將昨日的遭遇講了出來,連同自己偷硯臺的行為也講了出來,小五則在一邊補充。館主越聽臉色越難看,待李文翰講完沒有直接表態,而是問道站在一旁的徐明禮:“趙先生他人呢?”

徐明禮搖搖頭,道:“今日一直沒看到趙先生,或許還在後院吧。”

館長頷首,沈吟一瞬,對著杜佑寧道:“將軍明鑒,不是在下偏袒守誠。只是自打趙先生來到松鶴堂任教以來,一直是兢兢業業,勤懇教學,師生裏面沒有一個不誇他好的······”館長說著,看了一眼李文翰,見他眼中噙著淚又忙補充道,“當然,我不是不相信孩子們。沒人會拿名聲說笑,我是知道的。只是只聽一方言論未免有些偏頗,依在下之見,倒不如把趙先生找來,或許當中有什麽誤會也說不定呢?”

李文翰聞言有些著急,忍不住上前一步道:“館長······”顧若扶住他的肩頭,對他輕輕搖搖頭。李文翰深吸一口氣,又邁了回去,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杜攸寧點頭,默許了館長的建議,又道:“橫豎無事,咱們便一起去後院吧。我倒是很想見見這位趙先生呢。”

館長勉強笑笑,本想差人提前跟趙守誠打個招呼,現在看來沒那個必要了。

徐明禮在前領著眾人,默然不語。館長緊隨其後,不時跟杜攸寧和顧若說些場面話。小五牽著李文翰的手走在最後面,兩人都沒說話,那緊緊相握的手卻洩露了他們此刻緊張的情緒。

竹林依舊颯颯作響,像是在講述什麽故事。

拐過彎到了趙守誠房間,徐明禮擡手敲敲門,嘴裏說道:“趙先生,你在嗎?”

屋內一片寂靜,沒人應聲。徐明禮又敲敲門,回頭看向館長。

“或許他是出去了吧,我這就差人去找找他······”

“等一下!”一直沒說話的顧若突然開了口,繼而就吩咐小五跟李文翰去一邊,如果沒叫他們不準過來。小五難得見娘親這麽冷然,心裏隱隱覺得可能是有什麽不好的東西不讓自己看,於是特別聽話的跟李文翰去了後院的涼亭,乖乖坐著等消息。兩人心裏都是莫名緊張,你看我我看你,伸著脖子聽動靜。

其他人都莫名其脈,不知這個小姑娘要幹嘛。還是杜攸寧溫和問她:“怎麽了,阿若?”

顧若盯著那扇緊閉的門,蹙了眉道:“他應該在屋裏頭······”

可能出事了。

這半句話顧若沒說,但是杜攸寧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冷了神色,也轉頭看向那扇門。氣氛莫名緊張了起來,徐明禮看看他們,喉頭微動,慢慢伸出手,略一用力,那門“吱呀”就開了。

顧若最開始是先聞到了血腥氣,或許是因為她對氣味敏感。加上看著空中盤旋的食肉蠅種,顧若直覺裏面的人可能已經出了事。

門緩緩打了開來,揪著眾人的心。許是為了安撫別人,也是為了安慰自己,館長強打著笑臉,小聲說道:“應該沒什麽的……守城你在這怎麽叫你不答應?”見趙守誠趴在桌上,似是再睡,館長舒了一口氣,擡腳走上前去,拍拍桌上那人道,“守誠,起來了,有話問你呢!守誠?……啊……”館長先是輕輕推了趙守誠一把,叫了幾聲沒聽見他應有些不耐,手上不覺就加重了力氣,不想他就那麽一推,趙守誠順勢就滑到了地上。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微張著,整張臉都是醬紫色,身子僵硬如木,哪裏還是個活人樣子。

館長不防倒退了好幾步,差點跌坐在地,還好徐明禮手急眼快,一把扶助了他。館長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指著趙守誠不住的發抖:“死……死了……”

有眼睛的都能看到,趙守誠確實沒了命。徐明禮扶著館長,神色覆雜,看了一眼地上的趙守誠,搖頭嘆了口氣。

顧若只聽到動靜,卻沒看到什麽,全因身邊那人擋住了她。杜攸寧站在顧若前頭,自然看到的比她早。早在見了地上那人之時,杜攸寧轉身就圈住了顧若,遮了她的眼,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別看,不怕。”

他的鼻子溫溫熱熱噴在顧若頸間,有點癢,有點熱,顧若突然紅了臉。她想往後退,一擡頭就對上了他那雙深邃的眼。那雙眼睛很漂亮,眸似碧波,睫毛輕顫。

顧若想說自己不怕,心臟卻似浪潮澎湃,砰砰直跳。也不知是天太熱還是自己穿太多,那一瞬間顧若有種眩暈感,有點慌亂,但是感覺好像,還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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