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游戲公司規定的時間是下午，所以上午都處於比較清閑的狀態。

此刻顧承倒寧願忙一些，也好打斷這個尷尬的場面。現在他面對黎歌的狀況，就像準備了一腔熱血背好了劇本，導演卻突然喊了一聲哢。

因為黎歌似乎洞悉了一切，然而並不準備回應，就如同幾年前那個醉倒了一天臺人的深夜裏一樣，顧承對於黎歌，似乎永遠只是一個隊友，一個同伴——一個可以信任卻從來不會依賴的人。

而幸運的只是，她似乎從來沒有依賴過任何一個人。顧承只是不例外而已。

從開始接近，到努力地熟悉，最後也不過是她身邊眾多朋友中的一個而已——羅威抱著手臂在另一邊周雅興奮地絮絮叨叨裏向顧承的方向同情地看了一眼。如果說數年前還能解釋成時陰差陽錯的話，現在他們也都不年輕了。

這麽明顯的暗示，顧承還是看不懂嗎。

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裏除了熟面孔之外還有臨城盟的幾個人，身上別著精靈聖靈長老職業徽章的臨風向著暗影和她身邊的人看了一眼，躊躇片刻卻也最終和臨城的人停留在了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他似乎是想開口，後來又搖了搖頭對自己笑了一下。

現在這個時候過去打招呼，似乎不是個好時機啊。只見一個工作人員模樣的人和暗影身邊的另一個男人不知因為什麽開始爭吵，暗影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倆在那唇槍舌戰，最後開了口。

“我說……只是決定到哪吃個午飯的事情，至於這樣嗎？”

另外兩個人的臉不約而同一起轉向她，又同時開了口。

“你想吃什麽？”

“隨便。”馮黎歌平平淡淡地說了一句。

秦雲峰還想開口，顧承忽然微笑了一下擡起手把黎歌往一個方向拉。

秦雲峰邁開兩步追了上去：“你這是去哪？”

“找‘隨便’啊。”顧承揚起眉毛。

“這兒還真有家店叫隨便？”這句話是因為好奇跟上來的周雅說的。

“與其浪費時間在這方面決定，不如把出門看見的第一家飯店當做‘隨便’——這可是颶風隊集訓時候好幾代的座右銘啊。”

“……我說為什麽會有隊伍把這麽奇怪的話當成是座右銘啊。”蘇晨滿臉黑線吐槽了一句。

“而且說出來還一副正氣凜然很有認同感的樣子。”臨風點了點頭。

“因為這是第一代隊長的話——倒是你，為什麽會跟上來？”顧承一臉敵意看著秦雲峰。

後者一揚手：“黎歌的包在我這，手機邀請券錢包都在裏面，你是想讓她下午進不了門了——以及你沒有發現整個我們服的人都跟上來了嗎？”

顧承看著這個方向的第一家餐廳。

望江閣。

熹薇吹了一聲口哨，頭從手機上擡了起來：“人均一千打底，你這是要下血本？”

於是在一陣起哄聲裏顧承一臉殘念看著人一個個從他面前走過進了這家他靈光一閃裏精心挑選的“隨便”——且不說這一頓估計得砸下去他一個多月工資，原來他的設想是和師姐兩個人安安靜靜吃頓飯，沒想到變成了會餐。

如果工傷的定義是所有因為工作受到的身形創傷，顧承覺得自己完全有資格申請這玩意。黎歌倒是依舊在眾人之間一臉淡定地拿起了筷子，不見起哄，也不見太多多餘的表情。

“放心吧。”羅威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頓下去，難度估計會降低不少吧。”

“嗯？”顧承看著被一群女孩子包圍起來的黎歌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

“你真知道她喜歡什麽，在想什麽，需要什麽嗎？”

顧承有些挫敗地搖了搖頭：“師姐不是從來都這樣，有什麽一直憋在心裏什麽都撬不開嗎。”

就連喜歡的口味都沒什麽傾向性，得讓人觀察很久才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這種人不能說是沒有欲求到了恐怖的程度，也不能按照追一般人的邏輯來追吧？

“正好相反。”羅威瞇起眼睛的樣子讓人莫名覺得像一只面無表情的狐貍，“不是撬不開，而是方式不對吧。”他揚起下巴向著女生那一桌擡了擡頭。

“看見她身邊的那個小姑娘了嗎。”

“周雅？”

“對。當初為了接近黎歌她可是下了不少心思。”羅威擡起一根手指作了個“STOP”的動作，“先聽我說完。最後周雅發現，暗影要的其實很簡單。”

“——真誠而已。”

“為了平息隊友的憤怒，連極品的裝備都能隨手送出去，給她的東西也不貪財絕對會按照時間還回來……我換個說法，你覺得無論是游戲裏還是游戲外，有什麽東西是她自己想要而辦不到的嗎？”

顧承搖了搖頭。

“包括你帶她的那麽長時間，如果她真的在乎，自己不會找到迅速提升的方式？”

羅威暗暗嘆了口氣。

“如果說那件事之前，你看她的態度是對著偶像的話，那件事之後你看她的表情，其實是同情吧。”

顧承想說什麽，卻忽然覺得啞口無言。

秦雲峰在旁邊倒是和臨城盟的幾個人有來有回，在被問出自己的id叫狼冽之後被不少人要求合影留念。在聽見隔了幾個座位之外的兩人對話之後瞬間沒了表情。

其實他們兩是一樣的人。看似是仰慕黎歌，卻一直暗搓搓地看見她失敗之後給予援助的同情之手。也許正因為如此，她才一直沒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其實她要得比他們想得簡單太多。不是崇拜，不是幫助，只是真誠二字。

看起來是無人能打敗的高手，實際上在她周圍聚集的，不是因為她的能力名氣就是覬覦著能得到相應的東西——其實她的身邊著實不缺真真假假的“善意”。

而很少有人能從她的附加值之外，看見真正的她自己。

所以就算追上了她的腳步，拿到了一樣的獎，經歷過一樣的事，看過了一樣的風景，那也不代表追隨她。

很多時候所謂無私，只是自私而已。

看向馮黎歌因為周雅一句話的淡淡笑意，顧承埋下頭嘆了口氣。

“別灰心啊。”羅威終於露出了一個類似鼓勵的表情，“不是說這頓飯之後事情會容易不少嗎。你不知道的事情，別人很有可能輕易打聽出來吧，比如你不方便問的事情，周雅說出來就因為她的防備降低很容易套出來。”

羅威一看顧承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思路往某個詭異的方向想了，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

“總之，現在想要努力的話，還不是太晚。”

他帶著笑意在心裏加了一句。

——雖然你看似已經“努力”了那麽多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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